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課堂

課堂

翌日。

“哎,聽說了嗎,我們班要來個插班生!我就沒聽說我們學校都可以插班進來的,這家裏後臺是有多硬!”

“稀奇啊!H市二中來的混血兒,我猜啊,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豪門恩怨、你死我活的!”

“別放屁了,對了,昨晚我們斐哥不是見着了嗎,說說呗!”

早讀課剛結束,教室裏就一片熱火朝天的模樣,離第一節語文課還有5分鐘,大家自然讨論起了插班生的事。

當然……沒人知道周與漠同學昨晚經歷了什麽。

被點到名的“斐哥”,學名姚斐,真實女同學,但剃了個男人頭——先前還要更短些,後來被學校批評後才留長了點兒,頭發緊貼着脖子。女孩兒身高一米八,長得又英氣,總讓人誤以為是男孩兒,狄闌第一天來上課的時候還差點攔着她,不讓人“誤闖”女廁所。

她聞言立刻不負衆望地站了起來,帶着點兒驕傲的語氣說:

“對,昨天和湫湫在去食堂的路上碰見的!”

又有些不敢說話的女生,把剛結束早讀而走下講臺的另一個瘦小的女生,也圍得水洩不通。

姚斐見狀,立刻激動地補充道:

“聽我說聽我說,那可是個難得的帥哥,我校草之位讓得可是心甘情願!而且人家脾氣可好了,昨天那麽多人盯着看,居然也不吭聲!”

班裏又是一陣起哄聲。

有男生打趣道:“斐哥,能抗回山頭當壓寨夫人嗎?”

姚斐搖搖頭:“不敢不敢,這……”

“聊什麽呢?嗯?”

狄闌沒好氣地說着,和身後的單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別進來。

一群小兔崽子,吵成這樣,我老師的臉面往哪兒放!新同學,新同學面前,面子總得有的吧?!

單驀輕輕地點了點頭,倚在紅磚牆上,一動不動的,溫柔地注視着狄闌的方向,時刻等他的指示,像是和喧擾的塵世皆分離了一般。

“闌公主!小的不敢,您請,您請。”

狄闌一見這位“土匪頭子”,心如亂麻,收起了亂飄的桃花眼,扶了扶眼鏡,擺手示意讓她坐回座位上。

不行,今天必須給她額外布置作業。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于是那罪魁禍首回到了最後一排的VIP單人座,饒有趣味地打量着自班闌公主。

狄闌今天穿了一套深卡其色的薄風衣,內搭是白色特殊設計的襯衫,再是一條黑色長褲——在女同學的審美中可以打少一分怕他驕傲的99分。

風衣極顯他高挑的身材,又能為他偏于年輕的面孔增添不一樣的滄桑感,不過他倒是穿出了街拍模特的風流倜傥之意;已經偏長的頭發被自然地紮成一個小揪揪,這看上去倒不像個老師的模樣——得多虧他那副銀框眼鏡平添了一份文墨味兒,不然宿管阿姨怕是得把他打回宿舍重塑一遍。

他一氣呵成地将講臺收拾幹淨,接着擺出了熟悉的商業式微笑:

“好,既然大家也都已經聽說了,我就不賣關子了,流程還是要走的。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

外頭的單驀聞言,便踱步走進了教室。

他一踏進教室,文科班幾乎滿班女同學的目光,都投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少年周身的氣質與別人全然不同,風動而他靜,水流而他定,渾然天成着一股自內而外流露出的溫和。已是秋季,他便在白灰色的短袖外頭,套上了黑色的校服外套。校服的尺寸顯然稍大一些,并不合身地耷拉在他身上,卻反而有一股軟綿綿的感覺。

他輕聲對狄闌耳語了句“借過”,不經意地流露出笑意,拿了一支白|粉筆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行雲流水般的一番動作過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我是單驀,今後請同學們……多多關照!”

