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1
第22章 21
如今昔年已逝, 她不想踏入同樣的河流,栽同樣的跟頭。
“陛下,除卻滿滿,我們斷個幹淨, 斷後你大可再娶, 我亦可再嫁, 不必有牽連……”
“不,你休想再嫁他人!”
柳淵腦中轟得一聲,這幾日他本壓下情思只求姜纓開口,哪怕賜自己只言片語呢, 不想姜纓一張口就抹掉昔年情意, 還要另嫁他人, 他沖動之下一掌捂住姜纓口鼻,将那讨厭至極的話全堵了回去。
姜纓氣極,嗚嗚兩聲, 瞪大的眸子映入柳淵拔起的身姿,巨大陰影籠下來, 身子被揉入一個微微顫抖的懷抱,另一手掌猶如在她身上點火, “昔年是朕糊塗,不曾與你言明,其實朕這些年都心悅你……”
柳淵也不想想,姜纓被他的大掌揉搓, 呼吸急促, 連帶着神思滞緩, 怎能聽清楚這些話,她只曉得口鼻被堵, 甫一張口,熱氣撲到掌中,氤氲水汽,濕了掌心。
柳淵情思湧動,猛地收掌,姜纓得以大口喘氣,擡眼竟見柳淵眸色幽深,口舌舔盡掌心水液,正掀起眼皮盯過來,心頭大驚,思及往年男人在床上的瘋狂,一腳踢了過去,“讓開!”
柳淵紋絲不動,如一堵牆立在床邊,将左右圍得嚴嚴實實,她無奈地要往床上縮去,才擡起腿腳,鞋襪就被緊緊握住了,惱得她神色一冷,使力甩開那手掌,飛快縮進了床裏面。
柳淵克制許多年,猛一放縱自己,理智就被欲望燒了個幹淨,他笑了笑,從袖中抽出一根祈福條子,俯身追了過來,“阿纓不要嫁給別人,你還嫁給朕,做朕的皇後,好不好?”
“不好!陛下清醒一點!”
姜纓見到祈福條子,思及上面那話已被柳淵看個幹淨,難堪不已,柳淵抻直了條子要往她手腕上綁,“阿纓喜歡這樣,對不對?”
姜纓愣了一下,這片刻的失神足以令柳淵有所動作,直到兩只手腕被條子所攏,她才震驚道,“我何時說過喜歡這樣!”
怒聲震得柳淵混沌的意識清明些許,他面露疑惑,虔誠地指了指條子,“往年阿纓不是喜歡被朕用腰帶捆……”
“陛下誤會了!”
若不是雙手被困,姜纓早一巴掌扇過去了,她無力地垂下腦袋,一時沒了對峙的心力,心頭怄得咬破了唇角,她哪裏喜歡被這樣,那時不過是為了取悅柳淵,讓柳淵盡興罷了,可憐自己這點心思也要被曲解……
Advertisement
姜纓吸了吸鼻子,擡起頭,唇角血珠滴落下巴,刺目的紅色徹底喚醒了柳淵的理智,他後悔沒有控制好自己,心疼地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地抹掉那血珠,随後不舍地收回了手。
“陛下知曉這些多……”姜纓無視這個舉動,心想,既已被扒個幹淨,她還有什麽好遮藏的,索性舉起手腕說個痛快,“那知曉我不喜歡這樣麽?”
“朕……”
“陛下,我從來不喜歡這樣!”姜纓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唯恐再出事端,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歡主動,不喜歡被綁,不喜歡熄了燭火,不喜歡看不到陛下……”
柳淵面色發白,“可是往年……”
往年阿纓那麽主動,會踮起腳吻他,會醉了酒抱他,坐床邊勾他的腰帶,把腰帶覆在手腕上,他以為阿纓纓喜歡的,阿纓想要的,那他竭力給她,不是很好麽?
倘若這不是姜纓想要的,只是在迎合自己……
柳淵思及往年那寥寥幾次,以為姜纓想要就克制不住地失控,又恐面上暴露心思吓壞了姜纓就熄了燭火,黑暗中将姜纓翻來覆去地折騰,不由怛然失色,懊悔莫及,擡手要去解條子,被姜纓躲開了。
“我累了,請陛下出去。”姜纓将腦袋埋在攏起的雙臂間,不再瞧柳淵一眼,良久才聽見屋裏響起離去的腳步聲,她心裏一松,身子放松下來。
過了許久,聽見推門聲以及白芙的驚叫,“這是怎麽了!”
