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蕭钰峙原本的打算是逼他寫罪己诏,可如今,他中風至此,難以再續。
北境軍情緊急,刻不容緩。
彼時,聞訊進宮的穆越,宋國舅與江畑三人,争吵不休。江畑執意讓蕭逸琅監國,而穆越與宋國舅不肯,二人心中各有各的打算。
可若是讓蕭钰峙留下,北境便無人能戰。
眼下,便只能如此了。
-
蕭钰峙從勤政殿出來,未曾前往椒房殿,而是去了宮外,原住的王府。
路光為了慶祝,提上一壺酒,早早便候着了。瞧見蕭钰峙從宮內出來,他興奮地走上前: “恭喜,恭喜啊!”
蕭钰峙往府內走,路光跟着他。
“說來,真要多謝穆家那小娘子,若非是她敲了登聞鼓,以陛下那多疑的性子,說不定又要發作,害死更多的人。”
提起此事,蕭钰峙道: “你不該利用她。”
“如何是我利用了她”
路光頓了頓,又道: “是她想護着你。”
他未曾與他提及那日去楊鼓府上搜尋賬本之時,遇見了穆青綿一事。
如今再提起,他有些唏噓。
“你二人究竟是何關系”
路光越想,越想不通。一個常年在北境,一個是足不出戶的小女娘。便是一見鐘情,何至于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蕭钰峙聞言一頓, “你說她去搜了賬本”
“可不是”路光觑了眼蕭钰峙,便說: “倒是個膽子大的主,便不怕中途遇上寧遠侯的人。”
“說來,有一事很奇。”
蕭钰峙回眸問: “什麽”
“你于北境之功,若有百姓自發為你請命,在你入诏獄的第一日便該有。可不是當下,絹絲案起的時候。我懷疑,有人從中用了手段。”
他查問過,不是他的人。
那麽,會如此做的人,便只有穆青綿了。
“那日,在登聞院,你也瞧見了,她狀告了太子。”說到此處,路光啧一聲: “不過,她這次好像惹了麻煩。”
“什麽麻煩”
“太子啊。”路光說: “太子是何許人也,他東宮刑罰的花樣不比我監察司少。惹了太子,進了東宮,能輕易出來麽”
蕭钰峙狹長的眼眸眯起來, “她在東宮”
路光搖了搖頭: “沒有,她出來了。”
“聽說還是太子親自差人送的。”
路光想起穆青綿那張臉,不禁笑起來。
這絕世容顏果真有用,何況她還有幾分像穆滟斐,便是如此招惹了太子,竟也能輕易地離開。
路光打開了酒,他的話方才說到一半,便見蕭钰峙轉身離開。
他在他身後喊: “不是,我這酒剛開,還沒喝呢,你去哪兒!”
-
青綿從诏獄回府,一路上,她走的緩慢,回來時,摘下帷帽,只見她的額頭浮現出汗意。
她用手帕輕輕擦了擦,想起自己身上的傷口,從桌上拿了一瓶祛疤痕的膏藥,擰開,手指沾進去。
未叫叢枝與叢葉二人進來,青綿扯下肩膀處是衣衫,将藥膏輕輕塗上。
倏然,門窗一動。
青綿塗着藥膏的動作停了一下,回眸望去,不見有何動靜,她只當是風。
随即,她聞到一股龍涎香的味道。她擡眸,複又看向身後。
蕭钰峙從窗外翻進屋中時,看到的便是這抹香豔景象。少女如蝴蝶一般的肩骨半露在外,她纖細白皙的脖頸扭至身後,微微探下來,于傷口之處輕揉。
見到蕭钰峙,青綿愣了愣神,随即忙擡手将肩膀之上的衣衫扶上,蓋起來。
“你……”
“你怎麽來了”
青綿望向那扇還未徹底阖上的窗,又将視線轉移到蕭钰峙的身上。不禁抿了一下唇,此時,他應在皇宮。
何況,他這樣守規矩的人,為何是翻窗進來的
“傷口可好些了”
“嗯。”
“太子找過你”
青綿擡眸,點了點頭。
“可有傷你”
青綿搖頭: “不曾。”
蕭钰峙蹙眉,瞧着她安然無恙,懸着的心這才安了下來。
不過一會兒,穆青綿問她: “你何時啓程,前往北境”
蕭钰峙說: “三日後。”
青綿喉頭滾動了下,她所能做的,便是如此了。她想幫他,可戰場之上的事她不懂,她不給他添亂,便是好的。
此刻,或許便是最好的分別的時刻。
