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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3
姜府這邊, 姜纓思及柳淵就心慌,恐柳淵再來找她,說些使她招架不住的話,發愁地跟着白芙在姜府亂轉。
白芙見她像根尾巴綴在身後, 跟個孩子似的, 好笑道, “姜寶寶,追着我要糖吃麽?”
姜纓拿手捶她,“我心慌,你能給我安全感。”
這幾年, 白芙與白霄陪着她和滿滿, 凡事只要喊一聲白芙白霄, 兩人就把事情給她辦得妥妥的,她坐享其成的同時有些依賴兩人。
豈料白芙大驚,“你可別害我, 再莫說這話了,陛下聽了會不開心的!”
姜纓認真道, “你是陛下派來保護我的,幾年下來又做得極好, 我對你有安全感很正常,你要是害怕陛下,正好我也害怕,要不我們跑吧……”
身後淩亂的腳步聲飛快靠近。
白芙回頭望去, 一臉驚恐, 張口就哭, “跑什麽跑,跑步丁點都不好玩, 昨夜跑了這久,累死我了……”眨眼溜得飛快。
姜纓茫然,什麽跑步,她說的是收拾東西跑路啊,正要追上白芙,身後傳來柳淵的低喘,“……阿纓如今喜歡夜裏跑步?”
姜纓僵硬地回頭,柳淵已至跟前,神情難掩激動,泛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啃她,她實在招架不住,猛地點頭,“跑步有利于鍛煉身體,我去跑跑,陛下回吧!”
“朕和阿纓一起。”柳淵道。
姜纓大為吃驚,“不可,我又不想跑了,我要去為兄長做衣了,陛下回吧!”
她旋身要走,柳淵知她要跑,按耐不住地伸出手臂,自背後一把抱住她,高大的身軀将她圍得密不透風,“阿纓,不要躲朕。”
任誰都能感覺出他的急切,他的狂躁,還有不便宣之于口的欲望。
姜纓頓覺棘手,一夜過後,柳淵發狂的情态更進一層,她見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禁锢,輕輕呼了口氣,強迫自己柔聲安撫道,“陛下碰到什麽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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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效果不說,反而助長了柳淵躁動不安的氣息,因為柳淵曾在無數個深夜裏被焦躁的思念吞噬,無比渴望得到姜纓的安撫,卻從未得到過。
今日得到了,柳淵狂喜地意識到這不是夢裏的阿纓,這是真的實實在在的阿纓,還是會愛慕他到為他舍棄身子的阿纓,他又如何克制得住?
溫舒清說得沒錯,他将多年情思深積于心底,自是憋得要發狂了,倘若他不知曉姜纓的情意,他還會像往年一樣,懷着不可描述的念想,沉默地看着姜纓,嚴格恪守着許諾。
可是他知曉了,他的情思如沖破閘口的洶湧洪水,生猛地吞噬着他的意識,他唯有一個念頭,緊緊地抱住姜纓,将姜纓揉入自己體內,再也不要和她分開。
然而,姜纓和他截然不同。
姜纓一察覺哄騙無用,當即冷臉,擡腳就踢上了柳淵的腿部,她使了最大的力氣,她因使長槍,力氣也算很大了,柳淵竟生生受着,紋絲不動地圈緊了她,“阿纓盡管踢。”
真是軟硬不吃,毫不動搖,姜纓感到無奈,她敏銳地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了,“陛下又知曉了什麽?”
過了會兒,她聽到柳淵沙啞的聲音響起,“朕見了溫舒清,那夜你推她出去,不只為了她,也為了朕……”
姜纓渾身一顫,意識到懸在她頭上的那把劍終是斬了下來,挺直的脊背無力地彎了下來,任由柳淵下巴枕上肩膀,悔恨交加道,“阿纓,是朕該死,朕不知阿纓以前……”
“對!我以前就是這般癡念陛下,為了陛下,多不堪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陛下知曉了這麽多,很高興、很興奮是嗎?是期待着我還像以前那樣不堪麽?”
姜纓的身體頹唐地向下滑去,被慌張無措的柳淵兩臂托起,柳淵心中後知後覺地湧出害怕,腳下踉跄着用後背抵上牆壁才得以站穩,“不是,朕不是這個意思!”
