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至善至美

二十二至善至美

第二十二章至善至美

不知不覺已至晚冬，白雪覆蓋在艾拉斯的房屋與街道上，當雪徹夜而下，第二天早上的首要事物，往往也就成了清理道路的積雪。

在艾拉斯度過的幾個月裏，銀花依舊練習着魔法，學習着禮儀和其他的知識。

縱然是晚冬，臨近了春天，卻也未必接近了暖和，至少暫時，這裏的溫度還沒有回升的跡象。

經過了惡物的萦繞于荒野的回歸，銀花潛心地學習着魔法，她覺得，除了聖者的魔法，她還應該學習一些其他的魔法，以便将來再面對惡物時，能夠派上用場。

并除此之外，銀花思索着是否應該學一些劍術之類的，在這片不能平息的土地上，會的能耐越多也越能立定腳跟。

銀花想着，興許該向領主請示，以便早些學會更厲害的魔法和劍術。

不過，今天不同以往。

當銀花整理了衣服，吃過早飯，院落的門口便已有等待的身影。

依舊身穿盔甲的騎士興許并不懼怕寒冷，他同副手站在門口，而副手懷中，正有一捧花。

那是一捧細碎的藍白小花，它們彙聚在一起，擁有着與這片土地截然不同的色彩。

銀花走上前，有些不知所措。

銀花問：“怎麽了？今天來這麽早？”

花在這些地方并不常見，色彩獨特的花，就更不常見了。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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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将懷中花朵向前輕推，但有些躊躇不定。

而銀花也深感懷疑，她最近什麽也沒做，不像是送給自己的禮物，難道是想要拜托銀花送給別人嗎？

“怎麽了，兩位先生？這件事就那麽難嗎？”女學者從兩位騎士的身後走上前來。

女學者面帶自信的笑容，她走上前來，對銀花說：“這麽說吧，兩位先生打算送你些禮物，所以你先別急着忙。”

“啊？”銀花茫然。“禮物？可是，這是不是有些突然？”

騎士推一把副手的手臂，于是副手終于将花朵送上，并說：“那個……收下吧！”

女學者似嘲笑一樣地說道：“哪有這樣送人東西的！”

銀花只接過花朵，笑着說：“謝謝你，西歐德叔叔！”

少見的花朵當然是要放在花瓶中悉心呵護的。

銀花和女學者找來一個黑色的陶器瓶子，在其中接上水，将花束放上，而後擺放在窗臺上。

待到銀花再次出門，騎士與副手依舊在這裏沒有離去。

銀花感到疑惑不解，她問：“怎麽了？”

“今天……額……”副手那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副手本人顯得猶豫不決。

女學者像是故意看笑話一樣，說：“什麽？你倒是說呀？怎麽吞吞吐吐的？”

“額……”副手一下洩了氣，突然間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銀花站在中間，感覺氣氛莫名其妙地有些尴尬，銀花在想要不要自己開口說點啥？但銀花确實又不知道說什麽，仔細想想，銀花也不擅長交流。

只等到副手做好準備，吸口氣，正要說什麽，卻聽到女學者先開口。

“銀花，今天你就不用想着忙什麽了，領主大人說過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就行了。”

“啊？”銀花聞言，更是不明所以。

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但不等問出口，就聽到女學者對着騎士和副手說：“你們兩個，難道沒有準備些什麽嗎？”

女學者話語剛落，一直站在一旁的騎士從腰帶的夾層中拿出幾張卡片。

待交予銀花手中，銀花看到上面寫着幾個字：喜歡餅幹和蛋糕嗎？

“喜歡！”銀花擡頭笑着說。

而後騎士又抽出一張卡片，交給銀花。

卡片上寫着：親手做些餅幹和蛋糕吧，我這裏有配料表。

“啊？”銀花雖然感到疑惑，但還是點點頭說。“好！算上面包和土面包的做法就更好了！”

銀花想的是，既然正巧可以學着做些食物，那麽不如趁機學學更易制作的土面包的制作方法吧，這樣今後再遇到困境，興許也能吃得更好一些。

騎士點點頭。

而女學者則抱住銀花的肩頭，對着騎士說：“你倒是準備的挺充分嘛！”

