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游園

游園

“你來了!”

“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方彥昊都走到衆人面前依然只是看着黃狗一人問。

林碧玉看到方少爺進來,急忙起身給方彥昊行禮,這是碧玉第二次見方彥昊。反倒是張家父子二人習慣了方彥昊往瓜田裏跑,早已如同熟人一般沒有行過禮。張父一看碧玉,自己也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學着行禮。擱在以前,自己同方彥昊那只是有交集,現在不同,現在的方彥昊可以說是自己的老板,多少都要客氣點。

倒是黃狗都沒起身,更別說是行禮了。只是給了方少爺一個微笑,回道:“我就是來送個瓜,哪好意思打擾方少爺。”

“都坐吧,二叔也不要客氣。”

林碧玉倒是沒有坐,石凳只有三個,勢必要有一個人是站着的——那只能是自己。

方彥昊點頭對林碧玉示意感謝後,坐在了黃狗的旁邊。

“忙完了嗎?既然來我家了,要不要去我的院子坐坐?”

黃狗的表情瞬間有些蔫兒,想起還有一車瓜,先是轉頭望了望板車發現快被搬完了,轉回頭有些歉意的看着方彥昊說:“還有一車,下次吧。”

本來充滿期待的他瞬間有些失落,只不過馬上恢複了笑容:“好,沒事的。我等你。”

起身送走了黃狗和二叔,方彥昊又坐回了石凳,像是真的準備等着黃狗他們再來。林碧玉驅散了院中的小厮,自己不敢離開一直站在側旁。

看着方彥昊要去倒水,林碧玉很有眼色的先一步提起了水壺倒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

方彥昊舉起陶瓷杯子看了幾眼沒有喝,問:“做得還習慣嗎?”

“回少爺,還算習慣。”

“坐吧。”

林碧玉聽不出方少爺何意,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坐,緊接着就聽到方彥昊說:“怎麽,不敢坐?”聽了少爺的話 ,瞬間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這次坐了下來,只不過縮着脖子、低着頭,不敢看他。

“你剛來對我還不熟悉,我這人對事不對人。只要你誠心做事,即使做錯也無礙,改過就行。但人如果狼心狗肺、做錯還死不悔改,那我都是要驅出方府大門的,知道了嗎?”

碧玉急忙點頭,嘴裏答道:“知道了少爺。”

“擡起頭,你不用這般緊張。”

林碧玉剛擡起來看了方彥昊一眼,馬上又低了下去。

方彥昊有些想笑,接着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少爺,十六。”

方彥昊點點頭:“和黃狗一般大。”擡起頭望着他說,“你倒是應該和黃狗多學學,他的臉皮厚,不怕生人。

你這般腼腆,反而容易管不好人。我看你小小年紀做事也有一套,不要因為這點小事,以後錯失機會。”

碧玉萬萬沒想到方少爺會為自己考慮,利索的起身對着方彥昊跪了下去,叩頭感謝:“謝少爺提點,碧玉必不忘少爺囑托。”

“起身吧,我們本就是同輩,以後見我不用行這麽大的禮。”

碧玉千恩萬謝,才起身坐了回去。方府和林府完全不同。林家只能算是小富,家中傭人小厮不過十幾個,自己也只是其中一個幹些雜活的小厮。不過是林溪月的弟弟覺着自己嘴嚴,才讓姐姐納入了方府,在她手下管着采買放心一些。剛到方府的他看到上百個的婢女丫鬟,便知道這裏是比林府更要難生存些的。沒想到先是大管家說看好自己,現在連方少爺都對自己提點一二,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方彥昊看着他又說:“以後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去我院中找我,不要怕麻煩。”

碧玉已經有些受寵若驚,又想忙着去磕頭,被方彥昊制止,說道:“天熱,坐着喝些茶吧。”

這次父子二人拉的瓜少,很快就過來了。碧玉安排着人卸貨,黃狗還沒來得及歇會兒,就聽方彥昊雀躍地說:“走,帶你去我院兒中。”

黃狗則是早已累的不行,一步也不想走路,嘴裏喊着:“歇歇、歇歇,我累……”

方彥昊剛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袖,才想到自己說的“非禮勿動”,有些寵溺地說:“好,我等你。”

碧玉閑暇之餘看到這一幕,心裏有些異樣,他雖然只見過方少爺兩次,但現在的方少爺所露出的表情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在石凳上休息的張揚。這個少年對方少爺來說很特別。

黃狗站起身,表情依然有些廢地說:“在哪,走吧?”

其實他對方宅也很感興趣。說起來這輩子重生後一直在種瓜得瓜,也沒有時間到處走走看看。就連這麽大的院子也是沒有進過的,只能在門口望望。今天難得的機會能現場觀看,亢奮地心情還沖淡了他的一些疲憊。

方彥昊在前走着帶路,時不時地回頭看看黃狗有沒有跟上。倒是黃狗左看看右看看,走得其慢無比,方彥昊一發現黃狗停住了,自己便回去站他身邊等着,最後索性直接與他站在一塊,為他介紹着路途的景色。

“這棵是木樨,從江南移過來的,已經有上百年了。現在不是季節,等到十月正是開花的季節,滿滿一樹的黃白色花蕊,到時候你再來看。”

黃狗看着方彥昊說的那株如臉盆粗細的木樨,他是認識的。在前世人們喜歡叫他金桂。工作的園區裏有一株,一到秋冬天,下了樓就能聞到香味,秋風一吹,滿鼻腔的香酥之氣,深深呼吸幾次,整個人如同沐浴在了蜜茶裏,這是他深夜下班時候最享受的事。

如果不是今日看到,他都快忘記了。金桂喜陰,鎮裏的氣候不适應,他從未在鎮上見過。也只有方家這種有錢人家才能到老遠地江南運一株回來。

方彥昊看着黃狗盯着樹發起了呆,也沒有叫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這樹要不少錢吧?”

