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塵封

六塵封

第六章那被塵封了的

長風不覺，落雨傾斜。

無根之風開始吹拂，從騎士的背後而來，吹動周遭的雨水，落向新的方向。

騎士丢出魔法師給予的封存了冰魔法的瓶子。

“咔嚓！”

瓶子落在陰影騎士的腳邊破碎，易碎的冰塊迅速蔓延，拖慢了陰影騎士的腳步。

騎士趁機而上，渦流彙聚于騎士手中的重劍，陰影騎士單手握住護手刃試圖抵擋，但雙腿難以發力的情況下無法抵禦騎士的攻擊。

陰影騎士手中武器丢失，本身被掀翻在地。

但騎士腳步并未停留。

只見身穿黑袍，面容隐藏于黑暗中的惡咒者揮舞法杖，此時它若是發動火魔法是來不及了，除非它在身邊還彙聚有另一個強幕流火的領域。

騎士考慮到它并不是沒有釋放其他魔法的可能，因為應宮廷的要求，若是善于火元素魔法，則必須學習第二種元素魔法，否則在惡物喚來的水中難以戰鬥。

于是騎士喚起強風與身，用于抵擋一定威脅，同時直奔惡咒者而去。

不見火焰的光芒，而見雨水在空中的軌跡發生奇怪的扭曲，顯然情況不妙。

果然不等騎士接近，強水形成的水柱橫向噴湧而來，騎士轉而防守，因為水流的沖擊，而被迫停下了腳步。

好在有風元素的保護，水流的沖擊被削弱，沒有導致騎士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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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身後的聲響引起騎士的注意，那盔甲的摩擦聲再明顯不過，雖說聽起來速度比剛才要慢，但毫無疑問陰影騎士已經又迎了上來。

情況不妙，騎士側身而退，劍身渦流已經集聚而成，銳利流光與劍身斬出，直向惡咒者，而後轉向右側迎上陰影騎士的斬出的風魔法。

劍身擋住了風的沖擊，但是陰影騎士的雙手劍随之刺來。

騎士招架頂住，而後找到機會立即後撤。

拉開距離之後，惡咒者的水元素魔法距離并不長，因此短時間不必擔心惡咒者再次的攻擊，但陰影騎士又一次回到惡咒者與騎士之間，一時間戰局僵持不下。

雨水中騎士在沒有道具的情況下，經不起凝聚火元素的能量消耗，因此導致現在陷入了僵局。

“咔咔咔……”

而這時，又是盔甲奔跑靠近，騎士心懷忐忑，若是再來一個惡烈侍衛或者陰影騎士，他恐怕真的無法招架了。

此時，騎士已經心生退意。

然而，有所反應的不只是騎士，陰影騎士也轉頭看向了他的身後。

之間陰影中暗紅色法杖的光芒揮動，随着水流噴湧，腳步聲有所緩慢，但不等騎士反應過來，便看到冰冷的光亮劃過空中，在陰影中綻放出一朵冰花，而後随着“锃”一聲劍鋒震明，“啪……咚”兩聲應聲倒地。

空中的暗紅色光芒也不再明亮。

這是一件好事，莫非是騎士團幸存的戰士？

騎士心中受到鼓舞，劍鋒之上渦流再次凝聚，直向陰影騎士而去。

而木讷的陰影騎士轉過身，只僵硬地招架，力量不足，倒在地上。

騎士揮舞武器在空中劃出一條直線，直刺陰影騎士右肩處的護甲。

随着渦流迸發的水刃在盔甲上留下一道痕跡，而重劍那并不尖銳的劍尖也刺入了陰影騎士的肩膀，使之徹底無法揮舞武器。

而一旁前來支援的騎士拾起掉在地上的玫德雙手劍，刺入陰影騎士的咽喉，使之暫時失去威脅。

待到戰局結束，騎士分別将惡咒者的杖和陰影騎士的劍周身覆蓋火焰，而後刺入惡物的身體，使用持續灌注的魔力使之在雨中燃燒，将威脅徹底清除。

雨中，前來幫助的騎士說道：“你好！沒想到還能遇到幸存的戰友，先去那裏吧，我們去雨淋不到的地方聊，那裏還有我的兩位戰友。”

騎士只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好。”

