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騎士之王

七   騎士之王

第七章昔日的騎士之王

“怎麽了？”

夜間，銀花帶着疑問，走向房門。

她聽到走廊上的動靜，巨大的轟鳴，感受到四周的震動。

這些東西摻和在已經下了幾天的暴雨中，沖刷着許多人的心靈。

還不等銀花走出幾步，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仆人與侍衛進入房間，在士官長的帶領下，銀花穿過了所有人都在跑動的走廊，還有不時閃爍光芒的窗戶。

于城堡的側門處，領主已等候多時，在一衆人的簇擁下，銀花看到領主離開了。

而在剩餘的人之中，在這片燈光飄搖的黑暗裏，一道柔和的光芒為銀花指引前路。

“跟着…離開，知道嗎？”母親如是說。“正如我之前說的，銀花，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只需要向前就好，其他的事會有人替你做。”

在懵懂中，銀花在一衆簇擁之人的保護下穿過長廊，順着準備好的道路離開。

長廊，漆黑又冗長。

銀花記得所有人都很焦急，但銀花卻只是不明所以。

直到身後的牆壁坍塌，如潮水般的惡物與士兵混雜在一起，他們嘶吼，它們喊叫，他們碰撞。

而後又有新的士兵從前方趕來，向着銀花的身後沖去，銀花只得奔跑，在人流裏的她暫且只有無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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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銀花！”

誰铿锵有力的聲音下達了命令，而後銀花随着出城的人群擠在一起，向着外面跑去。

直到一個又一個人留在原地，直到所有的方向感失去，在一片只有枯枝敗葉的光禿禿的森林裏，銀花只記得向前而已。

……

當騎士踏足森林，他便一刻也不曾停下。

淪落之民，惡咒者，平原兇狼和已經無法飛翔的蒼翼惡龍，騎士用他的劍他手中的風，和一把聖器，都已經對付過了。

他想要保存體力，他想要盡快找到與撤離的大隊伍失散的人，但總是慢上一步。

直到最後，他用光了他手中所有的魔力結晶。

當他找到那脆弱的光芒時，他便一刻也不敢停留，他會盡自己所能地保護所有的光芒，盡自己所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今，在這片漆黑之地下，騎士仍然沒有任何退縮和遲疑，只是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聽自己的使喚了，他心中焦急，無法思考。

當騎士的劍刺向最後一個被他逼至角落的惡物，這裏暫且獲得了平靜。

“這裏的線路斷了。”兩名騎士在他身後說。“還是需要借助你的火魔法來照亮。”

火焰，于騎士的劍身燃起……當然了，與其繼續叫做騎士，不如說是副手，這些日子，騎士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他已經很久不曾和戰士們一起沖鋒陷陣了。

要說，做了騎士長的副手，基本也成了半個文職。

“還習慣嗎？”

地圖前，騎士長一面發出問候，一面向他的副手遞來一個蘋果。

“很難說……我挺懷念之前簡單的生活的。”身着灰色便衣的副手結果騎士長的水果說。

“哈哈……慢慢習慣就好，凡事都要習慣。”騎士長笑着說。

騎士長的心态總是很好，就像是許多的麻煩總要他來解決。

許多時候，這個看起來年輕的騎士長，總是散發着長者的氣息。

“騎士長，有城裏來的緊急消息！”營帳裏，一旁的傳訊部傳來聲音。

“是什麽？我來看看。”騎士長說着，走了過去。

此時，與城裏失去聯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但理應也出不來什麽大事。

但不巧，看完書信的騎士長面色沉重，轉而對着副手說：“召集騎士們，我們要回去了，是緊急事項，盡快。”

“是！”

而後，騎士長轉頭對通訊部說：“給艾拉斯據點發消息，告訴他們盡快支援拉斯特伊！”

“轟！”

一聲巨響，将副手渙散的精神拉回了現在。

他的精神愈發難以集中了，導致他沒發現在地下研究院中游蕩的惡咒者。

惡咒者揮舞釋放火魔法的法杖，無意中引爆了隔壁房間的存儲物，導致了爆炸。

副手被劇烈的沖擊振飛，兩名騎士走來想要扶起副手，但此時的副手不能輕易靠近。

“不，別過來！”副手說着，他手中的劍照亮的地面上，暗紅色的血液正向他緩緩流動。

副手起身，立即沖向另一側的惡咒者，但副手的身體畏懼火焰，他邁出的每一步，身體都在本能的阻攔。

最終，還是倚靠着另外兩名騎士才将惡咒者殺死。

而後跟随來的幾個普通的惡物，不等副手揮出幾劍，便已經被兩名騎士解決。

于是，副手癱坐在走廊上，他終于折斷了那根鐵管，他的身體确實已經不行了。

縱容另兩名騎士如何關心也是無用。

副手感受到皮膚下蠕動的血肉，好像他的身體中有什麽活着的東西在爬行，但他不會感到疼痛，因為那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原本惡物的感染會優先侵蝕大腦，而後才是身體，但成為再生者正是依托着聖者的光芒保護了頭腦。

