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黑淵

十 黑淵

第十章漆黑深淵之物

光亮，不知疲倦的亮起，從早上到晚上，銀花覺得手中短小的術杖愈發沉重，分明最開始将它舉起時還毫不費力。

雨從未停止，天色愈發暗淡，就像是銀花的呼吸愈發凝重。營帳中火光再次亮起，女學者不知何時還是離開了這裏，身為學者還是選擇回到了她的崗位，而外出的人們沒有回來的跡象。

“好了，銀花，今天就先這樣吧。”魔法師說道。

銀花癱坐在椅子上，沒有了好的工具，魔力強度與儲備都不足，也就顯露出了自身的許多問題。

魔法師為銀花倒了一杯水。

因為練習魔法或是施展相對複雜的魔法總是很消耗精力，如果要練習，不注重休息，過度消耗精神的話，練習的效率是很低的，因此魔法師也很注重對銀花休息時間的安排。

休息一番後，銀花思索着許多東西。

魔法學習的過程很緩慢，她知道這是一個聚沙成塔，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但至少就現在來看，一整天下來，她始終沒能夠讓她需要的光芒亮起。

而出征在外的人們，他們又是否順利呢？

銀花看看營帳的門口，外面的雨依舊在下，雨水拍打營帳的聲音不止，始終不見雨停的跡象。

當營帳的門被打開，女學者帶着晚飯走了過來。

“在休息嗎？今天練習得怎麽樣？”女學者說着，坐在銀花旁邊。

“感覺沒什麽進展。”銀花說。

“不要着急，魔法學起來沒那麽簡單，慢慢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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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西歐德叔叔随時會需要我。”銀花說。

“再生者嗎？我們有一些藥物，可以用來應急，我想問題不大。”女學者說。“總之，你慢慢來就好。”

銀花在這裏休息了一段時間，她聽到學者和士兵之間的談話，大致在講述有關營地的現狀。

銀花有些茫然，她還是想要繼續練習魔法，畢竟她也沒什麽選擇。

學習向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她與其他魔法學徒不同，她從不用待在學院裏，她只是在城堡中接受着各個老師的教導，日複一日，不曾離開。

而考核也是在城堡裏，若是需要寬敞些，無非是在側園，僅此而已。

而母親不同，有時銀花在相隔幾月後看到身穿盔甲歸來的母親，有時銀花也會看到母親施展的魔法絢麗又奇幻，帶着大人獨有的合理性和充滿見識的多彩性。

銀花也曾想要快速學會更多的魔法，她也不斷想要快些長大，但那興許只是她厭倦了成為孩童而已，也許真的長大後，又或者此時的銀花再度過一段時間，她可能就會懷念年幼的自己了。

不過，那不重要，當漆黑的暴雨來臨，帶來了陰冷，潮濕在這片地域滋生，食物都難以儲存，銀花不明白，就算她成為真正的聖者，又能提供多少幫助呢？

對付惡物的進攻需要魔法師與戰士，對于生存和道具武器之類的，則需要學者和工匠，就好像，無論如何聖者所能提供的幫助，分明都微不足道。

而銀花，已經聞過了腐肉的味道，她也見過了太過的犧牲，她想要在這片空間中被人需要。

于是，當銀花拿起了術杖，在一旁翻看書本女學者突然叫住了銀花。

“诶！別忙呀，銀花。”女學者說道。“任何學習都并非一日之功，過于急功近利很容易急火攻心，原本好好的氣勢容易因急切而受挫。”

女學者拉住銀花的手，讓銀花坐下，而後攬住銀花的肩膀。

“你知道騎士長馬蒂亞斯嗎？”女學者說。“他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人們都知道騎士長很強，但說實話，在所有達到半神境界的人中，馬蒂亞斯其實可能是最弱的那一批，但他卻實實在在是其中最有名的之一。”

“啊？”銀花感到好奇。“有很多達到半神的人嗎？”

女學者笑着說：“我給你講些故事吧！不過首先，你要知道，其實騎士長馬蒂亞斯在二十多歲時才開始學習魔法。”

