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青丘之行（二）

朝陽谷以北飛行三日，至青丘國。

青丘之國，物産豐饒，四季如春，國人食五谷，多以部落為居，各種族依照部族之間的規定行事，以強者為尊。青丘內真正的人類只占小半，多是化為人形的妖物，其中地位最高的一族為九尾狐，青丘上下對其尤為尊敬。

九尾狐一族居住分散，顯得十分神秘，他們生性高傲，一向不與外族人來往，頗似隐居山野的皇者。

而佛珠指引葉輕和榕生去的地方是在一處人類居住的小城，城內絕大多數居民是人類，極少有匿了形的妖物。

“榕生，你看他們二人有什麽不同。”葉輕先指了指街尾擺着小攤賣蔬果的年輕小夥子，然後讓他去看藥鋪斜對面一位正往花盆裏澆水的老太太。

榕生看看小夥子又看看老太太，瞧了半晌，沒看出個一二。

他不解望向葉輕，卻聽她道：“賣果子的小哥哥，原是一只兔子。”

榕生睜大眼張大嘴，扭頭去看街尾那家夥，他是一只兔子？他的長耳朵呢？他的短尾巴呢？

目不轉睛看了好一陣，直到小夥子注意到他，小夥子朝他舉起一只紅彤彤的新鮮果子，榕生倒不好意思低了頭。

葉輕在他耳邊續道：“老太太呢，她的原形是一株（艹狼）草，服用後能夠延年益壽，有治療腹痛的效用，她已經兩百多歲了。”

得知瞧着也就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居然已經兩百多歲，榕生大吃一驚，他不敢直愣愣看過去，只好偷瞄一眼。

他看到兩個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嬉戲打鬧跑向老太太，孩子頑皮，一不小心撞到背對着他們的老太太，老太太哎喲一聲。

榕生急急收回眼，緊接着聽得“砰”一下水壺落地。

“你看。”葉輕牽了他的手，輕輕一捏。

擡了眸，榕生見老太太沒有露出兇狠的樣子，反而笑着摘了兩朵花，送給了那兩孩子。

見榕生不那麽緊張了，葉輕牽着他往城內去，邊走邊說：“整條街上，除了他倆，其他人與你一樣都是普通人。”

進入青丘前，葉輕想要利用此次機會幫助榕生走出恐懼妖獸的陰影，才特意觀察了一小會兒，找到一只兔子和一株（艹狼）草。

“上古裏，有人，也有妖獸，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不是所有妖獸一定會為非作歹……”

榕生點點頭，若有所思。

用過些吃食，兩人去了城內唯一一座廟宇。

廟宇是極其普通的院子，一堵外牆，一堵內牆，若從天空俯視，可見一個大大的“回”字，聽聞裏面供奉着一尊人面狐身的泥像。

葉輕和榕生站在外牆牆根下，細細看着繪了彩圖的壁畫。

“輕輕，它有九條尾巴。”

“九尾狐出世，乃天下太平的祥瑞之兆，故此，居民亦紛紛祈求得到九尾狐的保護。”

壁畫上主要講述的就是各地遭遇旱澇、地震等天災時，九尾狐現身施法，再次給人類帶去安定祥和，作為九尾狐的根源之所，青丘國一向風調雨順民安康。

兩人繞着外牆走了一半，找到正門，卻給人攔下。

守衛橫眉豎眼，朝她攤手，厲聲說道：“黃金豆！”

葉輕愣了一下，嘴裏重複了一遍：“黃金豆？”

難道進這廟宇，還需要買門票？

瞧葉輕愣住，守衛解釋道：“祈求狐仙保佑，須先展示你們的誠意，沒有黃金豆，我們是不會放你們進去的。”

守衛不再多說，催兩人離開。

葉輕和榕生只好繞着廟宇又走了半圈，發現果真只有一個入口。

鑒于第一次做任務，葉輕不知使用法力變個什麽黃金豆出來或者直接飛進去，對加持法印一事會有怎樣的影響，她只能選擇老老實實用“買門票”進去的法子。

葉輕帶着榕生離開廟宇，去打聽哪裏有黃金豆，在此之前，她得先搞清楚什麽是黃金豆。

距狐仙廟不遠的土橋上，一老伯為他倆答疑解惑。

據說，黃金豆為狐仙最愛的食物之一，長在青丘國連綿山峰的深腹，數量稀少，雖然名為黃金豆，它卻是接近透明的白色果子，小手指指甲殼大小。人們将其獻給廟宇，曬幹磨成粉末，果子則呈現金黃色澤，再由專人送到廟內高塔之上，每月初一十五時，撒向空中，任其随風飄散，以佑衆人。

