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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因為沒有做好準備, 所以每個人臉上都閃過慌亂之色。

盛母笑着讓盛飛走近:“小飛你快過來,我來給你介紹,這位, ”她抓起白賒月的手, “是你哥哥。”

“原來你哥哥真的沒死,這麽多年我的感覺一直都是正确的,我們還傻到為他建什麽衣冠冢,幸虧小寧, 是他心思細膩,發現了這其中的聯系, 又來求證, 我們才得以找到你哥哥。”

盛飛看向白賒月,他出生的時候白賒月已經在那場海難中失蹤, 他們兄弟倆,可謂沒任何感情。

他眼中冰涼:“确定嗎?做過DNA嗎?”

“不需要做,你哥哥他記得我們所有的事。”

“呵!”盛飛冷哼,臉上沒有任何喜悅之色,“既然都記得,那為什麽他不來找你們?”

“他那個時候還小,等他長大了找過我們, 只是因為他養父的原因……”

“養父的原因,還是養父的錢?”

沒見面之前,盛飛就對他那個所謂的哥哥就有意見, 這回見面了, 發現親哥哥竟是他老板, 還是搶走玩弄姜寧的那個人, 這意見就更大了。

“小飛你別這麽說, 你哥哥當年被他養父所救,養父供他吃住供他讀書,把他培養成這麽優秀的人,他報答養父留在他身邊我跟你爸爸都能理解的。”

“你理解他,那你理解我嗎?因為找他,害得我吃不飽穿不暖,你們也能理解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嗎?你們的時間都花在失去他的痛苦中,你們把我培養成優秀的人了嗎?”盛飛從包裏拿出剛獲得的水晶視帝獎杯,“哐叽”一聲砸在地上,“即便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都不需要你的保駕護航!”

滿心歡喜提前到家與父母相聚慶祝,哪知看到這個人,以前“死”的時候父母都将精力放在他身上,如今回來了,屬于他的那點可憐的親情又将蕩然無存。

盛父走過去道歉:“以前确實是我們的錯,我和你媽媽也都想彌補你……”

“以前的事我已經釋懷,這個你們都是知道的,只是你們……”那副其樂融融的場面帶給盛飛的震驚不小,他很想知道,“你們是什麽時候相認的?”

他爸說:“半年前。”

盛飛難以置信:“半年,半年……你們瞞我半年,很好、好得很!”

他抓起背包離開自己的家,盛父想要追上去,被白賒月攔下,“我去找他談談。”

他一路跟出去,盛飛的表情很平靜:“我們倆沒什麽好談的。”

“我知道你對我印象不好,是我讓他們不要告訴你,想着為你做點事情之後再與你相認,這樣也許會順利一些。”

“你我本無冤無仇,可是我對你的印象不可能改變,你不用浪費力氣為我做任何事。”

“他們都希望我們能相認,父母都在等團圓的那一天。”

盛飛停下腳步,看向白賒月:“如果你不是白賒月,我相信團圓的那一天不會很晚到來。”

“我的身份……”白賒月說,“說說你的想法,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這個世界上不是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談的,但是你想談,好,我的條件是要你離開姜寧,我就認你是我哥哥。”

白賒月聽到這個條件,覺得很無理取鬧。

“我與姜寧是否在一起 ,應當由我們自己決定。我知道他曾經和你有過一段情,但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應該學會如何處理已經結束的情感關系。”

盛飛重複白賒月的話:“你們自己決定?”他問,“是你們決定,還是就你一個人決定?”

白賒月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條件引誘的他,我也不知道這過程當中你對他有沒有用強,更加不知道你用什麽條件把他拴在身邊,”盛飛平視着白賒月,“娛樂圈那麽多花美男你玩誰不可以,他是我唯一覺得愧疚的人,你放過他,我就認你。”

白賒月搖了搖頭:“你可以把我當成萬惡的資本家,但你不能把姜寧當做任何人都能欺辱的人。”

“你是我弟弟,這件事在血緣上不能改變,我會等你認我,但是要附加上離開姜寧這一條件,我不會答應。”

姜寧也跟了出來,遠遠地站着,直覺他們之間會不歡而散。

白賒月走來,他着急問:“盛飛他認你了嗎?”

