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叩門聲還在繼續，篤篤篤地敲在人心上，陣陣作響。

見半天沒有人應答，方皓覺着奇怪，眯起眼睛透過門縫往裏看，企圖看清些什麽，“青蓮啊，你們到底在做什麽啊，一點動靜都不出，到底是你不行，還是山溪太能忍？”

方皓覺着自己說的挺占理的，摸了摸袒·露的胸口，嘟囔道：“莫不是吃的高大的都不會叫？”

說完，他咧嘴笑得猥瑣，“那我可得要試試。”

“看看這個小娘子在我手底下，到底能不能叫。”

方皓色·心愈發厲害，殊不知屋內被他這番話攪得快要成了個沒有水汽的蒸籠，淩青歲和危宥年俱是紅了臉，原本還敢對視，現下連往對方那邊看一眼，都覺着灼熱滾燙。

淩青歲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咬牙擡起眼，用氣音喚了一聲：“阿年。”

危宥年忍着心裏頭的燥意，看向淩青歲，恭敬地問：“公子？”

“……”

“有什麽吩咐？”

“回話啊。”淩青歲眼珠子往外頭方皓的方向轉了一下，“将他打發走。”

危宥年抿抿嘴，有些為難的樣子。

倒不是說他不知道該怎麽将方皓打發走，而是他覺着能将方皓趕走的話，太上不了臺面……

有些不好在淩青歲面前說道。

這時，叩門的聲音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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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青歲和危宥年俱是一愣，兩人有些茫然。

方皓這是醉倒了，還是走了？

淩青歲還是放心不下，穿鞋站起來走了幾步，看向方皓之前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一看叫他急了起來。

方皓不知從哪裏尋來一只簪子，他将簪子穿過門縫，用力向上挑着門闩。

瞧着門闩被挑得一上一下地跳動，淩青歲握緊拳頭，側頭一瞥坐在紅木椅上的危宥年，小跑過去拽住他的手，将他用力一拉，兩人齊齊撲到床上。

門闩正好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危宥年反應迅速，将床簾一拉，遮住了二人的身形。

方皓推開門，伸腳踏進房裏，伸長脖子四處張望，“青蓮兄……”

方皓走路喜歡拖着腳，鞋子耷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難聽而又大聲，此情此景之下像是壓迫，叫淩青歲和危宥年一時間都不敢呼吸了。

紅色錦被上，淩青歲和危宥年緊緊貼在一起，能清晰聽到彼此之間的心跳聲，聲音鼓在胸腔裏，悶重急促。

淩青歲仰倒在床上靠裏的位置，身側是輕壓過來的危宥年。危宥年扭着頭，一直盯着床簾外頭看。

淩青歲身上的衣料少，危宥年身上穿的多，不知是不是這樣，危宥年身上是滾燙的，捂熱的體溫透過薄薄一層紗，一股腦全透向淩青歲的皮膚。

淩青歲本就憋着氣不敢呼吸，當下被這麽一燙，更是覺得腦子裏糊塗成一鍋粥，叫他有些飄飄然地發懵。

“公子，得罪了。”危宥年聽得漸進的腳步聲，忽而在淩青歲耳畔輕輕說。

灼熱氣息吹拂過來，掃在淩青歲鬓邊，他半邊脖子都熱了起來，腦子愈發糊塗，他聽話地“嗯”了一聲。

危宥年忽然僵了一下。

外面的腳步聲也停了一下。

危宥年渾身猛地一抖，随即擡手扶住床沿，開始搖晃起來。

木床吱呀作響，腳步聲久久沒有再響起。

躺在床板之上，身子随着搖動，淩青歲漿糊般的腦子突然反應過來些什麽，另外半邊脖子也迅速紅了起來。

他別過頭，将臉轉向牆的方向。

“怎的……聽起來你們弄的這出動靜也怪無趣的。”方皓沉默了半晌，這才出聲道，“怪事了，今日怎的上哪都覺着無趣，難道這世上再找不出一個合我心意的女子了嗎？”

方皓語氣裏有些落寞。

淩青歲腦袋雖然渾着，聞此，也不由得分出一塊清醒地來罵方皓：當真是個人間油渣，如此無賴不要臉的話，還能用這種語氣說出來，當真是從骨子裏面爛透了。

方皓說完，擡腳往外面走，離開了。

不過這人無賴歸無賴，無德歸無德，走之前還貼心地幫二人将門給帶上了。

聽得門閉緊的聲音，危宥年的動作一下停了，他飛快起身站起來。

“公子，得罪。”他跪到地上，又同淩青歲說了一遍。

淩青歲慢慢撐着床坐起身，低聲說了一聲，“無妨。”

危宥年即刻逃也似地走開了。

淩青歲看着他的匆忙慌亂，一時間心裏頭有些不好受，他将身前的紗衣扯好，摩挲着手裏的布料，想到什麽，忽而問，“阿年，你先前說的……”

