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年奴和淩青歲聞言都笑了。

淩青歲趕忙開口,“沒有,沒有要叫你同又柳那個閑不住的小瘋子出去一起凍死的意思,現當下我也再騰不出一個空閑的暖爐叫你捧着出去瘋了,你若是真的想瘋,我一定是要攔住的,不然你和又柳都病倒了,誰來照顧我這個堂堂大寧太子啊?”

淩青歲說完,扭頭跟年奴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他重新看向也竹,同她說,“我看你,只是好奇你們倆明明整日地厮混在一塊,為何她那般吵鬧,你卻安靜很多,不愛胡鬧也不愛玩,整個人都比又柳沉穩。”

也竹雙手搭在腿上,認真地想了一會,“其實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兩個人成日厮混在一起,也總歸是有自己的性格的,我不愛鬧,屬實是我懶,不願意多動,能靜着坐一會休息一會就是一會。若論起沉穩……我們進宮來可不是來享福的,我和又柳一同侍奉太子殿下,她既然心大愛鬧,我總該擔起些什麽,這樣我們二人在這太子殿裏總不至于失了本分。”

“也竹姑娘雖然說自己懶,可平日裏卻沒少幹活呢。”年奴看着也竹笑着說。

也竹低下頭笑笑。

淩青歲輕嘆口氣,緩緩對她說,“其實我這太子殿裏也沒那麽多規矩,我總盼着你也同又柳一樣活潑些。往常看着又柳鬧的時候你總是一個人安靜待着,我還以為你在這宮裏有心事,如今既然說開了,你就是單純的懶,那我也就不擔心了。”

“只是有一件,往後可不準在心裏藏事,有什麽不開心的都要同我們說,又柳也好,年奴也好,我也好,你總是要找我們其中一個說的,不能自己一個人憋着。在這宮裏,你也沒有別的親人了,你要将我們當作倚靠,知道嗎?”

也竹聽着有些動容,頭重重點了兩下,笑起來,擡頭看着淩青歲,眼睛閃着亮光,“奴婢遵命!”

淩青歲臉上的笑容愈深,他移開視線望向窗外,透過紗簾看向庭院裏的紅梅。

鵝毛雪簌簌落下,萬籁俱寂的白裏,那幾點清高傲然的紅立于其中,鮮妍得叫人挪不開眼。

淩青歲看着看着便發起了呆,不知道過了多久,窗邊蹿過一道有些臃腫的淡藍色身影,那人在窗邊晃了兩下,随即擡起手沖裏面招呼,手上似乎攥着紅梅枝。

淩青歲眼睛微眯着,原本都快要睡着了,瞧着那人手上的紅色,他眼睛立馬睜開了,困意一瞬消散,他問年奴和也竹,“你們瞧窗邊那個是不是又柳?”

窗邊那人還在使勁蹦,手裏高舉着紅色的梅枝,努力的樣子,似乎擔心裏頭的人看不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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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竹和年奴都看出來那窗外蹦跶的是誰了,也竹不想又柳受罰,小心地看向淩青歲,打量他的神情,為難得很,始終張不開嘴承認。

年奴倒沒有也竹的顧慮,淡淡地道:“是又柳,她手上還拿着梅枝。”

年奴頓了一下,還補充道:“還是紅梅枝。”

淩青歲一下子站起來,眼睛瞪圓了往窗邊望,下颌繃緊了微微發顫,咬牙切齒地,“又……又柳。”

似乎繃不住了,淩青歲大吼一聲,“又柳!”

話音剛落,淩青歲慌忙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喊,“好你個又柳。”

他壓低了聲音,嘴巴跟放炮仗似的劈裏啪啦說個沒完,“虧得我這個尊貴無比的大寧太子方才還心疼你,還将手爐讓給你,生怕你凍着。”

“呵,如今看來……看來我這個大寧太子的好心都給你當成驢肝肺了,如今竟然叫你欺負了我的梅花!?”

“呵!”

淩青歲一腳踏進雪裏,踩着厚雪發出咔哧咔哧的脆響,肩上的披肩早就掉在了地上,只是如今他顧着生氣也沒覺着冷,一股腦地沖去救他的梅花。

“看來我真是太過縱容她了。”

“我那梅花一年可有三個季節都是禿着的啊,如今好不容易開了花,她就非要去折騰它嗎?”

……

“她最好折枝折得有點技術,別将我的梅花折得太醜,不然她可等着……”

……

“現在看來,宮裏那些規矩都是有道理的,有些人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三天不打……不打,啊啊啊啊啊”淩青歲一時也想不出三天不打後面該接什麽,胡亂嚎叫了一番。

淩青歲終于走到庭院裏,幾步之外,又柳拿着梅枝攀在窗邊往裏看。

淩青歲停下腳步,一聲大吼,“又柳!”

又柳登時渾身一顫,慢悠悠轉過了身,臉上盡力地将之前嚣張的笑壓下去,面上看起來是知錯了學乖了。

可她人依舊不老實,垂下去的一雙手不忘偷偷晃了晃手裏的梅枝。

淩青歲顫顫巍巍舉起手,用指頭指着她,氣極了,“你……你給我過來。”

又柳倒也聽話,淩青歲說完,她就邁着小步低頭走過來了。

淩青歲看着她,訓斥的話剛到嘴邊,又柳卻突然舉起手中的梅枝遞給他,“殿下,給,我從禦花園的梅園裏摘來的。”

淩青歲一怔,眉頭疑惑地輕輕擰了一下,“禦花園?”