“而在最初，當世界和平時，我們都知道深研生物技術的專家們制定了新的标準，那便是以肉身行走了遠天之外的人，便可以稱為真正的神明。而在那之前呢？創造更多的半神，就是一場軍備競賽。”

“在這樣的情況，有些家庭生來就是為了提供這樣一場競技的溫床。那些孩子要接受嚴格的訓練，他們生來就被規劃好了未來的藍圖，他們的一舉一動，任何思想都被安排好，而在将來成為人們崇敬的半神後，他們亦将在這條路上繼續向前。無法及時培養出半神的國家後來都被以維護和平的名義而禁止了對這條路的探索。”

“在這樣的背景下，馬蒂亞斯早年在國外學習先進的思想和知識，回國後他主動踏上了這條道路，而在今後，雖然他是第一個我國踏入半神境界的人，但他花費了不少時間在其他方面。且不論他的實力如何，他都是開辟這條道路的人，而且要說的話，他一路走來已過百年，百年的努力不過如此，你也不要太操之過急了。”

“嗯。”銀花點點頭。

聽聞女學者的話語，銀花覺得有必要靜下心來了。

“好了，那你先去休息吧，如果睡不着的話，可以找我或者你利歐路哥哥聊聊天，當然，蓋也可以，他年齡和你接近，你們興許聊得來。”女學者說。

“那，我想知道，作為聖者，我将來要做些什麽？”銀花問。

女學者笑着說：“作為聖者，将來的你可以治療一些輕度感染，你可以讓中度感染之前的人成為再生者，只要有聖者在，再生者就不會輕易變為惡物，而再生者不再懼怕惡物，并有接近惡物的恢複力的特性，也意味着再生者可以更好的保護你。而聖者還有一些魔法，可以在關鍵時候發揮作用。”

銀花問：“所以說，将來銀花也會上戰場嗎？”

“我想是的。”女學者說：“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德洛麗絲嗎？她原本來自提耶尼，保護她的再生者原本是她的愛犬，名叫貝蒂。總之現在貝蒂已經成長的很大了，它現在很聰明，跟着魔法師們學了魔法，現在一直陪在德洛麗絲身邊。我聽說德洛麗絲已經上過戰場了，那個樂觀的孩子和她的貝蒂還受到過士官長的表揚。”

“狗狗也可以嗎？”銀花這樣想着。

銀花見過作為坐騎的那些大狗，它們比銀花大太多了，簡直一口就能把半個銀花吞下。

不過銀花也見過那些大狗小時候的模樣，很是可愛，銀花也曾想過是否能養一只。

雨水依舊在下，銀花又和女學者聊了許多，女學者滔滔不絕的談論，不論銀花問什麽，她總能回答出一大串的東西來，并且很有耐心。

又向着利歐路請教了一些有關魔法上的疑問後，銀花帶着她的術杖回到了屋子，感受到勞累，銀花的今天便結束了，她在床上睡下。

當光亮透過銀花的皮膚，在銀花的眼中映出一點點明亮的紅色，銀花緩緩睜開眼睛。

睡得有些迷糊的銀花，驚喜地發現，雨聲停下了。

透過不知何時打開的窗戶，屋子裏布滿了青色的亮光，四周皆是一片青色的光芒。

銀花驚喜的跑到窗邊，雨幕不再遮擋視線，銀花看到了漆黑的遠山後，尚未升起的青色太陽的光芒，還有更近處，那些光禿禿的枝杈，枯黃的草地，漆黑的泥濘道路，再近一些，銀花看到石頭和木板搭建的房屋，還有屋子的煙囪中冒出的青煙。

