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斯奈爾鎮
斯奈爾鎮
“哈利,你累了——”
“赫敏,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不累!”
狹隘的車廂裏,無論哈利再怎樣壓制自己的音量,也讓坐在他與赫敏中間的羅恩縮了縮頭。他再次扭頭看向窗外——就在十秒鐘前,就在那家名為“Valentina”的食品店前,他明明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一晃而過。穿黑色皮夾克的男人走得很快,眨眼便消失在了那家彩色小店裏。
哈利心下一急,還沒來得及思考便握拳敲起車窗——即使街上的人沒有一個能夠聽到。
再下一秒,綠燈亮起。
“那就是小天狼星!他就穿着平常那件夾克外套——”
“今天你一直在想小天狼星,也許那是——”
“我沒有出現幻覺!”
哈利轉向赫敏,幾乎對她喊起來。燥熱的火沖進因為激動而繃緊的肌肉,讓他微微顫抖起來。他于是一把抓住扶手,雙眼依舊望着那個方向。
他也許今天腦袋是很混亂,但他不會認不出小天狼星,也不會認錯。
那就是他。那就是他的教父。
藍色福特護衛搖搖晃晃的小車廂裏安靜了一陣。哈利眼睜睜地看着那家店鋪被甩到了後面的。負責駕駛的喬治向弗雷德抛了個眼色。
“需要開回去嗎?” 弗雷德從副駕駛座回過頭來,對擠在後排的三個人眨眨眼。
羅恩沖他假笑了一下,聳聳肩。而赫敏——她注視着哈利,嘴唇抿了又抿,最後還是放輕聲音,提醒道:“小天狼星在伯明翰。”
“我知道。” 哈利頭也不回地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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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知道。
他知道小天狼星在伯明翰——又或者說,理論上來講,他還應該在伯明翰。如果他已經回到了薩裏,那麽他一定會告訴自己。關于從前的事,小天狼星還有可能且有理由隐瞞。但現在,他一定在……
他一定在……
他一定在伯明翰。
哈利回過頭,看見眉頭輕皺的赫敏,嘗試笑着的羅恩——還有一臉期待的弗雷德,好像如果有人真的說要掉頭回去,他和喬治就會高高興興這麽做。
“……也許是我看錯了。” 哈利輕聲說。
赫敏的神色卻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放松下來。哈利沒有心思料理她的想法,只是摁了兩下鬓角,對弗雷德搖了搖頭,盡可能地讓背貼緊座椅。
那不是他的教父。哈利這樣告訴自己。那只不過是一個錯覺……
又一個錯覺。
而現在,他已經太熟悉這樣的東西了。
窗外空中,一只灰翼的海鷗低飛而過。
哈利頭靠玻璃望着,直到它的另一只夥伴出現。他疲倦地閉上眼,聽見它們的鳴叫越來越遠。
……
一夜未平的風雪殘喘至城門點燈時分。
“點燈時分”,因為這個季節的斯奈爾小鎮沒有黎明。正午前才微微亮起的天?不,你不能把那稱之為黎明。那是一種有代價的施舍——夜女神騎着黑馬統領整片北方大地前最後的嬉谑。她在人們最不舍、最鐘愛于光明時将自己的兒子短暫放下;年幼的白晝之神達夫于是在雪白的山峰和不動河間馳騁不過兩個時辰,又回到母親的懷抱去。
男孩與女孩、老人與少婦便在悠長的等待中仰望星河。只要是沒有烏雲或雨雪的夜裏,那遙遠的微渺光亮便是他們所能望見的、最明晰的希望。
德拉科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醒來。從登上雪山之後,他每次睜開眼都會誤以為自己墜入了無光的宇宙。他因此總惶恐着爬起來,将自己的門簾扯開一條縫,探頭去看旁邊的另一個帳篷。
哈利睡覺時總喜歡把魔杖點亮放在一旁。幸好這樣,德拉科才能借着那縷光勾勒出的剪影,确認哈利還在這裏。
是他自作主張不再和哈利共用一個帳篷,也是他在雪山上獨自走遠。他卻仍然想在每個日出遲來的清早見到他,想要哈利拉起自己的手。
這個夢境他不想醒。
然而這下,德拉科不在噗噗作響的帳篷裏,而是躺在簡陋小屋裏的簡陋木板床上。而哈利——他就沉睡在他的懷中。