姜纓雙手被困,發絲淩亂,擡起的唇角還紅着,她見白芙一臉詭異地走過來,急道,“不準胡想!”
“還用想?這不瞧得清清楚楚?”白芙心說,你還不承認你愛強制,面上平靜地湊過來替她解開了條子,“滿滿被陛下抱走了,這會兒應都在別院裏。”
姜纓點點頭,活動着發酸的手腕,聽白芙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搬,對了,薛大人等人來過,不知怎麽又都走了,好奇怪。”
“興許見陛下在,不好見我。”姜纓心想,他們跑了更好,見了柳淵不指定什麽情況,柳淵這陣子性子有些發狂,若不是她将柳淵趕走了,都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她定不知曉,不久前,薛首輔等人躲在院子暗處,目送柳淵失魂落魄地離開,心裏嘆息柳淵定是出了纰漏,還得他們出手相助啊!
薛首輔思付甚久,一掌拍出顧侍郎,“女婿,該你了!”
顧侍郎臨危受命,壓力甚大,申請帶個幫手,衆人一致同意,于是他回家與顧夫人提了,顧夫人躍躍欲試,“放心,姑姑對我可好了!”
顧侍郎一聽,挺高興,第二日用過早飯,同顧夫人一起将備好的夏衣攏入箱中,命人把箱子抱上了馬車,馬車很快趕至姜府。
夫妻兩人聯袂見了姜纓,顧夫人笑道,“姑姑,我來送夏衣。”顧侍郎亦笑道,“正好今日休沐,我也來看看姑姑。”
姜纓還摸不清兩人來由,心說,滿滿已搬去別院,她并未搬,她與陛下的關系已一清二楚,應不至于因陛下而來。
姜纓不動聲色地領他們去亭子裏坐着,顧侍郎揮退幫忙的侍女,自己斟了三杯茶,分別置于桌面上,笑道,“姑姑這 裏好生清靜。”
姜纓點頭,用眼神示意他,然後呢?
顧侍郎一時詞窮,顧夫人接道,“太子殿下不在,少了許多熱鬧。”
顧侍郎了悟,“确然如此,說來殿下搬去陛下別院也極好,陛下那別院可有不少寶貝,能讓殿下稀奇好一陣了。”朝姜纓微微一笑,“對了,姑姑應還記得,有年陛下不讓我拟單子去溫府送東西麽?實則都沒送,都在那別院裏呢。”
話到此,姜纓恍然大悟,行吧,還是因柳淵來的,她抿了口茶,逗弄這對夫妻,“有這事?”
顧侍郎再度詞窮,顧夫人嫌棄他道,“你這話沒頭沒鬧的,讓姑姑哪裏去想,快說清楚些,姑姑定會想起來的。”
姜纓擡眼,似笑非笑地望過來。
顧侍郎又道,“哦,當時不知是誰說陛下要納溫家姑娘入東宮……”話未說完,啊得叫喚一聲,原來顧夫人偷偷掐他大腿,讓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疼得立馬閉嘴了。
姜纓笑道,“原是這事,我自是沒忘,是我說陛下要納溫姑娘入東宮的。”
當年她被柳淵禁足一月,當夜又與柳淵因話本一事不歡而散,就再也沒出過門,倒是柳淵日日來見她,幾乎是坐一陣就走,話少得可憐。
姜纓因失去了和他說話的欲望,也不吭聲,兩人自無話可說,偏偏柳淵還堅持來,姜纓匪夷所思,若說他是來修複關系的吧,竟幹坐着飲茶,一聲不吭,若說不是這個目的,那為何要來找她呢?
姜纓冥思苦想,心頭燥得不行,忽地一日腦中靈光一閃,心想,柳淵再怎麽說也是個男人,總會有需求的,目前他就自己一個太子妃,他不來找自己,倒也沒地方去。
姜纓想通了,心裏難受得不行,她自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柳淵,可及至晚間,柳淵又來了,孤身往那裏一坐,她不心疼自己出不去,倒心疼起柳淵來了,暗暗恨自己沒骨氣,無奈再怎麽給自己打氣,也無法像以前那樣主動了。
姜纓懷疑自己對柳淵少了許多情意,但既然勉強不了自己,那只好讓柳淵找別人去了,她咬咬牙,坐到了柳淵對面,微微一笑,“殿下。”
姜纓懷疑這幾日她沒笑,冷不丁一笑,把柳淵吓壞了了,只見柳淵被茶水嗆得連咳幾聲,眸子都嗆亮了好多,半響才鎮定道,“何事?”
