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吻

第34章 吻

大約, 晚上十一點,陳望洲來到了程落的房間門口。

他散漫地環視了下四周,确定沒人, 将手搭在門把手上, 輕輕一推, 門果然開了。今天這姑娘還挺聽話,說等着他就真的等着他。

程落已經洗完澡了,人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毛毯, 正趴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膝蓋彎着, 兩只腳裸露着, 勾在一起,前後輕輕晃動着。

程落聽見開門落鎖的聲音,立刻擡眸。陳望洲看見她蜷了蜷腳趾, 然後把腿放了下來。

陳望洲挑眉打量了她一下,“我以為你會鎖門。”

“還不是你!”她咬牙切齒地反駁。

他說讓她乖乖等他,他也知道她這小脾氣肯定不會乖乖等他, 所以就連哄帶威脅,跟她說如果不想他大半夜敲她的房門吵醒家裏人的話,她大可以鎖門。

陳望洲越過屏幕, 電影的影像落在他身上,又脫離。

程落在擡眼,他人已經坐在了自己身旁, 緊跟着感覺到了沙發的下陷。

陳望洲掌心包住她的手,“就不會拒絕?”

程落知道他指的是在晚宴上他大伯那兩句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話, “那大伯說的就是客套話,我又不能掃人家的興。”

陳望洲把人抱起來坐在自己的懷裏, 剛剛的動作有些大,她睡衣被卷了起來,露出一小截細腰。

“不掃別人的興,就掃我的興?”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不是啊?”

程落嗅到了濃烈的酒氣,知道今天他沒少喝酒,但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喝醉了。

“嘴長在你身上,你想說什麽我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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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洲揉了揉她的頭發,跟她算賬,“那大伯說我不缺女朋友,怎麽不見你生氣呢?怎麽也不吃醋呢?落兒。”

“那你在外面還有別人嗎?”她試探着問。

整個房間只有投影儀那一處光亮,電影也結束,開始落幕,室內的燈光明顯暗了幾個度。

陳望洲手拖着她的下巴,帶着幾分篤定地說:“落兒,你不信我。”

他跟她說過自己為她守身如玉之類的話,可她還是頗有幾分認真地問他在外面有沒有別人,明顯就是不信任他。

他鬧不懂,她怎麽就不信任他了呢?或者說,她是在什麽時候開始對他生疑。

程落撓了撓脖子,垂眸,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她推诿着說:“我開玩笑啦,三哥,不是你讓我問的嗎?我表現得不吃醋你不高興,我吃醋了你還不高興,你怎麽這麽難伺候呢?”

陳望洲一動不動,審視着那雙純潔的眸子,在分辨她剛剛的話。也許是她真的長大了,學會了僞裝,他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她的情緒是真是假,只好緊緊把人抱在懷裏,去親她的唇。

程落沒太掙紮,感受着他把酒氣過渡給自己,随後,他那雙手都不安分起來。

程落沒太糾結剛剛有些冰冷的情緒,在她答應和他試試的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盡量讓那事翻篇吧。

于是她打了他的手一下,“你能不能注意分寸,你忘了我們在滬城說過什麽嗎?”

從回陳家到現在還不到十二小時,他和她不僅在半開放式的小廚房親過了,而且現在他們還在她的房間膩在一起。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手順着她的上衣衣擺往上探,酥酥癢癢的。

陳望洲親了親她的唇,“記得,要保持分寸。”

“可你明明沒有。”

“我要是沒有的話,我早拉着你在父母面前親了。”他說的理直氣壯,言語中對那個場景還有些期待。

程落推了推他,眉頭擰在一起。

眼看着她又要炸毛,他笑了,笑得散漫,他說:“現在玩笑也開不得了?”

程落輕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偷偷的吧,不能讓家裏人知道。”

“嗯,聽你的。”

他難得格外順從,程落還有些不可思議,下一秒就覺得身體一輕,她順勢勾住他的脖子。這才意識到他打的主意,不好的回憶又湧上心頭。當年他們就是在這張床上,差一點被發現。

“三哥,不要。”

陳望洲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自己掀開被子躺在了她的床上。

整張床上全然都是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氣,她的床很大,可因為只有一個人住,所以只放了一個枕頭。

此刻他們窩在一個枕頭上,他伸手被她攬在懷裏,嘴唇擦着她的耳畔說:“別怕,我們什麽都不做,就睡覺。”

說着他鼻尖在她的肩頭輕蹭了兩下,略帶着疲倦地說:“我就抱着你,什麽都不做。”

這若是在別處,任意地方,他們這樣睡着她都不覺得突兀。可這裏是陳宅,他的父母和奶奶都住在這棟別墅裏。

要他們這樣相擁而眠睡一晚上,程落覺得不太可能,而且風險太大。

即使是兩年前,他們都沒過分到這種份上,每次都是做完,他幫她洗完澡,哄着她睡着了自己就默默離開了。

“不可以。”程落翻了個身,手撐着他的胸膛,堅持自己的原則,“明天早晨起床後,你出不去了怎麽辦?”

