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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覺得自己要比其他人更了解梁旭，雖然別人都覺得他是個暴脾氣。但他其實大多數遇上事兒的時候，也就是把不爽寫在臉上而已，很難真的有跟人動手的時候。

別人都覺得他只要一皺眉就表示要動手了，但我很清楚，他皺眉的時候反而是最好說話的時候。

至于其他時候，嗯……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是很惡心的視線嗎？”梁旭這會兒還在笑着問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現在心情很好呢。

“嗯。”我回答得很謹慎，“不過目前還不知道是誰。”

“還能有誰？”梁旭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是笑眯眯的，“只能是那個誰呗。”

我其實也有這個猜想，不過蘇緣之前也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我，所以我目前頂多也只是把對方算在懷疑對象裏而已。

況且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兒。

“不是，你能別這麽笑了嗎？”我忍不住了，“我瘆得慌。”

“我還在笑嗎？沒有吧。”梁旭一邊說一邊搓了搓自己的臉，臉上的表情總算是恢複了正常。

“在啊，你剛才笑得跟電視劇的殺人犯一樣。”我冷笑，“你知不知道這一路過來，已經有多少無辜的同學被你這神奇的笑給吓跑了？”

我本來還覺得剛才那個盯着我的視線很惡心，這會兒只覺得這樣的梁旭很好笑。

“我這是被傻逼氣的，”梁旭看了我一眼，“你說你現在也就是個小孩兒……”

我冷笑一聲，已經做好踹他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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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也就是個高中生，就該跟好友吐槽老師布置的作業好多，扒着食堂窗口讓每次都會手抖的阿姨再多給自己打點兒飯……”梁旭說，“你本來不該遇到這些破事兒的。”

2

我忽然覺得梁旭這話和柳楠楠之前對我說的很像。

‘你這個年齡本來也不适合瞻前顧後，你這個年齡更适合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所以你只要選那個能讓自己覺得開心的選擇就好了。’

‘其他的事兒你不用管，我們會替你收尾的。’

3

我其實對于自己是個小說裏的角色這件事兒本身沒有多少實感，我也不太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創造一個角色就為了把他摁頭配對。但這些本來不該出現在我生活中的東西又确實讓我對我現今為止的人生産生了懷疑。

但是現在——

我伸出手，攬住了梁旭的胳膊。他本來就比我高，又習慣性對我不設防，這忽然的一下讓他整個人都被我帶得往前仰。

“——怎麽了？”梁旭問我，表情還有點兒懵，“忽然就這麽——”

“哦沒事兒，就是忽然想說一句謝謝你。”我咳嗽了一聲，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出現。”

但我确實很想謝謝梁旭，謝謝他能夠忽然出現打亂了這本小說原本的走向，讓我沒有真的成為那個小說裏所謂的‘被pua還意識不到的弱智’。

也讓我現在能夠意識到即使是小說裏的角色又怎樣，至少我身邊還有這些愛我的人，他們會希望我能過得好，會希望我能夠去做這個年齡該做的事兒。

只是這句話到底跟平時的插科打诨不一樣，再加上我還跟梁旭說過‘這件事兒結束後我們試試’，所以我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松開了手：“行了，走吧，去操場轉幾圈，消消食。”

我往前走了好幾步，梁旭才反應過來似地跟上來。

4

他跟往常一樣站在我的身邊。

不過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整個人都透着股蕩漾。

5

去校門口吃午飯，接下來去操場消食，然後去學校的圖書館看會兒書，看完一本後去教室睡覺，這是我跟梁旭在學校的中午會幹的事兒。

教導主任逮到過我們幾回，且義正言辭的說走讀生這個時候就該回家，下午再來學校。

我說可是我懶得跑，教導主任就不說話了。

中午的圖書館沒什麽人，我跟梁旭分別看完兩本書就前往教室。在走向教室的時候我就把身上的校服脫了，像往常一樣把其他地方的布料塞進袖子裏做成枕頭。

梁旭打開了門，只是我剛往裏走了兩步，就被沒往裏走的梁旭揪住了衣服。

6

緊接着梁旭的聲音在我上方響了起來：“蘇同學，這都中午了，怎麽也不知道回寝室休息？”

聽見這話，我立馬剎住了那句都快滾到喉嚨的‘你膽子大了，都敢揪我的衣服’了，我看向了教室裏面。

教室裏坐着蘇緣，這會兒正轉頭看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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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之前到我家的時候顯得怯懦但又說話讨厭的人不一樣，蘇緣看上去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眼神近乎貪戀地看向我：“嗯……因為我現在想在教室看會兒書。”

這就是我在小吃攤的時候感受到的那個視線，那種只有餓極了的狗猛地看着肉才會露出的垂涎眼神。

我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在這一瞬間掉了一地。

我的條件不算差，所以也會收到其他人的表白，也會有人偷偷看我，但那種視線和這種視線不一樣——那些視線是小心的，是生怕驚擾到我。而蘇緣的視線則是瘋狂的，像是生怕我不被他吓一跳。