柳淵意識到他又做錯了,他不該着急地将這些坦露出來,這原是阿纓無人知曉的情意,該被他小心地收藏起來,而不是被他當着阿纓的面宣之于口。
“阿纓,你聽朕講,朕真是太歡喜了,阿纓不要覺着難堪,朕和阿纓是一樣的,朕這些年都癡癡想着阿纓。”
柳淵驟然翻過姜纓的身體,使兩人面面相對,他抓起姜纓的手撕開衣領,露出肩膀的傷疤,當年太醫院都勸他除疤,他偏偏要永遠留着這個疤,“朕連阿纓給的疤都好好留着,朕真的好喜歡阿纓……”
他見姜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疤出神,思及先前那次露出疤痕時姜纓面帶懊悔,忙道,“阿纓不必為那一槍內疚,朕喜歡阿纓刺朕,刺幾次都可以的!”
“我為何要內疚?”姜纓收回視線,冷不丁笑了一下,“看來陛下知曉的還是不夠多,至少有件事陛下還不知曉,也不必旁人提醒了,我來告訴陛下吧。”
姜纓灼熱的目光落在柳淵面上,燙得柳淵心髒猛地一縮,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不妙的情況,擡袖要去捂姜纓的口,“朕錯了,朕再也不提了……”
手掌“啪”得一聲被姜纓拍掉了,姜纓繼續笑道,“陛下怕什麽?事情說出來難堪的是我,也不是陛下,陛下聽了怕是會更興奮。”
柳淵只是搖頭,可他阻止不了姜纓說下去,姜纓狠心道,“有年秋天,陛下在南苑狩獵,中途要射殺一只麋鹿,其中有支箭射偏了,陛下自也不在意,跨馬走了。”
柳淵一瞬面上血色盡失,随後意識到了什麽,大掌再次翻過姜纓的身體,将她的後背正對自己。
夏日的薄衫被大掌揉皺了,指腹隔着衣衫摸到一個傷疤,他對這個傷疤并不陌生,昔年他在床上折騰姜纓時曾用指腹反複搓磨,心裏憤怒不已,阿纓何時受的這傷!是誰傷了阿纓!孤要為阿纓讨公道!偏又問不出口,獨自疼在心裏。
柳淵難以置信地紅了眼眶,姜纓不管他,“那支射偏了的箭在我身上,是陛下先射了我一箭,我後還陛下一槍,何其公平,我又何必內疚。”
姜纓不恨往年的自己,她回頭再看以前,只餘一聲長嘆,往年她寧願冒着生命危險,避開巡邏的衛兵,悄悄地潛入獵場,也要遠遠地看柳淵一眼。
就那麽一眼,看是看了,卻要挨柳淵一箭,她挺着流血的後背偷偷摸摸出來時也後悔過,轉念一想,能得見一眼柳淵也值了,便是那支射傷她的箭,現今還好好地收在姜府。
“陛下要看看麽?”
姜纓平靜地整好衣衫,從柳淵懷裏直起身子,柳淵失去了渾身力氣,順着牆壁滑落在地,眼見姜纓真要去拿箭了,他伸出一手扯住了姜纓的裙角,連帶一只膝蓋撲到了地上,低低祈求,“阿纓,不要。”
姜纓步子一頓,轉身蹲下來,面前柳淵垂着頭,渾身都被兇殘的懊悔愧疚包裹,“是朕愚不可及,對不住阿纓。”
“陛下不必自責,也不是陛下的錯。”怪不到柳淵頭上,愚不可及的是她自己,正如她在往年沒有感知到柳淵所謂的對她的心悅,柳淵也沒有感知到她的癡心,兩人愚鈍得不相上下。
柳淵來時的一腔情動已凝固下來,像寒冬的冰塊堆在心間,激得四肢發涼發僵,只知道搖頭,“不,都怪朕,阿纓要怪朕,一定要怪朕。”
柳淵緊緊捏着姜纓的裙角不松,生恐姜纓再走了,再不見他了,另一只膝蓋也撲到了地上,目露懇求,“可是阿纓能不能可憐可憐朕?讓朕明天還來,好不好?”