“出得去,明天我早點起。”陳望洲厚着臉皮賴在她這裏。

“落兒,我頭疼,讓我抱着你睡一晚好不好?”

“不可以。”程落用力去推他,可她那點力氣難以抗衡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

折騰了一會兒,程落的額頭都出了汗。她抹了把汗水,光着腳站在床下,拖着他的胳膊往下拉他,拿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可最後,沒把他拽下床,倒是自己手一滑,借着慣性直接跌倒在了地毯上。

這下,陳望洲倒是主動起來了,蹲在她面前,兩人不知道戳中了什麽笑點,對視的那一刻同時笑了出來。

程落撲過去咬他,“不許笑,再笑就試用期結束。”

陳望洲斂住笑,順勢把她攬進懷裏,兩人一起坐在地毯上,他說:“要不然我打地鋪?”

她喘着粗氣,耷拉着肩膀,最後屈服:“還是算了,你說好的,明天早點起。”

“嗯。”

就這樣,陳望洲抱着程落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程落醒過來的時候他人果然不見了。還算守信用,她想。

她手往他躺過的地方探了探,已經沒有溫度了,冰冰涼涼的,還讓人有些小失落。

-

程落和陳望洲有恃無恐地在陳家過了一夜,後來他們就出去住了。

他們保持着情侶的關系,但這段關系依舊是見不得人的。并且,陳望洲看着程落的打算,她暫時沒有讓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的意思。

在外,只要在有第三個人在的地方,他永遠只是她的三哥,還得配合着她演上一出兄妹情深的戲碼。

正因此,張景澤那個天真的人還在苦苦追求程落。

程落跟他見過了,兩人面對面端着咖啡聊過了,可他就是誓不罷休,覺得只要程落還單身他就有追求的權利。可程落說過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他見不到這號人就不信。

這事成了一個死結,白白努力的只有張景澤一個人,而程落也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渣女。

在張景澤那些同學的眼中,他被程落甩了,還在苦苦挽留她,而她妄想給了一筆分手費就兩清。

張景澤替程落澄清過,可沒人會在意事情的原貌,只會趨向于相信自己認定的事實。

而張景澤,一直相信努力就會有結果,可他忽略了努力在感情一事上的一文不值。

直到跨年夜那天,張景澤的幻想徹底破滅,他才知道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跨年夜那天,程落去秦真家裏看她,那天北城下起了小雪,程落從秦真這裏離開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小區裏不太熱鬧,也可能是還沒到時間,連個玩兒仙女棒的小孩兒都沒有。

程落頂着雪花,給陳望洲發微信,問他怎麽沒看到他人影,他說過要來接她的。

陳望洲告訴她剛剛路上有點兒堵車,還有兩三分鐘就到了。

也就是在這兩三分鐘,張景澤從隔壁那棟樓坐電梯下來,背着黑色的雙肩包,撐開傘出來。

張景澤是來給他的室友送東西的。他室友家就在這個小區,元旦放假便回來了,正趕上張景澤這幾天要去迷津酒吧上班,就委托他給自己把游戲機帶回來。

室友家裏比較熱情,留他吃過晚飯才放他離開。

張景澤出門才發現雪已經下的有些大了,要是平時,他掃一個共享單車騎到地鐵站,然後再坐地鐵去迷津酒吧就可以了。

可今天有雪,他就尋思着在手機上叫一個出租車,于是就在樓廳下面等着。

他看了眼手機,車還得有七八分鐘到,便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直到視線往那邊一瞥,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身影。

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身影,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張景澤沒想到程落居然會在這兒,擡步要過去和她打招呼,可一輛車卻穩穩地停在了她面前。

程落拉開車門,拍了拍胳膊上落下的雪花,抱怨着說了句:“我都要凍成冰棍兒了。”

陳望洲連忙拿紙巾給她擦了擦額頭,雪花落在額頭上就融化了,留下一點水痕。

他順便捏了捏她的臉頰,“三哥錯了。”

說着就親了親她的額頭,又攥着她凍得冰涼的手,搓了搓,放在唇邊吹了吹熱氣幫她取暖。

車的大燈還在亮着,格外刺眼,張景澤愣在了原地。

這次不同于上次,此刻他站在這輛車的斜前方,距離不過十多米,清晰地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了兩人親熱纏綿的身影。

他覺得血液凝滞,車裏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是陳望洲,是程落的哥哥。

張景澤震驚得攥緊手上的傘,他剛剛親眼看到了陳望洲吻了程落的額頭還有手。

忽然掀起一陣風,雪花拂在他的臉上。他閉上眼又睜開,剛剛車裏還淺嘗辄止的兩個人,此時此刻激吻在一起。

陳望洲一手擡着程落的下巴,一手環住她的腰。而程落則癡迷地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吻在一起。

