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偷心

偷心

林成碧在奶茶店跟我告白，而我還處于思前想後的焦慮狀态，所以我沒給出答複。

我的猶豫顯然讓林成碧誤會了。

我低着頭不說話，聽見林成碧嘆了口氣，頗為悲傷的聲音，她說：“對不起，我已經租好了房子，這周就能搬出去住。上課我也會盡量坐的離你遠一點兒。我很抱歉，讓你的大學生活如此不快……”

去你的“愛多久”！去你的“世人皆會變心”！我急忙擡頭，想要告訴她，我答應，我接受，我也喜歡你。我愛你。

但是事情沒這麽簡單，我還沒開口，林成碧的手機振動起來，她沒注意到我的神情，接聽了電話——姜姍她們在ktv和別人吵起來了。

告白、慌張、答複，此刻都要放一放，我們倆飛快地走出店門去歌廳。

因為林成碧沒講那邊是什麽情況，所以我一路上都在擔心，我甚至手心出汗，害怕對方是什麽三五大漢。

到歌廳門口了，我依舊是個普通人，指尖沒有觸電般的釋放出異能，看來我确實不是那個拯救地球的英雄。但即使是凡人，也要保護自己的朋友。

我帶着這樣的決心走進歌廳，卻發現真的只是小事一樁——歷史緣由是萬方和一個女生在圖書館座位大戰中屢屢對戰，而因為姜姍的強盜邏輯，基本都是萬方取勝，所以那個女生一直很不滿，今天誰知道她正好在隔壁房間唱歌，聽出來姜姍她們聲音了，幹脆不唱了，拿着話筒站在門口放聲嘲笑。姜姍本來在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并沒有在意，但是輪到端木唱了，她站在門邊歡快地伴舞，就聽見隔壁的噪音，推開門一看，明白怎麽回事了就急了眼，對方也有朋友在，還有兩個男生，所以根本不懼姜姍，于是歌都不唱了，兩方就跟小學生似的站在各自門口吵。端木她們也都跟出來了，雖然除了姜姍和那個女生，其他人都沒開口，那邊的男生顯然也沒有要參戰的意思，但陳毓爾還是給林成碧打了電話，理由是總覺得多個人能壯大姜姍的後援隊……

看來我并非無法拯救地球——但是她們吵架的用詞太過低級，我為姜姍感到汗顏。

巧合的是對方有個男生認識林成碧，他是大一也進了樂隊面試，但是最後被刷下來的。這麽一來，她們倆吵得更沒意思了，我和那邊的一個妹子拿走了她倆的話筒，然後各自回房間繼續唱歌了。她們倆沒了話筒，吵得自己都聽不見，吼了幾句也就作罷。

陳毓爾後來就一直得意，說自己打電話給林成碧是神來之舉。

被這麽場鬧劇一折騰，我也忘了還要答複林成碧這回事，等晚上回寝室了，洗漱完躺床上，簾子一拉，突然就記起來了。但是那瞬間的決心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我怕林成碧真搬出去住，所以再怎麽扭扭捏捏，還是給她發了條微信。

“你別搬出去住。”

林成碧隔了很久才回複，但标點甚是驚喜——“！我可以合理性猜測嗎？”

我知道她什麽意思，但是我勇氣只有一眨眼，現在已經不敢說“去你的……我就是要愛！”所以我回複了幾個微笑。

林成碧沒被勸退，她回——“不能的話，果然我還是搬出去住好了（嘆氣）”

這種時候她還能語氣輕松地開玩笑，看來是真的考慮很久了，即使我沒法和她一樣坦白，但我也不能急于逃避。所以我沒有再停頓，一鼓作氣，回複了三條——“我現在沒法給出答案”，“我不答複，并非拒絕”，“總要給我點時間”。

林成碧顯然很滿意這個答複，她在那邊笑出了聲。

端木聽見了，問她：“看什麽呢？樂成這樣。”

林成碧沒回答她的問題，繼續笑。

而我也笨蛋似的跟着笑了。

那天之後，林成碧對我過于殷勤起來，每天早起給我買早點，上課替我占座——還開始策劃寒假旅游。

寝室其他人倒沒什麽感覺，最多在林成碧對我殷勤的時候占個便宜，也能跟着吃份熱乎乎的早點。但是姜姍不一樣，她每天都在念叨自己被狗糧喂飽了。

又是一年平安夜，林成碧依舊收到很多人的平安果和祝福，我揶揄了她一番，然後要求她陪我出去吃烤肉。

“怎麽突然想吃烤肉？”林成碧替我系好圍巾。

“白天下雪了，吃烤肉應景。”我擡着頭，由她折騰我的圍巾。

她笑：“還有這個說法。”

“一會兒還要坐窗邊那個位子……系得不錯。”我看一眼鏡子裏戴着火紅圍巾的自己，很滿意。

“……謝謝誇獎。”

“出發！”