銀花注意到騎士手中的卡片看起來還有不少，不知道都寫了什麽，興許就是各種配料表嗎？

總之，在騎士和女學者的簇擁下，走向廚房。說起來，銀花在艾拉斯居住了近乎一年，卻基本沒來廚房看過。

而此時看，進入屋子，廚房中間是兩個長桌子拼起來的大桌子，桌子上是清理幹淨的桌面和細篩子與幾只碗，桌子下放了一些食材，再看窗邊的案板與置物架上，是刀，勺子與攪拌器之類的工具，最裏面的牆邊是竈臺與留有一些炭火的烤爐。

騎士拿出一些卡片擺放在桌子上，銀花跟随看着內容，發現騎士擺在桌子上的确實是配料表。

“騎士長好像很擅長做這些東西嘛？”銀花說着。

聽到銀花的話語騎士又拿出一張卡片，上面寫着：以前學過制作糕點。

“原來如此。”

銀花說着，心中升起疑惑，這些卡片不是當面寫的，難不成是提前準備的？那也不可能吧？提前準備豈不是連別人說什麽話都要想到，不可能吧？莫不是什麽實用的魔法？

這時，從門口走來一個年輕人的身影，他提着一個桶，桶中放着兩罐牛奶，白砂糖，香料和一些雞蛋。

“我來了！麻煩讓一讓！”

這是年輕的學者，名為蓋的年輕人平日作為女學者的助手，今天也跟随而來，而且帶來的牛奶和雞蛋是需要提前申請的物資。

年輕的學者經過兩位騎士的身邊，将這些東西取出來，放在正在準備餐具的女學者旁邊。

而後年輕的學者轉身向銀花行禮。

“尊貴的聖者，上午好！”年輕的學者說。

“上午好！”銀花回複。“你也來了呀！”

銀花面帶笑容，端莊得體，若是再成長的成熟一些，定然稱得上是标致的淑女。

這些時日來，銀花的變化不小，他人也都看在眼裏，最明顯的莫過于銀花如今很少再怯場了。

而現在，銀花想的是，這些家化莫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但為什麽只瞞着自己？

心中想着應該找機會問清楚的銀花，聽到女學者對騎士們的斥責。

“你們兩個就離遠一點，最好出去，可千萬別碰食材和廚具行不行？你們做出來的東西別人能不能吃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實在不行就生火去！”

女學者不知何時穿上了圍裙，她指着兩個無奈站在後面的騎士厲聲呵斥着。

最終副手留下生火，而騎士則被趕出去了。

此情此景銀花想為兩位騎士說句好話，但女學者說的又沒什麽錯，如今兩個騎士身為再生者，确實應該盡量和普通人接觸的東西區分開，平時銀花也是仗着自己聖者的身份才毫不懼怕的和兩位再生者走那麽近，一般情況下，普通人确實更畏懼再生者的身份。

待到篩完面粉，年輕的學者正打發蛋清，女學者正教導銀花揉制面團。

“噠噠噠……”地腳步聲從外面響起。

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說道：“恕我打擾諸位的聚會。”

向着聲音看去，侯爵邁着腳步從外走來。

“科瑞恩侯爵，您來了。”女學者說道。

“我本來是不會來，但領主讓我來看看，順便讓我提醒你們，我們會有什麽樣的午飯現在都關系在你們手裏。”侯爵這樣說道。

“那就盡量做好吧……”銀花說道。

心中此刻突然就有了壓力。

過了一會，侯爵也幫忙在爐竈攪拌加熱的牛奶和香料，只不過見到了副手的侯爵終究是說出些不怎麽耐聽的話語。

“你們兩個倒是難得做些正事，我還以為你們除了在戰場上能有些用，就只會在那所小房子裏腐爛呢。”侯爵如此說道。

副手并沒有回應什麽。

一般來講，就面對這樣的話語确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侯爵倒是也沒有待上太久，他只在廚房幫忙做了一些果凍和果醬就離開了。