“嗯。”又柳點點頭笑起來,看着淩重桦身後拿着大氅跟來的年奴,還有急匆匆滿臉愁容的也竹,将另外兩枝梅枝舉起遞給他們,“年奴也竹,這是你們的,我也替你們折了一枝回來。”

“所以你折的不是我庭院裏的紅梅?”

又柳眨眨眼,眼裏清澈無辜,“當然啦,殿下都說了不許折庭院裏的,我當然不敢折啦,不然等着挨板子嗎?”

年奴先替淩青歲披上了大氅,随後才從又柳手裏拿過梅枝,捏在手裏湊到鼻尖聞了聞,随後便對它沒了什麽興趣,只将它拿在身前,再沒多看一眼,餘光視線全落在了淩青歲身上。

淩青歲将紅梅枝打橫,一手握着枝幹,一手輕觸梅花花瓣。

淩青歲的手已經凍得有些泛紅了,如今冷的有些麻,他感受不到花瓣的觸感,便停下了撫摸的動作,仔細打量了起來。

“這禦花園的紅梅,終究不及我庭院裏的那株。”片刻,淩青歲得出結論。

又柳聽到,開口剛準備表示肯定,“是……”

啊。

淩青歲揚起紅梅枝,在又柳頭上點了一下,力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給又柳吓得渾身又是一顫。

又柳驚魂剛定,擡頭瞪大了眼睛看了淩青歲兩眼,驚呼一聲,很是難以置信,“殿下,你打我!”

淩青歲挑挑眉,睨視着又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是啊。”

“可我做錯什麽了,我還給殿下你折梅花回來了呢。”又柳憤憤地道。

淩青歲舉起紅梅枝看了看,又移開紅梅看向又柳,“這麽說,你還是有功的,我方才罰錯你了呗?”

又柳聞言點了點頭。

“那我可不管,你剛剛拿紅梅吓唬我,我如今怎麽着都要報仇。”淩青歲舉起紅梅枝往又柳肩上拍了拍,“拿起你的紅梅枝,我們打一架,誰的紅梅枝先斷誰輸。”

又柳得令,“好。”她道。她将衣袖撸高了一些,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可沒過一會,她許是覺着冷了,又将衣袖拉下來。

兩人便這麽開始了比賽,一個小小的庭院,就這麽被他們兩人弄得喧鬧起來,充斥着踩雪的撲簌聲,又柳的尖叫聲,還有淩青歲的說話聲。

梅枝時不時滑過地面,揚起一片飛雪的塵埃。

“有本事你別躲!”

“我可沒本事。”

……

淩重桦便是在兩人鬧着的時候到的。

因為淩重桦的到來,又柳分心去準備同淩重桦行禮,注意力稍微轉移了些,淩青歲便乘機将她的梅枝打落在地。

“你輸了!”淩青歲得意地笑起來。

看着戰況,又柳一臉憋屈地向淩重桦行了個禮,随後才同淩青歲辯駁,“可不是說好了梅枝斷了才算嗎,如今還沒斷呢。”

“可你與我的打法,我們的梅枝或許八百年都斷不了,如今不換規則,難道要苦戰到深夜去嗎?”淩青歲抱臂同她說。

又柳仔細想了想方才的狀況,每當淩青歲的梅枝接近,她就尖叫着帶着梅枝躲開,十次裏面,有九次梅枝都無法觸碰到一塊。

這麽說,好像确實……

又柳又問,“那如今輸了可有什麽懲罰?”

淩青歲看向淩重桦,心裏生出主意,他沖淩重桦努努眼,“我想不出,不如皇兄來定懲罰吧。”

淩青歲眉眼含笑,溫柔似水,淡淡地道:“那麽又柳,你就每日到梅園裏,替我折十枝梅花送到我的宮裏吧,直到梅花花期盡了。”

……

看着劍鞘上看似毫無規則,千姿百态的梅花,想到從前的回憶,才覺得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這梅花各不相同的姿态,描繪了梅花從初生花苞到凋零衰敗,是又柳日日折去的梅花的姿态。

淩青歲心下動容,勾起唇角,“那就叫沉舟吧。”

經此一去,他定破釜沉舟,為大寧掃除奸佞。

“大哥在宮裏嗎,我想去當面謝他。”淩青歲問來人。

“當下怕是不方便,大皇子今日有要務在身,出宮去了。”

“這樣。”淩青歲覺着有些可惜,看來出宮前兩人是無法當面說上話了,他拿起沉舟,對年奴說,“阿年,那你便去替我送送大哥的人吧。”

見之前的事不自覺翻篇,年奴聞言心裏一松,低頭應下,“好。”

年奴引着那人離去,宮門前,兩人互相躬身行了個禮。

待那人走遠了,年奴将腰帶裏塞着的東西取出,拿在手上打量,拇指蹭了蹭上頭繡着的紋樣,他似乎想到什麽,眸光立即軟下來,似一汪溫泉水,嘴角也輕輕勾了勾。

不過就在他因為隐忍的情意生出歡愉的那一剎,突然間,他的心頭冒出一絲細密的輕微疼意,亂竄着一路延續到四肢,疼意片刻便過去了,只是叫年奴有些措手不及。

年奴手微微一顫,手裏的東西差點就要拿不穩。

這毒竟然這樣快嗎?

方才淩青歲摟着他的時候,那毒還是發麻一般的觸感,如今竟然已經有些疼了。

年奴一怔,慢慢将東西塞回胸前原本放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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