她勾起唇角來笑: “那日,我不止縫了一件鬥篷,還有一件寒衣。原是打算你走時給你的,既然如今見到你,便先拿給你……”
說罷,青綿便去櫃中去尋。
身後,響起蕭钰峙的聲音,他說: “小唯,我今日來尋你,是有一件事想對你說。”
“什麽”
青綿翻了翻,她記得就在這兒,怎麽不見了
她回頭,便見蕭钰峙朝着自己走近。
“我若有一事瞞你,你可會因此恨我”
聽到蕭钰峙的問題,青綿不禁蹙眉,她活了兩輩子,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想到此,她眉眼間的疑雲散開。
“不會。”
蕭钰峙擡眸看着她,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青綿低睫望過去,看着紙業泛黃,認出這是蕭钰峙從前要替袁沣給她的和離書。
她不免想:他今日要将這和離書給她麽
随即,只聽蕭钰峙道: “我有一事瞞你,此乃大逆不道之行。”
“實則,站在你眼前的我,并非是蕭钰峙。而是袁家大郎,袁沣。”
青綿瞳仁不禁放大,她震驚地看向蕭钰峙, “你說什麽”
蕭钰峙一字一言,将真相在她面前吐露, “我自幼長在京城,因絹絲案,父親被貶至清河。我便随他回去。後來,我隐姓埋名,參加科考。父親擔心我被舊黨打壓,故而認了義兄為子,由他代替我成為袁家大郎。”
“那你呢,之後,你去了何處”青綿問她。
“我随殿下,去了北境。”
青綿眼眸一動,驟然明白過來。
“真正的六殿下,已殉城而亡。”
“他死後,我擔憂北境大業未成,故而以他的身份回京。”
蕭钰峙說罷,瞧着穆青綿的眼神愈發有些擔憂,他想起穆青綿在京中所做的一切,他起初不知夢中的她和如今的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可如今細想也是明了。
但讓她決心去做這些事情的起因呢,是如何是她欽佩于六殿下忠肝義膽之心,還是旁的。
終歸,他想問個明白。
“你……”
“來京城,是為了誰”
聽到蕭钰峙的問題,青綿恍然,難怪,他不去旁的地方養傷,偏生去了清河。
因為,那便是他的家。
可若從始至終,回來的人便是他,那麽,前世他所遇到的,也是他。
“為了你。”
她說,是為了他。
“為何是我”
“我曾做過一個夢,夢中的我對你很壞,我瞧不上诏獄之中的你,我羞辱你,踐踏你。就在我以為你會尋我報仇之時,你教我救下可用之人,讓我在生死關頭有所依靠。不止如此,你還告訴我,何為大義,何為正道。我想尋着這條路走,想為了曾經羞辱,踐踏過你的我,致一聲謙。”
她從不知他原來是袁家大郎,以蜉蝣之身撼動整個大齊的命脈。
不禁,穆青綿眼眸染上淚意。
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才走上這條路的罷。
聽到她這夢,蕭钰峙可以确定,夢中的一切,對于他們而言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既是要走,有些話,也當攤開了說明白。
蕭钰峙道: “我也有過這樣的夢。”
什麽
穆青綿瞪大了眼睛,百般确認她是否聽錯了。他也有過這樣的夢可是,在清河袁府時,他表現的并不像前世那樣。
他看她的眼神,是充滿陌生的。
忽然,她又想起那日在寺廟之時,他上馬之前,同她說過一句,若他日有上京的打算,便去尋他。
那時,她未曾細想這句話。
如今想來,是他一早就知道,她會來京城。
而他也像是一早便知道,她愛吃櫻桃。
說罷,蕭钰峙蹙眉,若按照穆青綿的夢境,她知道的事要早于他才對。因為他在诏獄時想起一切,可穆青綿此時,已入京了。
或許,有什麽不同。
想到此處,蕭钰峙同她解釋: “我起初并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夢中的片段總是零星,直至時日久了,拼湊起來,才知曉真相。”