昨夜的柴火被哈利施了保暖咒,噼裏啪啦地燒到了現在。德拉科還沒醒來多久,本來背對着他的男孩就不舒服地翻個了身。他于是借着屋內的火光看清了他的面孔,即使那光亮确實很弱。
哈利像是睡得不太安穩,翻過身來時眉頭緊皺在了一起。德拉科看了他一會兒,不禁伸手撫上他的眉頭,想要将它撫平。而就是這麽輕輕的一個觸碰,哈利便像是在睡夢中察覺到了似的,睜開了眼。
“……嗨。” 德拉科望着他的眼睛,發出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
哈利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兒,像是還沒睡醒或是意識朦胧地打量着什麽。再然後,未等德拉科下一步反應,他便騰地坐了起來,面向牆壁。
德拉科愣了一下,而後也坐了起來。
柴火在床對面的牆壁中燃燒,偶然濺出的火花像是年幼的紅色流星嘗試跳躍,又因力氣不足而很快跌落。不斷擺動着的光影裏,哈利望着床尾的方向,眼裏的綠色像是要比平常深上許多。
德拉科從側面看着他、沉默了。
到現在,他已經很熟悉哈利回避自己的樣子。那和現實中很像——無言中偏開的臉,不經意對視後低垂下的視線,沒有微笑的嘴角。但這還是不一樣的。德拉科反複對自己這樣說。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現實中的他絕不會容許他們兩個人離得這麽近,像是現在——德拉科只需輕擡手臂,就能環過哈利的肩膀;周圍再暗,他也能看清那雙綠眼睛裏的光亮——即使它現在似乎被什麽複雜的情緒纏住,在哈利不安地左右移動視線時變得若隐若現。德拉科注意到這個,皺起眉頭來。
“哈利,怎麽了?”
德拉科看着他問,話落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把聲音放得很輕。不知怎麽,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快——而這種不快在哈利沒有回答時變得愈加明顯起來。
不同于之前的冷漠和逃避,哈利此刻沒有避開德拉科的注視,而是一動不動地呆坐着,像是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他們明明才剛醒來,哈利神色裏的游離卻像是積攢了一整天的疲倦一樣,讓德拉科不覺頓了一下。他看見幾根頭發垂到了哈利的眼前,讓本就精神不佳的人看上去愈發頹靡,随即伸出手去,想要将它們撥開——
然而哈利擡起手腕擋住了他,反應快到像是反射性的動作。德拉科渾身一陣緊縮。
而後是寒冷,而後是疼痛——而後是憤恨。他盯着哈利,将那只被推開的手僵硬地擱在床上。他甚至沒有力氣去把它握起來——當吞噬性的傷痛像是注入血管的某種藥劑一樣,令他四肢變得麻木。
幾秒後,哈利像是留意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扭頭看過來。德拉科不清楚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但那明顯足以讓哈利眼裏露出一絲忐忑。
“我去外面走走。” 哈利說着,離開了床鋪。他逃一樣抓起自己的衣服和魔杖,快步走出了這個破舊的房間。
緩慢的開門聲,果斷的關門聲。
門外興許是積了雪,讓這樣的逃離多了一樁可笑的阻礙。德拉科靜坐在小床上,聽見所有雜亂的聲響盡數消失,只剩牆外的風聲和壁爐裏燃燒的柴火提醒着他現在身處何處。
他終于握起那只手。
指甲紮進掌心皮膚裏,仿佛要在那裏生根。
……
落雪鋪滿了整條街道。小鎮裏的房屋都建得比地面高出半米,哈利一腳踏下門前平臺,積雪沒到了小腿。他裹緊大衣和圍巾,又向自己施了個保暖咒,點亮魔杖向前走去。
四周一片漆黑,唯剩幾座木屋門前懸挂的油燈淡淡發亮。空中灑落一夜雪的雲群還未完全散去,月亮因此也無跡可尋。哈利踩着雪走到路中間,回頭看向剛剛離開的那座小屋。
斜坡頂,實木砌成的牆壁。唯一的窗戶嵌在正面單扇門的右側,裏裏外外都沒有光的跡象。
他知道德拉科難過了。
哈利站在原地想着,胸口沉悶。