沒有了雨聲的擾亂，銀花清楚地聽到外面巡邏的士兵行走的聲音，“嚓嚓”的律動，伴随着腳踏泥濘踩踏水坑，腳步按下地面，與泥土一同擠壓出的水聲，此刻頗為動聽，令人高興。

銀花走出房門，雖然外面依舊清冷，但寬闊的視線一直到天邊，伴随着太陽的光芒照耀在遠處的山尖，相信過不了多久，陽光的溫暖就會重回大地。

而最重要的是，過了今天，就該是拉斯特伊的人們解除隔離的時候了。

銀花走在路邊，她看到各式各樣的人從身邊走過，或是那橄榄葉象征的魔法師，或是麥穗象征的學者，又或者紅色圓環的醫生，還有身着铠甲的士兵。

當經過一間木屋，銀花看到此前經過此處從沒注意過的院子裏，正擺放着一些罐子，而年輕的學者——蓋，正将一些盆栽從屋子裏搬出來。

“早上好！”年輕的學者看到銀花，便打招呼說。

“早上好！”銀花微笑着回禮。

“你在找博士嗎？他去隔離區觀察情況了。”年輕的學者說着，放下手中的盆栽，為銀花指了指方向。“就在後面幾間房子。”

“好的，謝謝你！”

銀花也不知道她在找些什麽，不過她此刻很高興，四處走走也挺好的吧。

銀花踩踏着道路邊緣的石塊行走，一路走到一排木屋前。

身穿防護服的人從屋子中出來，正要走向下一間屋子，便看到揮手走來的銀花。

“早安！雨停了！”銀花帶着笑容說道。

女學者将護目鏡取下，她解開頭套說：“早安！你先去吃早飯吧，我還有些事要做。”

“好的！不過，我想問一下，其他人沒什麽事吧？”銀花問。

女學者說：“現在還沒什麽異常，一切正常的話明天隔離就結束了。你要來看看他們嗎？”

“好！”銀花走近，而後又問。“那西歐德叔叔他們呢？”

雨已經停下，銀花心想是否意味着遠處的戰場也快要結束了。

“這不好說。要盡可能地減少損失，再加上後續戰場清掃，怎麽都還需要個四五天。”

“這樣啊……”

讓雨停下是整個計劃中的第一步，也是最簡單的一步，後續還需要對付惡物，還有戰後清掃，無論哪一步都很消耗時間。

銀花陪同女學者一同查看隔離的情況，與所有人打過招呼，問候，說說話，而後将準備的早飯送上，銀花的早上，便過了個大概。

吃過早飯後便是訓練，繼續學習魔法，沒有了雨的影響，便可以在外面更開闊的地界練習了。

魔法師的教導從早上直到晚上，每一分的看護都尤為重要，每一點的進步都何其寶貴。今日的陽光灑下，落地地面，潮濕與泥濘久違的對手回到了它們的身邊，每一刻都彌足珍貴勝過珍寶與錢財。

銀花也時而駐足停留，尋找她來時的方向，不過再怎麽看也只剩下了落寞和憂慮，再難有其他的了。

當夜幕幾度降臨，銀花已經開始熟悉了在這裏的生活，工匠解除隔離後便加入了後勤的工作，普通人們都有些急切的想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而今，銀花和其他人一起被安排到了下一次補給到達時撤離。

銀花發覺，她離着她曾經的家園，越來越遠了。

直到外出的人們回來，銀花也一同迎接，回歸的副手的盔甲上又多了不少痕跡，他們不曾停留，便又開始的商讨。

“戰果如何？”女學者問。

士官說：“損失了幾個弟兄，有幾個兄弟截肢了，魔法師沒什麽意外，那座山被我們燒掉了，傷員後續的照料先交給你們了。”

女學者問：“下一步呢？”

“先去和士官長彙合。”

而後士官轉而問老魔法師說：“下一次補給大概什麽時候？”

“大概兩天後到達。”

士官點點頭說：“好，我們先休整兩天。兩天後，西歐德，你跟着後勤隊伍護送銀花去艾拉斯吧。利歐路留下，我們還需要更多魔法師。”

一衆人點點頭說：“好。”

