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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4

他頂着鞭傷說出這話, 到底叫姜纓平如湖面的心緒起了漣漪,思及他至今身上的傷皆因自己而起,想着還是安撫一聲,輕輕喊, “陛下……”

她不過是想告訴柳淵不必失意, 結果柳淵反應極大, 一聽到這輕柔的呼喊,就猛然擡起一雙黑而沉的眸子,滿是希冀地等着她說出柔軟的話。

姜纓,“……”

算了吧, 說出來也是讓他失望。

姜纓閉上嘴巴, 柳淵失望地偏開了視線, 目光觸及她糊了血的手,對自己不滿起來,“朕給忘了, 阿纓的手沾了血,需得洗洗。”當下要起身喊人進來為姜纓清理。

“陛下坐着, 我自己來就行。”姜纓徑自出房将手清洗幹淨,等回來瞧了一眼柳淵, 不由啞然,他那額角的血跡還未清理呢。

“不急,回了宮再收拾,滿滿也該到了。”柳淵也不在意, 長臂撈起外衣披上。

姜纓正疑惑着, 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随即禀報聲響起,柳淵沉聲道, “進來。”

一個親衛牽着滿滿進來,滿滿一見姜纓,歡喜大喊,“娘親!”撲入了姜纓的懷抱。

姜纓笑了起來,柳淵瞥來一眼,兩指勾了勾她的袖子,又松得極快,“阿纓,我們帶孩子走。”

姜纓遲疑, “可是太上皇……”

“不必管他。”

柳淵擡步就走,姜纓牽着滿滿跟上,及至門口,她一瞬明白過來,門外立着兩排親衛,滿滿應是柳淵命親衛從太後手裏搶過的,看來今晚還得見一見太後。

果然,姜纓很快聽到了太後的聲音,“阿纓,你回京這麽久了,也不來看看哀家。”她見太後被侍女簇擁着過來,還是當年溫和的笑模樣,當即要行禮,被太後阻攔,“阿纓見哀家不必行禮。”

姜纓露出一個笑,正欲答話,柳淵擋在了她與太後中間,“母後若想敘舊,朕改日接母後去宮中見阿纓,朕要帶她們母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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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柳淵擋着,姜纓定能瞧見太後的笑容慢慢扭曲起來,可惜姜纓瞧不見,她像昔年在東宮一樣,覺着太後溫和大氣,還會寬慰她,并不排斥親近太後。

于是,姜纓從柳淵背後露出一個腦袋,驚得太後忙端起一個和煦笑容,姜纓沖太後友好地笑了笑,柳淵阖了阖眼,恨鐵不成鋼地道,“阿纓,我們得走了。”

柳淵撈起滿滿抱在懷裏,滿滿對着太後笑得乖巧,“皇祖母,時間很晚了,我得回宮睡覺了。”氣得柳淵心想,敵我不分,和你娘親一個樣子!

太後捂着胸口哎呦一聲,哪裏舍得放他走,伸手要去抱回來,柳淵面無表情地退了幾步,“母後,這是朕的兒子。”

“這也是哀家的皇孫。”太後暗暗咬牙,見姜纓目不轉睛盯過來,不好過于兇殘,強撐起面上的笑意,可到底還是氣不過,故作傷心之狀,“當初你瞞下阿纓懷有身孕的消息,讓哀家和你父皇五年都見不了滿滿,你就沒一點愧疚麽?”

柳淵有沒有愧疚不重要,重要的是姜纓愧疚了,姜纓正如太後所料,撥開柳淵,上前解釋道,“太後,此事怪不得陛下……”

話到一半,被柳淵冷聲打斷,“母後,當年的事都是朕的決定,朕今晚肯挨這頓鞭子也是為了給父皇母後的一個交待,望父皇母後以後莫再提此事。”

太後震驚,這回真的是要哭了,“你父皇氣極了才鞭打你,你當他只氣五年不見皇孫麽?他那也是心疼你!可憐你們父子五年不得見……不對!”

太後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了,再也維持不了溫和的儀态了,氣急敗壞道,“怪不得你年年都要出京,合着是去見阿纓和滿滿,你們一家三口撇下哀家和你父皇團圓是吧!”

