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怒
第35章 怒
陳望洲直接開車帶着程落去了迷津酒吧, 剛進門,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新年”氣息。
酒吧頂端挂上了小彩燈,墜着些“福”字、“春”字作為裝飾。本來酒吧的設計就偏暗色調, 因此段磊沒有選擇太過明豔的紅色, 反而是暗一點的深紅色更顯得相得益彰。
包括吧臺, 座椅、中央的小舞臺都進行了裝飾點綴,是一個跨年夜來打卡拍照的好地方。
這個裝飾完全滿足了程落的少女心,于是她壓低聲音說:“段磊哥還算比較靠譜。”
陳望洲笑了下,“就是沒眼力見。”
程落自然不知道段磊在陳望洲面前說她和張景澤多般配的事, 她不明所以, 但也沒深究。
段磊看見兩人過來, “三哥,落落,今兒你們一起來了。”
程落點了點頭, 碰了下旁邊的藍色氣球,說:“布置得好看。”
“那老板可以漲工資嗎?”段磊開玩笑說,他和陳望洲、程落也比較熟, 更沒有太強的上下級的意識,畢竟當初陳望洲開這個酒吧也沒打算賺錢,就是想玩兒的方便一些。
程落偏過頭, 怼了怼陳望洲的胳膊,眨着眼睛問:“前任老板,可以漲工資嗎?”
“漲。”
段磊咧着嘴笑了, 暗暗地打量着兩人。上次見面還別扭着吵架着,現在又看不出有什麽嫌隙了。
他擡着腕看了眼表, “這還沒到時間呢,咱們請的網紅歌手還沒到呢, 得八點,到時候就更熱鬧了。”
請網紅這事段磊和程落說過,她但是就說任他策劃就行。現在倒是也好奇了,“所以,都請了誰啊?”
段磊說了兩個名字,都是在段視頻平臺有上百萬粉絲的網紅,一男一女,通過翻唱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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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洲拉着程落在附近的座位坐下,段磊問他們:“喝酒嗎?”
程落眯着眼笑,“給我來一杯海風,三哥嘛,他就不喝了,他得開車。”
段磊走後,陳望洲偏過頭看着她,不由得問:“當年為什麽非要這家酒吧?”
頭頂的燈光掩蓋了程落微紅的臉頰,她托着下巴,“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酒吧啊。”
還因為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系的那天,她就是從迷津酒吧把他接回家的。
無論怎樣,終究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念想,算作紀念吧。
兩人若無其事地聊了兩句,段磊把酒給程落端上來了,給陳望洲拿了瓶飲料。程落看着酒吧裏漸漸多起來的人,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再一擡眸,就撞見了張景澤。
張景澤還背着雙肩包,眼中好像一潭死水,即使光線有些暗,程落還是看到了裏面的失望與怨恨。
程落輕輕把酒杯放下,此刻陳望洲的視線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對他挑了挑眉,眼中的輕蔑不言而喻。
“落落。”張景澤開口,“我有事要問你。”
他在出租車上設想了很多種和她對峙的方式,最決絕地就是站在椅子上歇斯底裏地質問她,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惡行”說出來。
可自身的素養不允許他這麽做,他也沒抱有“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态,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喜歡程落,不想讓她進退維谷。
程落心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右眼皮跟着跳了兩下,“什麽事啊?”
張景澤看了眼陳望洲,滿腦子都是兩人在車上擁吻的場景,是她主動貼上了他的唇,是她心甘情願的。
張景澤攥了攥拳頭,此刻段磊走了過來,笑着對他說:“快去換衣服,都忙起來了。”
張景澤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程落,段磊去拉他的胳膊,被他甩開了。
段磊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扶住身後的桌子。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平時謙遜有禮的男大學生居然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這是怎麽了?”段磊沒計較,又問他。
程落抿了抿唇,站了起來,“我們出去說。”
陳望洲拉住她的胳膊,程落不願意鬧得太僵,她大概猜到了張景澤發脾氣的原因。她确實是欺騙了他,所以她也應該給他一個合理的說法。
程落對着陳望洲輕笑了下,張景澤兩人出了酒吧。
酒吧對面有一條河,是北城一個著名的景點,此刻全然結成了冰,上面鋪了層雪花。
也許是因為下起了雪天冷,今天沒有太多人。
雪還在飄着,不過不是剛剛那種鵝毛般的雪花,而是鹽粒般的,飄進人的眼睛裏。
張景澤拳頭依然攥着,他把程落逼到角落,壓低聲音:“你早就和你三哥在一起了對不對?”
“你聽我說。”
“我問你對不對?”張景澤嗤笑一聲,覺得心如刀絞。
“你一直拿我當傻子一樣耍對不對?你和你的三哥你們兩個明明在一起,還要在我眼前扮演一對好兄妹,你的三哥還要來打壓我,明裏暗裏說我配不上你。”
張景澤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死死盯着程落。
程落垂眸,“對不起,我是應該解釋給你聽的。我們的确如你想的那樣,我們……”
“不是我想的,是我親眼看到了。”
張景澤擡起胳膊随手指了一個方向,“他來接你,你們在車裏接吻,是我親眼看見的。你們覺得我礙眼,所以明明看到了我還故意接吻就是為了讓我認清現實對不對,就是在告訴我我一個普通人配不上你這種千金大小姐對不對?”