而今副手的身體在惡物新的血液不斷的補充下，再次恢複了活性，他的身體已經漸漸不屬于他了。

副手不知道銀花是否已經學會了容身崇儀，也不知道銀花前來的道路是否順利，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折斷那鐵管，免得銀花因此再落入危險的地界。

但不知為何，副手覺得，如果能夠道別也不錯，也許在一場場回憶中的課堂上，銀花恐怕難以體會到這世界的殘酷吧？

可，騎士腦中一片漆黑，他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有沒有給銀花上過課了，也漸漸忘了他為什麽要來這裏了。

“西歐德叔叔！”

一片模糊的光芒，出現在副手的視線裏，他只看到在一個亮光的前面，一道光芒勾勒出一個人形的影子。

……

銀花看到坐在地上倚靠着牆面的副手向她緩緩伸來的手，銀花本能的想要握住他的手。

“銀花，危險！”魔法師提醒。

就像之前所準備的，銀花喚來儀仗，她按着記憶中已經熟絡的方式點亮儀仗的光芒，白色的光亮照耀在副手的身上，一切悄無聲息，難以察覺到什麽變化。

銀花閉上雙眼，将儀仗立于身前，她仔細的感受着微弱的變化，有關惡物的一切都是細致入微的變化堆積而成的大區別，她必須自己感受。

旭光儀仗的光芒中和銀花的力量，因此她也感受的到，縱然并不清晰。

副手伸出的手落下，之後過了一段時間，他終于有所反應。

儀仗的光亮停止，魔法師也将銀花拉開。

重新行動的副手依舊坐在那裏，搖晃的頭好像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似乎有些茫然。

“西歐德？”魔法師喊道。

醒來的副手應聲擡頭，不過他先看向的是銀花，那束最顯眼的光芒。

“銀花……”

副手的喉嚨發出模糊難辨的聲音，似乎比之前更沙啞了，變得更像惡物的低吼。

“西歐德叔叔。”銀花走近西歐德的身邊。

“我們要……”

副手的意識似乎還是有些模糊，又或者他失去了什麽記憶。

魔法師問道：“西歐德，你還記得我嗎？”

副手緩緩看向一旁的魔法師，過了一會才緩緩說：“很熟悉，但我不記得你……”

看來，惡物的感染加深了，不過暫且是穩住了情況。

“副手！”一旁的騎士低下身來，說道：“你必須想起了，我們來這裏是為了救我們的騎士長和聖者，你明白嗎？”

“騎士長……聖者……”副手呢喃着。

而後副手點點頭，他握緊落在一旁的重劍，緩緩起身，說道：“對，我們要去救他們！”

副手又看向抱着儀仗的銀花，說：“但是銀花不能再向前了。”

“可是！西歐德叔叔，你需要銀花！”銀花說着，靠近副手。

銀花的面龐帶着一點點的委屈，哪怕是在黑幕裏，這個自帶光亮的小家夥看起來都是那麽清晰。

“西歐德，你還需要銀花。”魔法師說。“我們跟在後面，我會保護銀花，盡量不被惡物察覺。”

西歐德猶豫再三，而後點點頭說：“好，我們先看看這裏有沒有什麽能用的吧。”