“母後!”柳淵不滿太後吐露自己去看姜纓的事情。

姜纓震驚極了,不是震驚柳淵曾去看過她,她已從白芙嘴裏聽過了,她震驚的是,事情是這麽個事情,怎麽從太後嘴裏吐出來就變味了呢,說得她和柳淵背着長輩偷摸在一起一樣!

姜纓飛快解釋,“太後誤會了,我并不知陛下去看過我,何況我已與陛下和離,真算不得一家三口團圓。”

柳淵神情微妙,“阿纓你……”

火上澆油啊!

果然太後面色猛地一變,恨不得也抽柳淵一頓鞭子,氣得都拍手笑起來了,“好啊柳淵,你可真有出息,不顧哀家和你父皇也要讓人家帶你兒子出京,每年風塵仆仆形色匆匆地去看人家,人家也不知曉,你還是偷偷摸摸地看,真是感天動地,哦,感天動地也沒用,人家不領情,到現在你還是個和離的前夫而已!”

好像被罵了的姜纓,“……”

你們才是一家三口,都慣會陰陽怪氣的。

然而,姜纓覺着理虧,有些心虛,到底不能說些什麽反駁太後,倒是柳淵被戳傷疤依然穩如泰山,“朕願意!”

這一聲音量不算高,竟如轟隆的雷聲一樣往姜纓耳邊砸過來,砸得姜纓一瞬心亂如麻,不由自主地去望柳淵,柳淵懷抱滿滿,面沉如水,如有感應般也望向她,面色瞬時緩和,眼神柔軟。

姜纓心有悸動,忙收回視線,正對上太後憤怒的面容,不由尴尬起來,事情到底因她而起,也不知太後想要如何。

太後氣瘋了也沒用,擰眉立目對柳淵道,“你父皇現下已睡了,我們莫要驚動他,哀家已知你父皇對阿纓的要求,這樣吧,哀家替你父皇做主,我們退一步,今晚你們可以帶走滿滿。”

她說完又對姜纓道,“哀家已退了一步,那阿纓也得退一步,擇日不如撞日,你現在就替柳淵選個皇後!”望向身側侍女,身側兩個侍女當即捧着畫卷出列。

姜纓驚訝道,“太後,這極為不妥,是陛下立後,要陛下自己選的,我選的陛下未必中意。”

“他自己會選麽?”太後反問。

柳淵果真道, “阿纓,父皇的話不用管,你不需要選,朕會帶你和滿滿回家。”

他定定地望過來,眼神帶着期待,姜纓有意避開他的視線,目光落在了畫卷上。

太後聲線柔和下來,“阿纓,你們既已和離,也無複合之意,總不好讓他身邊一直無人,你們到底做過夫妻,你忍心看他一個人過麽?”

姜纓垂下眸子,不知怎麽地,自打聽了那聲朕願意,心底就有些亂,可太後說得也合情合理,柳淵這幾年一直一個人,總歸是寂寞的,再說宮中怎能一直無後?

姜纓張口,腦中驟然閃過一個主意,面上笑了起來,“那便以太後的意思,我選了後就可同陛下滿滿回去了。”

“好,好。” 太後也笑了,極為滿意地命侍女打開一幅畫卷。

一個姑娘的畫像才露出來,柳淵渾身氣勢變了,單臂抱着滿滿疾步過來,怒氣沖沖地伸出另一手掌,“撕拉”一聲将那畫像撕碎了,回身後怒氣頓消,對着姜纓低語,“阿纓不要選。”

“阿纓,還有別的呢!”太後拿柳淵沒辦法,瞅準姜纓下手,命侍女再打開一幅。

第二個姑娘的畫像露出來了。

柳淵不撕了,靠近姜纓,高大的身軀遮住了那畫像,眸子直勾勾地望過來,“阿纓,你選了朕也不會同意的,”

姜纓卻道,“不知陛下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阿纓。”柳淵容色一白,在夜間的燭火映照下,透出一種慘淡的絕望。

姜滿滿困意早上來了,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迷迷糊糊地喊,“父皇。”腦袋在柳淵胸前亂動,被柳淵一掌按住,他又安心地睡了。

