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淩青歲大笑,翻身打了個滾,“阿年,你真的,真的……哈哈哈哈哈,你太好玩了。”

淩青歲一早說心寒,就是為了逗他。

年奴這個人,他再了解不過,這個人看着犟,但每次淩青歲一說自己要生氣了,年奴便立馬拉下臉來哄。

年奴發覺他沒有生氣,松了口氣,只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淩青歲在拿他開玩笑,心裏又有些惱。

但是兀自惱了一會,他拿開手。

罷了。

淩青歲扯着被子往他那裏蓋了點,“我不寒心了,我也讓你蓋一點,叫你也不寒心。”

“說來,阿年你這個家夥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你不要覺着我是太子就了不起嘛,我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的,一樣玩鬧,你不要覺着我長大了,變性了。其實沒有的,我願意同你一起玩的。”

“只是你力氣大,若是能在我快要輸的時候讓讓我就好了。”

淩青歲剛說完,找補道:“罷了,我說的似乎有些無理,你也不必在我輸的時候才讓,比賽剛開始的時候,你就開始讓我比較好。”

“好。”年奴應道。

“唉。”淩青歲長嘆一口氣,之前一直拉着年奴說要同他說說話,可旁人急的事情,在年奴這邊都不急,什麽太子之位,什麽王權富貴,年奴從來不看重這些,也沒覺着淩青歲就一定要當這個太子。

一瞬好像又沒了什麽好聊的。

淩青歲翹起二郎腿,來回晃了晃。

“诶!阿年,你如今可有喜歡的女子。”想到自己前不久被他母後安排茶會的事情,淩青歲突然想起這麽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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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當真沒有,一個看得順眼的都沒有?”

“若是說看得順眼,又柳和也竹就挺順眼的。但是除了順眼以外,我好像也沒有別的心思了。”

“說起來,又柳也竹也差不多到年紀了,到時候得放她們回家,尋好人家嫁了。若是你喜歡她們其中那一個,倒是方便,我直接做媒撮合你們,你也是個值得放心的人。”

“這種事情是能圖方便的嗎?”

淩青歲剛才也就是開個玩笑,“自然沒有要圖方便的意思,只是随口那麽一說。她倆的名字我已經起的夠随便了,當時是看她們的衣服上有柳有竹,還都分到了我這,就因為又有柳也有竹讀的順口,就又柳也竹了。之前已經對不起她們一次了,如今這種大事,我自然不會再随意了,定是要放在心上,好好替她們做打算的。”

“嗯。”年奴答道,“到時候我也替她們備一份嫁妝。”

“你!你就算了吧,你每個月的例銀少得可憐,你要是真想送,我就替你一道準備了,貼上咱倆的名字就是。”淩青歲說着坐起來,跨過年奴下了床。

“殿下,你去哪?”年奴也跟着坐起身。

“沒事,找個東西而已,你不必跟來。”淩青歲摸黑,在床邊拿了一盞燭臺,走到圓桌邊,借桌上的燭火點燃了蠟燭,護着火走到一個角落,搬開石磚。

底下埋着的盒子整齊擺放,有兩個小的,一個中等大小的,一個比前三個加起來都要大的。

淩青歲自從半年前知道自己的禍國命之後,就開始預備這些了,上面貼了字條,寫清楚每個箱子最後歸屬于誰。

最大的是留給他母後的,中等大小的是留給年奴的,兩個小的是留給又柳也竹的。

他會禍國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了,他活不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其實淩重桦問他的時候,他也就是诳他的,他也不敢打包票說繼玄一定會替他兜着。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向來沒有人情往來的國師,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也是叫淩青歲有些意外。

但他不會說出去,不代表別的會算命格的巫師道長不會說出去。

而且明日算命換了道長,也不知道那個道長的功夫怎麽樣。在他那裏,他的命格又是如何的。

唉……

從前準備這些箱子的時候,淩青歲只是想着将裏面填滿一些,再滿一些。

如今到了就要派上用場的時候,心裏竟然一絲絲地有些抽痛,悵然,想要回到第一天,他将這些盒子找來,預備将裏面放東西的時候。

淩青歲皺皺眉,沉沉吐出一口氣,心裏才能稍微好受一些。只是眉棱骨脹脹的有些疼,眼眶不知怎的也發起酸來。

他在心裏蔫蔫地道:該死,事到臨頭居然還是有些怕死。

雖然平日裏,淩青歲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尤其是這半年來,沒心沒肺地有些過分,在誰面前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一想到自己的命格暴露了,他就要死了,他還是不免會湧上難過不舍。

畢竟他才剛過了十八歲生辰,如今才正是好年紀呢,而且他還沒行過冠禮,還沒有吃夠醉蟹……

重複深吸氣深呼氣好幾個來回,淩青歲總算做好心理建設,只是眼眶還是微微泛紅的,他放下燭臺,掃去中等大小那個盒子上細細的落灰,又拍幹淨手上的塵土,這才打開那個盒子。

盒子底鋪了一層金磚塊,往上堆疊的是銀元和一些首飾,最上面是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通體溫潤,其上刻的是蝙蝠紋。