程落覺得大腦“轟”的一聲,一切都清明了。
這就是陳望洲故意誘哄着她主動親他的原因,他早就看見了張景澤。
外面刮起了風,卷着雪花紛紛往臉上撲。
程落覺得有些眯眼,可她還是看見了張景澤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擡了擡手,最終還是默默收了回來,“我沒有覺得你配不上我,你人很好,只是我心裏已經有別人了。你還記不記得那次喝酒的時候,錢坤問我的初吻,我想現在你已經猜到了答案。我和三哥我們兩年前就在一起了,所以我也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我本來不該和你說這麽多,可我不想你自怨自艾。”
“我很感激你的喜歡,我也承認我确實是一股腦為了氣三哥找你來演我的男朋友的,這沒什麽可以辯駁的,做了就是做了。”
張景澤抹了抹臉上的淚,擡眼看着她,她很少說這麽長的一段話。
“是我對不起你,浪費了你的感情。”程落咬了咬唇。
“可他不是你三哥嗎?”張景澤問。
“可你也知道他不是我的親哥哥。”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陳望洲倚在門口看着這兩道身影,默默地點燃一支煙。
張景澤輕哂一聲,追問:“你們一直在偷偷談戀愛對不對,你們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一起對不對。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們的事情戳穿嗎?”
程落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垂眸,“如果說出來你覺得心裏好受一些,那你就說吧,無論結果什麽樣,我都可以承受。”
張景澤瞥了她一眼,又看向一直站在遠處的陳望洲,後者湊近,懶散地說:“你開個價錢。”
張景澤哂笑一聲,“你是覺得有錢就很了不起嗎?”
他留下這句話,繞開程落,碰了下她的肩膀,走了。
他走在大雪紛紛中,覺得整個世界于他而言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不願意再相信所謂了愛情了。
愣神兒的功夫,煙頭燙到了指尖,陳望洲把煙掐掉,踏着雪靠近她去拉她的手腕。
失落的姑娘,連肩膀都在耷拉着,雪花落在上面,頃刻間就融化了。
“陳望洲,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這樣你就滿意了是嗎?”程落拂開他的手,自顧自地要往酒吧裏面走。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願意再給她點兒時間,等她處理好和張景澤的關系。他為什麽非得要用這樣的方式,非得故意激怒張景澤,然後讓他把他們倆的關系捅出去嗎?
借刀殺人這事誰能玩的過他?
可他為什麽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一下問題,他為什麽不想一想她都多難堪。
陳望洲怔了一下,她很少這樣直呼他的大名。
眼看着那道身影即将消失,陳望洲攔着腰把她拉進懷裏,溫暖的懷抱融化了她眉間的雪,“落兒。”
程落咬了咬唇,眼淚順着臉頰落下。
陳望洲抹了抹她凍得發涼的小手,嘆口氣,像扯着木偶一樣把她塞進了車裏,鎖上了車門。她立刻縮成一團,戒備着不想看他。
陳望洲盯着擋風玻璃上的雪,打開雨刮器,一點一點刮掉。
他故意當着張景澤的面哄騙着她主動親他,确實是想宣示主權,他就想告訴張景澤,落兒是他的人,讓他死了那條心吧。
其他的他沒多想,那一刻,他滿腦子只有占有,只有逼着這位情敵認清現實。
而現在,程落甚至對他起了陰謀論,覺得他就是想借着張景澤的嘴把兩人的關系捅破,捅到父母的面前,把她逼上梁山。
可他怎麽會那麽不顧及她的感受,無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她最怕的、最擔心的是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即使他偶爾開開玩笑逗逗她,也沒想着真的要擅自捅破這層關系。
那天陳松立的生日,他去小廚房吻她,也是知道所有人都在大廳裏做正事才去的。
陳望洲抵了抵後槽牙,擡手去扳她的肩膀,“落兒,你聽我說。”
“說什麽?說我們分手是嗎?”
空氣中陡然間結了一層冰,陳望洲眼角的笑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可怕的嚴肅。
陳望洲箍着她的腰把她拉了過來,她清晰地看到他眸中掩藏的怒火,她的心跳加速,呆呆地看着他,連眼淚也不流了。
“分手。”他重複着這兩個字,時隔兩年,他又聽到了這兩個字,可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可能嗎,落兒?”他貼了貼她的唇,“我不會同意的,嗯?”
程落見他這個樣子火氣更大了,“我們是試用期,我說了,我們分手。”
“你因為一個男人的三言兩語要和我分手?落兒,你不覺得太荒唐了嗎?而且,什麽試用期啊,談戀愛哪有試用期呢?”
程落胸口劇烈起伏着,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三哥和你道歉,別氣了好不好?”
程落看着不承認試用期的男人,罵了句“騙子”,轉身去推車門,無奈車門被鎖住。
他沒再說話,想等着她冷靜下來,可她只剩一句:“我要回家。”
陳望洲靜默着,從兜裏摸出打火機和煙,一下一下地擺弄着打火機。
他也不知道怎麽就弄成了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麽來打破僵局。說實話,程落生氣,他也沒好到哪裏去,那句分手刺激了他的神經,只是他的理智一直在強壓着那團怒火,慢慢平息。
賭氣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打着傘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走進了酒吧。
那背影,看起來像是他的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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