姜纓瞧了一眼滿滿,無奈道,“陛下若不說,我便擅自選了,成與不成也不在我,對嗎?”她望向太後,太後道,“阿纓先選。”

姜纓點頭,往右走了幾步,繞開了柳淵的遮擋,柳淵再沒動,直挺挺地立着。

姜纓和太後一起去看畫像,兩人看着畫中鮮嫩的姑娘,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顯然是想到了同一處。

京中與柳淵相似年齡的姑娘都已成家,多數已有孩子了,像長公主溫舒清等早已日子安定,論起同齡人中誰的日子曲折起伏不好過?當屬姜纓和柳淵,兩人成親又和離,不經意間六年過去了。

六年時間足夠京中多出一茬新的姑娘,但柳淵也長了六歲,同齡人的日子滾滾向前,他就像被留在了原地,能供他選的皇後人選起碼小了他六歲。

正如眼前畫中這姑娘,小了柳淵七歲,誠然年齡不是問題,但思及柳淵空白的那六年,太後不可能不心疼,姜纓是猛然意識到,她的六年尚且有滿滿白芙白霄,柳淵的六年有什麽呢?

太後突然興致勃勃地介紹起畫中姑娘,“這是李家的姑娘,溫婉端莊,性子極好,”示意姜纓去看柳淵,“他這人需得姑娘顧着,李家姑娘呢,知冷知熱的,哀家見過了,适合他。”

姜纓笑道,“是麽?”

想起她在東宮時,一心念着柳淵,一開始為柳淵做這做那,柳淵卻不大高興,不許她弄這弄那,便是為柳淵布菜,柳淵也不準,漸漸地她也就不做了,她不做了,柳淵倒很滿意,可兩人之間也沒了什麽增進感情的互動,後來宮裏有段時間一直在傳太子與太子妃關系冷淡,她知曉後也覺正常。

眼下太後這麽一說,她才覺出不對來,柳淵需要姑娘細心顧着麽?不需要吧?她不由望了一眼柳淵,柳淵并無動作,還無聲無息地立着。

太後催促,“阿纓覺着如何?”

“太後,我也見過李家姑娘。”姜纓收回視線,垂眸笑了笑,“她是我侄女,按理說,陛下是她前姑父,太後您介意這個麽?”

“什麽?”太後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語無倫次,“什麽侄女,她什麽時候成的你侄女?”

姜纓道,“我回京後認的,京中都知道了的,我侄女很好的,天天一口一個姑姑地喊我,确然适合陛下,就是輩分上……”

輩分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太後眼光極高,一心要為柳淵選個處處絕好的姑娘做皇後,容不得姑娘有一點瑕疵,眼前這個本也極好,可她與姜纓做了親戚,柳淵算她前姑父,就算是幹的也不行,多大的一個瑕疵!

太後堅決道,“換一個!”

侍女展開了下一個姑娘的畫像。

一道視線猛地朝姜纓射了過來,柳淵猶如枯死的樹活過來了一樣,褪去了死沉的默然,大步靠過來去看畫像,姜纓還未說話,他淡淡道,“母後讓朕和前外甥女在一起,是否不妥?”

太後又懵了,“什麽前外甥女?”

姜纓哦了一聲,“這個姑娘也是我剛回京認的,她可好了,滿大街喊我姨姨,朝中大人們都知曉,她是當着我面喊過陛下前姨夫,被我兇了一頓,再沒喊過,問題不大的。”

太後覺着問題很大,飛快地又換了一幅,一臉緊張地指給姜纓看,姜纓沒良心地一笑,“算了,太後您介意輩分,這姑娘喊陛下前舅舅的。”

柳淵一下子笑出了聲,驚得熟睡的滿滿動了動,他忙輕輕地安撫,姜纓被笑聲吸引,瞥來一眼,正見他眉眼帶笑哄孩子,微微一怔。

一旁太後忙于翻其他畫卷,沒注意這邊,柳淵見滿滿老實了,側頭望來,唇邊殘存笑意,姜纓倏地轉過頭去,對着太後讪笑,“不瞞太後,我認的親戚有點多。”

太後面容扭曲起來,好像全城的好姑娘都被姜纓染指了,她吐了口濁氣,拉開最後一副,“這個呢?”