淩青歲本想往裏裝另一塊更好的,只是另一塊刻的是龍紋,換了身份,這塊玉也沒地方用,所以他才扔了這塊蝙蝠紋的進來,而龍紋的,丢到了他給他母後準備的盒子裏。

淩青歲拿出那塊玉佩,在手裏摩挲兩下,而後将這裏複原,蓋上石磚,走回去,将燭臺放回原位,卻沒有吹熄蠟燭,直接回到床上。

他把玉塞給年奴,“阿年,剛剛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我之前給你預備了一些珠寶首飾什麽的,日後給你留着娶親用,這一塊我先挑出來給你拿着,你日後若是遇見了心悅的姑娘,記得交給她,也算是我替你看過了。”

年奴捏着玉,上面還有淩青歲殘留的體溫,“這,我不要。”年奴說着要将這個玉佩還回去,“其它的那些你也不必替我留着,你自己花了便是。”

“欸呦喂,困了困了,說不了一點話了,你別再同我扯來扯去了,打擾我睡覺。”淩青歲翻過身背對年奴。

年奴拿着玉佩有些無措,最後看了看淩青歲的背影,輕嘆口氣,只能将玉佩握緊。

淩青歲并沒有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去睡了,眨了眨眼,他揪緊自己身下的錦被,平靜地開口:“阿年,要記得那塊石磚的位子,從前小時候我們發現的那一塊。”

“記住啊!”

“睡了睡了,困死我了。”

不知怎得,年奴總覺得自己在聽遺言一般。只是對方沒說清楚,他也不好妄下定論。

“好。”

-

雖然淩青歲前天晚上難過,第二天到了起床的時候,淩青歲依舊困得睜不開眼。

他困倦着任人擺布,依舊是年奴幫他束發,故而他又倚在他身上瞌睡了好一會。

不過今日他穿的是道袍,束發用的是頭巾。

收拾好這一切,淩青歲也清醒了大半。

今日的裝束對于淩青歲來說太過新奇,他低頭打量了好一陣。

扯扯袖子又撩撩下擺,忽而看到什麽,淩青歲抓着衣服的手一松,衣擺下垂,他的手調轉方向,抓起了宮縧上的玉佩。

玉佩上刻的是蝠紋,通體溫潤。

這分明是昨日他給年奴的那塊。

淩青歲摩挲了一下蝠紋,轉頭看向身後的年奴。

兩人對上目光,淩青歲朝玉佩的方向點點頭,再歪歪頭,眉心皺起。

年奴看完,只抱拳行了個禮。

什麽意思?

淩青歲一點看不懂。

要不是崔令在附近,他早就開口問了。

說來今早他和年奴睡得太沉,他都忘記叫年奴下床去了,崔令一推開門就瞧見兩人睡在一起,臉色登時就不好了。偏偏他的睡姿還不是很好,雙腳纏住了年奴,被崔令推了好幾下才睜開眼的。

醒來後看見自己的樣子,淩青歲有些抱歉,那個情況下,怕是年奴醒了都沒法自己下去。

也怪他了,明明說好要替年奴瞞着,但自己卻貪睡醒不過來。

淩青歲又舉起玉佩,左右晃了一下。

年奴低下頭去,淩青歲正要上前将玉佩伸到他跟前……

“殿下,時辰到了,該去占星臺了。”崔令的聲音自淩青歲身後響起。

淩青歲渾身一顫,松手讓玉佩垂落下去,笑呵呵地轉過身,轉身之前還特意挺了挺腰杆,“好。”

衆人擡腿往占星臺趕過去。

今日的陣仗很大,淩青歲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着的全是人,簇擁着他前行。

雖說他太子的身份用得起這副陣仗,但平日裏他覺得這樣太招搖,都是能少帶些人就少帶些。

而且吧,周圍跟着一群人,他也不好行事,總覺得自己帶着出門的不是面子,不是彰顯身份尊貴的象征,而是帶着一衆眼睛,去盯着自己,約束自己。

平日裏年奴走的位置被崔令占了去,淩青歲撇頭問,“崔姑姑,你怎的不去我母後那,她一個人可以嗎?”

崔令回道:“殿下不必擔心,娘娘自然是能夠應付的,她怕的是你這邊出了什麽差錯,所以才派老奴來此。”

“哦。”

走了有一會,他們到了占星臺下。

百級白玉石臺階下,群臣站在兩側,都換了道袍。

衆臣一見淩青歲來了,立馬移開視線,盡量不看他,躲他似瘟神。

淩青歲看在眼裏,心髒不住有些下沉。但是一轉頭,他暗自努力勾了勾嘴角,安慰自己。

無妨無妨,若是将他換了他們的身份,估計也是會怕的,也是要避嫌的。

而且今日的命格,若是真如從前國師算的那般,他也就該赴死了,死了管別人待不待見自己做什麽呢?

他努力讓自己想開些,只是嘴上笑着,心裏依舊輕松不起來。

淩青歲往上走,身旁跟着的一群人從旁退了下去。

占星臺上獨立一座紫星殿,殿外還有一大塊空地,擎着九根聳天石柱,名通天道。其上雕刻大寧各種通神教派的圖騰,或是特有紋飾。

大寧境內每出現一種新的通神教派,便會往上雕刻他們的圖騰紋飾,故而石刻越到上面越稀疏。

石柱圍成的圈名為九玄圖,上面擺好了祭臺,圈外皇後和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經在候着了。

淩青歲走過去,向他的母後請安。

同樣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也向他行禮問候。

淩青歲擡手讓他們起身,三人湊在一塊,他沖淩重桦仰仰下巴。淩重桦看着他,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一旁的淩少軒卻是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二哥,你說今日有何必要再重算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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