姜纓心說,你好意思問我,你天天來,往這裏一坐,我都沒問你何事呢!
不要和他計較,不要生氣,姜纓呼了口氣,那話在舌尖滾了又滾,還是沒能說出來,她忽然想,自己腦子有病吧,竟然産生了讓柳淵納其他姑娘的荒唐念頭,趕緊把準備好的話盡數吞回肚子裏。
她不吭聲了,柳淵也不催,只靜靜地等着,于是她怪尴尬的,讪讪一笑,“我……”
柳淵望過來,她一急,開始胡言亂語,“殿下能不能不要禁我足了,我出不去,好寂寞……”
話一說完,她自己都呆了,天吶,她都說了些什麽啊!她忙解釋,“我腦子糊塗,殿下別生氣……”
“明日,不,今晚你就解禁了,宮中随你亂轉。”
柳淵神色古怪地扔下一句,匆匆走了,姜纓更呆了,這就解禁了麽?
姜纓在感情上是根榆木疙瘩,宮人可不是,身邊的宮人笑道,“太子妃一撒嬌,殿下就應允了。”
姜纓,“……”
她撒嬌了麽!
第二日,柳淵不光解了她的禁,還命人送來許多玩樂的東西,姜纓好奇地瞧來瞧去,玩盡興了,認為她對柳淵還懷有滿滿的情意,一丁點都不比以前少的。
不過,柳淵一連幾日都沒來,也沒同她一起用飯,她有些黯然,命宮人去打聽柳淵這幾日忙什麽,宮人回來說,“殿下近日政務繁忙,眼下仍在書房忙着。”
書房……
姜纓咬咬唇,猶豫良久,令宮人備些點心,帶着去了書房,及至書房,房門禁閉,親衛見了她自是讓行,她推門進去了,親衛當即關好房門,站遠了些。
書房裏只點了一燭火,光線不太亮,柳淵仰面躺在圈椅上,聽聞腳步聲,當即挺直了身體,姜纓被他驚了一下,“殿下,是我。”
柳淵的聲音有些沉悶,“孤知道。”
姜纓也沒多想,放下點心,見柳淵滿臉疲倦,張口就道,“殿下累了,怎不去休息?”
柳淵并未接話,擡袖揀起桌面的東西,姜纓幫忙整理,整好了,猶豫着放回書架裏,再不看書架一眼,正欲轉身,柳淵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邊。
柳淵多數時候是沉默的,姜纓習慣了他的沉默,鼻尖嗅得一股熟悉氣息,熟悉的手掌越過她的頭頂,把東西塞回書架,垂落的衣袖落在她的唇上,像是柳淵主動吻了她,她想留住這一刻,就沒出息地張口咬住了衣袖。
柳淵察覺,另一手掌板起她的下巴,“松口。”
姜纓有些委屈,咬着不松,柳淵強硬地捏開她的嘴巴,扯走了衣袖,姜纓快要落淚,柳淵連這點虛假的念想都不給她,她羞憤地想,你不給,那我自己主動要。
姜纓轉身踮腳吻了上去,只吻到了柳淵的下巴,其實她來前分明沒有這個想法的,只想着見一見柳淵即可,可轉瞬就控制不住了,似乎主動的次數多了,柳淵就屬于她了。
腰身被柳淵攥着,後背抵在了書架上,柳淵動作猛烈,撞得書架上的書紛紛亂動,跌落許多,柳淵不管不顧,姜纓把眼睛一閉,也不管了。
不知過了多久,姜纓被柳淵抱離書架,後背抵在冰涼的桌面上,柳淵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力氣,待雨歇雲收,姜纓無力地被他抱到座椅上。
姜纓眯着眼,見柳淵點亮了數盞燈,登時清醒了,整好了衣裙,在座椅上端坐好,柳淵竟也不叫人,自己俯身收拾一地的狼藉,披着的外衣衣擺垂落在地。
姜纓忍着疼下了座椅,赤腳來到柳淵身邊,正欲幫他,柳淵視線落在了她的腳上,手中書籍一扔,起身抱起她又放回了座椅上。
姜纓道,“殿下……”
“地上涼。”柳淵撿起掉在地上的鞋襪,一一給她穿好,叩叩峮幺污貳爾齊伍耳巴一還有肉文車文補番文哦姜纓怔了半響,在這一刻,她想即便那婚書上不是自己的名字又有什麽關系呢?即便柳淵心裏沒有自己,可他對自己也算很好了,她又有什麽不滿的呢?
