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雪

第48章 雪

程落和陳望洲躲着家裏人在外膩了一段時間, 甚至還去蘇黎世玩兒一周。

從國外回來之後,就已經到年關了,毫無疑問, 今年他們肯定是都要回陳家過年的。

陳望洲兩年沒回家過年了, 所以提前幾天, 錢雲錦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別圍着公司的事團團轉,早些回來。

自然,程落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讓她早些回來陪陪奶奶。

可錢雲錦不知道, 收到微信的兩個人正相對而坐, 面面相觑。

程落率先把手機舉了起來,“奶奶,叫我早些回家。”

陳望洲蹙了蹙眉, 輕笑了一聲,“奶奶的邀請也太沒誠意了吧,發給咱倆的消息除了稱呼, 一模一樣。”

程落挑眉,立刻奪過他的手機,一對比, 還真是。

在錢雲錦的角度,陳望洲回來後,程落和他明顯就疏遠了。她覺得這也是正常的, 兩個孩子都長大了,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膩在一起。

所以, 發微信的時候就偷了個懶。

她萬萬沒想到,她認為疏遠的兩個人在不久之後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陳望洲刮了刮她的鼻子, 逗她說:“你要不問問奶奶,怎麽給人發個消息還偷懶呢?”

程落警惕地看着他,“你怎麽不問?”

壞人讓她當?她才不要。

在奶奶心裏,她可是乖孫女。

“那我問也行。”陳望洲說着,修長的指尖就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他的視線低垂,手指快速打字。

程落立刻前傾着身子去奪手機,“你別問。”

一問不就什麽都露餡了,這大過年的,她不想鬧的雞飛狗跳。

手機從他的指尖滑落,被她接住。她急促地去查看,發現他的頁面是在備忘錄上。

看到那兩行文字,她立刻就老實了,調侃着說:“三哥,你确定你這兒不是土味情話?”

他的備忘錄上寫着——

【用鐵做的門是鐵門,用木做的門是木門,那通往幸福的門是什麽門?】

“你別忘了,我可是5G網速。”程落嘀咕着說。

“嗯。”陳望洲輕吭一聲,拉着她的胳膊。她順勢站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答案是什麽?”他問。

“幼稚。”程落嘟了嘟嘴,可還是莞爾一笑,用手去反推他。

這麽掙紮了兩下,大衣上的腰帶瞬間就松了。

陳望洲讓她站起來,幫她把大衣腰帶系好,又攬着她的腰,把她抱回到自己懷裏。

他滾燙的呼吸回蕩在她的耳畔,“落兒,回不回答?”

她耳跟酥酥癢癢的,堅定地搖搖頭說:“不要。”

她嘀咕了一聲,“我嫌土。”

陳望洲盯着那張嫣紅的小嘴,淺啄了一下,“昨兒嫌我年齡大,今兒又嫌我土,明兒你打算嫌我什麽?”

昨天嫌她年齡大,絕對是她的無心之言。

昨天她吃飯的時候,電子榨菜放的《豬豬俠》,他随口調侃了句多大了還看動畫片,她就說這是她從小就喜歡看的,賊有意思。

她以為他沒看過,想給他安利一下,就說:“你小時候應該都沒看過。”

結果話到他耳朵裏,就成了她覺得他年紀大,所以沒看過《豬豬俠》。

程落聳了聳肩,“本來就是土,這都叫土味情話了,你還不許人說土,是不是太霸道了?”

陳望洲狡辯,“土味情話,重點應該落在情話上,你懂不懂?”

程落垂眸,指尖觸上男人的喉結,輕輕拂過,在輪廓上畫圈,“哦,那勉勉強強算懂了吧。”

陳望洲本想再追究她兩句,結果手機響了,一看是錢雲錦。

他接通,打開免提,随意地把手機扔在桌子上,“奶奶,怎麽了?”

“給你發微信又當沒看見?”

陳望洲看了眼懷裏的人,她乖乖地一動不動,瞪着眼睛盯着手機。明明他們都已經想過公開的問題了,可她還是習慣性地如臨大敵。

男人咳嗽了兩聲,面不改色地說,“是真沒看見,我現在看。”

他擺弄着程落的指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美甲上的鑽。

“行,奶奶我看完了,等我忙完手頭的工作就回去,您也知道年底比較忙。”

男人正說着,看見程落用口型對他說:“大騙子。”

他勾了勾唇角,随意地和錢雲錦聊天,“對了奶奶,落兒和南漾回去了嗎?”