原來如此……
難怪,他在袁府時,未曾認出她。
若是認出來她,來京城的這一路怕是沒有這麽多的照扶了。
蕭钰峙回想起自己夢見的第一幕,是她死。他隐隐能感知到,夢中的自己對她有異樣的情緒。
而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不理解,亦不明白,直至他将夢境的真相接連窺探,串聯在一起。方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隐忍,克制的感情。
此時,穆青綿留在京城,還未嫁給蕭逸琅,成為他的皇後。那她在夢中的死,也一樣可以改變。
随即,蕭钰峙一點點吐露穆青綿原本不知道的真相: “起初,我責怪自己,因我之故,害你卷入亂局。我只想救你,想讓你不在那宮中受盡折磨。可我後來,我才發現……”
許多她自以為是,卻毫不知情地真相湧現。青綿愣神,她有許多問題要問: “為何是因你之故,将我卷入亂局”
“父親得知我要以殿下的身份上京,想要攔我,便用一樁婚事困住我,同時,将我與義兄的身份換回。如若不是因為我,你便不必逃婚……走上這條路……”
青綿不禁紅了臉,所以,前世的他知道她
知道他是從清河逃往上林京的。
可他從未揭穿。
甚至不忍看她在宮中失足,想要救她。
而她卻在他面前,自以為是地扮演着穆滟斐,成為了大齊的皇後。甚至還以皇後的身份,低看他。
那時的他,是不是也覺得她很可笑
穆青綿一想到這兒,便羞愧難當,恨不得沒有見過蕭钰峙。
只是,後半句呢,他後半句要說什麽
“後來呢”
“可我後來,我才發現……”
蕭钰峙再次頓了一聲,瞧着穆青綿看向他的眼神,想到自己奉行多年的君子之道,想到夢中他隐忍至死都未曾開口說出的秘密。他神情複雜,又下定決心。
他說: “可我愛你。”
“轟!”
倏然,青綿只覺自己的腦袋炸得一片空白。
她緊蹙着眉, “你說什麽”
蕭钰峙聽着她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我說,我愛你。”
她目光愣住,傻傻地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她方才聽到的這一切。
蕭钰峙,不,他不是。
他是顧長澧。
所以,在清河時,她喚他的字為汀蘭,而非長澧。
除此之外,不僅是她重活了一輩子,蕭钰峙亦是。或許從他們這一世相處的第一刻,便已知曉,前世之緣。
直至他最後一句,她想起蕭钰峙前世去了皇陵,掀開了她的棺材蓋,她一直以為,是他恨她……
恨她曾經的羞辱與踐踏。
而今,他卻說,他愛她。
青綿驚詫地朝着他問道: “你……”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又問他: “夢中的你,如何了”
“死了。”
青綿腳步退了一下, “是登基之後,才死的嗎”
“是帶你回清河之後。”
“帶我回清河”
青綿愣住,前世,蕭钰峙到皇陵之後,她便什麽也看不見了。只能看到白茫茫地一片,分不清天地。
她不知道,他後來帶她回了清河。
她還過神,定睛看着蕭钰峙。
“你說你做這一切,是因我曾教過你,你所願的。那今時今日,你待我如何”
蕭钰峙直問向她,青綿一時難以回答。
是恩報還是男女之情,她尚未想過。
她只是想,等她做完這一切,她便回清河去,與阿娘相伴一生,為她養老送終。
從此,她便養一條狗,開幾間鋪子,逍遙自在。而這些她曾設想中的日子裏,沒有蕭钰峙。
見穆青綿猶豫,沉默。
蕭钰峙心中便有了答案。
他将手上的和離書遞還至穆青綿手上: “小唯,我還是從前那句話,走你自己的路。”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