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沒有立即聽到回音,淩青歲四處張望。
半晌,前臺後才傳出悉悉索索的動靜,随後一個人從後頭鑽出來。
那人淩青歲下午見過,是被吓得一身萦繞陰氣的店小二長和。
“诶啊……好。”長和扶着東西爬起來,氣息弱弱地答道,“兩間房,客官請随我來。
“公子,要不還是一間房吧。”走了兩步,危宥年提議。
“诶……若是能夠将就,不如就一間房。”長和在前頭停下腳步附和。
“有什麽說法嗎?”淩青歲問。
“如今咱們客棧是真不太平,就這幾日,每日夜深了都有……都有……一些東西作祟。”長和想到什麽,眼神飄忽渙散,雙腿眼見着又抖動起來,“所以啊,我提議這位公子不妨聽了那位公子的建議,就要一間房,兩人抱團擠擠算了,正好你們二人是同行的,也相熟。”
淩青歲本想拒絕,話到嘴邊聽到長和的話,考慮了一會,他改口道:“也好。”
長和點頭應下,轉回身繼續往前帶路。
往上走了幾級臺階,淩青歲又問:“所以晚上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聞言,長和腳下冷不丁絆了一下,磕在臺階上,步子略微一頓,而後又往上走,“我……我沒瞧真切過,只知道,是,是,紅紅的一團影子。”
“她會唱歌……不,說是唱歌又算不上,更像嘶吼吧。”
走到了房間,店小二引他們進去,走之前,他囑咐一句,“客官晚上一定關好門,聽到什麽奇怪的動靜,最好也不要出來。”
“這客棧裏頭的東西……如今我們也道不明白了。”
Advertisement
淩青歲正打量着內裏的陳設,聞言轉頭看向長和。
門縫逐漸關緊,兩條豎線之後,長和的面色忐忑,一片晦暗,像是籠罩着重重烏雲,相較于下午淩青歲見他的模樣,如今更加慌的沒神。
他瞧見淩青歲的視線,眼簾垂下去避開,眼睛眨了眨,胸腔輕微上下起伏,驀然嘆起氣來。
很輕的一下。
長和一直給淩青歲一種憋悶着,心眼嗓子五髒六腑都被繩子吊起來的感覺。
他剛剛的嘆氣其實也不輕松,就像稍稍将吊起來的心眼嗓子五髒六腑給松綁了一瞬,而後又立即收緊了繩頭。
門關緊之前,長和擡起眼皮,最後朝裏面望了一眼。
最後定下的眼神很是耐人尋味,在大片的慌神之中,似乎隐隐留着些歉疚和冷靜的認命。
淩青歲蹙眉,眼神一凜。
“啪嗒。”
門關緊了。
-
淩青歲獨自跪坐在榻上,思索了半天長和最後的眼神。直到危宥年給他倒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輕喚他一聲“公子”,淩青歲才堪堪回神,才反應過來他如今正與日後要将他抱在懷裏低頭猛啃的人獨處。
淩青歲脊背發涼,瞬間打了個顫。
他很快地又緩過來,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而後拿起茶盞,輕抿一口茶水。
長和那邊,如今給他的線索就只有那麽多了。
淩青歲再怎麽思量,也無法得出其它的東西,所以淩青歲當機立斷,決定先将長和身上的疑團放一放,等夜半午時這客棧裏頭的“邪祟”出來,他再好好地仔細琢磨。
至于現在……
淩青歲裝作無意,餘光瞟向一旁端正站着的危宥年,食指在瓶口摩挲。
如今他若是繼續扮醜吓唬危宥年,且不說能不能成功,萬一扮醜扮得太認真誤了事可不好。
淩青歲又捏着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是溫的,滾過喉頭,叫淩青歲覺着很是舒暢。
也就是這一刻,淩青歲的思路被打通,他咽下茶水,滿足地嘆口氣,眼神頃刻轉換,變得慈愛,看向一旁的危宥年。
危宥年不明所以,只覺得周遭一股怪異的氛圍籠罩而來,讓他稍微有些不安。
淩青歲放下茶盞,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對面,沖危宥年微微一笑,“阿年,坐。”
照理來說,淩青歲邀他一同坐下用飯喝茶是很尋常的事情,只是現在,危宥年總覺着哪裏有些怪怪的。
總覺得……淩青歲在對他打什麽奇怪的主意。
雖說不上是要害他,
但……好像又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危宥年不安地低頭确認了一下淩青歲手指的地方。
沒什麽不對勁,淩青歲剛才甚至沒有接近過那裏。
危宥年這才慢吞吞靠過去,拘束着跪坐下去。
淩青歲見了,又是慈愛地一笑,一點頭。
“公子,有什麽事嗎?”危宥年實在是不習慣淩青歲這副模樣,忍不住心中的忐忑,直接問了出來。
“沒什麽事。”淩青歲笑着說,“只是今日月色正好,我想與你談談心。”
“談心?公子要談什麽?”
