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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福臨并不如承祜那般留戀凡間。

早先在他英年早逝之後,在地府裏,他很是憤世嫉俗了一陣子。

後來,見的人多了,見的事兒多了,很多東西,也就看淡了。

留在陽間的兒子素來與他不親,等他做了數年工作,“賺”夠了資本準備上去看看老母的時候,卻發現她也已經到了地下。

索性,他便打消了上去的念頭,不再理會這些事兒。

之後,在區域間巡邏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有些單薄的孩子。

小小的臉上滿是倔強,眉宇間卻與他生的有幾分相像。

心念一動,他便主動上前,與這孩子攀談了起來,誰想,竟是遇到了本家的人。

這孩子是玄烨的嫡長子,也就是他的孫子。

心中憐惜這個孩子早早地便一個人在這地府中過活,福臨便索性讓他和他一起住。

孩子有一個同母的弟弟,被玄烨立為太子,如今地位卻岌岌可危,孩子很是擔心。

福臨在地府的時日久了,并不知道陽間過了多少年,想是那孩子的弟弟在太子之位待得久了,錯處不斷,人也開始焦慮了。

又當是一場父子兄弟的相互傾軋。

福臨嘆了口氣,想着孝莊說的那些話。

他本并不想管這些事,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閑,想到正在為着任務忙碌的小孫子,又得了老母的勸道,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理的,他終究是決定‘上去’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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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樣,那些都是老母親和小孫子在意的人。

……

…………

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在風中輕輕地搖擺,福臨戴着鬥笠,站在乾清宮的屋頂上。

上方是皎皎明月,綻放着光芒,下方卻呼啦啦跪了一片的皇子,一個一個被挨個兒罵過去。

眼見底下一個孫子被罵得眼眶通紅,幾乎快哭出來的模樣,福臨重重地嘆了口氣。

……難道,他以前把承祜送上來的時候,這孩子也是這麽被毫不留情的訓斥的?

(康熙:汗阿瑪,朕冤枉啊~~朕統共也就見過承祜一次,哪來的時間罵他?)

想到這兒,福臨突然有些後悔從了乖孫子的心願,一有空就把他往上送了。

就算是亡者,玄烨畢竟也是那孩子的父親,現在玄烨正對他弟弟厭煩着,見了承祜,遷怒到他的身上,可怎麽是好?

等到康熙在下面把老八痛痛快快地罵了一頓,福臨終于動身了。

“玄烨,這就是你所期盼的父慈子孝?朕居然從來不知道,你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尖酸刻薄!”

輕盈地落在了一根柱子旁,逆着光,福臨有些低沉的聲音從暗夜中傳來。

康熙倒是大吃一驚,後退了一步,方才揚聲叫喚道:“爾是何人!居然膽敢擅闖朕的寝宮?不怕朕誅你九族嗎!”

在他看來,這個時候,未經許可抵達這裏、并且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之人,不是刺客,便是圖謀不軌之人!

“來人,護汗阿瑪周全!”剛剛還跪趴在地上顫抖着身軀的幾個皇子此刻竟是都站了起來,一齊護在康熙的面前。

先被質疑的是自己的身份和動機,而不是話語的內容嗎……

福臨冷冷地睨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們倒是維護他!”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孫子被這麽罵了許久,福臨的氣就不打一出來。(巨大的誤會)

從陰影處姍姍然移出,長袍在風中飄飄然,但見他整個人仿佛要乘風而去。

康熙與衆阿哥們仔細地打量了面前之人,卻見面前的青年男子玉樹臨風,顧盼間自有一分旁人所不能及的尊貴氣度。

大氣而穩重,可惜,卻偏偏在乾清宮門口行這不軌之事。

康熙看着青年月光下的容顏,一時之間竟覺得無比的熟悉。

青年擡起頭,康熙便撞進一雙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寒眸之中,詭異的熟悉感和渾身上下淡淡的壓迫感竟讓他忘記了原先的話語。

好像,在這人面前任何的逾矩和不敬都是一種罪過一般。

這個人,太危險了!

素來實心眼的老十卻是忍不住了,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不客氣地一把揪住來人的衣領:“你是哪家的子弟?竟敢在汗阿瑪的乾清宮門前這樣放肆,不要腦袋了嗎?”

九阿哥素來出手果斷、狠辣,且與八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站在一道,如今見十阿哥站出來,康熙又沒有流露出反對的意思,他便也跟着上前一步,語勢頗具威脅之意:“說出你蟄伏在乾清宮周圍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監視汗阿瑪,或是探得汗阿瑪的行蹤?說出背後的主謀,留你全屍!”

語畢,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方才正被訓了一通,面色難看的太子。

誰都知道剛才太子被斥責是因為收買了乾清宮的一個宮女。

宮女剛剛直接被拉出去杖斃,太子也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通,如今驟然遇見一個可疑的人物,這屎盆子無論如何都要往太子頭上口上一扣!

你胡說!如此陷害于我,你,你們,究竟是何居心?!!!

胤礽很想這麽吼,然後緊緊地咬着下唇,終究是将這幾欲脫口而出的咆哮忍了下來。

他跪在地上,膝行幾步,眼中含淚,雙手抱拳,“請汗阿瑪明鑒,這事絕非兒臣所為!”

硬是将那些許淚意憋了回去,他不可以流淚,無論是在康熙,還是在這些野心勃勃的兄弟面前!

福臨眼見着面前這精彩紛呈、層出不窮的戲碼,冷笑一聲,“我若是愛新覺羅家的,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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