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chapter 16
也許是她回答的太過輕快,超出他預期。
面對一個年少時就生了龃龉的,已經絕交多年,又忽然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去配合他,完成他們家的一些儀式感。
這并不是一件輕松又好答應的事。
陳渙之語調柔和:“好,周六上午,我來接你。”
但一轉念,又覺得無可厚非。
在長輩們眼中,曲疏月這三個字本身,就是識大體的代名詞。
曲疏月的口吻仍舊很輕:“能不能稍微晚點?嗯......我想多睡一會兒。”
仔細品,還有一絲絲帶着央求的撒嬌在。
陳渙之僵了片刻:“那就,你醒了給我電話?”
她仰了仰脖子:“嗯,好。”
大概走了七八分鐘,差不多到了小區門口,他們各自上了樓。
沒有人提議,要怎麽度過這個,看起來荒謬又陌生的新婚之夜,誰都沒這個想法。
電梯門關上之前,曲疏月看見陳渙之筆直的背影,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裏。
她的性格文靜內向,并不擅長和人相處,也不習慣對別人敞開心扉。但又不想顯得自己不合群。
不管是小時候去讀書,和同學見面也好,包括現在去工作,和同事、客戶打交道。對她而言,無非都是和一群關系不上不下的人,假裝很熟罷了。
曲疏月以為,她的感情會有所不同。但陰錯陽差的,連結婚一事,也落入了這樣的俗套。
周五下午,餘莉娜回了江城,去和父母商量考經濟學博士的事。
去之前,她就已經開始想念那一對刀子嘴豆腐心的父母,以及富麗堂皇足以媲美宮殿的別墅。
不管外面天氣如何,裏面的恒溫恒濕系統,可以永遠把室溫控制在人體最舒服的溫感,以及精準維持室內濕度在46%。
大小姐吃了這幾個月的苦,不說認清了現實,觸動肯定是有的。
總結到一點上:資方的錢難掙,甲方的臉難看。
下班回家後,曲疏月一個人,也懶得做飯。
她打開手機點外賣,有陳渙之适時發來的微信。
zh:「下班了嗎?」
從他們結完婚以後,曲疏月每一天,會固定收到來自她丈夫的問候。
昨天是中午,問她吃了午飯沒有,沒有的話,他接她一起出來吃。
曲疏月說已經吃過了,怕他不信,還拍了一張食堂的照片。
陳渙之回了句:「那你中午休息一下,別太累。」
今天又來問她下沒下班。
好像成了合法夫妻後,不關心上一句,陳渙之就不安心似的。
雖然曲疏月也搞不清,他大少爺安的什麽心。
大概也就跟完成KPI一樣。
難怪爺爺說他們陳家三四輩人,都極有家庭責任感,對婚姻忠誠,也很尊重自己的太太,這是祖訓,也是刻在骨子裏,代代相傳的誡示。
所謂家風清正,也就是這麽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
曲疏月點了一家新開的粵式餐廳。
就四樣,一份燒鵝飯,一個菠蘿油,一盒翡翠燒麥和小份的絲襪奶茶。
她吃不完的,每份能嘗上兩口就不錯了,不過是貪個新鮮。
點完外賣,曲疏月才坐在地毯上回他:「下了,準備吃飯。」
發完,她就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要是震動了,能在第一時間看到。
但陳渙之沒有再回給她。
也對,完成任務而已,又不是和crush互撩,還來蜜裏調油打嘴仗那一套。
吃完飯,曲疏月泡了個漫長的澡,敷完一張面膜,無聊的躺在沙發上看電影。
是一部很小衆,也很有代表性的文藝片。
裏面大篇幅陰晴不定的長鏡頭,無數次抽煙、喝酒的特寫,骨子裏都透着慵懶的女主,一臉空洞的男配,彙合成導演鏡頭裏散裝的情調。
曲疏月看得睡了過去。
就連夢裏,也是連綿小雨的霧霾天,灰撲撲的,叫人好不舒服。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不到九點,陽臺上透出的日光,曬到了她的眼皮上。
曲疏月揉了揉眼睛,雙手往前一伸,艱難從沙發上坐起來。
她這人吃不了苦,這麽挺着睡了一夜,腰好酸,脖子也痛。
