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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被敲門聲打斷。
韓容踩着拖鞋慢吞吞地去開門,淩光頭臉色憔悴地站在外面,對他遞過來一個牛皮袋, “這是表哥調取的病例檔案。”
韓容掃了一眼,接過。袋子上寫着:紅心醫院精神科——季延
“他天生色覺異常,無法感知世界美麗,對感情淡漠,沒什麽社會道德觀,價值觀。也正因此,一旦偏執起來,便極其瘋狂。小時候曾接受過精神治療,兩年後通過測試出院。十幾年來,一直活得很正常。”
【據家屬口述,患者離麥克唐納症狀還差一個尿床。仍需住院觀察】
麥克唐納症狀指的是虐待動物,縱火,尿床,通常變态連環殺手都具備這三個要素。
韓容看完後沒說話,淩風等了一會,就打算告辭,臨行前他轉頭說, “你知道我是表哥特意安排到你身邊的吧。”
“表哥讓我保護你。也是他從中周旋,讓你參與重案組破案。因為開始治療的前幾年,季延根本不允許任何人探視你,包括你的父親。他完全把你與外界隔離。”
“還有,把你轉入717,也是季延的意思。”
“陳家現在上升得很快是麽。”韓容淡淡地說: “季家最受寵的小兒子是個神經病,這件事被爆出來,多多少少對他們家族聲譽有影響吧。”
“陳笙是打這個算盤麽。”
淩風沒說話。他知道聰慧如韓容不需要自己回答。
“你讓他別白費力了。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更別說季家如果真在意這件事,當年就不會把季延送進醫院治療,還留這麽大一個把柄。淩警官,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建議你別趟陳季兩家的渾水。至于陳笙,良言難勸該死鬼,他如果動季延,等同于自取滅亡。”
韓容搖了搖手上的牛皮袋, “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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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忍不住說: “你就根本不懷疑季延會對你的記憶動手腳麽如果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如果這些年來,都是他有意困住你呢”
“那又怎樣呢”韓容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 “至少現在,我是正常的。季延治好了我。有目共睹,不是麽。 “
“韓容,我是真的很惋惜你。”大塊頭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尤其蒼涼。
“我知道。淩警官,我也很感謝你多年來的照顧。”
“只是七年而已,我欠他的。”韓容轉身回了卧室把檔案放好,沒多久懷揣一個破布貓娃娃出來, “幫人幫到底,你再順便把我送到717吧。”
“……”淩風默默掏出車鑰匙,上車發動引擎,當了一回免費司機。他偶爾擡頭看一眼後視鏡,眼神不可避免地掃到韓容懷裏的玩偶貓。注意到他好奇的視線,韓容開口道: “十幾年前國內精神科醫療是什麽水平你也清楚。他是感情淡漠,但不是感官遲鈍。他也會痛。”
“至少這七年他沒讓我痛過。就算控夢是“溫柔地殺死你”的一個方式,我也認了。”
“七年裏,他沒讓我和媽媽分開過。 “
“我很感激他。”
整整七年,季延為韓容編織了一個又一個沒有悲傷與遺憾的美夢,而他自己卻始終清醒地看着這沒有色彩與感情的人世間。韓容無法想象,對方是怎麽克制本性,身處如此壓抑痛苦境地,沒有崩潰沒有發瘋沒有歇斯底裏。
“随便你們吧。”淩風說: “我的職責是保護群衆,維護社會秩序與穩定。該抓的抓,該放的放。你們的恩恩怨怨我不想插手也不會再管。”
“哦。多謝。”
淩風把他在醫院大門放下就走了。來到病房門前,韓容有些忐忑,他沒忘記病例檔案上寫着季延小時候會“虐待動物”,擔心自己推開門,會看到血淋淋的場面。
上次走得匆忙,忘記把拆家帶上,是他的不對。他煩躁地扒了扒頭發,然後深呼吸一口氣,接着擡手敲了敲門,轉動門把進去了。
房內季延坐在地板上,正專心致志地畫畫。天花板,牆壁,玻璃窗,但凡目之所及,都印上了他的塗鴉,無一例外的,是栩栩如生的韓容。
拆家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醫院的夥食不錯,一月不見,它胖了一圈。
季延的病服和臉上都染上了五顏六色的顏料,看起來頗為童真。
“我離開醫院,走了很久,在山林裏遇到了在樹上睡覺的你。那時你正在逃課。你醒來後看見我用石頭砸死了一只野兔,什麽都沒問,對我伸出手,說上面的風景很好。那晚是聖誕夜,全城亮起了明亮的星星燈。聖誕老人在街上給小朋友派發禮物。”
“你抱我上去,問我有沒有看到那個穿紅衣的老人。我問你什麽是紅色。你喂了我一顆奶糖,說紅色是甜的,是快樂的顏色。”
“然後我看到了。”季延的嘴角翹起一個心滿意足的弧度, “我看見了綠色的聖誕樹,黃色的星星燈,紅色的聖誕老人。”
“你說要送我回家。我把你帶到了醫院,你把媽媽送你的玩偶貓給了我,在上面寫了你的名字,說以後生氣了就可以打它,害怕了就抱緊它,總之不要再去欺負活生生的小動物。我痛,它們也會痛,但是你不會痛。你還答應以後會來看我。我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沒有等到。我想可能“越獄“那天我渾身是血模樣太醜吓到了你,也可能是你後怕我發病,所以沒有來。”
“你遲遲不來,只有我主動去找你了。但是等我出院後,你們已經搬家了。那天放給你看的相冊,是我撬開門找到的。信是假的。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媽媽的筆跡,模仿了一封。”
韓容說: “應該是離開得太匆忙,落下的。”沉默半晌,他說: “抱歉,是我食言。”
“沒關系。長大後我也找到你了。雖然你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季延彎起眼睛,笑得一臉孩子氣。