“陛下你……”姜纓悚然一驚,倏地跳了起來,裙角甩開柳淵的手掌,轉瞬落荒而逃。
她不敢回頭,只曉得趕緊離開,她像失了方向一樣在後院亂轉,四處尋找白芙的身影,好不容易在花叢邊尋到了,一把扯過白芙,“陛下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白芙吓了一跳,見她面色不太對勁兒,忙抱着她到椅子上坐着,招呼人捧來一杯溫水,擡袖要喂她,被她自己接過喝了半杯,她吶吶道,“陛下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白芙拉過矮凳坐于一旁,“那陛下該是什麽樣子?”
姜纓沉思,柳淵分明該是高高在上華貴張揚的,做太子時恣意妄為,如今成了天子,自也尊貴威重,可是适才他巴巴地祈求自己……
姜纓一下子站了起來,“白芙,我們走吧!”
“不用,用不着出京,你不要害怕陛下會對你做出什麽來,你只是被陛下驚着了。”
白芙扶着她再坐下來,慢慢地安撫她受驚的情緒,等她情緒和緩了,柔柔道,“陛下不想驚到你的,今天出了意外,對不對?”
姜纓愣愣地點頭,“我不該說出來的。”
“沒有該不該的,你對陛下做什麽都是該的,陛下好喜歡你的,你做什麽他都會受着。”
姜纓接連搖頭,“不對,你說的不對,陛下喜歡我麽?我感覺不到的,我也沒見過他喜歡我的樣子。”
白芙輕輕道,“喜歡的,不過你确然沒見過他那個樣子,他……蠢就蠢在這裏。其實我和你在一起時,和陛下的親衛也有聯系,對京中情況也有了解。”
姜纓轉了轉眼珠,聽她道,”我們離京六年,陛下登基一年,其中那五年,陛下仍做太子,無論我們在何地過年,臨近年尾,他都要趕來偷偷看你一眼,他說畫的比不得真人。”
“每一年都匆匆來,匆匆走,不敢耽擱路程,畢竟京中過年,太子殿下不露面,算怎麽回事?”
“有年我們在平州,離京太遠了,他來看你,你抱着滿滿在廊下,他就看了那麽一眼,吩咐我照顧好你們,轉身就走了,可還是回京晚了,錯過了除夕夜,太上皇發了好大的火。”
“砰”得一聲,茶杯墜地,碎裂一地,姜纓似乎聽不到這聲響,腦子發懵,“可我沒見過他啊……”
她又瞧不見他,她又不知曉,柳淵何苦如此呢?
白芙見她神色還是不對,趕緊住口了,命人去請大夫,大夫過來,只說受了驚,好生休息就好,白芙壓着她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屋裏靜靜地坐着兩人,見她睜眼了,溫舒清與長公主靠近床邊,“渴不渴?餓不餓?”
“不渴也不餓!” 姜纓乍然見到昔年好友,一下子精神了,從床上麻利起來了。
三人出了門,夏日傍晚的彩霞鑲在天邊,溫舒清突然道,“姜姑娘。”
姜纓啊了一聲,“怎麽這樣喊我?”
溫舒清與長公主不敢在她面前提柳淵禁止溫舒清喊她阿纓,怕再驚着她了,長公主笑道,“舒清的新愛好,顯得有禮貌,你聽着就是了。”
“原來如此。”
姜纓接受得很快,眼瞧快到晚飯點了,盛情邀請兩人在姜府用飯,兩人也不推辭,長公主咳了一聲,“其實本公主還替你留了其他客人。”
姜纓瞬間明白,“兄長侄子他們也來看我了吧,倒也不必次次來看我,我又不是生了什麽病。”
及至前院一看,真是烏泱泱一群人,見了她出來,薛首輔等人都圍過來關心她,她道,“我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衆人放心下來,等着用飯,姜纓茫然地看着他們自己熟練地尋好了座位,就等着開席了,半響閉上了嘴巴,都是來關心自己的,吃頓飯怎麽了?該吃的!
