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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不是這會兒的現有條件實在不允許,我覺得自己多半會去扯梁旭這根找死的手指頭,讓他後悔對我做出豎中指這個行為。
但這會兒的條件又确實不允許我這麽做,所以我不得不一邊兒在心裏的失望一邊兒跟我爸解釋我現在為什麽會在醫院。
而聽見我在籃球場旁邊坐着都能被籃球給砸中頭的時候,我爸直接冷笑了一聲,笑聲充滿了‘你真的很丢人’的不屑。
如果這是一個漫畫世界,我的腦袋上現在大概已經因為憤怒蹦出了一個‘井’了。
不是,你懂什麽!
又不是我想這樣的!!
我是因為‘不可抗力’才這樣的!!
2
而在聽見梁旭把我送過來的時候,我爸又重新轉頭看向梁旭,然後很鄭重其事的對着梁旭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沒事兒。”梁旭轉頭看了我一眼,像是忽然就不知道要怎麽說話了一樣,“我跟戚敘……本來也是好兄弟,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因此打消了問我爸‘我是不是撿來’的念頭,轉頭沖他旁邊的柳楠楠擠了擠眼睛:“不過你們怎麽忽然就過來了,而且怎麽好像都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你爸一聽說你進醫院的事兒,會也不繼續開了,挂了電話直接就帶着我過來了。”柳楠楠跟我解釋,“連體育老師在那邊兒說了什麽都沒聽清。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他說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你進醫院了。”
我看向我爸,調侃他:“你原來有這麽愛我哦。”
“……閉嘴。”他很沒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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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下來是要在醫院多待會兒還是直接回家休息?”然後他問我。就好像無論我選哪個、他都會幫我安排好一樣。
我思考了一會兒:“回家吧,我想在家休息幾天。”
也剛好靜下心來想到底怎麽應付這個插班生。
3
在家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已知:我現在生活在一本小說裏,而現在最大的不可抗力是梁旭提到的‘小說’本身。不知道它是不是閑着沒事兒幹,非要把我和插班生往一塊兒湊。
而我的好友梁旭似乎是這世界裏唯一的變量。
那麽現在應該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我一邊這樣想,一邊把自己剛買的那些神奇小說往前翻了翻。
在看見作者第七次提到這個受有多麽嬌弱并且美麗後,我決定放過自己可憐的眼睛。
4
我選擇直接打電話給梁旭。
他沒接。
我不信邪地再打過去。
他還是沒接。
我再次不信邪地打過去。
他終于發來了短信:我在上課呢祖宗,你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想我死嗎?
我笑了,為我現在在家裏躺在柔軟的床上,而梁旭還得苦逼的在教室裏上課這件事兒。
然後我啪嗒啪嗒打字:好的兒砸,爸爸就不打擾你用功了,一會兒放學了記得回我電話。ps:記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哈!
梁旭只回我倆字:呵呵。
5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上多了個傷口的原因,我看完這個消息就又倒頭睡過去了。
本來睡得好好的,也沒做夢。
但睡着睡着,我莫名其妙開始做夢了。
我夢到我在後面發了瘋似的追,而插班生在前面拼了命的逃。
6
夢中的我一邊跑一邊對着前面的人怒吼:蘇緣,你明明已經有我這個男朋友了,你為什麽還要繼續跟那些男人繼續不清不楚!
作為這個夢的旁觀者的我很驚訝,我之前居然一直沒想起插班生的名字!
原本健步如飛的插班生忽然停下來,然後轉頭瞪着夢裏的我:我和他們的關系才沒有你想得那麽龌龊!我們只是朋友關系!
我更驚訝了:如果插班生說的是真的,那這個夢裏的我是不是稍微有點兒神經b……啊不是,神經質了?
夢裏的那個我也跟着停下來,然後我聽見他反問:可以上床的那種朋友?那你把我當成什麽,也是你的朋友之一嗎?!
7
我驚醒了,被這個夢裏巨大的信息量給吓醒的。
醒來後我取出了手機,剛想給梁旭發消息吐槽一下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就發現他給我已經打來了電話。
我剛要點下接通,門就被敲響了,緊接着是柳楠楠的聲音:“小敘,你現在醒了嗎?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是梁旭嗎?”我一邊問一邊趕緊往身上套衣服,“你讓他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下去。”
不愧是梁旭,居然直接就過來了。
“不是,他說他叫蘇緣。”
我穿衣服的動作都停了:“——不是,誰?”