姜纓歡喜起來,穿好了鞋襪,坐在圈椅上晃了晃腿,柳淵瞧來數眼,最終偏開視線,“找孤何事?”
姜纓不好意思說來看看他,又想起解禁的事,笑道,“我來謝謝殿下提前給我解禁,還送我許多好東西。”
柳淵面色一僵,“不必,下次……無須如此。”
姜纓一愣,什麽意思?什麽無須如此?她疑惑地看着柳淵去翻書架的書,慢吞吞下了座椅,來到柳淵跟前,揚頸問個明白,“殿下是何意思?”
柳淵垂眸,也不言語,姜纓太煩他這個樣子了,“殿下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柳淵道,“不必這樣謝孤。”
哪樣?點心麽?姜纓低頭看着早就被柳淵拂落在地的點心,哦了一聲,“知曉了,這些點心……”
姜纓再是榆木疙瘩,也突地反應過來了,柳淵哪裏指的是點心,分明指的是她,她難堪得瞪大眼睛,退了幾步,“我不是這個意思……”
聲音一頓,再也顧不得柳淵如何想她,狼狽地出了書房,身後傳來柳淵緊張的喊聲,她也不搭理,還未拐過走廊,整個人都被追來的柳淵攔腰抱了起來。
柳淵像是知曉自己想岔了,緊緊抱着她,“是孤不對,孤說錯了……”
姜纓充耳不聞,埋頭要把自己縮起來。
當夜,整整一夜,她都睜着雙眼,翻來覆去地想,在柳淵想錯的那一瞬裏,自己在他眼裏是個什麽樣子,是個主動太多沒臉沒皮的人麽?是個為了道謝就獻身的輕浮之人麽?
姜纓想得痛苦,她不要再想了,她也不要主動了,她下了決心自可以做到,之後柳淵再來,她都會格外注意距離,柳淵一靠近她,她就端莊地後退幾步,柳淵似是不悅,可到底也沒再說什麽。
就這樣過了幾日。
一日,皇後宮中來人傳話,說皇後召見她,她由着宮人打理好儀容去了皇後宮中。
皇後是個平和大氣的人,從不曾為難于她,見她娘家無人,也曾寬慰她數語,她心裏感激皇後,又思及皇後是柳淵的娘親,素日也親近皇後。
皇後見了她,就擡袖讓她坐,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姑娘,“這是本宮外甥女溫舒宜,你與舒清熟,應也熟悉舒宜吧?”
姜纓瞧了一眼溫舒宜,笑着點頭,溫舒宜朝她行了禮,她心裏疑惑,面上還笑着,聽皇後直言道,“你與太子這陣子可還好?”
姜纓回道,“好。”
皇後目光灼灼地望過來,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看穿了,這陣子她分明與柳淵疏遠許多,她硬着頭皮沒有改話。
皇後卻笑道,“那就好,太子忙,阿纓多擔待點,有時本宮在想,東宮就你一個,是否寂寞了些,可需要有人作陪?”
姜纓一怔,這話聽着怎似曾相識?她很快想起來,她想讓柳淵納其他姑娘時也想過這個措辭,只是最終沒說出口。
姜纓望着皇後滿是笑意的面容,笑了笑,“若是有人作陪,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皇後笑了笑,“阿纓大氣。”
姜纓出了皇後宮中,緩緩走在宮道上,走了一會兒就覺着很累,立在樹下不動,随行的宮人被她揮走了,她望着前方,看得久了,眼睛發澀。
她擡袖揉了揉眼,視線清晰了,呆呆地看着柳淵自另一邊過來,華服華冠,俊美無俦,她心想,這個男人終究不會屬于自己。
柳淵很快到了跟前,俯身看她發紅的眼角,“眼睛怎麽了?”
她垂下眼皮,“癢。”
“別揉了,過會兒就好了。”柳淵看了一眼皇後宮殿的方向,神色不悅,“母後找你說什麽?”