林成碧和我頂着寒風出來吃烤肉。

窗邊的位子已經有人了，于是我只能選了個靠牆的位子。牆壁也是白的，就當是雪牆吧。林成碧對我這說法哭笑不得，但還是贊美了我的想象力。

林成碧在烤肉，我在一邊看着，等肉吃。

沒想到舒柘給我打了電話，說他這兩天考完研，要和章祐學長一起來H市玩。

我挂了電話，本能地嘆氣。林成碧問我：“怎麽了？”

“我哥過兩天來玩。”

“喔喔終于要見家人了，我……”

“他比外人還外人……”我故作深沉起來，嘆了一口氣說，“他和我的初戀對象一起來。”

林成碧立刻警覺，說：“初戀？應該基本都是情窦未開，什麽也不懂……”

“算是初戀吧……因為再之前喜歡的我都沒什麽印象了。”我說着，被林成碧愈加嚴肅的表情逗樂了，戳了戳她在烤肉的手背，“肉該換面了。”

林成碧低頭繼續烤肉，過了一分鐘還是沒忍住又擡頭問我：“你不喜歡他了吧？”

我狂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要是還喜歡的話，我現在應該要為他的将至未至緊張得發瘋了。”

林成碧點點頭，繼續專心烤肉。

我們吃到半飽的時候，她忽然問我：“你也會為我發瘋嗎？”

我差點嗆到，緩了緩才說：“我又不是個瘋子。”

“可是……”

“會的。”

“真的嗎？！”

“假的。”

“我哭了……我哭了哦舒月。”

“才怪才怪！我天林成碧你怎麽越來越像個三歲小孩了……”

“逆生長。”她驕傲地笑了。

“吃肉！烤蘑菇！”

“遵命！”

聖誕節當天，我們寝集體去逛街。結果被市中心的人潮勸退，又返回了學校，準備去旁邊的影城看電影。平時頗為冷清的電影院此刻也滿是人，好在端木提前就買好了票，不然也是白跑一趟。

但我買爆米花和可樂還是排了快半個小時的隊，她們都不想吃，只有林成碧在陪我等，我們進去的時候片頭廣告剛剛播完了。

“挺好的，我每次聽那個廣告回去都要腦內循環幾天。”我靠着姜姍坐下。

“開始了嗎？已經結束了。”姜姍飽含深情地表演了那段廣告，然後拿了爆米花吃，“這家影院還是沒改進，爆米花軟趴趴的。”

“有吃的就行。我就是不能忍受一百多分鐘幹坐着。”我說。

“沒幹坐着啊，我們不是在看電影嗎……”姜姍疑問地看着我。

“開始了！姍姍閉嘴。”我聚精會神地盯着銀幕。

“嘁……”姜姍小聲地發出不滿的聲音。

電影沒預期那麽好看，但我和姜姍還是哭成了淚人兒，姜姍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從今往後男主角就是她老公了。

我們剛出電影院，我就接到舒柘的電話。

“我們今晚的飛機，大概十一點半左右到。”舒柘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八成是感冒了，他感冒很少流鼻涕頭疼，基本就是咳嗽，從早晨咳到晚上睡着，然後第二天起來繼續咳——可能做夢的時候也在咳。

“酒店訂好了嗎？”我問他。

“就你說的那家。”舒柘回答。

“那就好，在市中心，出去吃喝玩樂都方便。”我接過林成碧遞來的紙巾，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花。

“你這周是不是有期末考？”舒柘問我。

“還兩門，這周六考。”我說完看着林成碧，眼神詢問我是否有記錯，她搖了搖頭。

“她這周考試。”舒柘應該是在跟章祐學長說話，“我們倆自己随便玩……那你跟她說……”電話那頭換成了章祐學長溫柔的聲音，他問我，“妹妹有空給我們做向導嗎？”

“沒問題，H市跟着我轉就行了！”其實我根本轉不明白H市市，但是我又不想被舒柘嘲笑，所以誇下了海口，林成碧在一邊疑問地看着我。

“妹妹也感冒了？怎麽聲音……”章祐學長果然比舒柘細心多了。

我笑：“沒，剛看完電影，哭的。”

“哦哦，現在出來了？外面很冷吧，那先不說了，到了再聯系，你快把手放口袋捂着，別跟你哥一樣感冒了。”

“好的，小章哥明天見！”我挂了電話，把手揣進兜裏，冬天打電話是真冷啊。林成碧走在我邊上，走着走着就把手伸進我兜裏來了。

“幹嘛？我兜裏沒錢。”我笑她是小偷。

“偷心。”她握住了我的手，挺暖和的我就由着她了。

“心在上……偷你個大頭鬼！”

她問我：“小章哥就是你初戀啊……”

“疑似初戀。”我說。

“他還挺關心你的……”

“這不過冰山一角，他可比我哥好多了，我特別想當他妹妹……”

“想當妹妹還是對象啊？”

“你酸不酸啊！”我笑林成碧，“我發現你越來越娘了……”

“我本來就……”

“娘了吧唧，酸死人了！”姜姍突然從後面冒出來，啧啧嘆道，“林成碧，我真的脫粉了！”

“出坑不回踩，請保留你最後的溫柔。”林成碧笑着說。

“做不到！！！”姜姍喊完又往前沖，一整個撲到端木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