淩青歲緩緩開口:“《詩經》有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終有一日,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個女子,她腳踏七彩祥雲,從天而降,走到你的面前,叫你輾轉反側寤寐思複。”
“為了你日後更好的輾轉反側寤寐思複,今日,我們就來說說歷史上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不如就先說孟姜女哭長城吧。”
淩青歲清了清嗓,慈愛的眼神中閃爍出幾點堅定,緊盯着危宥年茫然的雙眼,在心裏頭暗自陶醉:阿年,你未來的兒女雙全,就交給我吧!
發覺有些不對勁,淩青歲笑意凝了一瞬,臉上閃過青白兩色,心裏的聲音重新開口道:阿年,今日就讓我來告訴你什麽是美好的男女之情!
嗯,
沒錯。
淩青歲表情回歸正常,開始給危宥年灌輸愛情故事,“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女子……”
……
燭光被淩青歲衣袖帶起的風刮得一閃。
桌上的燈燭已經燃了一半,融了的蠟水滴落在桌上,幹涸成白色印子,一旁,淩青歲肘尖頂在桌上,手擡起來撐着頭,雖然有些口舌發幹,但他努力咽了咽幾乎沒有的唾沫,潤了潤喉頭,便繼續道:“那女子日日站在那裏等候,于是後來啊,她化作了一塊望夫石。”
“哈……欠。”
淩青歲今日奔波了一天,現下已是有些撐不住了,困意泛濫,眼睛幹澀。
好不容易又講完一個故事,淩青歲稍微眯了會眼,而後又睜開。
想到今晚他從孟姜女哭長城講到花木蘭替父從軍再講到望夫石,中間還穿插了不少歌頌男女愛情的詩句,還自己遣詞造句頌揚了女子的美貌美德。
他覺得現下是時候檢驗一下成果了。
淩青歲擡眼看向危宥年,懶洋洋問,“阿年,如何,這樣的女子,值不值得被好好疼愛好好珍惜?”
“值得。”
聽到自己的教導頗有成效,淩青歲嘴角翹了翹,一瞬也來了些精神,緊接着他又問,“值不值得你給她買胭脂水粉,绫羅綢緞?”
“值得。”
淩青歲聽完又是精神一振,他坐直起來,“那值不值得你洗手為她雉羹湯?”
“值得。”
淩青歲興致更高,話不過腦,揚聲問,“那值不值得你八擡大轎将她迎娶進門,敬她愛她,一輩子不負她?”
那邊應和的聲音突然停了。
淩青歲沖上頭的興致戛然而止,他正眼看向對面。
危宥年依舊端正坐着。
淩青歲回想了一會,發覺今晚危宥年好像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坐着,沒有打呵欠沒有歪斜身子,就那樣耐心地聽了一晚上。
危宥年的眉眼生得淩厲,很有氣勢,如今濃眉墨瞳裏投過來的眼神卻是清淩淩的,溫潤從其中細細流淌出來,灌向淩青歲,接着他兩片薄唇啓開,“值得。”
值得。
淩青歲一瞬愣了,心間蹿過一陣酥麻。
這兩個輕飄飄的字怪的很,居然越過淩青歲身上那麽好些厚皮肉硬骨頭,直直敲在他心上,引起陣陣回響。
他感受到自己心裏生出了一根弦,危宥年聲音一出,氣息一過,那弦便無端地被撥動,顫了兩下,發出清脆一聲鳴響。
他講不清楚這一切是危宥年的目光做的,還是他那句值得做的,又或是淩青歲他自己目的達成心願得償的結果。
他趕忙垂下眼,眼睫撲閃幾下,心髒莫名其妙往下跌沉。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他覺着自己很怪,怪異之外,好像還有些發悶。
就是胸口那裏,脹脹的,悶悶的。
好怪,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淩青歲将手反扣在桌上,指尖輕輕摳動突起的木碴,他問:“所以阿年,你如今是有喜歡的女子了嗎?”
