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結束
結束
大寒,人間村莊。
冬梅在冰天雪地中開的正豔,鳥雀撲扇翅膀,驚動了枯枝的落雪,在雪被上又撒上一層絮白。
梅樹前站了位銀袍披身的男子,發并未束冠,美得猶如谪仙降世,散發的清冷似與周圍一片素白融化在一起,好似這男子是昨夜的大雪一并捎來的般。
院落外,一名晨起販菜的布衣少女從門前路過,不經意間一撇,竟是挪不開眼、走不動道了。
一道靈光閃過。
一枝紅梅從樹上折斷,落了下來,砸在雪地裏,花朵陷了一半進去,只留下半抹殘紅。
蒼翎無奈的笑了笑,走進染雪的紅梅,緩緩蹲下身子,手腕從銀袍中滑出,露了段蜿蜒曲折的灼傷。
他手還未拾到梅枝,脖頸卻被人從後環住了。
溫白聞着那冷冽的檀香,只覺心裏癢癢的,湊過腦袋去,含住了那白皙飽滿的耳珠子。
即便兩人已經一同生活那麽久,每每溫白像這般使壞,蒼翎還是經不住鬧,從臉到耳朵再到脖頸,瞬間緋色一片,像雪地裏拔出來的紅蘿蔔似的。
這還不夠,溫白唇舌一路上移,直到懷中的人呼吸愈發急促,到後面壓抑不住,從喉間蹦出一聲顫抖的、模糊不清的音節。
溫白像只搶占獵物的貓兒一樣,挑釁般用餘光往外瞟,之間院落外已經空空蕩蕩,雪地上只留下一雙淺淺的足印。
蒼翎擡手将那顆不老實的腦袋往後輕輕推了推:“你可開心了?”
“不滿意!”溫白換了一邊,将頭埋進蒼翎頸窩,蹭了蹭:“她們老這樣。”
蒼翎寵溺的撫摸着溫白的頭發:“那你想如何?将我拘起來只給你一人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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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立馬來了勁,擡起半個身子,雙眼放光:“真的可以?”
蒼翎:“你開心便好。”
溫白當真想了想,遂嘆了口氣,重新靠回蒼翎背後:“算了,我可舍不得。”
就這麽待了一會,她又開始不安分起來,手如游蛇一般從蒼翎衣襟伸入,胡亂摸索,被蒼翎及時一把鉗住:“大白天的,別鬧。”
溫白不禁腹诽:幹白不白天什麽事?
她嘴上卻不明說,只委屈巴巴道:“蒼翎,我手冷。”
蒼翎最是承不住這種語氣,想裝模作樣擺起來的樣子一瞬就被她徹底擊垮,即便心知一句話五個字至少三個字都是使壞,依舊毫無抗力。
蒼翎手上松了力氣,衣襟裏的那雙玉手便毫無阻礙的在裏頭亂折騰,他五指蜷入掌心,骨節因隐忍到極致而發白。
他起身将溫白攔腰抱起,梅枝也不去拾了,擡腳就往屋子走。
溫白輕輕在他胸口拍了掌,笑道:“大白天的呢!”
這人經不住捉弄,眼角殷紅,俯身在溫白額心落下吻,然後沿着一路下來。
溫白卻拿手将他隔開,樂道:“今日換一下。”
蒼翎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動作卻沒停止:“下次。”
“次次都說下次,不行,就得要這次。”
房樂裏,蒼翎不想落在下方,他覺着那樣一切都将無所隐藏,所有的脆弱與迷離都會被
溫白盡收眼底。
他更希望由他來将溫白護好,溫白只需要安心躺在他懷裏,随意索取,由心由性。
唯一的倔強竟偏偏長在了此處。
溫白也沒再勸,識海內輕輕一點。
蒼翎再睜眼,兩人位置竟倒了,他鳳眸睜大:“究竟為何.....”
