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惡魔

惡魔

周五晚上，全寝出動。大家都十分信任學姐的話，堅信這活動加的分日後會有用，連秦珏都推了和男友的約會。

我和林成碧雖然沒報名，但也跟進了唱歌教室。剛進去就聽見個一米八大高個在唱《龍卷風》，如果不是口齒清楚嗓門大讓我能聽明白詞，不然真不知道他在唱這首歌。底下學姐喊了幾次“可以了”，他也沒聽見，唱得特別認真，還有配合的動作，我跟着大家笑瘋的同時，還蠻為他的精神感動的，替他鼓了鼓掌。

我們寝第一個唱的是陳毓爾，我不知道她是緊張還是激動，整個人抖得跟肌肉痙攣一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也沒聽出來跑沒跑調。然後是姜姍，她倒是落落大方，上場還自己給自己cue流程，但是一開口就慘烈無比，無論她怎麽掙紮，也沒找到調……秦珏唱了首老歌，調子完全沒問題，但是一直忘詞，同樣一句話她連着反複唱，調子不同，斷句也不同，但她竟然完全沒覺得別扭！一個男生趕時間，插了個隊，唱的是我沒聽過的歌，還蠻好聽的。然後就是萬方上臺，天知道昨天選了一晚上流行歌的她竟然扯着嗓子用黃土高坡的調唱完了《情深深雨蒙蒙》……端木唱的英文歌，挺好聽的，但是一個學姐說不怎麽适合迎新晚會，問她能不能換中文歌，然後簽了個“待定”。本來以為溫茗茗是全場最佳，結果她太緊張了，眼神無處安放，只能微微擡頭看天花板，臺下看起來就像翻白眼兒……

于是我們寝的唱歌大軍——躊躇滿志地上戰場後——幾乎全軍覆沒。

但是大家興致絲毫不減，陳毓爾和秦珏要去舞蹈教室，剩下人先去話劇教室。我和林成碧也分了兩路，她去話劇那邊觀戰，我去舞蹈那看看。

她們兩都報的現代舞，還沒表現就被拒之門外，原因是人已經滿了。然後這個學姐笑吟吟地推薦我們去自由舞，說是那邊沒什麽人。剛剛還垂頭喪氣的的陳毓爾和秦珏立刻像打了雞血似的，雄赳赳氣昂昂，轉戰自由舞教室，并且拉着我加油打氣，堅信這次一定能行！

但現實慘不忍睹……學姐教了個動作讓她們試試，蠻簡單的一個手腳同時伸展收回，但是她們兩就是做不到，五分鐘過去，走路都變同手同腳了還是不行……趁着學姐教新來的人，我給她們演示了一下，陳毓爾看得很認真，但自己動起來還是跟偏癱了似的，最後她們兩只能垂頭喪氣地出了教室。

“別氣餒！還有話劇呢！小陳小秦加油！”我并沒有什麽底氣，但還是舉起了拳頭為她們加油鼓勁。

我們剛到那邊教室外面，姜姍就氣鼓鼓地出來了：“搞毛毛啊！”姜姍說“搞毛線”三個字太兇了，不适合她這種可愛少女，所以一直說着“搞毛毛”，還建議除了秦珏我們都該這麽說話，才能找到男朋友……當然我們都拒絕了。

她跟我們吐槽：“哇我前面那個人說話像唱戲，特別浮誇！都市情感劇劇本念得跟《窦娥冤》似的，結果她入選了我沒有……”

陳毓爾特別沮喪地問秦珏：“那我們還去嗎？”

秦珏一揮手，咬牙道：“去！來都來了！死個幹淨！”

我跟着她倆進去，萬方正在表演，她挺入戲的，面容上看起來情緒十分飽滿，但念起臺詞的時候，我總有種她在考前背政治的錯覺，還是抱佛腳的那種。

端木和溫茗茗正在練習，我又環視一圈，也沒看見林成碧。

我走出去，姜姍還坐在外面凳子上，很氣憤。

“……看見林成碧了嗎？”我問她。

“沒！她跟一個學長走了！”姜姍前言不搭後語，但是無所謂。林成碧還認識學長呢，這才剛來多久……

我努力克制想打電話給她的沖動，回教室去看其他人表演了。最後話劇這場子還是一個沒進，姜姍說懷疑我們寝人都處于水逆災區，應該回寝室虔誠地轉發“水逆退散”的符……端木看大家都沒戲，去把唱歌那邊也推掉了。

一個寝室，整整齊齊。

周五的迎新晚會面試太過慘烈，一整個寝室徹夜不眠，姜姍帶領着大家坐在客廳地毯上，一邊轉發水逆退散符，一邊吐槽其他被選上的不如她們的人。

其實過了一點鐘我就特別困了，但是姜姍說着說着就轉過頭，拍一下癱在沙發上的我，問我：“月月，你說是不是！”

“……是。”最後我幹脆不睡了，坐起來看動漫，一邊應和着她們講的話。

好在三點之後，姜姍也開始困了，說話老是說不明白，還時不時冒出個稀奇古怪的詞，但是她精神還挺興奮，硬撐着拉着大家繼續聊，這個喊一句，那個cue一下……大概四點多大家才接二連三回房間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可能是七點也可能是八點，我看了一眼手機，但是太困了沒看清。明明七和八差距很大，但是混沌的腦子沒法分析問題，看什麽都是一坨。于是又翻個身繼續睡了，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大家才陸續醒來。