于是，利歐路再為銀花指導了兩天。

除了容身崇儀的容身，還有許多基礎的風元素魔法，不過遺憾的是，最後兩天時間，銀花依舊沒能學會什麽。

後來，銀花來到了運輸站，這裏鋪設着木頭和長長的鐵塊混雜而成的道路。

一個浮在空中的長木箱子順着道路而來，最終停在運輸站前。

運輸車底部是鋼鐵制成的，兩側和頂部都是木頭，用魔力結晶驅動，借助風魔法行駛，由人控制前後方向，運輸車停下時，漂浮的車體落在道路上，與道路扣合而停。

車廂的一側升起，寬大的木牆打開，露出內部的屋子，車上帶着許多食物，一些武器和成箱的魔力結晶。

這些叫做車的機器銀花沒怎麽見到了，只在城堡上遠遠的看過這東西運作。

不過聽母親說，更早之前，在侵還沒有作亂的時候，那時候使用一種名叫利達克的巨大生物運輸貨物的，後來因為惡物的原因，才慢慢改用了魔力驅動的工具。

而這座運輸站，說是運輸站，也不過是個木棚而已，女學者和魔法師也來到木棚下相送。

女學者打包了一些食物塞給銀花，而後揮手告別。

“路上小心！”女學者揮手喊道。

運輸車運作，銀花從木窗口看着漸漸遠離的運輸站。

她坐在糟糕的木頭椅子上，看着腳下的鐵皮。

“為什麽整輛車不都用鐵來做呢？”銀花問着身旁的副手。

副手的盔甲依然沒有卸下，不過他的武器放在了車門旁的寄存處。

“以前是借助奴隸的勞動才大量提煉得鋼鐵，而現在沒有了勞動力，我們的提煉技術又不成熟，除了比較重要的地方之外，很少會用上鋼鐵。”

運行的車輛沒有雜亂的聲音，只剩下晃動。

久違的僻靜令銀花的耳朵不太習慣，感受到車輛移動的這種感覺銀花依舊有些不适應，上一次還是坐行駛了陸地上的颠簸陸行車。

怎麽說呢？

冰涼的座椅，無法被照耀到的陰影，外面那一片慌亂的土地，光禿禿的樹杈，還有柔和難以拂動冷風的太陽，最終只留下耳邊交流的人聲。

人們在交流，而銀花卻無話可說，她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她實在沒什麽好奇的。

于是，只好握住副手冰涼的铠甲，然而，副手也只有稱不上有所反應的動作，只像一個徒有盔甲的空殼。

突然，感受到奇怪的停頓，車輛停止了行駛，落在地上。

“怎麽了？”

人們感到好奇。

銀花趴在木窗上，她看到不遠處的哨塔上揮動的旗幟，看到地平線上一片烏泱泱的動蕩。

“惡物來了。”副手作出判斷。“做好！”

銀花被副手按回座位，她透過窗口看到一道道亮光從空中劃過，而後從車輛原本行駛的方向傳來沉悶的聲響。

人們驚慌，而運輸車升起開始向着原本的營地行駛。

運輸車沒有行駛多遠，很快就看到營地的營帳出現在窗口，直到從遠方傳來更大的聲響，地面的巨大震動迫使運輸車不再安穩，人們摔倒在地，運輸車被迫停止。

“下車。”副手說。

此時已經進入營地的範圍，看到了組織反擊的士兵和魔法師走來。

運輸車已經落在地上，副手帶着銀花走在地面，地面的振動不時傳來，另銀花想到了城堡中的騎士長。

但是，這與之前不同。

“轟隆……”

轟鳴與振動過後，大地噴湧出一陣黑色的泥土，在百米之外，飛上高天，而在那片濺起又落下的土牆後，一個黑色的巨物湧出地面。

如同山岳般的漆黑身軀遮天蔽日，重炮的在它堅硬的身體上炸出紅色與藍色的花，只看它低下身體，再看不出對它有任何影響，它擡起的前腿上有着紅色的長長利爪，它揮動前爪，便将數米高的哨站推倒，一對護鄂保護着它的牙齒，陽光下一雙微微翻紅的眼睛中漆黑的瞳孔直對銀花。

不知為何，銀花感到這個龐然大物好像正是沖着自己而來。

重炮的轟擊終于讓它流下血液，它沒有鳴叫，而是擡起爪子，拍在地上。

“轟隆隆……”

巨響傳來，銀花只看到地面發生變動，大地震動不止，而後銀花摔倒在地，銀花擡頭，便看到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土塊落在眼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