溫白全然不給他刨根問底和仔細摸索的機會,俯身堵上了那雙柔軟的唇。
不知何時,雪又開始飄下,将這小小的院落和屋子封在一片蒼茫中。
*
蒼翎将湯婆子遞給溫白:“新天帝要繼任了。”
溫白雙手捂着湯婆子,身子暖和不少:“你要去觀禮嗎?”
蒼翎眉目柔和的看着她:“你去嗎?”
溫白往蒼翎身旁貼了貼:“我怕冷,不想動。”
蒼翎一把伸手将她攬進懷裏:“那我便不去了。”
溫白擡起臉,盯着那頸間的喉結:“這樣好麽?”
“無妨。”
“那我還是去好了。”
“好。”
“你竟然不生氣?”
“為何生氣?”
“我若真一時使了性子,你日後定會被衆仙指指點點,說你......”
蒼翎笑道:“說我什麽?”
“......說你色令智昏。”
蒼翎笑道:“聽來似乎不錯。”
溫白:?
完了完了,這人能不能不要戀愛起來這麽沒有原則底線!!
這樣下去,我非得被這貨慣壞不可!!
不行,我要保持清醒保持理智!!
溫白從蒼翎懷中鑽了出來:“繼任大典是什麽時候?”
“今日”
溫白:???
兩人到了觀星臺時,繼任大典已經舉行至一半,天界禮官正念冗長繁雜的陳詞。各族均派代表前來慶賀,主道兩側烏泱泱的全是人。
溫白拽着蒼翎悄無聲息混進人堆。蒼翎在此前與閻冥一戰名聲大振,一度被四界擁護為新任天帝。
眼見如何也推脫不掉,蒼翎幹脆帶着溫白一并斂去仙氣躲藏進凡間的農家小院,一躲便是數年。
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現天界實乃四界之首,更是如此。
于是繡球又抛向如今這位。
禮官已念完,下一個環節應當是到給新帝加冕了。
溫白接過蒼翎給剝好的花生仁,随口問道:“新帝是哪位?”
蒼翎道:“一會你便知道了。”
禮官将足有半米長的卷軸收好,退到一旁。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臺上卻依舊沒動靜。
禮官已經由慌張不安變成汗如雨下,觀禮的衆仙亦是開始竊竊私語。
“人呢?”
“是啊,一炷香時間都過去了。”
一名仙侍慌慌張張從臺後跑上來,附耳對禮官說了什麽,禮官登時大喝一聲:“什麽?你還不快去找?!”
仙侍哆嗦着應到:“是......是!”
禮官心念一轉:“等等!”
不知他對仙侍吩咐了些什麽,仙侍連連點頭,領了命下去。
禮官上前對觀禮衆人道:“方才是小仙念得快了些,時候還未到,還請諸位稍作休息,天庭特地為遠道而來的各界翹楚準備了杜康佳釀.....”
一盞黃湯下肚,大家漸漸挪開了注意力,沒再繼續議論新帝之失。
“北宸?”溫白一臉震驚看着蒼翎:“他是新任天帝?”
溫白實在想象不到,一個嘴欠的天帝會如何治世。今日挑釁這族,明日調侃那族,過不了一百年,怕是各族能聯合起來圍攻天界了!
蒼翎揮了揮手,将前來倒酒的仙侍屏退了去,自己拿起茶壺為溫白的杯盞天上桂花茶:“實力夠坐那個位置的本就不多,東青性子過于耿直,不善制衡之道。南胤久不問世事,一心只在東籬。剩下的只有他了......其實平心而論,若他收斂心性,确實合适。”
溫白覺着北宸便不是會老老實實坐在帝坐上的性格,那帝王寶座看似光鮮,實則未曾不是枷鎖,原著中最後繼位的是蒼翎。而眼下,蒼翎因只想與她相伴餘生,故将此事推脫了去。
溫白好奇道:“他自己願意嗎?”
蒼翎入鬓眉一挑:“自是不願。”
“那......”
