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之前分明已經算好了,說你就是榮耀大寧的命格,是難得的好命。說起來,父皇也是因為你才繼位的,如今怎的還要重算,真是想不通,從前也沒有這種重算的先例啊。”
淩少軒是當今皇上繼位後第二年,萱妃所生之子,如今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對他兩個哥哥很是崇拜。
因為他是最小的,平日裏得的寵愛也是最多的,先前因為淩青歲的命格,大家對于這個皇子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成日裏寵着,吃好穿好供着他。就算犯了錯,皇上也是格外寬容,學業壓得也不緊。
“如果是因為我當年沒有出生,沒有參與算命,那麽只算我一個不就好了,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不知道多少冤枉雪花銀流向了那些道士,這麽一大筆錢,若是留給我建兩座宮殿該有多好,一座木刻的,讓我研究機關,一座玉砌的,容我夏日納涼。”
淩青歲和淩重桦聞言望向他,看着這個矮矮小小穿着白色道袍手舞足蹈,十分神氣的團子,眼裏皆是寵溺笑意。
但淩重桦還是出聲小聲訓斥,“少軒,不可妄議父皇,還有,建宮殿也是勞民傷財的事情,你不能總是記挂,要将心思多放在學業上。”
淩少軒聽着說教有些煩,輕嘆口氣,拽了拽淩重桦,面上蔫蔫的,“知道了皇兄。”
三個人聊完散開來,各自站到自己的位上。
皇後在前方側了點頭,往淩青歲的方向看,淩青歲發現了,同皇後點點頭,笑起來。
皇後雖依舊笑着,眉宇間卻仿佛藏了事,總顯得有些凝重。她揚了揚嘴角,重又轉過頭去。
……
“吉時到!”段公公站在通天道石柱旁,拉長了嗓子叫了一聲。
随即悶重鼓聲自占星臺底下傳來,如密集雷聲,震得人耳膜發麻。
皇上站在通天道前,領着身後皇子嫔妃行禮跪拜,占星臺之下的群臣見了,也立馬稽首。
占星臺上衆人叩頭三下,皇上站起,衆皇子立起上半身,其他人依舊跪着,雙手交疊放在地上,額頭抵着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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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圖裏,謝寒生一身玄色道袍,手持拂塵,将其置于肘窩,忽而,他右手執着拂塵柄抓緊,将其用力向上一揮,手腕發力,拂塵在他手上轉了幾圈,雪白拂塵絲纏繞在一起,松散飄絮擰作緊緊一股,霎時變得有骨有勁一般。
只是這分勁沒停留多久,便又有散開之意。
謝寒生又朝空中揮去,這回他沒再做停留,揮着拂塵若持毛筆,在空中塗塗畫畫,像是在感應上天之音。
這一舞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舞畢,謝寒生緩緩停下,盤腿坐在蒲團上,阖眼,一甩手中的拂塵,鼓聲便跟着停了。
“百官敬神,納福祥瑞。”
話音剛落,占星臺下,四個手臂粗壯,體型健碩的大漢,合力擡着一塊塗了紅漆的木板行至衆臣前方,木板上端正放了一鼎香爐,爐旁還有幾捆香和燃着火星的蠟燭,
跪在最前方的左相梁碩緩緩起身,取了三根香點燃插·進爐裏。
梁碩上完香走回原位,站于他之後的臣子挨個起身上香。
衆臣皆取三柱香上完,四個大漢便扛着香煙袅袅的香爐步上白石階,從一衆宮嫔之中走過,又經過各位皇子,走到皇上跟前,在皇上與九玄圖通天道之間的位置,放下了漆板。而後在四角沖着香爐中心,叩頭俯首。
皇上取了三根長燭點燃插入香爐。
一旁段公公走上前,遞來金刀,皇上取過,在左手食指割破一道細小血口,兩指用力一捏,立馬有血珠蹦了出來。
皇上伸手向前,翻轉手腕,紅色血珠失了承托掉下去,落入香爐之中,頃刻間,血珠便成為袅袅香煙中的一縷。
同時随着血珠的落下,段公公又拉長嗓子叫喊一聲。
“真龍斷麟,望天聽意。”
皇上立于香爐前沒再挪動位置,一旁有仆從上前來,遞上一塊白巾讓皇上拭去血跡。
接着淩重桦走上去,繞過香爐,直直走進九玄圖裏,到了祭臺邊上,也是如皇上那般,取了刀劃破手指,不過擠出的血珠一落,點在了符紙的右上方。
淩重桦結束後,就到淩青歲了。
按照之前崔令教的,淩青歲挺直腰杆,盡量端莊持重地緩步走到前方。
經過香爐的時候,淩青歲差點沒憋住,在如此嚴肅莊重的場合上,在嚴肅的衆人面前失了儀态。
因為那香煙……
實在是太熏了!