大部分同學首先停留在了他的臉上。

那張臉很精致,明明一眼就能看出西方人的模子,可那雙眼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歐式眼:稍圓的眼眶有一些東方人的模樣,微微下垂的眼角讓人聯想到那種軟趴趴的貓咪,仿佛是要将過于鋒利的棱角磨去一般。

“犯花癡也要有個度啊?”狄闌說着鼓起了掌,他眼見那孩子站在講臺上,別人不按流程鼓個掌他就不敢下來似的,臉都有點兒發燙了,才出來救個場。

單驀擡頭沖狄闌笑了一下,接着向同學們的方向深深鞠了個躬。

臺下愣了很久,終于在狄闌的帶動下鼓起了掌。

大部分女生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花癡狀的笑容——

可能女友粉和CP粉各占一半。

“單驀同學剛來我們學校,我們一班同學都要好好照顧他。至于座位……”狄闌掃了一圈教室,立即鎖定了目标,“喏,最後一排,你就坐在姚斐旁邊吧。”

單驀在男生裏不算高,大概一米七五的樣子,不過在文科班裏,也比小姑娘們高出了一截。

于是姚斐沐浴在周圍人羨慕的眼神中,順利坐實了“土匪頭子就是厲害不知道使了什麽招讓闌公主心服口服”的謠傳。

“姚斐,見過的吧?”

“嗯。”

單驀只小聲地回應了一聲,慌神地看了眼姚斐,便不聲不響地打開了語文書。

不知是不是昨天的刺激太大了。

姚斐見他無意再聊下去,作為一位優秀的一中學生,便也識趣地将書放平,開始認真地聽狄闌講課。

“好了啊,”狄闌寫完板書,一邊翻開自己的語文書到《逍遙游》,打開PPT,頗為優雅地說着,“玩笑話都講完了吧——我跟你們講,今天就剩下32分鐘了,課前演講取消一次,給我提高效率,別給本公主丢臉了成嗎?”

“奴婢明白了——”

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回答,居然還齊得驚人。

“重點語句前兩節課我都講完了,現在,誰來結合一下實際,談談感受?”

班裏立刻安靜了下來。

行……這種時候鬧什麽團結就是力量!

“丁爾,你來回答一下?”

狄闌敲了敲就在面前的桌子,那位男同學立刻面露菜色。坐他旁邊的姜湫偷笑了一聲,不過沒人注意到。

丁爾無奈地起立,對狄闌說:

“老……狄老師,我真不會。我要是會,早就和姜湫同學一起報名當語文課代表了,我也不想去安老師那兒當數學課代表啊……”

臺下一陣悶笑。

“一日不會終身不會,今天我放過你了,下次,可沒誰放過你。”

那語調沒了半點開玩笑的感覺,盯得丁爾毛骨悚然了一陣。

“呃……那我就……”他也褪去了平時的不正經,站直了注視着狄闌,“逍遙境界高深,或許我們永遠也做不到。但若是可以,我也願意像作者一樣抛下一切紅塵,追尋自由逍遙,進入忘我境界……”

“這不說得有模有樣的嗎?搞什麽沉默是金?”狄闌點了點頭,丁爾便笑嘻嘻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不過……太套模板了。

他望了一圈教室,也叫不出其他人回答問題了,于是剛想切PPT打出答案來,角落裏便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個,還可以……”

這聲一出宛如驚天雷,炸醒了部分昏昏欲睡的同學,大多數同學的內心都是佩服佩服,高中居然還有上課舉手的學生!

狄闌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舉手的單驀。

這小子不是剛轉來嗎,難道早就上過課文了?

“可以。有想法是最好的。”

單驀得到允許後,便有點兒不确定地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說:

“追尋自由逍遙固然是人生理想,可這之中隐藏着一個選擇:要選自由,還是自我。若是從此尋找所謂逍遙之道,從此飛升享樂,但到最後自我的本心盡失,又何來真正的逍遙?”