“南漾回她媽媽那邊過年,我聽你媽說放假就走了。至于落兒,不知道這丫頭在忙什麽,這樣吧,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程落本來很喜歡聽錢雲錦說話,奶奶很慈祥,說起話來很溫和,慢條斯理,和風細雨的。可這話波及到她頭上,她立刻繃緊了神經,因為她知道她又要撒謊了。

陳望洲感覺到身上的人後背一僵,捏了捏她的耳垂,“別了,奶奶,等會兒我給她打吧,正好我還有事兒要找她呢。”

他看見程落舒了一口氣,才挂斷電話。

“還是害怕?”他問。

程落搖搖頭,又點點頭,“有點兒緊張,因為每次都要撒謊找借口,可撒一次謊就要用好幾個謊來彌補。”

謊言本身也許沒那麽可怕,可接二連三的謊言就會鑄成洪水猛獸,壓在她的心頭。

她以前真算乖孩子,至少和他在一起之前是。

可破了這層戒,她就成了一個小撒謊精,明明心裏在打鼓,可還是要裝的面不改色。

“那我們找個時機,和家裏說清楚,再也不撒謊了。”

陳望洲又摸了摸她的眉毛,安慰着說。他還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她的左眉眉尾是斷的,不知什麽時候又留完整了。

程落撲簌着睫毛,深吸一口氣,說:“好。”

-

程落次日就回了陳家,她基本上都是窩在畫室,偶爾下樓去廚房做做蛋糕,打發一下時間。

而陳望洲表面上答應錢雲錦答應得挺好的,可一直抻到臘月二十八才回來。

因為這天,程落要去給父母掃墓,他得陪着。

這天一早就飄起了小雪,天氣陰沉,霧蒙蒙的。

陳望洲直接開車回來,進家門轉了一圈,和錢雲錦打了個招呼。

錢雲錦問他在忙什麽,讓他先上樓去休息休息。

“沒事兒,我在這兒等會落兒,一會兒送她去給程叔掃墓。”

以前陳望洲也送程落去過,所以錢雲錦也沒多想,叮囑了兩句:“這樣也好,你在她身邊我也能放心一些,這丫頭每次回來都六神無主的,你寬慰寬慰她,她聽你的。”

“您放心吧。”

兩人正說着,程落從樓上下來了,穿了身純黑的衣服,素着一張臉,紮了一個低馬尾。

她簡單跟錢雲錦打了聲招呼,就跟着陳望洲出去了,昨天他們說好的,今年他陪她一起去。

司機提前把東西都放在了車上,兩人上車就走。

雪花紛紛揚揚落在車窗上,落下便融化,很快消失不見,只有雨刮器不停地擺動着。

陳望洲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她沒什麽情緒上的變化,祭奠這件事于她而言是常态,也是能和父母說說話的機會。

只是今年有所不同,因為她身邊陪了一個人。

程落察覺到灼熱的視線,偏過頭,唇角微揚,“三哥,你別總是偷偷看我,我情緒很穩定。”

她探出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只是今年有好多話要對我爸爸說。”

陳望洲覺得嗓子有些酸澀,他沒問她想說些什麽,但他大概都已經猜到了。

程落從小母親去世,被父親拉扯着長大。程父對她的愛是極致的,把她捧成了一個小公主,絲毫沒讓她因為沒有母親而産生自卑的情緒。

所以,程父車禍意外去世,對她的打擊是沉重的。

車子很快就駛進了墓園,門衛正拿着掃帚掃門前的一層薄雪。

這地方,也就清明節和除夕才會熱鬧一些,大多數時間都是悲涼的。

門衛看了眼程落,笑着問:“你又來了啊?”

陳望洲擡眸,打量了一下門衛,問:“你們認識?”

門衛心直口快,“這姑娘這兩年經常過來,次數多了,自然混了個面熟。”

他從來沒見過來墓園這麽勤快的人,程落算是第一個。

他好奇過,所以也放了一些注意力在她身上。他以為程落會哭,可每次,她都是自己安安靜靜地獻上一朵花,再呆一會兒,就走了。

其實早些年,程落一般每年只來看陵園兩次,一次清明節,一次除夕之前。她花了很長時間讓自己沉浸在父親去世的悲痛中,那時候幾乎是心理上的逃避,所以她不會來墓前。

後來,和陳望洲分手了,她花了很長的時間走出來。那時候,她喜歡來墓園,坐在那把平日裏不敢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好像,說出來就會舒服一些。

那時,若是有清風拂面,她就會很開心,默認這是父親聽到她的話了。

陳望洲将視線落在程落身上,心髒幾乎是不可抑制地鈍痛了一下,喉嚨發啞。

他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開口,千言萬語化在風中。

程落察覺到他的異樣,挽住他的胳膊,解釋着說:“這兩年确實是來的頻繁一些,我總覺得我話變多了,什麽事都想和我爸念叨念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我煩。”

陳望洲緘默着不說話,任由她牽着走了兩步,突然頓住腳步,把她攬進了懷裏。

他緊緊地擁着她,程落一手拿着花,一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她緩緩說:“都過去了。”

“對不起。”他說。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也許當年因為誤會分開,給她帶來的傷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

她是不是因為很難過又無從訴說所以才常來墓園的?