臨近中午，除了蛋糕和餅幹，銀花在女學者和一些廚師的幫助下還做了餡餅、牛肉湯和面包之類的。

至于土制的面包，實際上和尋常面包制作方法差距不大，不過主要是換了配料，以及在工具不足的情況下，會用上一些更加方便的方法。

午飯時，副手和騎士自然是不可能出現在餐桌上的，不過銀花還是送了兩人一些餅幹。

午間時分已過，銀花撫過剛剛被托付的細碎花朵。

花朵整體幹淨漂亮，淡藍色的花朵有着小撮白色的花蕊，那整潔的花瓣和漂亮的顏色在這片陰冷潮濕的空氣中不免顯得有些虛假，也正因如此，這的确是值得珍惜的顏色。

銀花思索着應該請教女學者照料這些植物的方法，不過下午的時間應該去學習魔法了，暫且就先這樣吧。

待銀花走出房間，走出長廊，卻在會客廳前聽到呼喚聲。

“銀花，先別忙，再等一會。”女學者走上前來說。

而後銀花便在不解中被拉進會客廳中。

依舊是熟悉的身影，騎士和副手像是在這裏等候多時，副手一看到走來的銀花，便有些激動地将一件衣物送上來。

“這件衣服……你試試嗎？”副手吞吞吐吐地說。

“是，我們做的。”副手又補充說。

女學者扶上銀花的肩頭說：“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不過我想想也知道，這指定是馬蒂亞斯的主意，因為這衣服很合馬蒂亞斯的口味。”

“啊？”銀花有些驚訝地從副手手中接過衣物。

除此之外，還有騎士送上的紙條。

“我曾在外留學，見過別國的璀璨，在那些惹人豔羨的文化中，我最為喜歡的其中之一，便是這樣的衣服。這衣服原本的國度是一個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海上國度，他們的衣服也因此更加輕薄，并不适合我們這裏的氣候，所以我進行了一些改裝。

加厚款的斜肩禮裝，因為你慣用右手，禮裝左袖和左領做了加寬，相對的，右領和右側袖子用料較少，不會限制慣用手的動作。長邊袖子因為較長，因此左手需要長期收在腰間，長期收起的左手動作受到限制，長袖就像是責任與考驗，這樣的禮服雖然優雅，但穿着之人也會面臨長期的考驗，同時也意味着穿着這樣的禮服之人，有着不俗的能力和足以讓人托付信任的可靠。

材料的收集多虧了侯爵和裏戈韋托的幫忙，而制作是由我和西歐德縫制。這樣的異邦禮服，希望你能喜歡。”

看過紙張的內容，銀花心中升起難言的感覺，但終究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銀花問道：“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感覺那麽奇怪？”

“你真的不記得？”女學者問道。

銀花搖搖頭。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女學者說。“過了今天，你就該到16歲了。16歲，在二十多年前，是年輕人們成年的年紀，不過現在不是了，你離法定的成年，還有段不短的日子。”

“原來如此……之前我沒怎麽過過生日……”

銀花手中抓緊騎士們送上的禮服，她突然想起了母親曾經的承諾，先前母親說過，等銀花到十六歲，會教銀花成為一個優秀的聖者。

女學者笑着說：“我們也沒怎麽給別人過過生日。”

而後，女學者又說：“去試試衣服吧！”

銀花笑着，點點頭。

換上這件別開生面的新衣，銀花發覺，這樣的衣服更像是內外兩層的長袍，白色的內襯長衣像是筒裙一樣，長襯衣深V型衣領，胸口的衣領帶着扣子可以調整開口高度，衣領內置相對緊實的料子，領口上有着黃銅色的三角形紋路。

長襯衣一穿上就落到了小腿，但整套衣服對銀花來講相當寬松，因此還可以穿上長筒襪，也更加保暖，因着寬松的緣故，也并不怎麽會限制雙腳邁開的步子。

外穿的藍色外衣有着同樣如黃銅一樣的紋路，那些紋路就像是布滿房屋的藤蔓，不過只集中在衣服的袖口和側面，前後和整件衣服的底色，都是在陽光下能夠閃閃發光的青藍底色，而外衣的袖口和領口，同樣是黃銅一樣的顏色，外加菱形的深色紋路。