剛剛她也沒說什麽,他只是再幫她擦臉上的雪,擦着擦着,兩人的滾燙的呼吸就交織在一起,融化了冰雪,最後幻化成了一個極致沉浸的吻。

兩人吻的難舍難分,誰都沒有注意到車外那道寂寥的身影。

張景澤緊緊握拳,有種被全世界欺騙的感覺。

程落居然在和她的三哥接吻,在他見到這個場景的這一刻,他突然一切都明白了。為什麽陳望洲三番五次地針對他,為什麽程落口口聲聲要找一個男朋友應付家裏人,為什麽他費盡全力追程落她都無動于衷。

因為她早就和她的三哥在一起了,他們瞞着所有人在做違背道德人倫的事情。

張景澤咬緊牙關,怒火中燒,程落怎麽能這麽欺騙他,利用他的感情給自己打幌子。

他擡眸,那兩道身影還在糾纏。他想沖上去質問,質問程落為什麽要這樣,質問她怎麽能這樣呢,怎麽能把他當傻子一樣騙呢?

可他腳下卻像生了釘子,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紛紛雪花拂在眼前,落在臉上,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吻終于結束了。

陳望洲擡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又吻了吻她的額頭,“秦真人怎麽樣?”

“還行吧,反正就得接着養。”

陳望洲輕“嗯”一聲,本想去幫她系安全帶,結果一擡眸就看見了張景澤那抹失落的身影。

兩人的視線在那一刻交織,陳望洲輕哂一聲,張景澤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張景澤沒打算離開,他想問問程落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不能接受眼前這個結果。她可以有男朋友,但他不能接受她的男朋友是她的三哥,是他一直保持着尊敬甚至還妄圖讨好的人。

他在等待程落回頭,等待着一個充分的恰當的機會沖到車前,質問她。

可陳望洲嘴角卻挂着一抹充滿敵意的笑容,既然是被發現了,那他就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與占有欲了。

而程落對這一概不知,她不知道他在愣什麽神,推了推他的胸膛,要自己去系安全帶。

陳望洲立刻把她按在了懷裏,缱绻叫她:“落兒。”

“怎麽了?”小姑娘還不明所以,任由他抱着,還在想他怎麽又這麽粘人了。

陳望洲緩緩松開她,雙手捧着她的臉,蠱惑着說:“落兒,親親我好不好?”

程落蹙了蹙眉,“剛剛不是親過了嗎?”

“還想要。”他悶悶地說。

他很少這麽情緒低落,她便撫慰性地摸了摸他的臉,以為是因為最近公司的事。這兩天,他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昨天還和秘書發了個脾氣。

程落睫毛顫動着,上面的雪早已經融化。她仰起頭試探着吻了吻他的喉結,接着又往上探,吻上了他的唇。

唇齒交接的那一剎,陳望洲幾乎是提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這樣,程落就是完全背對着擋風玻璃的方向了。

同樣,留給張景澤的也只有她一個背影,可光憑借這個背影,張景澤就知道他們在接吻,還是個激烈的吻。

陳望洲沒有閉眼,他目光盯着前方,盯着車外那道身影,希望對方能夠望而生卻。

這陣子,張景澤一直在追程落,他這個男朋友總歸是要吃醋的。而現在,他身體力行地打擊了他這陣子受得委屈。

他卑劣,選擇了一種很極端的方式逼退張景澤,把他和程落的關系硬生生地擺在他面前。

自己的女朋友,一直被別人追一直被別人觊觎,這個滋味不太好受。

可天賜良機,陳望洲覺得,他打了一場優秀的反擊戰,足夠讓張景澤遍體鱗傷。

果然,他看着張景澤一步一步後退,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直到,那道礙眼的身影進了樓門,他才緩緩松開程落。

程落氣喘籲籲地偎在他身上,“三哥,怎麽了?是因為公司的事在生氣嗎?”

陳望洲唇角勾了勾,“不氣了。”

“解決了?”

“嗯。”

他把程落抱回去,彎腰給她系上安全帶,伸手從後座把買好的烤紅薯塞到她手裏。

“你今早說的入冬三件套,剛開車路過,先買一件,剩下的明天補給你。”

紅薯很熱,捂得掌心暖暖的。她打開包裝,咬了一口,是蜜薯,很甜很甜。

程落邊嚼着烤蜜薯,邊狐疑地看着陳望洲,她明顯感覺他的心情不錯,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笑有些怪。

“三哥,你笑什麽?”

陳望洲捏了捏她的耳垂,混不吝地說:“我還不能笑了?”

他問她:“今兒跨年,我們去哪過?”

程落說:“去酒吧吧,也熱鬧,前陣子段磊哥一直在策劃跨年夜的優惠活動,還找人布置了酒吧,我們先去看看吧。”

酒吧,陳望洲點頭,倒是也可以。

他發動引擎,車子碾過剛剛張景澤留下的腳印。他偏過頭,程落還在乖乖地吃烤蜜薯,一臉享受的樣子。

陳望洲順便看了眼倒車鏡,雪中屹立了一個身影,靜靜地看着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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