她是不是和程父說了些對他失望的話?

陳望洲知道,他走後,兩人在角落中戀愛的壓力全由她一個人承擔。

他想她的時候還能找個酒吧,随口跟人講一講她。可她呢?她和誰都無從開口,情緒只能自己消化。

程落雙手環住他,花束的包裝發出沙沙的輕響,雪花飄落在他的肩上。

“三哥,我們不是說過過去的都翻篇了嗎?”她在他胸前蹭了蹭下巴,“我們以後不聊這些事了。”

她任由他抱了好久,才漸漸松開。

女孩兒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說:“走了,跟我去見家長了。”

陳望洲被她輕車熟路地牽到程父的墓碑前,他垂眸,看着那張黑白照片,程落的眉眼間像極了她父親。

程落把花放好,勾着陳望洲的手,“爸,我來看您了,這次還帶了人。”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您肯定認識他,我男朋友,很久很久以前就和您說過。”

陳望洲心頭一顫,很久很久以前?

他看着她,她解釋說:“當年我們在一起後,清明節,你陪我一起來掃墓,我就偷偷和爸爸說過了。”

“那程叔……”

“爸爸當然同意了。”程落眨了眨眼,“你對我這麽好,我爸當然同意了。”

小姑娘的眼中滿是期待,陳望洲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她父親同意了,可那眸中的光讓他為之一顫。

原來有一個人愛他愛得這麽深,在本沒有未來可言的時候,她就投入了滿滿的期待。

“所以,你得待我好。”她仰着頭看着他,去拉他的手腕,“這樣吧,你得跟我爸保證一下。”

陳望洲輕笑着,居然真的按照她說的,在墓前說了很多話。

她其實有時候也知道自己某些行為有些幼稚,可沒想到他會這麽認真地配合。

他不是一個信奉神明的人,錢雲錦差人給他打造的那個“六字真言”的耳釘,完全是初于孝道才願意戴。

她也私心覺得,他就該是自由的風,不被任何事物所拘束。

可這個放蕩不羁的人,也為了她,在心中奉了一座神明。

凜冽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走了她的一滴淚。

陳望洲的話音落下,又給程父鞠了躬。其實他的千言萬語不過就是表達一個觀點,他愛程落,他會照顧好程落的。

程落抿了抿唇,故作放松地說:“爸,您聽到了嗎,這些您就放心吧。反正一切都在變好,等年後,哥哥出來,我再和他一起來看您。”

她又擡手摸了摸那張照片,照片上的父親只有四十歲出頭,眼角沒什麽皺紋。

她吸了吸鼻子,“三哥,我們走吧。”

出了陵園,雪漸漸下大,外面天冷,兩人便直接開車回家了。

下車後,陳望洲撐開一把黑色的傘,然後拉開副駕駛的門把她接出來。

程落捏了捏耳朵,走出兩步彎下腰蹲下去玩兒雪。

“涼不涼?”陳望洲蹙眉。

程落搖搖頭,順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小兔子的簡筆畫。雪這東西,對她有一種超強的吸引力。只可惜,雪太小,只有薄薄的一層。

陳望洲把她拉起來,握住她的手,把溫度過給她,“先回去吧。”

他一手撐着傘,一手緊緊攥着她的手,眼中滿是寵溺。

樓上的蘇蓉也是剛打完麻将回來,她從衣架上拿出一條披肩裹在身上,然後走到陽臺上伸了伸懶腰。

視線往下一瞥,卻沒想到在車庫旁邊,看見到距離很近的兩個人。

雪天,兩人同撐一把傘,本來沒什麽奇怪的。

蘇蓉順便還感慨一聲,還是錢雲錦話語權大,兩個電話,就把陳望洲催了回來,倒是她這個當媽的,話都沒這麽好使。

可是,傘下的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程落移到了傘外,陳望洲就撐着傘把她拉了回來。

蘇蓉打了個瞌睡,拿出手機,想着告訴他們兩個快點上來吧,今兒又降溫了。

手機舉在半空,她的手僵住了。

因為她看到程落踮起了腳尖。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