韓容心頭一酸,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他偏過頭去,轉移話題道: “後來為什麽選擇治好我”
“反正你都不愛我。一個韓容不愛我,總好過千千萬萬個韓容不愛我。”
“但事實上,你也沒有殺死他們。”
“無論哪一個你都是你。我這麽喜歡你,怎麽會舍得。而且,我把他們都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我知道,我藏不住你。”他扯了扯嘴角,筆下畫出的人臉上卻挂着一個傷心嘲諷的笑。
韓容輕輕地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握住他拿筆的手,溫聲說: “我來帶你回家了。”
季延機械地轉過頭,盯着他看了很久,沉默半晌,說: “你瘦了。”
“嗯,你不在,我沒有按時吃飯。”
季延皺起眉頭,又聽他用滿不在意的口吻說: “還經常熬夜酗酒,早上起來咳了一大攤血。”
這下對方的眉頭都打成了一個死結。
“沒有你,我過得很糟糕。”韓容說: “醫生。我可能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需要治療。”
季延說: “這個病我不會治。”
“哦。只要你別離開我,它自然就好了。”
韓容拉着季延站起來,再把熟睡的拆家裝進兜裏, “跟我去辦出院手續。”他把玩偶貓塞進季延懷裏, “改天我送你個新的。”
季延神色乖巧地任他牽着跟他出門。
屋外日光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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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韓容打算帶着拆家和季延環球旅游,正收拾行李的時候,門被敲響了。屋外站着如喪考妣的原飛,看見韓容便喉嚨一哽,說: “韓哥!野火死了,丁丁失蹤了,淩sir被免職了。”
“請你幫幫我!”
韓容沒想到才幾月光景,令罪犯聞風喪膽的虎城重案組就要面臨即将解散的局面了。
“淩風得罪什麽人了”
“還能有誰!”原飛的拳頭捏得死緊,義憤填膺道: “一定是葛家麒這個王八羔子賄賂了上面哪個大領導!”
“淩風在哪先帶我去見他。路上你再跟我說發生了什麽。”韓容穿好鞋後,湊到季延身邊,親了親他的臉頰,叮囑道: “你乖一點哦。等我回來。”
季延懷揣着拆家,乖巧地點點頭。
原飛一邊開車,一邊說: “3月1日,葛家麒出席簽售會,野火和丁丁負責盯梢,中途失聯。兩天後,有人在雲河裏打撈上來一具浮屍,證實為野火……法醫鑒定他的死亡原因是胸口中彈。現在警局的人正在雲河周圍搜查。淩sir懷疑是葛家麒買*兇*殺人,因為在簽售會前一天,淩sir收到野火傳遞來的一條內容古怪信息。今天葛家麒準備離開雪州市,淩sir去機場堵人了。”
“淩風為什麽被免職”
等到了機場見到葛家麒時,韓容知道了淩風被免職的原因。
葛家麒挂了一身彩,手上吊着繃帶,坐在輪椅上,周圍站了一圈黑衣黑褲的保镖。
他微笑着對一身保潔裝扮的淩風說: “淩警官,曾經的刑偵之星,現在淪落到在機場打掃麽”
淩風面無表情地放下了舉起的拖把,再快一步他就可以打爆這個僞君子的腦袋了。
韓容說: “淩sir,你先跟我們回去吧。”
葛家麒循聲扭頭,眼神釘在了他臉上,似乎是在腦海裏搜索這人的信息,随後道: “韓容,側寫天才。聽說你是因為接受不了母親意外被害發瘋的。現在治好了麽”
原飛氣得爆粗口, “關你屁事!”
葛家麒沒理會他,依舊看着韓容說: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母親被殺,不是巧合呢。當年還有幾個劫匪沒落網吧。你抓到了開槍殺害你母親的人,那麽有沒有抓到幕後主使在我看來,不一網打盡,都不算徹底破案哦。”
韓容單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很好奇,為什麽你這麽關注我。”
“可能因為我倆是同類”他歪了歪腦袋,因為一張俊俏的娃娃臉使這個動作顯得頗為天真, “我看你們追我屁股後頭也好久了。要麽我和你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就配合調查,怎樣”
韓容挑了下眉, “什麽賭”
“我呢,對一些陳年疑案很感興趣。只要你能在一個月內偵破我指定的一起案件,就算你贏。”
原飛冷笑道: “為什麽要和你打賭直接找到你殺害野火的證據,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葛家麒笑得一派溫文爾雅, “因為韓先生很清楚,你們找不到我動手殺人的證據。”
原飛一愣,随後冒了一身冷汗。他怎麽忘了,葛家麒最擅長的便是借刀殺人。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原飛拿出來打開一看,是法醫組發來的微信。
白心懷:警方在河裏打撈起了丁丁的配槍,利用彈道技術,根據野火胸上傷口的特點,分析出致死的兇器,正是這把槍。而槍上,只有丁丁的指紋。
葛家麒慢條斯理地催促了一遍, “賭麽”
韓容揚起嘴角,笑得一臉桀骜, “案子我會破。你,我也會抓。”
葛家麒道: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廣播開始播報登機的信息。
保镖推着葛家麒的輪椅前往登機口。
淩風想沖上去,被韓容一把抓住了胳膊。
韓容看着葛家麒的背影,目送他離去,微笑着說: “祝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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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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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