于是，幾人開始了在這裏的搜索。

研究院之中雖然有一些材料，但确實不會存放什麽武器。

幾人找了些材料，制作出了一些明火，不過還有新的發現。

在向前的路上，幾人遭遇了手持一把弓弩的惡烈士衛，騎士們認出他手上的應該是雷釘弩。

尋找安裝在附近的如同圓盤，連着金屬線的雷電發生器，将之從固定設備上拆下，配合雷釘弩應該會有不錯的效果。

不過這種東西一般是用作陷阱，很少拿來當做主動武器，畢竟一是雷電發生器巨大不便于移動，二是能量需求太大，随軍會很浪費物資。

不過現在，拉長雷電發生器的導線，至少可以在城堡中的一定區域裏獲得一片還算安全的空間。

騎士們清理着路上的惡物，一路尋找着進入城堡的出口。

沒過多久，便找到了所需求的道路。

踏出研究室的出口，便到達城堡中的長廊，長廊中有些許惡物盤踞，但總強過外面圍繞的那些惡物。

騎士們小心翼翼，清理着附近的惡物，其中有兩個陰影騎士，不過借助雷釘弩和雷電發生器，使陰影騎士暫時無法行動後，倒也很容易對付。

雷電發生器距離有限，于是騎士們将一側布滿由雷釘弩構成的陷阱，轉而向着城堡大廳的方向前行。

銀花與魔法師跟在後面，走過已經髒兮兮的地面，曾經熟悉的地方變得陌生，壁挂，地毯，燈具倒是基本保存完整，但若是沾染了惡物的血液，怎麽都不能去觸碰或是使用了。

很快，銀花的護身符再次亮起，走廊的盡頭，銀花看到比自己的護身符更加璀璨的光亮。

銀花與騎士們都加快了腳步，但那裏是破損的城堡南牆，騎士們記得那裏是惡物領主占據的位置，可卻有聖者護身符的光芒。

“等等！”副手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不要再過去了！那裏恐怕……”

銀花面色複雜地走上前，但被騎士們攔住了，他們知道銀花心中的憂傷與急切，但他們又何嘗不是。

惡物領主太危險，于是副手和騎士們趕忙轉身，打算離開。

而此時，沿着走廊到達大廳的入場地，原本完好的走廊木門已經破碎，向前便到達了城堡的大廳，沿着大廳兩側損壞的樓梯向下，便是寸寸碎裂的地面，再看四周一片黑暗中，肉眼難以看清的地方到處是破損，難有一片完好，就如同這裏曾經歷過一場大戰一般。

在大廳碎裂的地面的南面，便是破損的牆體，連帶二樓的建築，布匹，鐵器與木具都掉落在大廳的地面上堆積，而在那些之上，是一個更加巨大的肉山倒在地上，微弱的光亮正透過那破損的地方落在大廳中，帶來了雨聲，并留下滿地的陰影。

大廳中有一些惡物，人形與獸形的惡物不多，倒是那座腐臭的肉山旁有許多疲乏壞種，而更在那肉山之上，一個人影，手握一束光芒。

他右手握着兩側開刃的騎槍，将左手的光亮從眼前移開，他目視城堡的走廊，目光穿過悠長的黑暗，直達深邃的遠方。

他身穿騎士的盔甲，頭盔帶着紅穗，與普通的騎士稍有不同。

他揮手，指向深邃的長廊，手中騎槍迸發亮銀的光亮，而後他縱身一躍，如同劃破天空的隕星震碎了長廊的牆壁直達一片漆黑。

随後，原本游蕩的惡物，堆積成群，跟随而去。

“轟隆隆……”

巨大的聲響傳來，并伴随着地面的激蕩，走在最後的副手轉身便看到了那亮銀的光芒，昔日那象征力量與安全的光輝，終于變得不再光輝。

副手凝聚風與藏于劍身之中的流炎，揮劍而上，同時腰間的聖器迸發黑色的光芒，釋放出一道漆黑的影子，纏繞騎士的周身。

亮銀的銳利遠勝其他的武器，騎槍穿透了重劍的中心，并毫無阻擋的向着副手的胸口而去，好在聖器的黑光直刺那人影的頭顱，使之感受到威脅，才抽身後退，只在騎士的重劍中心留下一抹貫穿的痕跡。

那後退者身後兩側的牆壁盡數破碎，顯示力量的權威，再看那閃爍銳利光亮的武器，僅此一把，也只有在他的手上，武器才能迸發如此光輝，毫無疑問，這正是昔日的騎士之王——馬蒂亞斯。

擅長崩岩與亮銀魔法的騎士之王立于長廊之上，只有手中閃爍的亮光在傳遞信息，他本人一言不發，又或者無法說話。

“快帶着銀花離開！”副手焦急的說道。

身後的騎士沒有絲毫猶豫，便帶着有些彷徨的銀花後退。

騎士之王擡起手中的貫穿之槍，一把刺入地面，大地傳來回響，地面寸寸崩裂，而後破碎。

副手落入了一片裂開的地面中，待到副手起身，騎士之王就直直的站在眼前。

“西歐德叔叔！”銀花喊叫。

此時的銀花，懼怕任何人的逝去。

而在這片騎士之王揮手打開的塌陷之地，正是地下研究院的一部分，不過此時四周寬闊的土地，的确是個适合決鬥的好場所。

縱然淪落為惡物，騎士之王依然保持着他曾經的美德，沒有任何單純為殺戮而存的不義理念。

但其他的惡物并非如此，惡物越過塌陷的區域，一個個奔跑着向試圖逃竄的幸存者們。

而面對幸存者們還有一個壞消息，那就是地下研究院的路已經被騎士之王所阻斷，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騎士們艱難地應付着惡物，縱然是普通的惡物，想要在狹窄的空間裏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