姜姍坐在沙發上，打哈欠說：“好困啊……”

“還說呢，昨天你最興奮，嘴巴叭叭叭像機關槍似的。”萬方可能真的是和姜姍待久了，說話方式都成了一樣的。

“我那是鳴不平！”姜姍提高了分貝。

說來也怪，躺着的時候不覺得餓，這一起來，肚子就像是被掏空了，餓到極致。我靠在門上看了一眼床頭的購物袋，一點吃的也沒有，只剩垃圾了。我有氣無力地問她們：“點外賣嗎？”

“周末欸！能不能有個年輕人的樣子！出去浪一浪！然後吃頓好的！”姜姍眼睛完全睜開了，而且瞪了我一眼，然後就迅速拿着盆去水房。陳毓爾她們也爬起來端着盆出去了。

“……我不行了，我快餓暈了……”我又躺回了床上去，但發現沒用，現在怎麽着肚子都是空的。

“吃這個墊墊。”林成碧扔了個三明治過來。

我立刻撕開包裝吃了。

端木丢給我一包奶，笑我：“吃那麽急，吞得下嗎？”

“謝謝謝謝謝各位大仙……”我口齒不清地道謝。

陳毓爾回來，一臉的水，驚訝地看着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吃火鍋嗎？你怎麽吃上了？”

“誰說好了……”我咽下最後一口，說，“反正我也沒飽。”

她一邊擦臉一邊說：“姍姍啊，她說大家商量好了，等會兒一起去吃火鍋。”

“她在夢裏問的大家吧。”我說完撕開奶喝，“不過我也挺想吃的。”

“那你們快去洗吧。我總覺得頭上有什麽……”陳毓爾一甩腦袋，劉海上的水四處飛濺。

“……你頭上只有水……”我一腳飛出去，但她已經笑着躲開了。

萬方帶着我們去了第一家火鍋店，聽說這家是H大貼吧評價最高的。但是它的火熱程度也不辜負評價，已經沒有能坐下八個人的位置了。“您好，可能還要等半個小時。”

“……會餓死的。”姜姍捂着肚子低聲說，剛剛在寝室她非說要留肚子吃火鍋，不願意吃餅幹墊墊。

林成碧把手機收起來，說：“去星河小區那家吧。”

萬方有些擔憂：“那家排名第五诶，會不會……”

“有包廂。”林成碧笑，“走吧，姜姍快餓暈了。”

“你在網上訂的？”陳毓爾這麽問了句，林成碧沒聽到，她也沒追問，一行人往那家店去了。

一進店裏，姜姍就先拿了一盤小食吃着，陳毓爾手執菜單開始點餐。

“什麽鍋？”

“辣！”

“辣辣辣！”

大家都在為辣歡呼時，林成碧皺眉道：“……鴛鴦鍋吧，一半要番茄的。”

我看她那個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之前倒是沒發現，她竟然不能吃辣，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陳毓爾在菜單上勾好了鍋底，又問：“喝什麽？”

我立刻舉手：“可樂。”

“我要喝酒！”姜姍吃了點東西，活過來了，興致高昂地說。

我看一眼林成碧，剛舒展的眉頭又擰起來了。

萬方皺眉：“喝酒了還能好好吃飯嗎？”

“不喝酒。”端木也響應。

林成碧本來擰着的眉毛舒展開了，她笑了笑：“我喝白水。”

姜姍嫌棄地看着她：“又來了，養生林成碧……”

“其他人都喝可樂嗎？”陳毓爾又問。

端木也笑了：“我要橙汁。”

“我也橙汁。”溫茗茗小聲說。

“兩杯橙汁，四杯可樂。”陳毓爾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我要可口的！”我也跟着湊熱鬧，提出了新要求。

“沒分這個。”陳毓爾把菜單丢給我：“好了！你們看看還要點什麽。”

菜陸續上來了，林成碧突然要跟陳毓爾換位置。

“我不吃辣，那邊離番茄鍋遠。”她說的倒是很有道理，但是這樣她就坐到我邊上來了。林成碧就像個惡魔，坐我對面我覺得心慌，坐我邊上我想逃走。

但是看不見了，我又會忍不住去尋找——我是腦子被門擠了嗎為什麽我會想要尋找惡魔？！

我也跟着陳毓爾站起來，對姜姍說：“姍姍，這邊離辣鍋遠了，我要換你那邊去！”

“拒絕！”姜姍立刻趴住了桌子，“我也要吃辣的！”

“別看我我也吃辣……”萬方笑着搖頭。

陳毓爾見狀，立刻奔向林成碧的位子，生怕被我給搶了。

林成碧輕叩桌面，笑了笑：“怎麽，我是魔鬼麽？你們一個個避之唯恐不及。”

姜姍立刻擺手，說道：“你不是魔鬼！但辣鍋是天使！”

“可是我也想要和天使肩并肩！”我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