來到屋檐下，騎士劍身燃起火焰照亮四周，屋檐下還有另外一位騎士，而後發動風魔法清理兩人盔甲表面的水跡。

那名騎士摘下頭盔露出看來三十多歲的容貌，說道：“你會火魔法呀？太好了！我叫西德尼！”

而後屋檐下等待的騎士說道：“我叫雷克斯。”

騎士雷克斯的身邊沒有頭盔，興許是丢失了，他轉而指向屋中說：“裏面還有一位朋友，他叫昆汀，他受傷了，所以我們沒讓他出來。”

“我叫西歐德，很慶幸能遇到你們。”騎士說道。

摘下頭盔的騎士西德尼面帶微笑，他說：“哦！您就是騎士長身邊大名鼎鼎的副手呀！沒想您可終于回來了！”

騎士沒有摘下頭盔，而是點點頭，說：“嗯，我們先去看看傷員吧。”

屋中，受傷的騎士是平原騎士，使用的武器是騎槍和一把單手劍。

在初步檢查過後，只有腿部擦傷，沒有發現感染的跡象。

而後，幾人結伴，一邊躲避雨水一邊返回據點，回去後還需要魔法師為受傷的騎士進一步進行檢查。

路上，騎士詢問了目前城堡中的已知狀況。

“我們計劃一起突圍掩護騎士長和聖者離開，但惡物領主沒有跟着我們離開，城堡中現在的情況，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人呢？”騎士問。

未受傷的騎士西德尼說：“我們的隊伍被惡物沖散了，惡物很多，出乎意料地多，我們懷疑惡物領主早就蓄謀已久了，只是不知道它是怎麽那麽快到達城市的。”

“的确很可疑。”騎士說。

拉斯特伊作為這片四周區域的中樞，也是最早的一片安全區，四周路上都有崗哨，但傳到拉斯特伊的消息有誤，最初的消息分明只是說有小批惡物，因此只派了百人加上些許中型武器而已，但沒想到幾天後這些武器就被用到了拉斯特伊的城牆上，随之而來的還有惡物領主的虎視眈眈。

回歸的路途上，只遇到零散的惡物，普通的惡物不是威脅，至少在騎士獨自一人時是這樣。

經過訓練的戰士更懂得規避惡物的潛在危害，騎士所要考慮的事便會少一些。

不過，愈發模糊的大腦，渙散的思維，總是突然陷入回憶裏，另騎士有些苦惱，但難以避免，因為生理的影響與意志無關。

騎士應該注意與他人的距離，尤其有惡物在附近時。

一路走過響起标記的道路，只待回到地窖之中，這個暫且安全的庇護所中，銀花正手持略高過她的儀仗練習着魔法。

幽幽的光芒如同藍火，散發稀疏的微光，那光亮如同一條蛇從儀仗之上的魔力結晶向下盤繞，萦繞在銀花的手腕之上。

總算有所進展，不過還欠些火候，缺少屬于聖者的光芒。

幾位騎士的盔甲吵鬧地進場，銀花手中的儀式緩緩結束，轉而看向來者。

魔法師沒有任何耽擱，開始對幾人進行檢查。

腿部受傷的騎士經過檢查暫且無礙，魔法師拿出了暫存的酒與火為他的傷口消毒。

幾名騎士講述着他們的遭遇，他們說道：“被劃傷或丢掉頭盔也算幸運，西歐德來時見到的那兩個惡物原本也是幸存者，不過他們不太走運。”

先前回來的人已經在将他們的成果分享，食物暫且充裕，對傷員來講是件好事。

一衆人決定暫且先休息，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騎士回來後就趴在魔法師的桌子上看着地圖，他在想許多事。

“西歐德叔叔……”銀花帶來食物，是半生的黑面包和烤馬鈴薯。“你吃些東西嗎？”

“不了。”