熱熱鬧鬧地開席了,長公主拉着姜纓的手坐在桌邊。
溫舒清坐她旁邊,笑道,“姜姑娘,我從陽城來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只自己繡了幾方帕子,給你一方。”
姜纓接過嶄新的帕子,嘆了口氣,“舒清,你這樣和我說話,像個客氣的親戚,你還是叫我阿纓吧。”
“……不了吧。”溫舒清搖搖頭,她怕柳淵知曉了不放過她,長公主幫她道,“沒事,她愛禮貌,阿纓別為難她了。”
姜纓道,“好吧。”低眼去瞧手裏的帕子,還是如往年那樣繡着海棠花,耳邊聽長公主道,“舒清你還是喜歡海棠花,說來往年我們都有一方這樣的帕子,又都丢了。”
“我的沒丢呀。”溫舒清詫異,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是丢過一次,被陛下的親衛撿了,陛下還給我了。”
兩人這才發現提及了柳淵,忙地去看姜纓。
姜纓面有怔然,遲鈍地嗯了一聲,“我的是真丢了,不打緊,又有新的了。”揚了揚手裏的新帕子。
兩人瞧她還是不對勁兒,決意再不提柳淵,讓柳淵自己後悔去吧!
用過飯,薛首輔等人湊熱鬧,一群人圍在一起閑聊,溫舒清避開衆人,拉姜纓到寂靜處,滿是歉意道,“往年有一事,我瞞了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姜纓笑道,“不會的,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那年安王殿下中藥,你還記得吧,當初你為了保護我,推我出去,我後來想想十分內疚,只覺對不起你。”溫舒清輕聲道。
姜纓笑道,“無須內疚,不是什麽大事。”
“我不想嫁給……”溫舒清思及還得提柳淵,一時停住,姜纓嘆了口氣,她還沒有那麽脆弱,“不要緊,陛下又非洪水猛獸,你說吧。”
溫舒清松了口氣,“我不想嫁給陛下,陛下也不想娶我,當時太上皇與太後逼得緊,他們不好惹陛下生氣,就輪番催促我,我向陛下求助,陛下就扔給我一句孤不會娶你,就不搭理我了,我那時……”
姜纓大為錯愕,“可是當年我問你是否會做太子妃,你點了頭,我便以為你會與陛下成親。”
那時候,柳淵與溫舒清的關系雖非放到明顯上,私下卻傳得紛紛揚揚,甚至從宮裏傳出消息,說皇後點頭了,她裝作無意地問了溫舒清,溫舒清也點頭了。
“當時你問我,我也以為我要嫁給陛下。”溫舒清把眼睛一閉,咬牙道,“可沒過多久,我對安王殿下……我就做了糊塗事,偷偷給他下藥了,正巧你來找我,撞上了,阿纓,實在住不對。”
姜纓怔住了,不只心裏涼,手腳也涼了起來。
有一瞬間,她覺着溫舒清陌生起來,她從來不知溫舒清是這般大膽之人,溫舒清從來是娴靜文雅的,且此事,溫舒清做出來了,柳淵當時是知曉的,即便安王也應知曉了,唯獨她被蒙在鼓裏,擔驚受怕了大半夜。
“姜姑娘,姜姑娘……”
姜纓下意識嗯了一聲,擡頭對上溫舒清擔憂的神情,發覺自己怎麽都笑不出來,索性道,“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快回屋休息吧!”
姜纓這一夜,睡得極不踏實,她覺着京中也沒那麽好了,不是很想在京中度日了,第二日上午,她對白芙道,“我想滿滿了,我們去別院看看滿滿。”
白芙卻眼神躲閃,“今日滿滿課多,恐怕沒空的,明日好麽?”
姜纓一下子變了臉色,“你有事瞞我,以前我要這麽說,你肯定二話不說就同意,滿滿是不是不在別院,在宮中?”
“你別生氣,我若說了,你不要急,好麽?”
姜纓目光如炬,“你說。”
“滿滿不在別院,也不在京中,他被太上皇和太後派來的人接去了香山行宮。”
“何時去的?你怎不告訴我?”姜纓提步出了房,白芙知曉她要去行宮了,追上道,“昨日,昨日你不舒服,我就沒提,我給你備車,我們現在就去!”