是我剛才做夢夢到的那個‘蘇緣’嗎,不是,他是怎麽知道我家在哪兒的?
“嗯……蘇緣?他說他是你的同學,想過來看看你。”
8
我看了眼剛才被我放在床上的手機,通話顯示已經自動挂斷了,但過了一會兒就重新亮了起來。
是梁旭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趕緊接通了:“……梁旭,是你吧?”
“是我,你之前給我打電話是想說什麽?”梁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聲音裏的暴躁情緒都快溢出來了,“我操,你都不知道我這會兒有多煩!剛才放學,我正準備去找你,都打到一輛的士了……忽然有人來找我茬,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抱怨完了,梁旭才重新問了一句:“……對了,你剛才打電話是想跟我說什麽?”
我沉聲對他說:“插班生現在已經到我家了,他說要來看我。”
“不是,他怎麽這麽陰魂不散啊!”梁旭受不了了,但很快他就從這句話裏意識到了什麽,“……等會兒,他是怎麽知道你家在哪兒的?我當初都是跟你混熟了後才去的,他憑什麽一來就——”
“大哥,你停一下行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我打斷了梁旭的話,“我就是想問你,你現在能盡快過來嗎?”
“行,我這就去打一輛——我他媽操你大爺!剛才沒給你揍服了是吧!”
那邊兒忽然傳來了‘啪嗒’的聲響,我愣了愣,試探着問了一句:“怎麽了,梁旭?”
“……喂,梁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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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兒始終沒有聲音再傳過來,而柳楠楠又輕輕敲了敲門:“怎麽了,小敘,你是不想見他嗎?”
10
确實不想見,我覺得插班生這人是真挺克我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害我在大庭廣衆下犯神經。後面我都主動離遠了,他還能害我被籃球砸。
我如果身上帶着那種貼身保佑自己的玉佩,那估計在跟這人見面的第一天就碎了。
“就是他害我被籃球砸成這樣的,所以我這會兒……不太想見他。”我又想起了剛做的那個扯淡的夢。以防我會變成那個夢裏的自己,我決定在梁旭到我家之前之前都避免和插班生見面,“姐,你能想辦法讓他走嗎?”
“行。”柳楠楠想了想就說,“我就說你現在還在休息,不方便見人。”
“謝謝姐。”我一邊說一邊抓緊時間把剛穿好的外套脫了,然後躺在床上,還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她在門口嗯了一聲,然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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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躺着,自我感覺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了棺材裏。
我開始想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炸了多少個星球,才會遇到現在這種用非正常都不能形容的情況。
想着想着,就又開始覺得有點兒困了。
我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大概是又要睡過去了……
但就在我在枕頭上一會兒朝左一會兒朝右糾結朝哪邊更能喚醒睡意的下一秒,門就被再次敲響了。
我不得不睜開眼,但因為不清楚門口這會兒站着的是誰,我沒有回應。
“蘇同學,我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小敘現在還在休息。”柳楠楠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你還是下次再來吧。”
……很好,幸好剛才沒有應。
“我想見他一面,”這次是蘇緣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我只是想親自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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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聽見他聲音的下一秒,我的腦子就不受控制地被憐惜這兩個詞刷屏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好可憐啊,為什麽柳楠楠不願意放他進來見我?
柳楠楠算什麽東西,她不過是我後媽,她憑什麽阻擋蘇緣和我見面?
“可是他現在已經睡着了,你是要吵醒他再讓他接受你的道歉嗎?”柳楠楠問。
——怎麽能這麽對蘇緣說話呢!他明明只是想跟我道歉而已!