擋開他的手是自己無意識的舉動,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有多麽傷人。然而他又能怎麽樣呢?白天的事情讓他心裏亂成一團,他此時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德拉科·馬爾福,無論是哪一個。更糟糕的是——哈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即便他告訴自己夢裏的這個男孩他可以信任——即便他能夠記起他們還是戀人的關系,他依然沒有任何辦法回答德拉科的問題——那一句關懷的“怎麽了”。
夢神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哈利該從一開始就明白這事的荒唐性——關于他得在兩個世界裏是兩個不同的自己。他沒有辦法向德拉科分享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不能講述自己夢境之外的經歷——通常人們都是這麽交朋友的,不是嗎?羅恩和赫敏就知道他所有的事——除了這一件,除了他完全留給自己的這個秘密。
幾個星期前,這尚且不是什麽問題。那時他願意和這個男孩随時呆在一起,盡管他們說的都是“旅館裏的酒摻了水”或是“海德薇給的消息不太可靠”之類的話——或是完全陷入安靜;但只要他們還牽着彼此的手,只要旅行感覺起來并不孤單,哈利便不介意讓這個夢一直做下去——他不介意将現實中的自己放置一邊,也能在望見夢裏這個男孩時完全不去想馬爾福或者生活中的其他任何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分不清楚,就像剛才——或是昨晚,當他那麽近地望着德拉科,現實中的感知就會蜂擁而至。就在今天,他還需要有人真正陪在身旁,像是赫敏和羅恩一樣,同他聊聊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到底是不是小天狼星。
他突然想起秋與自己分手時說的那句話——“你從未認識過我,哈利。我也是。”
一個夢而已。
夢裏的人又怎麽可能會真正相識?
出神間,眼前劃過幾縷白色。哈利眨眨眼,随即意識到又下雪了。沒有光的街道上,看不清的雪花就像是消失在了半空。他理應回到木屋裏去,以防天氣進一步變糟。但他只是從外衣口袋裏翻出手套戴上,向街道延伸的方向漫步而去。
等他轉完了整座小鎮、再度折返時,一些商鋪已經打開了木門,居民也從屋子裏零零散散地走了出來。買過兩袋生肉和羽衣甘藍,哈利沿着來路往回走,見到一個抱着羚羊皮草的獵人沖他笑了笑——他戴着一頂三角形的絨帽子,身上厚實的棉衣讓他看上去比實際的胖了許多斤。事實上,這裏大部分人的裝扮都差別不大,除了穿着棉質長袍的巫師們——他們通常都用連着鬥篷的帽子遮住半張臉,在遇見來人之時點頭致意。
見慣了山下地帶對巫師的警惕,起先哈利還在有人經過時藏起魔杖,但他很快發現這裏人們對魔法的習以為常。他在快要接近鎮口的地方望見了昨夜迎接他們的“小士兵”——那男孩正對着被風吹滅的油燈和打不着的火匣直嘟囔,一個披着深藍色長袍的巫師于是走了過去,從袖口取出魔杖,将罩子裏的燈芯重新點燃。再往人多的地方走,哈利甚至看見了一條尾巴分叉的小狗,和他許多個月前在四角鎮見過的一模一樣。
盡管如此,他仍然為出現在街角馬棚裏的五匹飛馬感到詫異——那實在是太顯眼也太不可思議了。它們站在木栅欄之後,翅膀收攏在身側,一律灰色的皮毛散發着淺淺銀光。而在它們面前,被栅欄隔開的地方,一個穿黑袍的男巫正手舞足蹈地說着什麽,跟前圍了十來個像是看熱鬧的鎮民。
哈利向他們走去,暫時忘了自己的煩惱。
“當然了,夫人!這兒——對,把手放在這兒,別害怕——”
男巫拉着最前面一位女士的手,讓她摸上最高那匹飛馬的脖子。飛馬看上去十分溫和,甚至為了靠近她而把頭低下。男巫看着這一幕,咧嘴笑了起來。
“還有人想要試試嗎?它們是最通人性的生物了!” 他放開聲音說道。
就在哈利身旁,兩個男人悄悄低語起來。
“他是不是瘋了還是什麽的?” 其中一個說,“他從來不讓別人碰他的馬。”
另外一個人望着男巫的方向,搖了搖頭。
“艾米麗上次問能不能喂它們蘿蔔,他的那個眼神……她之後都繞着他走。”
“有意思……也許又是天使之吻?”