馬車備得極快,白芙扶了姜纓上車後,轉身低聲命人去宮中告知柳淵,接着也鑽進了車裏,瞧姜纓已平靜下來了,笑道,“別急,太上皇及太後就是想見見滿滿,陛下之前總攔着不讓見,太上皇生氣了,直接派人來接了,陛下這才松口。”
姜纓呼了口氣,“我知曉。”
只是,當年她離宮,太上皇及太後委實生氣,如今滿滿都五歲了,太上皇及太後才得見皇孫,恐怕也是憋着氣的,她一直不願面對此事,眼下是避無可避了,她這一去,也不知面臨什麽。
馬車滾滾駛出京城,香山行宮不算遠,及至天幕發黑,兩人到了,姜纓是第一次來,望了望巍峨的高牆,白芙極為熟悉路線,“我做陛下親衛時,與陛下來過幾次。”
兩人正欲進去,忽聞身後馬蹄聲陣陣,姜纓一愣神,駿馬已至眼前,柳淵翻身下馬,衣袖翻飛間靠近姜纓,又不敢靠得很近,他已知昨日驚着了姜纓,需得收斂許多了。
柳淵離了兩三步,“阿纓,對不起,朕晚了一步,沒來得及和你說滿滿被父皇接走了。”
姜纓道,“陛下忙于朝政,不必挂心這等小事。”
柳淵懊悔地抿抿唇,他是想等去了姜府和阿纓說的,也算有個去姜府的理由,結果阿纓先知曉了,顯得他很沒有用處,他道,“等會兒見了父皇母後,朕說什麽,阿纓聽着就好,我們今晚就接滿滿回去。”
姜纓心想,看來他心裏有譜,點頭跟着柳淵進去了,一路上燭火通明,柳淵所過之處,跪了一地的人,想必太上皇及太後也已知了兩人過來的消息。
太上皇前幾年身體不太好,故而退位得早,自打退了位就同太後居于這行宮,好生養着身體,這個時間點兩人應已用過晚飯了,柳淵思及這點,帶着姜纓拐了個彎,“阿纓,朕餓了,我們用過晚飯再去見父皇母後。”
姜纓與白芙對視一眼,趕了許久的路,雖說路上也吃了些,到底也都餓了,姜纓也不反駁。
用飯期間,姜纓專心吃着,柳淵倒是沒怎麽動筷子,目光專注地盯過來,姜纓當不知曉,待用了飯就同柳淵去了清和園,總算見到了太上皇,太後不在,也不知帶着滿滿去了何處。
諾大的正廳,陳設嚴整靜穆,如太上皇這個人,太上皇這幾年身體養得還好,瞧着精神不錯,一張面容肅正威嚴,唇角下垂時神情陰戾,瞧着不好相與。
此刻他就是這副模樣,居于上座,一聲不吭地垂眸抿着茶水,柳淵與姜纓跪了好一會兒,他都毫無動靜,廳中氣氛凝重,透出一股子風雨欲來的沉悶。
姜纓低着頭,心裏嘆氣,今晚是不易過去了,靜靜地等着太上皇的責問,沒成想柳淵先出聲了,語氣極為不滿,“父皇,阿纓身體不舒服,不宜久跪。”
氣氛瞬時一凝,姜纓正欲道自己無事,袖子被柳淵扯了一下,她想起柳淵的安排,恐壞了柳淵的事,當即閉緊嘴巴。
誰知,緊接着“砰”得一聲,太上皇手裏的茶杯就照着柳淵砸了過來,姜纓只覺眼前一花,飛濺到面前的茶水被柳淵用袖子擋住了,倒是柳淵的額頭被茶杯碎片劃破了,沁出血珠來,淌到了眼角。
變故來得太快,姜纓渾然不知原因,柳淵又不讓她開口,她震驚地看着太上皇下了座椅,來到柳淵面前,一腳踢了上去柳淵肩膀,柳淵悶哼一聲,挺直上身,手指還拽着姜纓的袖子不讓她出聲。
太上皇面上怒意更勝,擡腿又是一腳,“柳淵,太子都五歲了,我與你母後才知曉,你瞞得可真好啊!”
姜纓腦中轟得一聲,什麽意思?她猛地去看柳淵,柳淵側頭望過來,卻是平靜地由着眼角血珠落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阿纓去坐。”
姜纓,“……”
她倒是有心情坐啊!