聽完，葉輕向老伯道謝，準備去深山采果子。

“小姑娘，你打聽黃金豆可是為了去廟宇祈福？”見葉輕還帶着一個小男孩，他好心提醒一句：“不湊巧咯，黃金豆十年結一次，去年已結過一次果子，今年定然是沒有黃金豆的。”

“山裏沒有黃金豆，其他地方有嗎？”

“真是機靈的小姑娘。”老伯哈哈笑起來，伸手往北邊一指：“九坑子的茹氏需要個幫忙幹活的姑娘，你去瞧瞧吧。”

老伯話說了一半就走了，葉輕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有一種終于與游戲裏任務NPC接上頭的感覺。

從狐仙廟出去，她問了幾個人，要麽是不搭理她，要麽是說些“今日天氣甚好适合出游”的話，只有這老伯，不光解釋了什麽是黃金豆，還提供了獲得黃金豆的下一條線索。

于是，葉輕帶着榕生去了城內一個叫做九坑子的地方。

九坑子有十幾戶人家，幸好姓茹的人家僅一戶。

徑直去了茹氏家，茹氏，為剛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額頭裹着一塊青藍巾布，手裏牽着個四五歲大的女孩，從兩人進門起，小女孩的目光一直落在榕生臉上。

茹氏得知緣由，坦言道：“我家郎君去年進山采摘豆子，回來途中，跌落山崖，給擡回來時還有一口氣在，城裏幾位大夫來瞧了又走了，我也去廟裏求了狐仙幾回，卻是沒能撿回半條命來。”

“我母女倆日子不好過，郎君留下的豆子尚有些用處。”

“你若是能在五天內編好一百個雙喜簍子，我能給你兩顆黃金豆。”

茹氏手藝好，郎君去世時哭得厲害了些，眼睛受傷，導致去年就接好的活無法完成，雙喜簍子非常複雜，鄰裏會編雙子簍子的人又少，就算會編，也是靠手藝吃飯。

黃金豆有一定價值，卻非流通貨幣。

縱使是茹氏有些黃金豆，也派不上大用場，她正愁得慌。

茹氏試着教葉輕編了個簡單的簍子，葉輕編得還不錯，茹氏便留了她下來。

編簍子挺枯燥，葉輕讓榕生在院子裏玩，他卻待在她旁邊哪兒也不去。

榕生坐在小墊子上打坐，一旁，茹氏的女兒蹲在榕生身側，手托小臉瞅着他盈盈笑。

一開始，葉輕編得慢，但上手後逐漸加快速度，茹氏前兩日擔心她做不了，後發現她晚上也加緊時間做，不出三日，葉輕已編完一百個雙喜簍子。

茹氏将黃金豆交給葉輕，且請她留下。

“小葉啊，你手藝好，動作利索，是吃這口飯的姑娘，我願意把我會的編法都教給你，你就留下來吧！”

茹氏說這話時，時不時瞥一眼榕生。

“你這弟弟也乖巧得緊，留下與我女兒作伴多好啊！”

在茹家的三日，葉輕早注意到茹氏的女兒有意接近榕生，雖說古人早熟，上古之人也熟得太早了些。

話又說回來，榕生模樣俊，不光是茹氏女兒，周圍幾家的小姑娘都喜歡找榕生玩，可他呢？他總是一臉冷漠，不愛搭理人。榕生其實是個很懂禮貌的小孩，葉輕卻發現他似乎真不愛同小女生說話。

盡管有迎難而上的姑娘，榕生拗不過，也還是同她說了幾句話……

葉輕編簍子期間，在思考一個無比重要的問題。

不管是現代，還是上古，迷惑人心的玩意兒可不少，如何讓榕生保持清醒，尤其是不為……美色所惑？

第三日傍晚，葉輕想出個絕妙的法子。

夜裏等榕生睡下，她在屋子裏布了層結界，一旦有任何危險，她立馬能夠感知。

随後，葉輕折回了朝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