白賒月攬着姜寧的肩膀:“他需要時間接受,給他點時間。”

“飯吃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

盛飛是白賒月親弟弟這件事首先在幾個朋友之間傳開。

羅定問席君昊:“那白賒月真是白家養子?真是盛飛的親哥哥?”

席君昊在他身邊這麽些年,這件事也是才剛得知,心疼他把一個秘密藏那麽辛苦,也埋怨他不該一個人承受一切。

“我一直覺得人很矛盾,也很割裂,你看白先生這個人,表面冷酷無情,當時揍趙元慶兒子的時候把人揍得血肉模糊一點都不含糊,可他為了報恩迎娶恩人的女兒,養育恩人的後代、打理恩人的産業……委屈自己把自己活生生活成另外一個人,我想人世間,至仁至義的事,莫過于此。”

席君昊很有感慨,羅定知道他對白賒月的情誼,某種角度來說,白賒月也是他的恩人。

“這麽些年,你又當朋友又當下屬地陪在他身邊,你也是個至仁至義的人。”

如果沒有白賒月,席君昊估計還在那污泥裏摸爬,“與他比,我這些算不上什麽。”

“這件事已經慢慢傳開,相信用不了多久白家人……不對,可能現在、也有可能比我們早,白家人已經知曉了這件事,他們可能正在商量該怎麽把他從白家的位置上拉下來。”

席君昊輕輕笑開:“那個位置啊,他早待膩了。”

羅定:“?”

“你不知道嗎?”席君昊調着酒,“他現在,最喜歡與小姜寧待在一起。”

羅定也笑:“看來這次,姜寧沒有選錯人。”

“那你呢?”席君昊把調好的酒推給羅定,擡擡下巴看了眼坐在不遠處卡座上的陸司,“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是想做1還是想做0?”

“當年是我爸對不起你,”羅定拿起酒杯放在唇間輕抿,“中國有句古話,父債子償,我以前覺得很不可理喻,但是現在想想,老祖宗留下來的話,好像又不是那麽沒有道理。”

這話算是說開了。

“可是陸司,”席君昊搖了搖頭,他的遭遇聽到過些許,“是個可憐人,你與他說清楚的時候盡量委婉些。”

羅定:“我知道該怎麽做,只是你與我在一起,會感到不自在嗎,畢竟你與我爸……”

席君昊:“……”

其實他早就知道羅定接近他目的不純,最開始的時候有意與他玩玩,只是後來事情愈發不可控,而此羅編劇,并非那個對不起他的編劇。

他也和盤托出。

聽完整件事,羅定恨得牙癢癢,“合着我沒成功利用你氣我爸,反而讓你得了便宜睡我一次又一次是不是!”

羅定氣得把手中的雞尾酒杯砸向席君昊,席君昊沒躲,腦門被砸出一道血痕。

看到那血,羅定一下子心疼:“你怎麽不躲?”

席君昊嬉皮笑臉地看向羅定:“老公做錯事情,要打要罵任由老婆處置。”

這麽一個稱呼,羅定氣又上來了:“老子特麽從沒向誰撅過腚,今晚我必須做1!”