“嗯?”方彥昊沒想到自己竟然入了迷,就連他說的話也沒有進到腦子,等他說完才意識到。

“我說,這樹要花不少錢吧,鎮上都沒見過。”黃狗轉回了頭,望着他。

方彥昊恍然點頭,“嗯,我爹弄回來的。花了有幾百兩,上百年的不太好找。你喜歡?”

“不是,只是想起些事情來。”回過神來的他不再想以前,看着方彥昊說,“走吧,去看你的院子。”

幸好黃狗沒有說出“喜歡”兩個字,要不然方彥昊真要當場找人挖出來給他種家裏去。

方彥昊一人住一個院子,三間主屋包含正堂、側堂,還有一個主卧。旁邊的側屋是他的書房。小院有管家打理,不過都是按照他喜歡的風格布置,一條石子路從月門鋪向主屋,中間叉出一條小道通往書房。院子一角栽着錯落有致的植物,旁邊就是一個小魚池,裏面游着些小魚小蝦,別有一番風味。再有就是院中的大理石桌、石凳,以及三個婢女——門口各一個,石桌邊站着一個。

黃狗一進到院子都驚住了,這環境已經夠過分了,怎麽還有人伺候着???

扭頭看看方彥昊,他竟然還頗為不好意思的握了一下拳:“小院兒不大,只能随便看看。”

黃狗用可以殺人的眼神看着他,這仇恨直接拉滿。

方彥昊還沉浸在帶他看自己小院子的興奮中,一絲絲都沒有看到:“走,進去看看。”說着就前帶路,門口的婢女看着少爺走近,先一步的推開了房門,随後又站在一旁。

方彥昊待黃狗進入,随手關上了門,倒是讓他有些緊張,不過一想也是。自己家的院子只有自己一人住,随便敞着都沒事。這方宅一個門口都得站着一個,那确實得随手關門。

收回思緒,黃狗望着通透素雅的房間有些意外,東西除了一些标配的桌子椅子,都沒有什麽貴重物品。不過想想也是,方彥昊就是一個嚴肅地老學究,每日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哪有什麽心思整那些。

方彥昊神色有些緊張地看着他說:“會不會很亂?”

“……”黃狗給了他一個白眼,“嗯,是挺亂的,不過比我的狗窩好多了,您說是吧方少爺?”

方彥昊本意沒有想到這些,聽到黃狗誤會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怎麽會呢,你的窩我也很喜歡,比我的有人氣兒多了。”

黃狗只當他客氣慣了,都沒往下再接話。

再往前便是方彥昊的卧房了,黃狗還記得方彥昊有些奇怪地“封建思想”,不知道他是否介意自己進去,索性不去了。

“走吧,去你的書房看看?”

“嗯、好,這邊。”方彥昊轉過身的一刻,臉上都有些難看。他以為黃狗是嫌棄他所以連卧室也不看。這心裏的想法要是被黃狗知道,不知道要喊多少聲冤枉,這大爺真是難伺候。

好在方彥昊沒有讓他看出來,徑直帶着他去了書房。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書牆。黃狗也只在上輩子的舊書店裏看見這麽碼書的,“少爺,您還真是……優秀呢。”

看到黃狗臉上的震驚,方彥昊才算是舒了心,“只是些四書五經,不值一提。”

“少爺您謙虛”,黃狗走近看了看,四書五經、工農商兵,各類書都有。現在覺得自己可以撤回對他“一無是處”的想法了,能靜下心來把一屋子書看完的人,并不簡單。

黃狗晃悠着正好看到書桌上擺着的宣紙和毛筆,心血來潮想來實驗一把,“毛筆?我可以試試嗎?”

自己以前沒少在電視劇裏看那些演員穿着大袍子有模有樣地拿着毛筆寫字,然後再給個對焦鏡頭 ,一手流暢飽滿富有變化的書法躍然紙上。

“嗯,我給你磨墨。”方彥昊站在書桌對面親自給他磨墨,心裏也有些好奇,竟然不知道他還會寫字。

黃狗端坐在椅子上,拿起毛筆沾着墨汁,随後在硯臺旁抹了幾下,舉起手就往紙上按去看,不一會兒就寫出了兩字。

方彥昊看的手都停了,臉上是難以言喻地表情看着他寫的那兩個字。

那已經不能叫龍飛鳳舞了,簡直就是蚯蚓亂爬。或者說根本不能叫寫字,畫字還差不多,畫的“黃狗”二字倒是挺像他家的田園犬的,毛絨絨的挺可愛。

黃狗還大言不慚地問:“我寫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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