姜纓一愣,細細去瞧,還真是個陌生的姑娘,她幾乎沒見過,不由心想,這是哪家的姑娘,活生生一個漏網之魚,大意了!

太後笑道,“既然京中姑娘都與阿纓做了親戚,我們來看看京外的……”

“這是阿纓嫂嫂。”柳淵語出驚人,“朕不好奪臣妻子,母後收手吧!”

不只太後愣了,連姜纓都愣了,她在京外哪裏有嫂嫂?可她決意配合柳淵,一臉深沉地點頭,“既是我嫂嫂,便是陛下嫂嫂,且還是朝臣之妻,确實不合适。”

可能沒想到瑕疵還能疊加的,太後整個人都呆住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姜纓笑了笑,朝柳淵道,“陛下,我們走。”

柳淵笑聲低沉,一只胳膊摟緊了滿滿,另一只胳膊遲疑一下,還是扯的是姜纓的衣袖,兩人一起往前走,親衛們緊跟其後。

到了馬車前,白芙已等候在此了,柳淵受了傷不易騎馬,姜纓遂同意讓他也坐了馬車,白芙極有眼色地與車夫一起駕車。

馬車空間本也寬闊,但柳淵體格健碩,一坐進來就顯得空間狹小,姜纓無論坐在哪裏,都覺離柳淵近了些,又聽見滿滿呓語,“娘親……”只能靠過去坐在了柳淵身側,探手拍了拍滿滿的後背,“娘親在,睡吧。”

滿滿老實了,睡得極沉。

姜纓的手還撫在他的背上,沒注意到自己的腦袋快要蹭上柳淵的下巴,渾身氣息已逼得柳淵繃緊了神經,好在她很快收了手,撤回了身子。

兩人挨着的肩膀離開了,柳淵放松下來,适才笑得開懷,牽動了後背的傷,他不動聲色地将後背靠在車壁上,側頭輕輕道,“謝謝阿纓。”

阿纓要為他選後時,他的心都要死了,後來知曉阿纓在應付母後,這顆心又砰砰跳了起來,正如此刻,他見阿纓望過來,這顆心跳得好生劇烈,可惜阿纓聽不到。

姜纓與他隔着适當的距離,“陛下不用謝我,即便我選了,陛下不同意也是無用,此事還要看陛下的意思。”她也看出來了,太上皇與太後奈何不了柳淵,只能拿捏自己,那自己随柳淵行動即可。

“朕只有一個意思,阿纓明白的。”

車裏燈火搖曳,柳淵目光灼灼,視線描摹着姜纓的面容,從額頭及至眼睛,再劃過鼻梁到唇部,每一處他很喜歡,每一處他都細細擁有過,都還想擁有,“母後說的,阿纓也聽到了,朕每年都出京去看阿纓,不過朕沒打擾過阿纓。”

“哦,聽白芙提過。”姜纓感受着他的炙熱視線,心頭又亂起來,當即岔開話題,“對了,陛下何故說最後一位姑娘是我嫂嫂?”

“還不是你嫂嫂,最多算準嫂嫂,你在京外的那個兄長的未婚妻。”柳淵道。

姜纓驚喜萬分,“我兄長何時有的未婚妻?”

“剛才,朕決意給你兄長賜婚,那姑娘很合适。”

“……”

姜纓反應過來後有些不滿,“兩人若不認識,彼此不中意,陛下不就做了惡人?”

“不至于,你兄長先前提過,給朕寄過他的心上人畫像,正是那姑娘,朕是成人之美。”

柳淵笑着望過來,笑得極為好看,落在姜纓眼裏,連帶着記憶裏那個喜在自己面前沉默的柳淵也生動了起來,姜纓怔了一下才轉過頭去。

柳淵抿了抿唇,“阿纓做朕的太子妃時說過朕笑起來好看,阿纓還會這麽想麽?”

姜纓詫異,“陛下記得我的話?”

“自然記得,阿纓說的每一句都記得,只是朕當時以為……”

柳淵聲音一頓,勾起了姜纓心底的疑惑,這陣子柳淵總說朕心悅阿纓,朕好喜歡阿纓,連白芙也說,陛下好喜歡你的……

可是,姜纓想不明白,她問柳淵,“陛下既然記得我的話,想來也是對我用了心的,怎當年從來不提?”