餘光看了看他穩重站着的父皇,淩青歲不由得在心裏感慨天子儀态。
雖說皇宮裏用的東西不可能差,但就算香再好,也經不住同時燃起一大盆,那味道湊近了聞,當真是熏得沖天。
淩青歲忍住了要皺眉的表情,穿過九玄圖到了祭臺邊。
同淩重桦之前做的一樣,淩青歲接過了出鞘的金刀,拿着刀柄,淩青歲緩緩舉起另一只手。
看着鋒利的刀尖,想起繼玄同他說的宿命,淩青歲心裏忽而慌得緊。刀尖一會向下,一會又向上挪,始終落不到指尖那塊皮膚上。
一旁的仆從見他耽擱的時間有些久,小聲催促,“殿下,快些吧。”
謝寒生聞聲,微微睜開眼看了淩青歲一眼,而後又閉上。
淩青歲壓下心裏的五味陳雜,雖然害怕,但一閉眼,一使勁,刀在手指上劃開了口子,鮮血沁出來。
其實一道小口而已,并不疼,淩青歲心裏卻重重一沉,仿若心髒握住了刀柄,金刀重量劇增,他一使勁,滑開的不是手上小小的這一道口,而是心髒揮着刀,自裏向外劃破了他的胸腔,拿刀斷了他的活路。
旁邊的仆從将刀從他手裏拿出去。
淩青歲大拇指置于滑開口的食指旁側,其餘三根指頭散開,如此這般,倒像是撚了個說法印,這是佛說法時結的印相。
只是指尖沾血,又在道家法場上,一時說不清究竟是佛還是旁的什麽。
淩青歲糾結了一會,還是在符紙上按下了血印。
之前站的遠,崔令也沒說,他也不知道這符紙上寫的是什麽,如今近了看,才曉得那是他的生辰八字。
淩青歲做完這些,接過一旁侍從遞過來的白巾,按在手上走到淩重桦旁邊。
等淩少軒做完,儀式就算結束了。
只不過命格不會當場宣布,等衆人散去,謝寒生會在此處通靈,來測算寫下三位皇子的命格。
晚上還有一輪宮宴,宮宴結束,謝寒生就會向世人宣布他們的命格。
淩青歲心裏想着事,總無法平靜。
不過在與淩重桦淩少軒,還有他的父皇母後分別時,他還是那副樂呵着,沒心沒肺的模樣。
那道金刀劃開的口子,自始至終只有淩青歲自己知道。
回到太子殿,淩青歲七魂丢了八魄,昨晚說好早上儀式結束,就要帶年奴去算命取名的事情,也早跟着八魄不知道丢到了哪去。
他先是自己在殿裏轉了半天,用過午飯後,又将宮裏的所有人,包括年奴趕了出去,一人搜刮來殿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掀開他藏東西的石磚,一股腦将那些值錢玩意兒全塞進木盒子裏。
做完這些,他蓋好石磚,盤腿坐于其上,目光呆呆的,似是七魂也跟着八魄逐漸散了去了。
呆坐着總是沒什麽意思,反倒叫他心裏更慌,更空。
于是他又挪到了書案旁,鋪紙提筆寫遺言。
第一封是給他母後的。
捏着筆杆,淩青歲卻不知道該怎麽下筆才好。
于是他整個人趴在桌邊,保持了很久握筆沉思的動作。
他一直在措辭,想盡量不讓他的母後太過傷心,可再一想,若是他的命格當真不堪,他的母後也是逃不了一死的。
他之前已經計劃好了,若是他的命格被拆穿,他就将他母後托付給年奴,讓年奴帶着他母後逃出去。
想到這裏,他急忙從床榻底下翻出之前他預備好的逃跑計劃,上面将路線畫的很清楚,标明了逃出宮後的落腳地。
只是這一切,都需要他提前去看一眼,那謝寒生算出的命,究竟是怎樣的。
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那人算出他只是普普通通,做不了太子的命格,于淩青歲來說,倒是一條死裏逃生的好命。
若是如繼玄算的那般,他便得預備着,讓他母後逃了。
淩青歲抓緊時間,先給年奴寫了一封信,拜托他幫助自己完成計劃。末尾不忘告訴他石磚下的木盒,囑咐他一定要記得去取。還有什麽從此天人兩隔,祝君安好,一定要娶個漂亮的妻子,将他給他的玉佩送出去。
他取下宮縧上的玉佩,将信連帶着逃跑線路圖一同包起來藏好。
他重又回到桌邊,看着鋪陳平整,沒有褶皺的宣紙,暗自皺緊了眉頭。
-
傍晚,宮宴開始。
為着今日的氣氛,殿宇內奏響的音樂沉悶嚴肅,大家也都沒有吃飯的心思,盡管禦膳房将今晚的餐食做的極其誘人,衆人也只是拿着筷子随意撥愣了幾下,便放下筷子,等着一有變動,便會讓大寧朝廷震三震的一紙命格。
淩青歲自然不例外,一直等着機會跑出去,跑去四方殿,想要于衆人之前知道算出的宿命。
他也一直在努力,打從入座之後,他就一直在給自己灌水喝,想着之後用更衣的借口跑出去。
就在淩青歲覺得差不多,放下杯盞,預備提起衣擺起身的時候。
他瞥見皇後先他一步起身,貓着腰悄悄離席。
淩青歲的動作略微停頓,想到些什麽,他松開提着衣擺的手,重新坐了回去,拿起筷子,胡亂夾了一筷子菜放入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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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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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