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雪中

二十四雪中

第二十四章大雪中的陰影

銀花，魔法師，副手，騎士，書記官還有一個領路的偵查員。

一行人踏上雪中的道路，走在前的偵查員帶着包裹，裏面是要帶往營地的一些物品，手持一根木棍領路。雪沒腳踝，就算穿上厚重的靴子也不太好走，畢竟雪下到底有什麽難以确定。

銀花倒是沒什麽擔憂的，她脖頸間的護身符只要還在閃爍光芒，就能夠為銀花平泥，開雨，避風，除雪。

白茫茫一片之上冷風呼嘯，幾人都披上黑袍遮風。當然，銀花雖然不用但也披上了，免得護身符黯淡時沒有後備的手段。

而不知走了多久，銀花再回頭時，已經看不到房屋與煙火，只看到一片高低不平的白色和一條在雪上被踩出的白色痕跡。

天上濃雲遍布，但天地依然明亮，暫且沒什麽擔心的。

只待走出了荒原，踏上山野。

銀花看到積雪下漆黑的山石，也看到積雪覆蓋下難以行走的山路，尤其是下山的路，明明短短一條路，因為積雪的緣故前行的速度慢了許多，而看向行進的方向，正是要在高低不同的群山之間繞行。

“下雪了。”行走在銀花之前的魔法師擡手說。

銀花擡頭看，果然看到雪花飄落。

書記員聞言也擡頭看，他舉起手接住落雪，說：“這可真是不湊巧呀。”

走在前的偵查員說：“繼續走吧，已經到了這裏了，離營地也不遠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一行人繼續于風雪中前行。

白雪飄落如花瓣，銀花想到留着窗臺的細碎小花，那樣的小花如果多起來，再從空中灑落，大概也是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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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行進多久，雪花于空中愈發繁多，白色的雪花像是楊起的白沙，落在衣袍與面龐，将黑色的袍子表面漸漸覆蓋上白色的花邊。

漫天的雪花是傾巢而出的濃霧，将視線的遠處變作白紙一層的平面，好在路途不遠，一些營帳和簡易的木屋出現在雪幕之中，眼前盡數被雪覆蓋了幾層。

營地搭建在山石的一側來減少風的影響，尖頂營帳高高豎起，防止積雪聚集将營帳壓塌。

小木屋一半在地下，是借助本就低矮的地面搭建。

小屋中爐火長燃着腐壞潮濕的木頭，幹裂的土坯比木頭保暖，平時不少人都會聚在這裏。

此處營地不過十幾人，大多時候都是四處巡視，巡視範圍相當大，不過有通訊用或傳遞物品用的術杖和一些封存了各式術式的卷軸。

這樣的大雪中稍遠些就難以看清，騎士和副手便查看四周的情況，銀花與魔法師便于屋中休息。

四處查看過的書記員最終拍拍身上的雪花回到屋中。

“這樣的大雪，看樣子是不好走了。”書記員說着。

偵查員說：“這樣的雪确實少見，等雪停吧。”

書記員問道：“如果晚上雪也沒停呢？”

“那就在這裏過夜吧。現在正在做午飯，先看看情況，但這樣的雪，晚上肯定是不能趕路的。”偵查員說。

書記員問偵查員說：“先不說大雪封山的話還認不認得路，就這間屋子，半入地下，下雨雨掩，下雪雪埋的，你們當初是怎麽想的？”

偵查員說：“半入地不是保暖嗎？就是排水防雪不好搞，當初費了不少的力氣，所以後面再也不那麽幹了。”

“你們先等着，我去看看午飯吧。”偵查員說着離開小屋。

聽到偵查員的話，書記員跑到門口呼喊：“有什麽熱乎的給我帶點，我現在餓着呢！”

銀花只坐在火邊，她思索着前段時間剛學的火元素與土元素的基礎魔法，至于現在到底該專精哪些，銀花暫時還沒做好決定。

而一旁，正翻讀書本的魔法師引起了閑來無事的書記員的注意。

“你在看什麽？”書記員走近了問。

魔法師聞言擡頭說：“裏戈韋托寫的關于在冬天應對惡物需要注意的事項。對了，她是一名專攻生物的學者。”