長襯衣較為正常，袖子正好到銀花的手腕，只是藍色外衣正如騎士說的，左手袖子很長，如果左手正常放下，袖口很容易拖到地面，因此最好要收在腰間的高度，右手的袖子短較為正常，不會影響動作，右肩部寬松，如果正常行動很容易從肩膀滑落，露出覆蓋着白色內襯的肩膀。

将左手收在腰間，當走出房門，便聽到收在門口的女學者的誇贊。

女學者托着下巴說：“嗯！相當漂亮，優雅。沒想到那兩個老男人還挺有心的。”

然後，女學者又推着銀花向外跑，并說：“好了，去讓他們看看吧！”

待銀花回到客廳，這裏的等候者，卻不止有着兩位騎士。

兩位騎士守在了門口，領主站在最前，侯爵在領主之後，而在侯爵之後，只有一衆銀花或曾見過，又或不曾見過的官員或民衆。

當女學者特地詢問在門口的副手感覺如何時，副手說：“額……很漂亮，很…讓人印象深刻…”

銀花看着騎士與副手笑一笑說：“謝謝！”

女學者說道：“行了，知道你說不出什麽話了！”

然後，女學者便帶着銀花進入客廳。

在最前的領主敞開雙臂，面帶笑容對着銀花說：“歡迎回來！看來我們的聖者今天也很美麗！”

銀花走上前行禮，說：“多謝領主誇贊！”

領主大量換上新禮裝的銀花，而後說：“看來馬蒂亞斯的眼光與手藝一向優秀，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馬蒂亞斯曾經也有你現在穿着的這種禮服，那也是他為自己縫制的，只是顏色和用料更加淡雅。”

銀花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後面的人們議論着今天的聖者，而侯爵不同以往的格外安靜，始終沒說什麽話。

銀花昏黃燈光下，突然之間，銀花覺得今天格外地夢幻，就好像一場夢，一種不真實感将銀花的意識隔斷，屋中盤旋的溫暖的氣流，更是加重了虛假的感覺。

不等銀花反應過來，領主此時又發話了。

“今天，的确是特殊的日子，我和科瑞恩侯爵的确沒什麽時間，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我們也不知道該送你什麽禮物，所以，就想着讓露天劇場，為你排練了幾個節目，作為誠意，一部分臺詞和歌詞，是由我們兩個改的。”面容慈祥的領主話語柔和，他笑着勾起臉上幾道皺紋。“今天下午正好有時間，如果你也有空，那麽就一起去看看吧。”

“嗯……”

銀花點頭。

不知怎麽，這樣的慈祥與溫柔，銀花突然感覺熟悉又懷念，不知不覺，銀花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女學者也走上來，她輕聲說：“我也準備了一點小小的禮物。”

女學者笑着，将一個綠色的，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編制的手環送上來。

“城裏的确沒什麽好物件，說來慚愧，我也沒有馬蒂亞斯他們那麽好的想法，所以我的禮物有些簡陋。這只是用軟化過的常青藤編制的小小手環，不過我用了一點知識和魔法，現在它是一個不會腐化的植物了，當然也不會生長。”

手環中有一些較細的植物皮條，細致的可以當做繩子來用，看起來也算結實，興許可以用來挂些什麽小東西。

銀花接過女學者的禮物，她點點頭，緩了一會才說：“…謝謝……這樣就夠了……”

領主笑着拉動銀花，讓銀花站在最中央，而後和其他人一起後退幾步。

領主面容慈祥地用有些蒼老的聲音說：“來吧！我們今天的主角有沒有什麽話要講？不管是對我們的意見，或者這一年的不滿，都來說一說吧！”

領主揮手示意，四周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被一衆的人們這樣注視的銀花，感到渾身發熱，臉頰發燙，有些不自在。

“我……”銀花開口，但一團莫名其妙的氣堵在了喉嚨。

“唔——”

或許是羞澀于衆目睽睽下流下眼淚，又或者氣溫與不真實的感覺令銀花難以思考，銀花突然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臉頰，像是年幼時一樣，又一次地怯場，發出那似是而非的聲音。

見狀，領主走上前去，拍拍銀花的肩膀，而後轉身對人們說：“看來我們的主角狀态不是很好，那麽就下次再說吧。”

“好了諸位，去下一個會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