眼下這境況,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太上皇掃了她一眼,朝柳淵冷笑,“我與你母後萬事都縱着你,沒想到你竟欺瞞我們,當年你和姜纓和離,竟不說姜纓懷有身孕,若是我與你母後知曉,豈會允許姜纓帶着太子離京!”
姜纓一瞬驚心駭神,容色全失,當年她說要和離,柳淵同意後,她顧慮着已有身孕,太上皇與太後恐難答應,柳淵只道,“無須憂心,交給孤。”
沒過兩日,柳淵過來說,“父皇母後已同意了,等下我們去見他們,記着,無須多言。”她當即應下,去見了太上皇與太後,柳淵就送她出宮了。
卻原來,她懷有身孕一事只她與柳淵,還有王太醫知曉,柳淵不讓王太醫聲張,擅自瞞下了她懷有身孕一事。
怪不得太上皇與太後同意了和離,怪不得此時太上皇這般生氣,本該養在膝下的皇孫遠離京中,到了五歲才見着,如何不氣?
姜纓再沒法不開口了,才一張嘴,柳淵沉聲道,“這本是朕與阿纓的事,與父皇母後無關。”
“好一個無關,那是我與你母後的皇孫!”太上皇氣極,朝門外揚聲,“來人,拿鞭子!”
當即有宮人奉上鞭子,太上皇抓在手中,揚鞭一甩,鞭風呼過姜纓耳畔,姜纓心驚肉跳,她不是怕挨鞭子,是怕太上皇這個态度,據說宮中皇子都挨過太上皇的鞭子,唯獨柳淵是個例外,太上皇是真的氣極了。
姜纓正盤算着如何做,身側兩只長臂忽地将她抱了起來,放在椅子上,她愕然地去望柳淵,柳淵正俯身,鞭子倏地撲了過來,劈在了柳淵後背上,衣料撕裂聲響在廳中。
姜纓怔怔地張口,“陛下……”
“無事,你安心坐着。”
柳淵話音未落,太上皇一腳踢了過來,捏着鞭子陰陽怪氣,“我可真是生了一個情種!”
柳淵順勢離姜纓遠了好幾步,俯身再跪,後背已坦露大半,再一鞭子下去就要見血了,門外忽地撲進來長公主與宣王,兩人齊聲道,“父皇息怒!”
“是皇兄一時糊塗,皇兄定知道錯了!”
兩人跪在門邊還想求情,鞭聲已響了起來,啪一聲劈上了柳淵後背,登時後背顯出一條紅痕,沁出血珠來。
長公主驚得啊得一聲,姜纓閉緊了眸子,睫毛顫個不停,耳邊聽見啪得一聲,并無柳淵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又是啪得幾聲,依舊未有柳淵聲音,但姜纓知曉柳淵後背定已血紅一片,她心知,若非自己執意帶孩子離宮,柳淵也不會受這份罪,柳淵是被她連累的。
“太上皇息怒!”姜纓驟然睜開眸子下了座,正瞧見鞭子揚起,再也顧不得其他,疾步奔去,揚臂正要抓住鞭子,手腕猛地被拽,卻是柳淵飛快起了身,一把将她拽走,另一掌握住了疾馳的鞭子,登時掌心被剌出一道血痕。
姜纓踉跄着扶住了他的後背,觸到一片黏液,縮回手一看,滿掌的鮮血,來不及心驚就伏地一跪,“太上皇息怒,此事怪不得陛下,當年是我以許諾要挾陛下,陛下迫不得已才應下,說來是我一個人的過錯,請太上皇責罰!”
太上皇眯起雙眼,“你一個人的過錯?”
柳淵後背有傷也未曾變色,現下面色一沉,長臂撈起姜纓置于身側,“阿纓胡言亂語,你豈能做得了朕的主?”
一時間,太上皇長公主宣王都默了一下,太上皇一瞬勾起冷笑,甩手扔了鞭子,旋身回了上座,趁他不在意,宣王偷偷爬過來将鞭子撿起來扔出了門外,還沖姜纓安撫地笑了笑。
姜纓啞然,上座傳來太上皇冷冷的聲音,“姜姑娘,你說這是你一人的錯,我亦這般認為,你私帶皇室血脈離京,我絕不會輕饒了你!”
