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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不見葛家麒一行人的身影後，韓容才放開淩風， “你不像是沖動的人，這是怎麽了”

淩風沉默着不說話，眼睛裏都是紅血絲，眼底青黑一片，看上去似乎很久沒睡，眉宇間的怒氣怎麽也揮散不去。

原飛道: “丁丁現在還是失聯狀态，生死未蔔。淩sir想讓葛家麒說出丁丁的下落。”

韓容嘆氣， “他被你打得這麽慘都沒說，想必是不可能會說了。都說蠢人有蠢福，丁丁會沒事的。”

原飛撓撓頭， “不是傻人有傻福麽”

“他們出事前一天，野火發了一條傳真給我。上面什麽也沒說，只有兩個數字。”淩風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寫着7/8.

原飛湊過去看， “八分之七這是什麽意思”

韓容問: “傳真從哪裏發來”

“野火的出租屋。”

淩風開車将他們帶到一座老小區， “像他們這種長期潛伏在暗處的卧底都沒有穩定的住所。每換一個目标就換一個居住的地方。”

野火住在十三層，老式小區因空間狹窄，線路複雜還未安裝電梯。原飛自被分配進掃黃組就怠于鍛煉，沒爬幾步樓梯就氣喘籲籲。他擡頭看見走在前面的韓容臉不紅氣不喘，心裏納悶地想對方在醫院裏待了七年怎麽身體素質比他還好不由自主地眼神愈發崇拜。

“到了。”

這次淩風沒有撬鎖，而是拿出了一把鑰匙開門進去。

“我掉入虎城重案組時，野火已經是資歷很深的老人了。由于身份特殊，他不能與我們有過多的接觸交流。但是我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懂，有很多東西都是他私下教我的。”

出租屋不大，一眼能望到底;陳設簡陋，床，櫃子，浴室就是所有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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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很盡責的警察，有任務時24小時待命，幾乎全年無休，不請事假。聽單位的人說，也就七年前，大概是他身體實在扛不住了，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局裏的人都說他早晚幹死在崗位上。”

韓容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看見一本普通的日歷，拿了出來， “野火沒有成家麽”

“除了一線，卧底是警察中死亡率最高的職業了。他不想耽誤別家的姑娘，所以一直單身。其實他是個很傳統長情的男人。”

“他父母呢”

“很早就去世了。”

“孤苦伶仃，沒有負累，沒有弱點，的确是卧底的好人選。”韓容把日歷一頁頁翻過去，每過一天野火就在上面打一個叉，後幾月都是空白，他的時間永遠停止了。

韓容一直翻到八月，動作忽然頓住，随後手指滑倒被野火用紅筆圈出來的數字7上面，問: “八月七日對于野火來說，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他見淩風和原飛都一臉茫然，便換個了問法， “特殊的日子都與重要的人有關。野火有沒有特別在意的人”

原飛說: “他孤家寡人老光棍一條，哪裏有什麽在意的人”

淩風眉頭緊縮，仔細搜刮腦海中的記憶， “我記得去年年底，我留守單位。下班後，在路上遇見野火，正好他也一個人，就叫我去喝酒。酒過三巡後，他醉醺醺地跟我說，他心裏記挂着一個人，是他小時候鄰居家的女兒。那時他家裏窮，吃不飽飯，小姑娘看他可憐，每次趁家裏開飯的時候偷藏一點東西，第二天帶給他，要麽是一個饅頭，要麽是一根肉骨頭。我問他，那人現在在哪。他說姑娘六年前生了一場大病，父母賣了城裏頭的房子給她湊手術費，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已經回老家修養了。”

韓容随口道: “原飛，半小時內找出這姑娘的所有資料。”

“……”

他笑眯眯地看着無語的原飛， “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辦不到，你就提頭來見。”

作為一名信息員，人脈是必不可少的資源，關鍵時候能起到救命的作用，比如現在。原飛進入單位內部信息庫調出野火的檔案，找到他小時候的家庭住址。再掏出手機給土地管理局的兄弟打了個電話，軟磨硬泡好說歹說，以一頓海底撈的代價讓對方答應在十分鐘內給出野火老家旁邊地塊的權屬信息。

“那戶人家的戶主叫王緬，有個獨生女叫王韻，出生日期正好是八月七號!但是野火為什麽把王韻的出生日期發給淩sir

韓哥，你找什麽呢”

韓容在屋內打轉查看，問: “野火發消息的傳真機呢”