洗漱完,曲疏月換了一套乳白連衣裙,肩上斜系絲巾的款式,稍顯正式,大氣溫婉又不失線條美。
不管是否自願,總是婚後第一次登門。
她咬了一口面包,吞下半杯奶,給陳渙之打電話,說可以出門了。
下了樓,就看見他的車停在門口,陳渙之一件煙灰色襯衫,下面是黑西褲。
他斜靠在車門邊,指間夾着的一根煙,已燃到了末尾,沒有笑,卻無端讓人覺得很溫柔。
大概是煙灰色太柔軟,今天的日光太溫和,就連挂了秋霜的風也配合着,很輕飄飄的,由不得人不心動。
曲疏月想,她一邊要面面俱到的,演好他們陳家的兒媳婦,又要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在男色裏迷失自己,到底這只是一場政治聯姻。
但偏偏陳渙之的顏值,又是這麽的頂。
她暗自咋舌,這婚姻狀态真是領先世界一百年。
陳渙之掐斷煙,給她打開了車門:“希望沒打擾你睡懶覺。”
曲疏月坐上副駕,搖搖頭:“沒有,昨天睡得很好。”
陳老爺子退休以後,把家屬院裏那一棟,紅牆黃瓦的房子交了出去,挪到了京市近郊的山上。
這一帶蘊藏溫泉水,在秋冬寒冷的傍晚,郁郁蔥蔥裏,有浩渺的白煙,會貼着地面飄進院落。
陳渙之開了近半小時,路過一個軍事禁區的卡口後,又往上延伸半裏山路才到。
半開的車窗裏,能看見層巒疊嶂的密林,山風飒然作響,吹得人神思昏沉。
曲疏月望着重重起伏的綠意:“退休以後,你爺爺就住到這裏了嗎?”
陳渙之說:“山上空氣好,配備了一流的醫療隊伍,方便調養身體。”
她莫名其妙的擔心:“那下山一趟,豈不是很費時間。”
今天陳渙之也有耐性,幾乎有問必答:“他一般不怎麽走動,都是別人拜訪他。”
“哦。”
也對,放眼整個京市,應該沒有什麽誰面子這麽大,能勞動他老人家。
曲疏月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變得慌張。
那副樣子,讓陳渙之覺得,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問:“怎麽了?”
她扒着車窗說:“我們上門來,我一樣禮物都沒買,還來得及掉頭嗎?”
這幾天忙着開會的事情,一直不得空,昨天倒是有點時間,可就那麽睡着了,一點多餘的都沒考慮。
陳渙之指了下後備箱:“......我準備了。”
曲疏月松了口氣,又覺得虧心:“喔,還好還好。那下次再來這裏,你就別管了,都由我來準備。”
她鍁開把手,正要下車,聽見一聲低沉的:“曲疏月。”
曲疏月自然而然的回頭,唇角還帶着溫柔的笑:“怎麽了?”
陳渙之忽的看住她,狹長而開扇的雙眼皮下,眸色漆黑如深淵:“不用總是和我分那麽清楚。”
她氣勢弱下來,嘟囔似小女生呓語:“分的清楚一點,不好嗎?”
他淡淡的說:“不好,太生分,就不像夫妻了。”
曲疏月正要發表意見,說本來就是強扭的瓜,再對甜份水份有要求,很過分。
陳渙之已補充一句:“我們至少,要讓長輩面子上過得去,這是他們的一點心願。大事上都低了頭,這點小節,你可以做到的吧?”
原來是嫌她不夠全情投入的演出,不夠拎得清,還沒達到他陳某人對妻子的要求。
曲疏月咬咬牙:“可以的。”
陳渙之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那就好。”
元伯聽見院子外,有車子引擎熄滅的聲音,走出來看。
見是這一對小兩口,快走了兩步,迎上來:“渙之。”
元伯是陳老爺子的生活秘書,跟着他十來年,從西南帶上來的老人兒了,一直都在陳家打點着他的起居。
他接過陳渙之手裏的東西:“聽見有響動,我還以為我老眼昏花。”
說話間,元伯看了眼他身旁的曲疏月。
籠了一對似蹙非蹙淡煙眉,削肩柳腰,烏黑的長發盤起,一雙溜圓的杏眼凝着水光。是很和婉端莊的模樣。
陳渙之為他介紹:“元伯,這就是我的太太,疏月。”
又轉向曲疏月:“這是元伯,爺爺的生活秘書。”
曲疏月站在碧意盎然的長青柏下,笑着說:“元伯您好,我是曲疏月,您叫我小月就好。”
元伯忙點頭:“好好好,小月真是個好孩子。知道你們要來,老爺子一睜眼就盼着了。”
陳渙之替他叫屈:“他不是五點就睜眼了吧,那您怎麽熬過來的?”