姜纓不想瞞他,想來他也不會拒絕,就勾了勾僵硬的嘴角,“母後怕我一人寂寞,說讓溫二姑娘在東宮陪我。”
柳淵聲音緩和,“東宮确然只你一人,你前陣子還說寂寞,讓她陪你說說話也可以。”
姜纓哦了一聲,随他回東宮,他步子大,姜纓步子小,姜纓很快就跟不上了,她怔怔地看着前方柳淵的身影,心裏對自己說,要不就算了吧。
可還是會難過。
姜纓停下來,垂下腦袋,一時恨自己走得慢,跟不上柳淵,一時怨柳淵走得快,不知道回頭看她,愣在了原地。
“姜纓,對孤要說實話,是不是母後欺負你了?”
耳邊傳來怒聲,她擡起頭,看見柳淵去而複返,下意識搖搖頭,柳淵沉聲,“你不說是吧?孤去問母後。”
“不要!”姜纓伸手扯住了柳淵的衣袖,她剛才才答應皇後,柳淵又去質問,那算什麽事?是她自己情緒不對,她揚頸沖柳淵笑笑,“殿下,母後并未欺負我,只說了溫二姑娘的事。”
柳淵臉色更沉,“不想笑就不要笑。”
姜纓一瞬收了笑,柳淵道,“只溫舒宜?那你不高興什麽?”
不高興什麽?
姜纓心說,你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曉了。
姜纓甩開他的袖子,“殿下錯了,我沒有不高興。”也不管柳淵怎樣,自己回了東宮,宮人們迎上來,“太子妃走得累不累?”
東宮就她一人,宮人們整日圍着她轉,把她照顧得太好了,她笑道,“不累。”
過了兩日,一宮人看着她欲言又止,她道,“有話直說。”那宮人就道,“昨日聽說溫二姑娘要……進東宮。”
姜纓點點頭,“确然有這事,趕明兒溫二姑娘來了,你們可要仔細着照顧。”
那宮人道,“是!”
沒成想,當日柳淵面無表情地過來了,見了姜纓就道,“看來孤的事,太子妃比孤還清楚,孤都不知溫舒宜要進東宮,太子妃倒知了?”
姜纓承受着他的陰陽怪氣,“殿下分明知曉,那日說了的,溫二姑娘進東宮陪我說話。”
柳淵氣極了,“陪你說話和孤要納她是兩碼事!”
可這是委婉的話啊,平白無故受了氣,姜纓心生不滿,“殿下于宮中長大,整日斡旋于朝堂,這點隐晦之語都聽不出來?”
“孤聽出來什麽?孤就從未動過這樣的心思!”柳淵怒聲一吼,一把提起姜纓的手腕将她往外扯,“孤不想,太子妃替孤想了是吧,替孤應下來是吧?那太子妃要不要替孤去拟單子往溫府要人!”
“好,我去!”
姜纓也是氣極,此事怪得了她麽?皇後詢問她的意思,已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她能拒絕麽?
姜纓甩開柳淵的手,轉頭吩咐宮人,“讓禮部來東宮!”
那宮人緊張地去看柳淵。
柳淵怒極而笑,“太子妃的話沒聽到?”
宮人速速去了。
姜纓當即往書房去,邊走邊冷笑,“殿下未免眼光太高,溫二姑娘不好麽?溫夫人是殿下姨母,溫二姑娘是殿下表妹,既然舒清去了陽城,那溫二姑娘自可替代……”
“那又怎樣?”柳淵理智全失,冷笑不已,“是孤表妹,孤就該娶了?那太子妃應下一個哪裏夠?裴府那幾個表妹,太子妃不去瞧瞧?”
“既然殿下安排了,我自會去瞧……”
“砰”得一聲截斷了姜纓剩下的話,柳淵陰着臉色踢開書房門,房門搖晃着裂開了,柳淵邁步進去,猶不解氣,一腳踢上書桌,那桌子登時四晃八搖斷了腿。
姜纓火上澆油,“殿下好生威風。”
柳淵看着整個人都要炸了,禮部顧侍郎恰好到了,吓得不敢吱聲,姜纓瞧見了,笑道,“顧大人,太子殿下要納溫二姑娘,你進來寫個單子。”
顧侍郎進來了,柳淵道,“寫!以孤看,不以太子妃之禮,可真委屈了太子妃為孤應下的人。”
顧侍郎驚得筆都握不住了。
“是我應下的不假,畢竟是殿下表妹,殿下若需要,我這個太子妃……”姜纓猛地一停,她察覺柳淵整個人氣勢都變了,眸子發紅地死死地盯過來,她豁然一驚,她還不想找死,當即道,“我這個太子妃可以閉嘴的!”落荒而逃。
顧侍郎,“……”
太子妃你不厚道啊,留臣一人在此承受怒火!