屋子總共就20個平方，一覽無遺，并沒有傳真機。

淩風道: “應該是被他銷毀了。”

原飛沉吟道: “發完日期就銷毀傳真機……第二天出任務跟蹤葛家麒。我怎麽覺得，野火好像知道自己會出事，所以提前通知淩sir”

韓容: “王韻是野火在這世上的唯一牽挂。假設他清楚這次任務九死一生，在出任務前把王韻的生日發給淩警官。要麽是托孤，要麽是王韻手上有很重要的東西。”

回去路上，原飛揪住頭發問: “我還是不明白，只是跟蹤葛家麒的簽售會，為什麽會九死一生”

韓容道: “不是簽售會有問題，就是發生了我們還不清楚的足夠威脅野火性命的新問題。”

野火的老家在雨城的一個小村莊，開車走高速約兩個小時。韓容發短信告訴季延晚上不回去了，對方只回應了“按時吃飯”。看着簡潔明了的四個字，韓容眼前仿佛浮現了對方眉頭深鎖，氣惱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原飛從後視鏡裏飛快地望了他一眼，深深覺得韓哥好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淩風斥道: “開你的車!亂瞟什麽村裏人多!”

“哪有人啊”原飛瞥一眼導航， “快到了，就在這附近，你們看看。”

他剛說沒人，就聽見從前方傳來一陣敲鑼打鼓，撕心裂肺的哭聲。不多久，一隊伍披麻戴孝的人從拐角處走了過來，白色的紙錢随風飄飛。走在隊伍前頭的女人手裏捧着相框。原飛瞟了一眼，忽然睜大眼睛，指着相框裏的黑白照說: “那個是不是王韻”

淩風沉着臉色點了點頭。

南方農村裏辦喪事也要擺酒，叫做“豆腐飯”，誰都可以去吃，吃了寓意長壽。他們三個在角落裏蹭了一桌。村民淳樸，也沒有見他們眼生而多說什麽。隔壁桌一個大媽唏噓道: “多好的姑娘啊，怎麽就得了這種病呢……”說完眼睛一紅，掉下淚來。

三個人悶聲不響埋頭吃着，實際耳朵高高豎起，認真搜羅四面八方的信息。原來王韻是因為癌症複發才過世的。

快吃完的時候，家屬過來謝客。剛才出喪時走在隊伍前面的女人過來分香煙，看見他們三個，疑惑地問: “你們是”

淩風說: “小時候住在這家人隔壁的劉之洲你知道嗎”

劉之洲就是野火的真名。

女人恍然大悟， “哦!你們是劉哥的朋友。劉哥呢”

“他工作忙，抽不開身，叫我們來上香。你們節哀。”

女人嘆氣: “手術成功又怎麽樣，生了這種病，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難為你們遠道過來。”

酒席結束的時候，淩風又叫住她，塞給她一疊錢，她連忙推辭不要。

原飛道: “這個給叔叔阿姨吧。為了治病，他們不是把房賣了麽。”

女人說: “你們是說城裏的那套房子麽本來是要賣的，後來醫院說收到了好心人的捐款，所以沒有賣。退休金能維持他們生活的。我們親戚也會幫助照拂他們，謝謝你們了。”

淩風道: “你收下吧。這是劉之洲的心意。你不收他不安心。”

女人見他堅持，推辭不掉就收下了， “我去和叔叔說一聲。”

見她轉身走進院子，淩風三人也離開了。剛走到停車的地方，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擡起頭看去，那個女人又追了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氣喘籲籲地說: “你們還在，太好了!”

原飛問: “什麽事”

“剛才我和叔叔提起劉哥的同事來了。叔叔說姐姐臨終前給了他一個盒子，叫他轉交給劉哥。叔叔也不知道劉哥住哪，剛好你們帶去給他吧。我先走了!”她把盒子塞進淩風懷裏，轉身又跑了。

等上了車，淩風把盒子打開，裏面放着一張寫着“蘭湖小區601”字樣的門卡。

韓容道: “導航定位到這個地方，開車去看看。”

蘭湖小區于2011年開盤，放現在來看，也是老小區了，但勝在環境清幽，這些年來房價只漲不跌。

“這張房卡就是和野火有關的重要東西嗎”三人坐電梯直達六樓，來到601室門前。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韓容把房卡貼近智能鎖一刷。

滴——

門開了。

三人依次進去，在屋內四下走動。這是一間精裝修的三居室，主次卧和書房都打扮得頗為溫馨。

“看起來很新，好像沒人居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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