柳淵面色一僵,“朕以為你不想嫁朕,不喜朕。”

“怎會如此?”姜纓愕然。

她雖從不與人提及自己愛慕柳淵,但也不會沒腦子到當衆說出不喜太子殿下的話,何況柳淵除卻與她在校場有交集,其他場合也見不到面,柳淵怎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姜纓見柳淵的表情竟有些委屈,一時更是糊塗,聽柳淵道,“阿纓還記得在校場,李漠堵了你要娶你麽?”

姜纓想了會兒,才從記憶裏扒拉出那個使槍的小将李漠,天幕擦黑之際,校場空無一人,李漠滿臉通紅地問她可願意嫁給自己,她一口拒絕,速度極快。

李漠紅了眼睛,“姜姑娘也無婚約,不願嫁給我,可是心中……”

“是我不想嫁人!”姜纓心頭狂跳,生恐自己露出一絲馬腳,叫別人看出她的心思,她尤嫌不夠似的揚聲補充,“不是你的原因,今日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同意。”

她不知曉,那時候柳淵就在暗處聽着,聽到李漠那聲可願意嫁給我,一臉陰沉,他當即要大步走出去,打斷兩人對話,最好把李漠吓跑。

然而姜纓拒絕得太快了,他的步子一頓,頓時歡喜起來,聽到姜纓說不想嫁人,無論是誰都不會同意,又僥幸自己只偷偷癡想,沒有像李漠這樣莽撞,尤其是後來一陣,姜纓都躲着李漠,他越發覺着不能在姜纓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畢竟姜纓誰都不想嫁。

而且,因為李漠的原因,姜纓在校場不自在起來,他不想姜纓不舒服,聽聞李漠想離京後當即将他調離了京城,他認為自己是成人之美,還一下子成了自己、姜纓、李漠三個人的美。

至于,姜纓不想嫁給任何人的想法,他也很是理解。在李漠之前,那個該死的沈家想哄騙姜纓,用姜纓給沈家二公子沖喜,姜纓定然因此受了心傷,覺着嫁人并不靠譜,所以什麽人都不想嫁了。

柳淵不用跟姜纓交流,就自認為把姜纓想明白了,這個做法實在愚鈍,但以他的感情水平倒也正常。

後來太上皇賜婚他與姜纓,宮人帶聖旨去姜府宣旨,他本也一起去了,到了姜府門前躊躇起來,想起姜纓那句無論是誰都不會同意,十分心虛,覺着自己仗勢欺人,就沒同宮人進去。等宮人宣了旨出府,他還是忍不住想去瞧瞧姜纓,就揮退宮人,自己進了姜府。

姜府宅子不大,有些陳舊,更無什麽侍女,除卻姜纓唯有兩個燒飯做雜活的仆人,柳淵一路走來壓根沒人攔他,他也并無歡喜,他想阿纓過得太苦了,等到了東宮,他會讓東宮宮人們都圍着阿纓轉,阿纓想要什麽,他都給阿纓。

他想得極好,到了廳堂門口,還未進去,聽到低低的泣聲,不由一愣,遲疑地望堂裏看了一眼,正瞧見阿纓坐在舊椅上啜泣,他不由落荒而逃,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阿纓在哭,校場上多累她都不哭的,現在哭了,是不想嫁給他吧?

姜纓為什麽會哭?

她高興啊!

時至今日,姜纓還記得那天,一封出其不意的聖旨讓她本不敢奢望的癡想成了真,她接過聖旨,在茫然震驚過後感到歡喜,坐椅子上喜極而泣也無可厚非吧。

此時此刻,在黑夜中行駛的馬車裏,姜纓知曉了一切,與柳淵無聲地對視一眼,又偏過頭去。

姜纓心想,我那天為什麽哭呢?高興的事情做什麽不好,為什麽非要哭呢?我要是笑就好了。

柳淵心想,朕那天為什麽要跑?阿纓哭了,朕應該張嘴去問她怎麽哭了?她想嫁朕自是極好,不想嫁朕,朕也不忍她傷心,朕可以不娶她,只看着她的。

縱然兩人想到了一處,也回不到過去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再陰差陽錯,也只有默然接受。