顧侍郎見柳淵氣得胸膛起伏,也不敢言語,好半響才聽柳淵吩咐,“孤不會納溫二姑娘,送些別的去溫府。”
“是。”
這一幕姜纓自不知曉,她逃回去生恐柳淵找她算賬,好幾日都沒見柳淵,也沒見溫二姑娘進東宮,也明白過來了,柳淵并未按皇後說的去做,好在皇後再也沒提過此事,姜纓方安心下來。
就是委屈了溫二姑娘,平白被卷了進去,時至今日,姜纓想起來還對她有些愧疚,便對顧夫人笑道,“我若知陛下死活不願意,恐不會應太後娘娘了,也不會連累了溫二姑娘。”
顧夫人笑道,“姑姑哪裏的話,溫二姑娘現今好着呢,孩子都三歲了,與夫君感情好到沒邊兒。”
“那就好。”姜纓松了口氣,問顧夫人,“說來你們兩個也有兩個孩子了,何時生第三個?”
夫妻兩人大驚,心說,姑姑真讨厭,催什麽生啊!
“不是姑姑說你們,兩個孩子哪夠呀?再生一個,不,再生兩個!”
姜纓,好一個讨人厭的長輩!
夫妻兩人暗罵,火速起身要跑,姜纓訝然地留客,“這就走了?不再坐坐?”
夫妻兩人落荒而逃,顧侍郎回文淵閣報告戰果,只說,“姑姑知曉陛下不願要其他姑娘。”
薛首輔點點頭,“下一個輪到誰了?”
秦尚書舉手,“興許是我。”
衆人恍然大悟,對他佩服至極,“秦大人敢燒陛下婚書,勇哉勇哉!”
秦尚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回家與秦夫人哭訴,“我又不知那堆兵書裏夾着婚書,屈死我了!”
秦夫人低語,“不怪你,誰能想到陛下把婚書放書架裏?匪夷所思啊!”
“他那個感情水平可能也正常吧。”
于是第二對夫妻聯袂登場。
深夜小酒肆,秦夫人拎着酒壇,砰一聲放桌子上,對姜纓一笑,“我的私藏,随妹妹喝。”
姜纓笑道,“謝謝姐姐。”
秦夫人擺擺手,于是眼睜睜看着姜纓盡情喝了一壇,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笑道,“姐姐私藏果然好!”
秦夫人讪笑,聽秦尚書低語,“你這妹妹是真能喝啊,怪不得陛下癡迷!”
“胡說什麽!”秦夫人掐他大腿,秦尚書哆嗦着閉嘴了,秦夫人朝姜纓笑道,“妹妹,我家老秦前些年糊塗,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姐姐客氣,姐夫怎會對不起我?”姜纓笑道。
秦尚書獲得新身份,猛地精神了,也猛地更愧疚了,他忍不住道,“妹妹,是我眼瞎,不小心燒了妹妹與陛下的婚書。”
姜纓以為自己喝醉了,耳朵出了問題,“我與陛下哪來的婚書?”
秦尚書急道,“怎麽沒有,東宮書房書架上,薛大人也見過呢,當時陛下把那堆兵書賜給我,我沒注意,把那婚書也抱回兵部屋裏了,後來屋裏不小心起了火,都燒沒了,陛下還匆匆趕來,俯身都要從火堆裏扒,手都被燙傷了!”
姜纓哦了一聲,笑道,“姐夫誤會了,那不是我和陛下的婚書,那是陛下和……別的姑娘的!”
“什麽!”秦尚書驚呼一聲。
秦夫人亦大驚,一口咬定,“妹妹你醉了,我就說我這私藏豈能沒有半分作用!你醉糊塗了,陛下從始至終只娶過你一人,哪裏來的別的姑娘!”
比起兩人慌亂的模樣,姜纓很是從容不迫,“當真,我何必要騙姐姐姐夫?”
秦氏夫婦猛地蹿起來,糟糕了,若非陛下另有心思,那他們豈不是火上澆油了?