蒼翎低聲:“可別小看了仙界長老的毅力。”
溫白心虛縮了縮脖子:北宸,對不住了。
方才急急忙忙退下的小仙侍這會終于回來,憑空變出個金號角:“新帝到。”
溫白到真想從北宸臉上看見一次“苦大仇深”的表情。
她盯着雲階。
來人發束玉冠,面容陰沉,不像是來繼任的,倒像是來哀悼的。
他緩慢踏.....哦不......是飄過級級雲階,足底踩着一段不知從哪件衣服上匆忙扯下來的雲綢。
別問溫白如何看出來的,這波操作她熟。
來人竟不是北宸,而是南胤。
除了少數尊位的神仙,大夥均是不知新帝為何人,但南胤也曾經如蒼翎般戰功赫赫,四界聞名,故在場爆發出一陣隆重的掌聲。
原來方才仙侍下去尋北宸,人沒尋到,只尋到一張紙條,北宸大筆一揮,在紙條上落了六個金燦燦的大字:“已遁,勿念,望安。”
仙侍将六個字原封不動的傳給禮官聽,禮官當即想讓仙侍下去找。但他又一想,天南海闊尋一人該去哪裏尋?他能等得,但滿臺的觀客可等不得!
數月前,先天帝在衆目睽睽之下竟化為魔類,還差些讓四界生靈塗炭,本就是使天庭顏面掃地的大事。眼下若要是在新帝繼任大典這樣的大事上開了天窗,他們天界日後可就全無半點威望可言了!
情急之下,只得另擇人選。
南胤帝君的沐陽殿離此處最近,禮官只得差仙侍攜衆長老一道上門将人連勸帶綁硬推了上來。
人來了,禮官立刻将全部流程趕場子似得一溜煙走完了,唯恐再落跑一個。
禮畢後,大夥便開始其樂融融的吃吃喝喝,新帝則像新郎官敬酒般以族為分,同為首的各王挨桌打招呼。
溫白和蒼翎來得最晚,坐在最外桌,輪到他們顯然還久,冬日易乏,溫白打了個哈欠。
“累了我們便先回去。”
溫白搖頭:“來都來了,不見見新帝豈不白走這一趟。”
“無妨。”
“沒事,這兒熱鬧,人多也暖和,多待會也好.....你說,北宸是不是也像你般收斂仙氣躲進了山窩窩裏不成?”
蒼翎笑道:“應當不會,我猜他定.....”
“怎麽?溫姑娘想念本君了?”
溫白身旁坐下一人,狹長狐眼含笑。
蒼翎擡手将溫白往自己這邊攬了攬。
“诶呀,別那麽大醋意。我北宸雖風流,但還不至奪人之妻。”
北宸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嘶,杜康這老頭兒,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釀的酒卻實是美味,足令人飲而忘憂......可惜,蒼翎你向來滴酒不沾,少了多大的樂趣。溫姑娘,本君敬你一杯......嚯,蒼翎你管得這麽寬,自己不喝,也不讓人喝!”
蒼翎面無表情:“你要喝便喝,無人管你,不要拉上我們。”
北宸:“行,那我只能獨享此樂咯!”
南胤一路輪過來,北宸竟是沒避。
這缺心眼的貨眼看繼任典禮完成了,生米都住成了熟飯,躲都懶得躲了,也不心虛,頂張比牆還厚的臉皮竟還明目張膽來參禮。
南胤敬到他們那桌,利刃般的眼神簡直要把北宸當場戳成個刺猬。
北宸這貨權當眼瞎沒看見,嬉皮笑臉說了堆恭賀之詞,末了還加一句:“天帝實乃衆望所歸。”
氣得南胤腳底破布火星四濺,燒作一團灰燼,随行的小仙侍笑吟吟的從懷裏掏出個龍紋祥雲腳踏給新帝續上,讨巧道:“紅紅火火,乃大吉之兆!”
一個裝不懂,一個真不懂,南胤差些沒背過氣去,滿滿一杯酒哆嗦着撒了半杯。
今日,霞光鋪天,喜鵲繞梁,四界同慶。
鬧劇悲劇終收尾,餘路漫漫,願爾等此生行事随心,不落遺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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