姜纓無奈笑道,“陛下與我這樣,其實也算一種緣分。”

“阿纓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柳淵一邊輕輕地撫着滿滿,一邊望着姜纓道,“只是朕很後悔。”

悔不當初。

在秋天的南苑裏,他射偏的那支箭,他後悔沒有主動去找。

在校場見到那個青衣少女時,他不該說,“姜姑娘,你的槍很好。”他後悔沒有問,“姜姑娘怎麽想起來校場?”也許阿纓會告訴他,也許不會告訴他,但他主動問了。

在東宮的時候,他後悔許下那個自以為為阿纓好的不會勉強許諾,後悔在床笫之間折騰阿纓,更是後悔沒有在大婚那夜抱住阿纓告訴她,“姜纓,孤心悅你,是孤向父皇母後要來的賜婚聖旨,孤好喜歡好喜歡你……”

……

柳淵要後悔的事情太多了,因為他在喜歡阿纓這件事情上愚鈍膽怯,做得極其差勁,他還有機會彌補阿纓麽?

柳淵停下輕撫滿滿的動作,張口主動地道,“阿纓,其實我們的賜婚聖旨是朕向父皇母後要來的。”

姜纓瞪大了眸子。

柳淵笑道,“朕恨沈家人,他們敢騙你,朕也不喜歡李漠,歡迎加入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每日看文他想娶你,朕也好想娶你,後來溫舒清給皇弟下藥,如願地和皇弟去陽城了,朕以為溫舒清是糊塗的,可她也得到了皇弟,朕也想得到阿纓,就去找父皇母後要了賜婚聖旨。”

姜纓的腦子僵住了,“陛下你……”

直到馬車到了姜府,柳淵将滿滿遞予白芙,同她笑道,“趕了大半夜的路,阿纓好生歇息,朕回宮上朝了。”姜纓才大夢初醒,看着柳淵轉過身,露出了背後滲出血絲的衣服,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麽來。

姜纓休息了一場,第二天早上,白芙過來道,“陛下來了一趟,說滿滿先留在你身邊,而且……”

“什麽?”姜纓好奇。

白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纓出去一看,四處都是親衛,府門口更是立着一排,她震驚道,“這是做什麽?”

“陛下在防止太上皇與太後偷滿滿。”白芙一臉認真。

姜纓覺着好笑,“不至于吧,他們想見滿滿自可以見,我不會攔着的,陛下沒必要做出這麽陣仗。”

“可是太上皇與太後會攔着你見滿滿,以此要挾陛下立後,雖說陛下不願搭理他們,但他們會主動搭理你啊!”

白芙的嘴好靈光,才一說完,府門外停下幾輛馬車,太後被人攙扶着下了馬車,她一眼見看見了門裏的姜纓,領着衆人正要進來,親衛們照舊行禮,但遺憾地表示,“沒有陛下的命令,太後娘娘不能進去。”

太後臉色一沉,幾度要命人闖進去,都失敗了,着實損了她太後娘娘的威儀,快要氣死了,看得姜纓心裏一嘆,以往她還以為太後溫和端莊,從昨夜起,她就變了想法,太後分明是個氣罐子,滿身都是氣。

太後昨天被姜纓和柳淵擺了一道,原十分生氣,眼下又被攔着,更是生氣,可又進不去姜府,只得對姜纓笑道,“阿纓,哀家就進去瞧瞧滿滿。”

姜纓在門裏無奈道,“太後,陛下的命令,誰也改變不了。”

太後繼續笑道,“阿纓,無論如何,哀家都是你的長輩……”聲音頓了一下,她一臉詭異地看着姜纓搖搖頭,搖頭是什麽意思啊?

意思很明白,若不論身份,不論兩人間的前婆媳關系,姜纓眨了眨眼,“太後,薛大人是我兄長,我比太後輩分……”

“住口!”太後怒氣沖沖地走了。

姜纓嘆了口氣,目送馬車離開,又看着府門外的親衛,覺着別扭極了,而且剛才是不是有幾個侄女的身影一閃而過?定是來找她玩的,結果看了這陣仗,都吓跑了!