秦夫人拉着秦尚書就跑,“妹妹,天晚了,早點休息!”
“那這私藏……”
“送妹妹了!”
秦氏夫婦一顆心七上八下,旁人幫不幫上忙另說,他們倒好,幫上倒忙了,一時無顏面對文淵閣衆人,遂捂着臉進了文淵閣。
薛首輔大驚,“被我妹妹打了?不可能吧?我妹妹這麽有禮貌!”
秦尚書露出一張慘淡的面容,“還不如打我一頓呢!”将事情一說,可驚呆衆人了,薛首輔大叫一聲,“糊塗了,這事只有陛下清楚了,去問陛下!”
衆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哦了一聲,“不急,我們再琢磨琢磨。”
衆人一起道,“老骥伏枥,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薛首輔閉眼,“行,老夫去!”
薛首輔腿腳麻利地進了勤政殿,柳淵正教滿滿習字,揮手免了他的禮,他笑道,“太子殿下近日休息可好?”
姜滿滿道,“很好,舅……薛卿呢?”
幸虧沒喊舅舅,薛首輔心也不抖了,笑道,“臣休息得也好。”
滿滿抿唇道,“可現在這個時間,老人家該上床休息了吧?”随後腦袋被柳淵輕輕地拍了拍,柳淵道,“這個點,該小孩子休息了,去睡覺!”
柳淵命宮人抱滿滿先去休息,等殿裏靜了,柳淵問道,“薛卿何事?”
事到如今,薛首輔也不賣關子了,伏地一跪道,“臣鬥膽問一事。”
“說。”
“往年我曾在東宮書房見過陛下的婚書,應是陛下與姜姑娘的,可今日姜姑娘卻說那婚書不是她與陛下的,而是陛下與其他姑娘的,這……”
他的遲疑被柳淵的臉色吓了回去,柳淵拔足往殿外去,他揚聲一喊,“陛下,姜姑娘不在姜府,在酒肆!”
柳淵騎馬奔往酒肆,廣袖兜起夜風飒飒作響,月光浸透了初夏的闊大衣衫,馬蹄奔至酒肆,他翻身下馬,捏着馬鞭闊步進來,銳利目光掃視一圈,并無姜纓人影。
酒肆夥計記得他,指了指後院,“姑娘在裏面歇息。”
柳淵疾步進了後院,一掌推開房門,屋裏黑暗一片,一道迷糊的聲音響起,“何人!”
“阿纓。”
柳淵胸膛起伏,順手關好房門,聞得耳邊聲響,長臂一探,将姜纓抓個正着,摟入懷中,“別走,朕有話說。”
姜纓掙紮,“陛下放開我,我便不走。”
“好,好,朕放開。”柳淵平緩氣息,松了姜纓,兩人在昏暗中立着,彼此看不清。
柳淵緊張道,“阿纓何時見的書架上的婚書?”
姜纓恍然大悟,原來是為此事如此迫切,想必是秦尚書告知的柳淵,她也不慌,她并未告知秦尚書婚書上的名字是溫舒清,遂道,“陛下莫急,陛下也知曉我與舒清的交情,我不會讓舒清為難的。”
柳淵氣惱,“你總提她做什麽,你倒是為她着想,她可為你想過?”
姜纓腦子一懵,“什麽?”
柳淵冷笑,“你怕是忘了,有年春宴,她自己犯糊塗便罷了,竟把你與朕那皇弟湊在了一起,若非朕趕到……”
聲音戛然而止,他興許意識到了今夜提起此事并不合适,當務之急是把婚書的事情說清楚,不想姜纓吃驚道,“難不成那夜是陛下抓我出來的?”
柳淵果道,“确然是朕。”
姜纓覺着好笑,那柳淵豈不是早就知曉了屋裏的溫舒清與安王?那她竭力阻擋,為了不讓柳淵難堪,蠢到拿自己來抵又算什麽?
她想起那夜,她本推了溫舒清出去,安王已失了理智,靠得她極近,可很快房門被大力撞開,溫舒清像是什麽被推了進來,同時有只大掌将自己抓了出來。
那一瞬她因震驚失了神,等反應過來,她已站在門外,房門緊閉,周身并無一人。
她還想救出溫舒清,再推門,發現門從裏面落了鎖,她無計可施,眼見木已成舟,只得喪氣離開,回去途中,瞧見前方立着一人,朦胧的人影,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柳淵。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