對比之下，我只覺得蘇緣這視線惡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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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學習了，”和惡心到整個人都懵了的我相比，梁旭表現出了難得的鎮定，“好了，我們走吧，戚敘。”

我下意識點點頭，跟着梁旭一塊兒轉過了身。

但下一秒，蘇緣的聲音就在我們身後響了起來：“——戚敘同學！”

我停下來，卻沒回頭。

“你手裏那個……”蘇緣從椅子上離開，大步走向我們，然後在我們倆的面前站定了，“是打算在教室裏午休嗎？”

我沒說話，也沒跟蘇緣對視，而是轉頭看着梁旭。蘇緣這人跟我的孽緣太重，那個所謂的世界意識又想把我倆撮合在一起。

我是真有點兒怕現在即使有梁旭在我的身邊，蘇緣也會影響到我的想法了。

“你可以直接在教室午休的，”蘇緣沒在意我的不回答，繼續對我說着，“不用在意我。”

“真不用了，我還沒困到那份上。”

說完這句話，我就轉頭對梁旭說：“行了，我們走吧。”

“對了，你的頭現在還疼嗎？”蘇緣見我的語氣這麽冷淡，語氣終于帶上了幾分急切，“治療一共花了多少錢？之前都是我的錯，所以醫療費也應該由我——”

“不用補償，”我只覺得有些疲憊，“我是真沒什麽事兒。”

“可是——！”蘇緣還想再說。

“差不多得了。”梁旭打斷了蘇緣的話，“你還沒完沒了了？”

“我在跟戚敘說話，”蘇緣看着梁旭，“梁旭同學，我知道你因為我害得戚敘受傷而覺得不爽，但這好像也不是你幹涉戚敘交友的理由。”

9

梁旭笑了起來。

我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已經準備好收拾梁旭的爛攤子了。

下一秒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我轉頭看，看見蘇緣捂着自己的鼻子蹲了下去。

我跟梁旭離得近，自然也親眼看見了他剛才出手打人的畫面。

……怎麽說呢，一想到剛才蘇緣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和揪着之前那事兒不放的樣子，我感覺自己的手好像都有點兒癢了。

不過我還是很好地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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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別人對你不爽就滾遠點兒！”梁旭說這話的時候脖子上甚至迸出了青筋，看上去已經忍無可忍，“老子已經很久沒有用暴力解決問題了，但老子不介意揍你一拳！”

我一手拿着自己剛做好的‘校服枕頭’，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了梁旭的手。

然後我在蘇緣暗含期待的眼神中大聲對梁旭說：“你他媽的是想退學想瘋了嗎？！教室裏還有監控攝像頭，你再怎麽生氣也不該在這兒跟他動手！”

“我知道，但我忍不了了，這王八蛋就活該被揍！”梁旭不解氣，看着像是還想再給蘇緣一拳，“你剛才也看見他那惡心人的眼神了……什麽東西！”

蹲着的蘇緣聽見這話站了起來，在站起來的瞬間，他的身形不自覺地晃了一下，好在他及時按住了旁邊的桌椅……只是鼻血還在不斷往下流着。

“不好意思，蘇同學。我朋友他就是這德性，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抓着梁旭的手，把他使勁往外拽——只是這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我沒能拽動梁旭，“再說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嘛，你也不像是那種會故意拿籃球砸人的人……”

雖然你剛才那視奸一樣的視線是真讓我覺得挺惡心的。

“更何況你都特地登門道歉了，還給我帶來了你的筆記本……”雖然我覺得你那所謂的道歉是真挺沒情商的，而且壓根就沒看過你給我的筆記本。

“總之，我已經不介意之前被你的籃球砸頭那件事兒了。”我看着聽見這話後一臉驚喜地看向我的蘇緣，輕輕沖他笑了一下。

不過是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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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在暗地裏輕輕撓了撓梁旭的手心。

幾乎是就在我這麽做的下一秒，梁旭就停止了掙紮。

我這才成功把看上去恨不得再給蘇緣一拳的梁旭拽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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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也不用總想着補償我，”我說，“是真沒這個必要。”

“醫藥費而已，我們家還是出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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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轉過了頭，“我不是很在意梁旭幹涉我交友這件事兒，所以你也沒必要替我打抱不平。”

我跟梁旭在一塊兒這麽久了，怎麽會看不出他是什麽樣的人？

這人也就是看上去兇惡，但一直都很聽我說話。我只要對他做出的某件事兒表示不滿，他就會立即改正，更不會仗着我們關系近就一個勁兒踩雷。

哪兒會像這個蘇緣一樣，我明明都說了‘不用補償’了，還一直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讓人看了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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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我一點兒都不想被人重複提醒自己之前被籃球砸懵了這件事兒！能不能有點兒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