及至晚間,柳淵來了,哄了滿滿一會兒,便讓白芙抱滿滿去玩,他看着座椅上沉思的姜纓問道,“阿纓在想什麽?”

“陛下可能把府裏的親衛撤了?”姜纓道。

柳淵當即道,“可以。”

他答應得這麽快,倒叫姜纓懵了一下,“陛下這麽快就答應了?”她還沒說原因呢。

柳淵克制地離了她幾步遠,“阿纓說什麽,朕都會答應。”他說得極為坦然,把姜纓弄得蹭一下從椅子上起了身,咳了一聲,“陛下也見過滿滿了,請回吧。”

“好,那朕先回宮了,親衛會跟朕走的。”

柳淵嘴上這麽說着,還是多站了會兒,姜纓也不去看他,心想,你倒是走啊,忽地想起一事,問道,“陛下的傷怎麽樣了?”

柳淵眼睛一亮,“不太好,阿纓要看看麽?”

姜纓聽了暗暗罵自己,要你多嘴,轉念一想,柳淵的傷到底是因她負的,她關心一下也是有良心的表現,倘若再看一眼,那可真是太有良心了。

于是姜纓輕輕點了點頭,柳淵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擡袖解開了衣領,脫去了外衣,姜纓驚了一下,“不必脫衣服吧?”

“這樣瞧得清。”柳淵指了指座椅,“阿纓坐。”姜纓不知他要做什麽,坐回椅子上,緊接着柳淵就背對着她,蹲在她的腳下,探臂撩起中衣,将寬闊的後背暴露給姜纓。

姜纓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見高大的身軀窩屈在她腳下,心中驀地湧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分辨不出此刻自己什麽情況,但又清晰地知曉,這和在行宮時要柳淵立後的感覺很不一樣,她陷入了片刻的茫然。

“阿纓?”

柳淵的喊聲拉回了她的神思,她忙哦了一聲,瞧着眼前包紮好的後背,是真瞧不出柳淵所謂的不太好在哪裏,“陛下傷口包着,看不出來什麽。”

柳淵回頭,答非所問,“朕該換藥了,還沒換,阿纓……”

“那陛下快快回宮換藥吧!”

姜纓截住他接下來的話,猛一下起了身,結果忘了柳淵在她面前堵着,腳下被絆,上身撲到了柳淵背上,猛地壓到了傷口,驚道,“我有無壓疼陛下?”

她的腦袋擱在柳淵的頸窩,說話時氣息浸過來,随後一條長臂按在了她的頸後,“阿纓別動。”

姜纓誤以為是壓疼了,趕緊停下了起身的動作,“這樣呢?”感覺到頸後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她的脖頸,才有聲音響起,“阿纓慢慢起來。”

姜纓慢慢地站直了,坐回了椅子上,瞧見那後背也無血絲滲出來,放心了不少,“陛下還疼麽?”

“阿纓這麽輕,一點都不疼。”

柳淵直起身子,轉過身面對姜纓,手指挑起一旁的外衣,松松地披在身上。

想來也是,以柳淵的體格,拎姜纓也是不在話下,姜纓心道,那你還不讓我起來,豈不是在耍我?她笑道,“不疼便好,陛下還是快快回宮換藥吧!”

柳淵不舍得走,沒話找話,“阿纓不必擔憂父皇母後那邊,朕撤了這邊的親衛,明日把行宮圍了,父皇母後出不來,就打擾不到阿纓了。”

姜纓,“……”

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姜纓沉思,眼下兩方關系因自己不和,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她遲疑道,“太上皇太後一貫極疼陛下,他們無非是想陛下立後,身邊有個人陪着,陛下……”

說着說着,耳邊突地響起了行宮裏柳淵那聲我願意,沒來由地心裏有些煩躁,說來說去,柳淵立不立後和她有什麽關系,反正明日行宮也被圍了,太上皇太後也沒法跑來要挾她了,柳淵愛咋地咋地吧。

姜纓閉上了嘴巴,柳淵俯身過來,眼神疑惑,“阿纓怎麽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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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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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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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