說的确實不錯。

狄闌眯起了眼睛,陽光在他的眼鏡上跳躍着,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隐藏了起來。

他那番話看起來像是帶着五分的把握說出口的,可順暢的發言讓狄闌覺得有點兒違和感——就好像是他什麽時候已經打好草稿背出來一般——也不能這樣講……

這番發言更好像是他在展示自己一般。

“打住,”狄闌微笑着打斷了他的發言,“你說的很好,有自己的見解是件好事,但是,這是語文課。有些話,我們能講,但我不建議你講,這就和考試一個道理,懂嗎?”

他點點頭,居然也沒有絲毫的反駁,表示十分理解地坐回了座位。

誰願意教一板一眼的東西呢?

莊子他老人家幾千年前定下的思想,總不能讓學生亂來。

“好了,打鈴了,今天就下課吧,留個小尾巴明天講。”

“耶,謝謝闌公主——”

他爽朗地笑了兩聲:“閉嘴,不許再叫公主了。”

下一節課是體活課,全年級的大課。一般安排是集體跑3圈然後便可以開始自由活動——說白了就是男同學的活動課,女同學的自修課。

他慢條斯理地将東西整理好,看了眼鐘,過去拍了拍還留在教室的單驀的肩膀。

“小朋友,不去上體活課?”

“狄老師?!”他顯然是吓了一跳,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

“哎,你想叫我什麽就叫吧,下課了還叫老師,挺膈應的?”狄闌過去搭住了他的肩上,“只要你不叫公主,其他什麽都好說!”

“不,不用了……我覺得,叫老師也挺好的呀……”單驀欣喜地道,繼而補充着,“……那個,我……我免休……”

“不意外啊,你看起來身體就不好。這不行,小小年紀就腎虛?”

自己倒是咧着嘴開了玩笑,不過單驀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兩只手又纏在了一起,好像在糾結着什麽。小簇的卷發在他的耳邊一顫一顫的,輕聲地說:

“不是……就……”

“什麽意思?”

狄闌皺了皺眉,試圖接觸到少年灰色的雙眸。

“我沒生病……純粹的想要免休罷了。”單驀有些脆弱地說着,露出了個說不上什麽滋味的笑容,但那雙眼卻仍像明鏡般清晰。

“免休有什麽好的?你……”

“早操體育課變自修課,一天能省不少時間,”少年幾近是溫柔地說,“況且每學期的體考耗時耗力。”

“你不怕我跟厲校反映,撤去你免休的資格?”

“你不會的。”他喃喃地說,那似水的目光甚至讓狄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知道狄老師不會是這樣的人。”

狄闌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走出了教室。

這孩子……身上怎麽問題這麽多……

對,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和學校反應什麽……問題是……

難道自己從前就認識他?

不,不可能……

狄闌很不适應這種學生。

成績很好,很優秀,身上找不出什麽問題,誠實而坦率,臉也生得好看——除了體育不大好,還有——

那種別人或許感覺不到,狄闌确确實實感覺到的不協調感。

以那種溫柔緩慢的語氣說出的話,宛如澆了一層金色蜜糖的松餅一般,連一點兒拒絕也說不出口。

全年級的集體活動課,除了個別免休生,沒人會留在教室。他走出教室的時候,已覺操場上人聲鼎沸了,便也沒多留戀地往辦公室走去。

唉……三樓啊,還要再爬兩年的樓梯。

自由和自我,若是真正面臨抉擇的那一刻,你會選什麽?

他心裏斟酌着單驀的那番話,總覺得這句話好像有誰對他講過。

畫面太過于模糊,只有搖曳着的金盞菊還歷歷在目,那淺淺的吟唱還萦繞腦海,在他心間留下不輕不重的一筆。

駭人的死寂被一個電話打破,是自己的手機響了。

他從風衣的口袋裏取出手機——陌生號碼。

狄闌遲疑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

“喂,請問您是狄闌老師嗎?”

一個偏向中性卻很柔和的女聲。

“我是,請問您是……?”

“啊,那太好了,小厲辦事還是很靠譜的,”沒等狄闌反應過來這個“小厲”究竟指的是誰,那個女人便欣喜地補充:

“我是單驀的姐姐童景,請問您這周六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