誰1誰0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在二人之間争執不休,但這并不妨礙他們關心朋友。

席君昊點燃一根事後煙,“盛飛不認白先生這件事,雖然是他們家的家事,但你作為朋友,開導一下也無妨。”

羅定撅腚累得很,說話氣若游絲,“盛飛的症結在姜寧身上,他一直認為自己對不起姜寧,而他同時認為白先生依舊會對不起姜寧,他不想姜寧再次受到傷害。”朋友之間聊起這件事時,他們分析過盛飛的心理。

“他只看到了表象,說不定了解白先生是個怎樣的人、知道他在豪門過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日子,他會認他。”

“這件事,我找個時間先跟姜寧聊聊,我想還是姜寧出面比較好。”

-

下半年有個電影節,《記憶障礙》作為一匹黑馬在業界獲得很高評價,姜寧攜唐麗華等一衆主創人員走紅毯,唐麗華再度摘得影後,姜寧入圍影帝候選人,再一次與獎項擦肩而過。

結果出來後,粉絲、藝人朋友紛紛送上安慰。

白賒月給老婆做了頓豐盛的晚餐,他當時知會過姜寧,想要在國家臺主辦的“金芍花”節上獲獎并不簡單,如果可以,他這邊可以動用一些關系,但不能保證。

以前姜寧還會想要用到一些手段來獲獎,但如今覺得,重要的東西除了自己的事業,還有身邊的人。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拿獎,堂堂正正地去拿下《末世》系列主角。

——當初與白賒月的約定。

“站在組委會的角度,以我的資歷,獲得“最佳新人獎”或者“最佳男配”這些比較合适,可我偏偏演的是個男主,“最佳男主”如果給我,流量藝人這個稱號我又沾點邊,勢必會引來嘲諷。”

“《記憶障礙》對于我的評價挺高的,能夠提名,也算對我的肯定,所以也沒什麽遺憾。”

白賒月摸着他的腦袋:“比我那個時候見你,不急不躁多了。”

“跟你學的。”姜寧夾過一塊鲈魚,塞進嘴裏。

白賒月笑着:“魚也愛吃了?”

“你喜歡的,我都想嘗試。”

就像白賒月克服暈海症,也是為了他。

晚上羅定把他喊了出來,一來安慰姜寧沒有拿到獎,二來想要了解盛飛和白賒月之間怎麽樣了。

“我也沒多問,我問多了,他心煩,不過盛飛應該沒認他,如果認了,他會跟我說的。”

羅定和宋羽潇把以前分析的盛飛心理與姜寧說了一遍,一致認為:“還是你去找盛飛談談比較合适。”

“都是一路走來的好朋友,我不認為這是多管閑事,他有事,我們應該陪在他身邊,盡量給他不說最好、但是從長遠看,不算太差的建議。”

姜寧也想過找盛飛談,但是因為與白賒月的關系,盛飛不想見他。

“他說過,我與白賒月在一起,他不會與我做朋友。”

“他這個人別看人高馬大的,性格執拗起來就很小孩子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羅定說着,掏出手機,“如果你想與他聊聊,我把他叫出來。”

姜寧點頭:“叫吧,有問題總要說開的。”

盛飛如約而至,幾人扯了點有的沒的,最後宋羽潇和羅定離開,留姜寧和盛飛在包廂內。

盛飛不搭理姜寧,姜寧主動移步坐在他旁邊。

“你記不記得當我知道我父親那些事後,我失蹤過一段時間。”

盛飛:“記得,好多人找你,沒找到。”

“他在我母親的墓碑那兒找到我,”姜寧頓了頓,給盛飛足夠的時間反應這個“他”是指誰,“我當時兩天都沒有進食,他找醫生給我輸營養液、又找心理醫生開導我,他還推掉一些工作陪我,我那個時候覺得我至少是被人關心着的。”

盛飛哼笑:“可能他對你有新鮮感。”

“不可否認,那個時候有這個因素存在。”姜寧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這張照片,是他陪我過的第一個生日,當時我只要求他給我買個蛋糕,他卻飛兩個小時過來陪我過生日,給我看了我這輩子看過的最炫麗的生日煙花和高樓祝福。”

“這張素描像,是他陪我登山看日出給我畫的畫像,我看日出,他畫我,當太陽出來的那一刻,我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空,風景真能讓人得到治愈。”