“你心悅的那個女子，我可曾見過？”

在淩青歲看不見的地方，危宥年坐在地上，臉色鐵青，左手手指抓着右手手臂，右手手指也反過來抓住左手手臂，指尖用力，似乎要摳進肉裏。

方才那一折騰，墨骨毒又被折騰起勁了，發作起來疼得危宥年牙間打顫。

聽得淩青歲的問題，危宥年努力平穩住氣息，咬着牙問：“公子……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只是突然想到了。”淩青歲眼神中閃過些慌亂，垂下去的睫毛輕撲扇動，他搪塞道。

危宥年那邊不做聲。

淩青歲于是又試探道：“不若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給你們賜婚吧。”

……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

“我們之間的事……倒也不急，得看他的心意。”危宥年頭仰起來靠在牆上，視線往遠了看去，想到算命老頭說的話，又想到了那個“宥”字，他疼得扭曲的表情一瞬松快了，他輕笑出聲。

“她竟然不急嗎？”

危宥年眸光閃爍，“嗯。”

“我們來日方長。”

-

淩青歲不知道自己一整晚是怎麽過去的，腦子裏面一直亂哄哄的。

他先是想了一會梁碩朋黨的事情，又想了一會梁碩謀反的理由。但因為現下給他的信息不多，淩青歲不一會碰壁，只能作罷，将此事暫放。

于是淩青歲想要休息。但躺下沒多久，他一想屋子裏頭危宥年還在，他整個人就發燥，燥得他整個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燥得他想大口喝水。

明明從前他們也歇在一個屋子裏，淩青歲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如今的反應這麽奇怪。

這件事攪得淩青歲整夜不得安寧，在床上翻來覆去。

天翻出魚肚白的時候，淩青歲睜開了眼睛。

他靜靜瞪着眼睛等着天色完全亮起來。

危宥年那邊傳來動靜的時候，淩青歲從床上坐了起來。

危宥年走近，往床上探了一眼。

昨夜的事情畢竟還橫在那裏。

危宥年發覺淩青歲醒過來以後，就沒敢再看他，低下頭沖他行禮，“公子。”

這副疏離的樣子看得淩青歲心頭酸酸的，他扯了扯身下的錦被，沒好氣地道：“把東西給我吧。”

危宥年擡起手，從胸前衣襟之下取出一個香囊。

香囊是品藍色的，上頭繡了一只騰飛雲澗的白色仙鶴。細細辨認過去，可以認出這是危宥年常常拿在手裏繡的圖紋。

危宥年撫過上面仙鶴的翅膀，遞給淩青歲，“公子，已經按照吩咐将桂花裝滿了。”

淩青歲點點頭接過，随意掃了一眼上面的繡紋，判出這繡工并不好。

淩青歲從來不在這種事情上與人置氣。

覺着醜，往後不用就是了。

但今日瞧着香囊做工差，淩青歲莫名其妙來了點氣，他伸手又将香囊遞過去，“你給我系上。”

危宥年聽命上前來，接過香囊，兩指扯着淩青歲腰間系帶挑起一些，勾着手小心替他綁上。

危宥年彎腰曲頸，像是埋進了淩青歲懷裏。

看着危宥年的墨發滑落肩頭，淩青歲微微勾唇偷笑。

危宥年指節翻動，将香囊綁了個結系緊，直起身後退一步。

淩青歲那陣湧上心頭的愉悅頓時又消失了。

淩青歲覺察出了自己的不對勁，靜下心來反思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危宥年突然脫了外袍披到淩青歲肩上。

淩青歲茫然擡頭望向他。

危宥年開口，脖頸處的紅色疤痕被扯着移動，“也不知他們還會不會給公子再找一件衣裳來，公子披件外袍罷。今日外頭轉涼了。”

淩青歲突然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将整個胸腔鼓動起來。

撲通，撲通，撲通……

胸腔開始發熱，溫度向四周蔓延。

于是事情更加奇怪了，危宥年的外袍披在他的肩上，淩青歲覺着熱的皮膚卻是在胸前。

危宥年将衣服披好以後，向後退步。

淩青歲不曉得是假傷疤的紅色晃花了他的眼，亂了他的神，還是自己胸腔內的震動太過怪異，叫他久久無法适應，他猛地擡手握住了危宥年的手腕。

危宥年懵然一愣，“公……公子？”

瞧着危宥年的神情，淩青歲才緩過神，他急急收回手，放到身後，眼神慌亂垂到地上，“無事……”

“只是想囑咐你，一會一定跟好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若是失敗了……”

“不會失敗的。”危宥年信誓旦旦地說。

-

危宥年走之後沒多久，房間內立馬湧進來三個黑衣人，黑色勁裝束身，面紗遮臉。

淩青歲看過去，發現他們袖口都有紅色的繡紋。

領頭那一個目光明亮如獵豹，他盯着淩青歲，朝身後的人一揮手，“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