元伯大笑了聲:“你啊你啊,就欠你爸收拾你。”
曲疏月也跟着笑了下,随後,一道進了門。
陳雲赓住的,是一個明制的蘇式園林,保存得很完整。
一窗一石,山水樓臺,都融在了郁郁林木間,移步換景時,能很直觀的感受到,中式美學對于明暗光影的高級審美,像走進了一闕詞也寫不下的江南,古樸中透着清雅。
就連腳面上的浮雕,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刻成五福捧壽的形狀,寓意長壽多福。
陳雲赓就坐在內院喝茶,泡的是華頂雲霧,這種茶生長在天臺山華頂上,因而得名。
沸水沖下去之後,色澤翠綠,茶香濃而持久。
他看見一行人說笑着過來,招了招手:“小月,你來了,快坐。”
曲疏月緊走兩步,站在陳雲赓面前,乖巧的叫了句爺爺。
陳雲赓看重孫媳婦,不住稱好:“這下叫爺爺,可是名正言順了。”
他朝元伯卯了一下嘴,元伯會意,從裏面端出一個紫檀首飾盒來。
明晃晃的光照下,首飾盒漆面上的玉石百寶嵌翠竹中,清麗逶迤的,伸出描金的花枝。
工匠還別出心裁的,刻了兩只雀鳥栖息在樹梢上,一看就知道有來歷。
還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光是外形,便已經讓人挪不開視線了。
即便曲疏月跟着曲院長見多識廣,這樣的好東西她也是頭一回過眼。
元伯稍微拉開了一層,最上面擺着兩只翡翠手镯,已不多見的上好成色。
待還要拉,被陳雲赓叫停:“讓小月抱回去,自己慢慢看,要你忙什麽?”
“是,我越老越糊塗了。”
曲疏月還沒反應過來:“給我的嗎?”
陳雲赓笑:“那當然,這聲爺爺也不能白叫啊。”
她躊躇着,還不太敢接:“但是......這也太貴重了。”
“爺爺喜歡你,什麽禮物都不能算貴,”陳雲赓放下茶杯,看了一眼他孫子,“重嘛,重就讓他抱着,我們小月不抱。”
陳渙之真就接了過來,說:“那就謝謝爺爺了。”
曲疏月不再推辭,也一齊道謝後,順勢坐下來。
庭院內鳥聲清脆,祖孫兩代人坐在一起,一同喝茶聊天。
陳雲赓問起曲慕白的身體,關切的說:“你爺爺恢複的怎麽樣了?”
曲疏月一手捏着聞香杯,剛倒的茶,杯身還很燙。
她說:“挺好的,現在我姑姑在照應,明天我也要回家看他。”
陳雲赓點了下孫子:“你也別閑着,一會兒走的時候,從我這兒提幾樣補品,明天陪着疏月,去看看老曲。”
陳渙之喝了口茶,閑靠在椅背上:“好。”
曲疏月垂眸,在心裏罵自己嘴快,在陳雲赓面前說這個幹什麽。
陳雲赓又問起日常:“你們結婚以後,住在哪一邊?”
這個題目挺讓人詫異的,曲疏月沒料到這一層,也沒跟陳渙之對過口供。
只是領了個證,他們還沒熟到可以在同一屋檐下的程度。
曲疏月看向陳渙之,好在他鎮定:“住在雅逸居,離上班的地方近。”
這也不能算騙人,确實都住在一個小區,只是不同單元。
陳雲赓思索了片刻:“那裏的條件,會不會差了一點?能住得慣嗎?”
曲疏月說:“不會的,爺爺。那是個新建的小區,基礎設施都齊全。”
陳雲赓喔了一聲:“等婚禮以後,還是搬到給你們準備的婚房裏去吧,我們也好放心。”
陳渙之喝口茶,嗒的清清脆脆一聲,扣上了團花蓋:“我沒意見。”
來了,它來了。
她的噩夢終于要來了。
曲疏月哆哆嗦嗦的,舉起杯子時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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