除卻姜纓,長公主宣王面色大變,太上皇這話一說出,便無轉圜餘地了,不想柳淵拉起姜纓就要出門,引來太上皇暴怒一聲,“出了這個門,姜纓這輩子都休想再見滿滿!”
姜纓不寒而栗,一股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怎能一輩子不見滿滿?滿滿是她的孩子!
姜纓一下子濕了眼角,身側忽地傳來一聲嘆息,“阿纓怕什麽,此刻在位的是朕,朕之後是太子。”
“砰”得一連幾聲,幾只茶杯接二連三地砸過來,太上皇氣得胸膛起伏,他下了座,直奔柳淵而來,“鞭子呢!我要打死這個逆子!”
門外當即奉來長鞭,他抓起來就要揮,姜纓不願見他們父子因自己不和,掙開柳淵束縛,撲過來抓住鞭尾,“太上皇,除卻不能見滿滿,我願接受任何懲罰!”
“阿纓!”
柳淵不滿地要撈起她,她搖頭拒絕,執意地抓住鞭尾,目光直視太上皇,太上皇面容陰沉地問,“當真?”
姜纓,“當真!”
太上皇松了鞭子,厲聲道,“可以!我有兩個要求,只要姜姑娘做到,我收回适才那句話。”
太上皇道,“第一,你讓柳淵立後!第二,你身份低微,不堪為太子之母,立後之後将滿滿記在皇後名下,你想見也可見滿滿。”
這話還沒落地,柳淵面無表情,嗤地一聲,撈起姜纓就出了門,姜纓愕然地被帶走,門裏傳來太上皇的怒聲,“姜姑娘可要做到了,不然再難見滿滿!”
姜纓還要回應,手一觸到柳淵的後背,依然黏濕一片,心中五味雜陳,柳淵掃了一眼靜候在廳外的白芙,白芙忙過來扶姜纓,柳淵領着到了另一處園子。
白芙命人去喊太醫,姜纓立在一旁,看柳淵躺在榻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後背,太醫很快來了,為柳淵小心地上了藥,裹好了傷,就同白芙去煎藥了。
姜纓還立着不動,柳淵側目望過去,見她神情怔怔的,輕輕道,“今晚吓着阿纓了。”
姜纓搖搖頭,“并非受了驚吓,是陛下因我受傷,我心裏過意不去。”
柳淵眼神暗淡,“阿纓不用過意不去,阿纓靠近一點就好。”
姜纓猶豫一下,還是到了榻邊,柳淵笑道,“阿纓不要怕,滿滿是你的孩子,誰也搶不去。”
“陛下實在沒必要為我如此,實則我回京時也有想到棘手情況,最壞不過滿滿被接入宮中,我偶爾見他一面,他心中知曉我是他的生母就好了。”
柳淵猛地坐了起來,一下子牽動了後背的傷口,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口中那些反複斟酌過才敢吐出來,生恐說錯了,惹了姜纓不開心,他道,“朕不要阿纓這麽委屈自己。”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是極為難得了,姜纓訝然地挑眉,半響笑了笑,心中實則沒有半分波動。
姜纓道,“陛下,我不會委屈自己的,我既已料到此種情況,仍願回京,為的也是滿滿,滿滿是皇室血脈,現今又是太子,我瞧長公主宣王兄長他們都極為喜歡滿滿,有這麽多人陪着滿滿,滿滿定是開心的。”
“滿滿開心了,我自會去尋我的開心,陛下勿為我多憂。”她的語氣很輕快,正如她的人生,只栽過柳淵一個跟頭,爬起來接着走就是了,至于柳淵……
姜纓笑了笑,“太上皇說得極對,陛下幾年來身邊也無一人,确然該立後了,京中世家姑娘這般多,總有能入陛下眼的,陛下也好好看看她們。”
柳淵垂着頭,姜纓猜不出他是何表情,但那按在榻上的雙掌鼓起了青筋,想必他是不悅的,姜纓聽他口中扯出一聲輕嘆,“阿纓的話比父皇的鞭子還要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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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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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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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