而我幹脆掀開被子站起來,披上外套,光腳走到門口。
就在拉開門的那一瞬間,我聽見了手機鈴聲響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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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被人生生從懸崖旁邊拽回來,我的腦子一下就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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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床邊,拿起了電話,然後摁下了接通鍵:“喂?”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梁旭在那邊兒喘着粗氣,“你……你來給我開一下門,我敲門半天了,沒人理我。”
我穿好了衣服,再次走到門口,然後拉開了卧室門。
蘇緣和柳楠楠一起看向我,前者的臉上滿是我看不明白的喜悅,後者則幫我把衣服拉鏈拉了起來。
“梁旭說他這會兒就在我們家門口,”我對收回手的柳楠楠說,“我去替他開個門。”
“好。”她點點頭。
蘇緣下意識就想拉我的手:“戚敘,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我想也不想,直接避開了他的觸碰。
“好了,直接下樓吧。”柳楠楠也伸出胳膊攔住了他,她的臉上現在多了點兒微妙的不爽,“你們一會兒可以在客廳聊,剛好你可以正式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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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樓下,給梁旭拉開了門。
他站在門口,看了我半天,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就笑了,看上去像是總算放松下來了:“也就是幫我開個門的功夫,怎麽鞋也不知道穿好啊?”
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我确實沒穿鞋,難怪剛才就覺得有點兒冷。
梁旭輕車熟路地從旁邊的鞋櫃裏取出我的拖鞋,然後彎下腰,直接放到我腳旁邊:“穿好,別着涼了。”
我倒是沒覺得他這動作有什麽,我們倆從小學起就在一塊兒玩兒了。幹脆穿好了拖鞋,接着我直接抱了一下跟着站起來的梁旭。
我太感激他了,如果梁旭沒有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趕過來,我這會兒可能已經一邊想着‘好可憐’一邊跟我讨厭的蘇緣聊天了。我其實不是什麽記仇的性子,但我現在确實很讨厭蘇緣——他的到來讓我變得都不像我了。
我居然會因為他的出現讨厭柳楠楠。可是柳楠楠雖然是我的後媽,但對我和我爸一直很好,也沒有趁我爸不在的時候故意欺負我,不然我也不可能和她用姐弟相稱。
我剛才怎麽會讨厭她呢?
如果蘇緣真的是那個我所謂的‘命中注定’,那他的存在難道不該是讓我對對我友善的人更加友善,讓我對那些對我不友善的人盡量保持友善才對嗎?
怎麽會是反過來的呢?
然後我感覺被我抱着的梁旭整個人都僵硬了,像是忽然被美杜莎的視線給變成了一尊雕像。就在我覺得自己這行為好像是有哪兒不對勁、打算直接放下手的時候。他又忽然擡起手抱住了我,抱得很緊。
就在我想這氣息是不是有點兒過于給了的時候。
“剛才一直沒人過來給我開門,”梁旭忽然用一種誇張的語氣在我耳邊說,“我都在想要買什麽樣的吊繩了。”
“……你有病啊。”我都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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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跟梁旭還有柳楠楠和蘇……插班生現在坐在了一起。
也不能說是坐在一起吧,因為插班生單獨坐在一邊兒,而我們仨則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兒。
柳楠楠似乎因為插班生剛才非要當面跟我道歉這事兒感到不滿,這會兒正坐在我的左手邊。而梁旭則坐在我的右手邊,保持着一個格外不羁的坐姿不說,還伸手攬住了我的一半肩膀。
插班生看了看我們,表情有點兒猶豫:“那個……”
如果是在卧室裏之前忽然就對他充滿了憐惜之情的我,肯定會因為他露出的猶豫之色而果斷問他是怎麽了。但現在我心底有的只是不滿。
我決定只要插班生一走,我立馬找個時間去我們這兒有名的寺廟祈福!
“你找我有什麽事兒?”所以我現在問得很直接。
“我……我來為之前不小心用籃球砸中了你道歉。”插班生低着頭小聲說,“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當時的不小心。”
“這事兒都過去幾天了。”柳楠楠率先發難,“今天才想起來上門道歉?”
插班生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顯然沒想到柳楠楠會這麽說。他下意識看向我,又在發現我沒什麽反應之後咬緊了下唇:“我已經知道錯了。”
——是那種讓人以為他才是那個被籃球砸中的倒黴蛋的語氣。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是,剛才道歉一口一個‘不小心’,搞得好像如果別人表示在乎就是對方小氣不說,這會兒還用這種語氣跟我說‘我已經知道錯了’?
很讓人不理解啊,真的!
“況且戚敘本人都沒說什麽,”不知道他把我這一眼給曲解成了什麽意思。因為插班生忽然就說,“哪怕你是他的家裏人,你也不能越過他替他發言吧?”
我愣住了。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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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旭也啊了一聲,然後他用一種相當真心實意的語氣問出了我想問的那個問題。
“不是,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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