“這份壓歲紅包是年初一他給我的,我真的記不清多少年了,大概是我成年後收到的第一個壓歲紅包吧,他希望我笑口常開,總把我當小孩一樣。”

姜寧翻過去,“這張照片他在滑雪,他不喜歡拍照,我只拍到他一個背影,那個時候我心情不太好,他帶我去散心,我與幾個小孩打雪仗弄得狼狽,我走到他面前,周圍那些貴公子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我,他沒怪我沒整理自己就出現在他生日宴上,反而笑着掏出手帕給我擦拭臉上的雨雪。”

“還有這張,因為遭遇過海難,他有暈海症,但他花了好多時間精力克服暈海症,只為與我在海上看星星、吹海風。”

“他待我真的特別好。”

多陪陪姜寧,盛飛五年都沒白賒月這兩年做得多。

“如果你覺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注定會對不起我,從而不認他,那真的沒必要,都是成年人,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是如果你覺得是你父母在你小時候為了尋找他忽略了你,從而記恨他……我覺得也沒必要,他在那個家,過得不一定比你好。”

盛飛這個時候說:“不能夠吧,總歸是個豪門,那麽有錢。”

“是,吃飽穿暖不用愁,但他需要逼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學習那個人掌握的所有知識、所有社交……而他當年也才十歲……”說到這兒,或許心疼白賒月,姜寧紅着眼眶,“我還聽昊哥說,當年白小姐被綁架,他只與昊哥兩個人前往國外,硬是從那些不怕死的人手下把白小姐救出來……”

“他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為了報恩娶一個當了他十幾年的妹妹做妻子,又以父親的身份照顧恩人的後代……外人只看到他表面風光,從不了解他內裏的孤獨和酸楚。”

“我希望你認他,希望你們一家團聚,但是你不認他,我也不會站在道德制高點要求你認他。”

“不管以前怎麽樣,以後我都會陪在他身邊。”

說了這麽多,姜寧端起茶杯喝水。

盛飛身體後仰,用手臂擋住了眼睛。

他是個有點執拗的人,但不妨礙他仍舊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會心軟。

“我知道,我認他,爸媽開心,你開心,他也開心,甚至是我……也可能會開心。可是你只知道他對你好,你真的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嗎?他的朋友圈子你清楚嗎?他在外面做的事你了解嗎?”

這話把姜寧問得有點懵:“我們談戀愛,他對我好就行,至于他的事業,我不懂,我也不會去過問。”

“在你們眼裏,我始終是那個不懂事的人,你今天跟我談這番話的目的是想讓我認他,我說過我可以認,但要你離開他,既然你離不開他,也可以,換個條件,他離開白家,我就認。”

“盛飛!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身上?他還有養父一家,他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他能尊重你的選擇,你能不能也尊重他的選擇?”

盛飛不答,拿出手機,頁面顯示的是一段聊天記錄。

對面那個人說:[新聞剛爆出來“呦呦嘉園”包工頭攜款潛逃,那包工頭就從高處墜樓而亡,你給兄弟透露透露,這是不是你哥,也就是白賒月派人做的啊?]

盛飛回了他一個無聊。

“那白家不是土生土長的香江人,追溯到前面兩代人,都不是什麽善類,白賒月受到白家風氣的影響,會是好人嗎?”

“好人……白家複雜,白賒月也是個複雜的人,但他做的生意很清白,這與是不是好人有關系嗎?”

盛飛不答,繼續問,“你剛才也說了,他與那個昊哥兩個人前往國外救出白小姐,這當中真的沒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帶嗎?你真的了解他嗎?”

“我可以認他,但前提是,他值得我認。我需要的不是身為白賒月的哥哥,而是那位名叫沈栾的哥哥。”

“姜寧,你現在很愛他,我也支持你愛他,但是不觸犯法律,是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上的紅線,你不能為了愛他,無視這道紅線,你懂我的意思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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