西歐德揮揮手，食物對他來講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你吃吧。”騎士說道。

銀花只坐在一旁，一點點地吃着烤馬鈴薯。

沒多久，銀花便看到已經摘掉頭盔的騎士走了過來，與騎士西歐德一同商議起來。

“我們應該回到城堡裏去。”摘掉頭盔的騎士說。

“我們應該以所有人的安全為重，确保幸存者的生存，優先聯系外界。我們人手不足，難以幫助聖者，盡快取得支援會更好。”騎士說。

“騎士西歐德，您是騎士長的副手，您應該比我們更明白，騎士長與聖者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摘掉頭盔的騎士說。“我們絕非盲目的行動，你說過了，地下研究院塌陷，我們可以從研究院進入城堡，盡快支援騎士長，他一個人難以應對無孔不入的惡物。惡物領主非常狡猾，它一直在避免與騎士長的戰鬥，只不停的讓一些惡物在城堡中游蕩。”

此時，一旁的魔法師突然欣喜地走來。

“我們的老兵斯維爾與貝亞特發來消息了，我給他的共通銘刻在閃爍，他們回來了。”魔法師說。

“的确是個好消息。”騎士說。“我去接他回來，先聽他帶來的消息如何。”

銀花依舊在這裏等待，她看到騎士雙手離開桌面時的踉跄，顯然情況并不樂觀。

銀花依舊有許多不明白的事，但她知道自己的魔法關系到騎士的安危，興許還關系到別人的安危。

于是銀花很快又拿起儀仗，開始了她的練習。

容身崇儀·容身。

魔法師告訴銀花，發動這樣的魔法只對受惡物感染的人有用，能夠暫且使惡物的血液失去活性，而騎士正需要這樣的魔法。

容身崇儀的核心不在于交疊儀杖，而在于聖者，沒有交疊儀杖聖者依然能夠釋放容身崇儀。而現在需要用到交疊儀杖是因為較為方便，可以省去大量的練習和成長的過程。

在這片空間中，人們的嘈雜聲，工匠的鑿刻聲，與魔法師的指導聲纏作一團，但也無可避免。

在一段時間的等待後，騎士攙扶着一個看來五十歲的男人回到這裏。

魔法師上前問候跟随的人，疲憊的老兵只說道：“他回不來了。”

這并非好消息，這意味着剩餘本就不多的人又失去了一個。

而後，疲憊的老兵将一根折斷的纖細鐵管放在桌子上說道：“沒聯系到外界，但是我們找到了召喚雨水的封印，還有一條相對安全的路。”

老兵看一眼四周的騎士，他說：“本來靠我們自己那條路依然危險，但既然有戰士，如果抓緊時間，應該可以離開。”

摘下頭盔的騎士西德尼說：“就算能離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支援，騎士長和聖者堅持不到那個時候。我們前去地下研究所，先取來一些明火或借助研究所的機關盡快找到騎士長，而後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将他們救出來。”

騎士說：“惡物一開始的目标就是聖者，就算我們能夠救出他們，惡物也會不斷地追擊……”

摘下頭盔的騎士立刻嚴肅的說：“別忘了我們的誓言和騎士的意義！況且，無所作為，又何嘗不危險！”

丢失頭盔的騎士雷克斯說：“借助研究所的設備和明火，我們還有機會，只要接應到騎士長就夠了，他能對付惡物領主。”

騎士感覺有許多東西他都難以想清楚，但他們說的也不錯。

騎士緩緩開口，說：“好，我們再試一次。”

而更為終于的原因，是因為騎士感受到自己的狀态正每況愈下，在自己失去戰鬥力前，騎士想要發揮自己的力量。

而疲憊的老兵聽到他們的打算，只面色複雜的說：“什麽？你們要去城堡……既然是救騎士長和聖者的話……你們盡快回來，十小時後，不論你們有沒有回來，我們都會離開這裏。”

最終，傷者留下，魔法師和銀花也都留下，騎士西歐德，西德尼和借來受傷騎士頭盔的雷克斯決定前去救援。

騎士出發前，魔法師叫住了騎士，魔法師将老兵放下的纖細鐵管中填入一張紙卷後，交給騎士說：“撐不住的時候就折斷它。”

“好。”

騎士接過鐵管，別在腰間。

“等等，西歐德叔叔！”銀花說着，将一柄黑色的斷劍遞給騎士。

這是聖物之一，它名叫斷序，它不曾斷裂前，曾叫作秩序。

騎士接過聖物，用右側腰間的帶扣固定住。

當騎士離開，銀花便繼續練習她的魔法。

交疊儀仗·旭光。

稱不上很重，但對銀花來講不輕。

當旭光儀仗再次發出它的亮光，銀花擡起手，引導着魔力的流動，正像是曾經所學習的那樣。

“魔力的儲備，對每個人來講都很重要。”