……
危宥年喉間輕輕悶哼一聲,聽起來溫柔極了。
“嗯。”
淩青歲喉頭湧上些東西,他咽下口唾沫,連帶着将心間魯莽上竄的莫名奇妙的情緒一同強壓下去,“那,她……生的好看嗎?”
……
兩人相對而坐,淩青歲低頭看桌上的木頭紋理,危宥年視線死盯淩青歲。
橙黃火燭成了楚河漢界,橫亘在兩人之間,似是再也越不過的鴻溝。兩岸的風卷得比河流還要猖獗,只是兩岸相隔,唯見河水湯湯,風的聲音,都隐沒在其間,杳無音訊了。
在淩青歲看不到的地方,危宥年全身都繃緊着,拳頭攥緊,眉頭皺緊。他似乎在掙紮猶豫些什麽。
一陣細微的風吹過,燭光一閃。
危宥年最終做了決定,他松了眉頭,也松了拳頭。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正要答話……
“伊呀呀呀呀……有我一人,在水一方……一呵呵呵額,蒹葭蒹葭,蒼蒼蒼蒼……有我一人,在水一方,嘶嘶嘻嘻嘻。”
危宥年沒來得及糊弄,淩青歲沒來得及得到答案,屋外突然響起一道尖利嘶啞的女聲。接着雜亂無章又氣勢洶洶,如同前來催魂索命的拍門聲腳步聲漸近。
這嘶啞唱歌聲一起,客棧其它方向蹦出住客害怕的驚呼叫嚷。
或許是沒有得到回應的緣故,那叫嚷短促幾聲,便徹底消停了。
窗外一道陰風刮過,呼嘯嗚咽着,撬動尚未關緊的窗戶砰砰作響。
一剎間,風泣人叫,鬼氣橫生。
楚河漢界猝然崩塌,兩人聚精會神注意門外動靜。
淩青歲猛然擡頭,與危宥年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已然斂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今坦然得很。
危宥年随即會意,撈起身旁的劍站起,快步挪到門邊貼門站好。
淩青歲也起身拿起自己的沉舟劍,一手握住劍柄,蹑手蹑腳挪到門邊,蓄勢待發。
屋外窗後,一道矮小的身影僵硬地在走廊上飄走,似是鬼魂無腳一般。
伴随着它的接近,門邊窗上飛濺起血印子。
眼見着它就要到房門口。
淩青歲指了指門口,對危宥年一點,示意他抓住機會開門。
危宥年明了,點了一下頭。
兩人便齊齊将注意力放到門外的鬼影身上,呼吸屏住,雙目睜大。
在那血印子濺上門的那一刻,危宥年推門跳出去,伸手要去攀住鬼影的肩膀。
那鬼影卻狡猾地一躲,身上的紅嫁服甩起血滴,濺到危宥年的手上。
危宥年急了,拔劍向前欲刺。
淩青歲突然聞到什麽味道,鼻尖微動,伸手握住危宥年的小臂攔住他。
那血紅身影抓住機會向前飛竄,行至樓梯口停了一會,随即一捧鮮血如瀑落下,前臺立即響起長和要命的驚呼。
“救……來人,救命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別搞我,別搞我,去找他們,去找他們啊!”
“不是我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啊!”
危宥年擡腿要追。
淩青歲看着那身影往反方向跑,擡手按住了危宥年的肩。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