“我想是你需要來自姑娘們的吻了,我的好夥計!”
兩人同時笑起來,一同轉身離開,手裏各提一盞油燈。哈利望着他們遠去,然後看回那些飛馬。
男巫的聲音已然有些沙啞,但對圍觀人群的熱情沒有絲毫遞減。要不是人們逐漸散去——且有兩匹馬兒看上去很想睡覺,哈利想,他定能一直講下去,直到所有人都摸過他的飛馬為止。
“這個品種唯一剩下的五匹——斯萊布尼爾,各位都知道吧?它們可就是他的後代啊!你們再也不會遇到比這還快的飛馬了,它們跑起來就像風一樣——不,比那還要快……“
……
回到木屋,哈利一眼看見門後的爐子上架了一個黃銅水壺,從中升起白色的熱氣。他停頓了一下,将手裏的兩個袋子擱在牆邊,走向德拉科的房間。
房門沒有關,哈利走了幾步便能看清那張陳舊的木板床。床邊此時坐着一個男孩,低頭看着面前的一本什麽書。聽到腳步接近,他擡起頭來。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交彙。
哈利定在了門框外,沒再向前。
德拉科此時的神情很難形容。哈利覺得那讓他想起了盧修斯·馬爾福——永遠把下巴擡得很高,永遠戒備森嚴,從不掩蓋自己的冷漠。
但德拉科這會兒的姿态是懶散的,所有的敵意和自持于是都彙集到了眼睛裏。哈利心口緊縮了一下,意識到這一幕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是那天,學校裏錄音的那天。
那天德拉科——另一個德拉科,就是以差不多的角度坐在空教室的塑料桌上,在聽見哈利到來的動靜後敏感地看過來。那天的陽光将他的側臉襯托得異樣溫和——就如同現在,當色調愈發溫暖的火光将德拉科蒼白的皮膚照得近乎虛幻,叫哈利不受控制地讓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但德拉科又将視線垂了下去,看回那本翻開的書——是他們一路攜帶的咒語書,哈利這下可以看清了。他從閃現的過往裏回過神來,随後感到渾身不适——比昨夜自己被抱着的時候還要不适。
“……你在做什麽?” 哈利張口問,盡量讓語氣平穩。
德拉科伸手翻頁,頭也不擡地說:“或許有個咒語能讓我弄懂你在想什麽。”
語調清清冷冷,帶着一絲自嘲的戲谑。
這本該是個笑話——換個情形,說不定還真能讓哈利笑一笑。但他被剛才的聯想攪得渾身發癢,把頭偏朝門的方向,眼神游移不定。
“……我帶了一些食物回來。”
他潦草抛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
水壺裏的水已然完全燒開了,哈利将它從爐子上拎到地上,換鍋煮起了剛剛帶回來的蔬菜和肉。
吃什麽,去哪裏,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可不嗎?他們還能說些別的什麽?哈利望着爐中濺起的火花,算着這段旅程所剩不多的日子。
窗外的風聽起來又刮大了。等到風雪平息,他們便會向着山頂冰姑娘的宮殿去——在長達六個月的旅程後,終于完成夢神交付的囑托。
在那之後呢?哈利問自己。他們說過要在一切結束後回到哥本哈根——接骨木樹媽媽那片林子與他們一同聽見了這個約定。也許到那個時候,當他們從接連不斷的跋涉和勞累中解脫出來,他們便能找到和好的方式。
但是……
哈利想着他的處境,想着他如何難以多看這個男孩一眼,想起他們最終要面臨的無話可談……
他們真的應該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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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