風輕輕吹動房間的輕紗，白色的衣裙随風擺動，銀花擡頭看着自己的母親，她溫柔地注視着銀花，并用她的魔法，為銀花編織出一片幻象。

在這片幻象中，只有白色的黑色，黑色勾勒輪廓，白色填充色彩，将生動的萬象诠釋，銀花不曾見過的柔弱小鳥也在其中。

“熟練掌握那些脈絡，不厭其煩地一次次練習魔法，直到控制你的魔法如同你的行走與擡手一般順其自然，歸于一體。”

正講解中，一個聲音打斷了這節課。

“葉石蒜女士！”西歐德身穿黑色的禮服，與門口行禮。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母親對銀花微笑，示意她留在這裏。

“我的榮幸！”

聖者經過西歐德的身邊，他懷着敬意再次行禮。

而後，便是由西歐德接管了對銀花的教導。

“一切魔法的起始，便是風魔法，風魔法越是熟練，越是強大，使用其他魔法時便會越得心應手，那麽，我們就先從風魔法開始吧……失禮了！”

恭敬的騎士再次行禮，縱使他知道他現在面對的僅僅是個孩子。

另騎士不曾想到的是，幼小的聖者沒有将他的恭敬當做理所當然，她雖然一言不發，但正禮貌的還禮。

風在此地鼓動，回旋。

一天天，一年年。

小片的微風變為了大片的微風，直到微風充斥了整個房間。

微風縮小了範圍就變為了強風，直到有一天連窗臺前的輕紗都難以承受。

但這樣還不夠。

由弱變強，而後就是精。

要将這強風控制，使之流動在自己想要的那一點點空間中。

銀花還在成長，騎士很是欣慰，很是高興，很是在意，甚至懈怠了騎士長為他安排的公務。

終于，那一天的騎士匆匆告別了銀花的課堂，只留下他帶來的一些水果。

銀花摘下一顆葡萄，她沒有急于放入口中，而是走上樓臺，俯視城堡下，廣場之上的耀眼亮光。

母親高舉着象征旭日的儀仗，微風拂過她的身旁，帶動她的衣裙與頭發，聖潔而又美麗。

……

此刻，柔和的白光在銀花的手中照耀，魔法師閉上眼細細地感受。

而後魔法師說：“很好，我覺得這應該就是了。不過要确定最好還是應該有對照實驗的目标，可惜現在不比平時，沒法安全地找來實驗對象。”

“那麽說，銀花做到了？”

銀花手中的儀仗光亮消失，雙臂有些酸痛的銀花将儀仗抱在懷裏。

“我想是的。”魔法師笑着說。“你先休息休息吧。”

銀花看到坐在角落的疲憊老兵臉上欣慰的笑容。

不過此時銀花更在意的是魔法師腰間閃爍的木牌。

“可是，那個……”銀花指着木牌上閃爍的銘刻。

魔法師注意到了銀花手指的方向，當魔法師看到閃爍的銘刻，他的神情如同浮木，沉入海底。

“銀花，看來要麻煩你了。”

“嗯。”

銀花乖巧地點點頭。

同之前一樣，魔法師用黑色的鬥篷包裹銀花的身體，而後帶着銀花在之前的道路穿梭，他們現在要回到之前那塌陷的地方了。

只是不知道騎士的狀況如何。

魔法師這次帶上了工匠小心銘刻的法杖，魔法師為法杖嵌上了一顆冰藍色的魔力結晶。

這法杖只有手臂長短，是刻不上多少銘刻的，不過這也是當前魔法師能用的最好的法杖了。

來到塌陷處，魔法師用着提前準備好的布條纏住銀花，而後将她小心地放下去。

之後魔法師自己将布條系在固定點上，再下去。

破裂的地面，堆積的泥土，破碎的瓶瓶罐罐，四處散落的被浸濕的草紙，破爛的桌椅，無法在打開的破損的門……

種種的種種，讓銀花想起了并不愉快的記憶……

“向前……向前吧……銀花……”

她聽到的母親微弱的聲音，好像已經太過勞累，氣息變得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