“裏戈韋托？”聞言，書記員笑着說。“我倒是也聽說過他的名號，他生在提耶尼的一家小富貴家庭，是家裏的長子，也是有名的生物學學者，他常年生活在被惡物侵占的領地，他的不少有關惡物的文章，現在還成了學者們研究惡物的參考，不過我聽說他出了一些意外，這兩年都沒有他的消息了。”

魔法師疑惑問：“你說的裏戈韋托是個男人？”

“你說的是個女人？”書記員說。

魔法師說：“興許只是重名？”

“不止重名，連專攻的領域都是一樣？”書記員馬上翻出随身的本子和筆，寫下一些奇怪的符號。“這麽說的話，我就要去拜訪拜訪了，回去的時候我再繞去一趟艾拉斯好了。”

正在幾人交談的時候，遠處傳來細小的轟鳴聲，因為魔法師與書記員正交談，兩人沒有聽到，而銀花雖然聽到，但也沒怎麽在意。

直到很快，歸來的副手推開了門。

副手說：“外面好像發生了交戰，你們注意小心。”

說完，副手掩上門準備離開，書記員卻急忙跟了上去，并喊道：“等等，我也去看看。”

銀花與魔法師一并跟上。

門口，副手對書記員說：“這可不是湊熱鬧，你還是留下更好。”

書記員說：“我的任務就是記錄一路的遭遇，只聽你們說肯定不如我自己看更好，打不了我離遠些，等你們确定安全再靠近就是了。”

副手聞言沒有多說什麽，倒是看到後面跟上的銀花，又說：“銀花也要去嗎？”

“我也想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銀花說道。

副手說道：“好，你和書記員待在一起，如果有必要也拜托你保護他了。”

銀花點點頭說：“好。”

書記員聽到，說：“我有那麽沒用嗎？”

而後，書記員又笑道：“不過讓聖者保護嘛……嘿嘿，也挺好！”

銀花只覺得這書記員話是不少，為人也挺耿直，看來也挺敬業，就是這一路遇到什麽事，肯定是不能指望他的。

跟随着向某個方向而去的士兵，書記員身披被雪染白的黑袍，他揮袖抵擋着寒風與雪花，步履行走在雪中，跟在後面。

相較之下，為了防止書記員迷失在大雪中，特地慢了些的銀花，雪花不曾在她的衣物上染色，她步履輕盈，好似風雪不在。當然，這都歸功于尚且還亮着的護身符。

當走下一處低谷，在這處風與雪都稍小些的地方，一道道紅色的冰晶在雪面劃出線條，同時還有染紅的雪和橫卧的士兵。

當然，這片區域已經被駐留在這裏并在巡視四周的士兵圍上。

“哦？”戴着白色金屬面具的帶隊隊長，看到來者，便走近幾人。

他看到走在前的騎士們和魔法師，又看到慢慢跟上的銀花和書記員。

“諸位莫非就是要去惡物領地深處的聖者和再生者？”那隊長說。“非常抱歉沒來得及歡迎你們，我們有任務在身，要确保這裏沒有危險的惡物通過，倒是沒想到你們來了。”

副手說道：“我們聽到聲響，所以來看看。”

待到銀花走來，副手讓身看看銀花說：“這位是聖者。”

“歡迎！雖然這裏不适合歡迎儀式。”那隊長指了指在一片狼藉的雪地上，身穿白色防護服走動查看的士兵說：“我們正在查看現場，被隔板隔開的地方請不要靠近，避免觸碰惡物的血液。這裏不适合觀賞和走動，并且惡物可能沒有走遠，請離遠些，小心為重。”

那些紅色的冰晶和淩亂的雪地外，确實放置着畫了黃色染料的擋板橫在雪地上。

趕上了的書記員聽到隊長的話語，說：“不靠近可以，但我還是要看清楚的，我來這裏就是要記錄情況。”

隊長說：“那你注意安全。”

而後隊長喚來士兵，又對書記員說：“讓他帶你去查看吧，不要靠太近。”

然後書記員跟随士兵走近了查看現場，不過還是不能離那些擋板太近，說是跟随着那個士兵，其實也是讓那個士兵看着書記員。

現在正是下着大雪的時候，又是野外，肯定是寫不了字的，書記員暫時也只能看着。

這一邊，副手問：“有什麽特殊情況嗎？興許我們可以幫上忙。”

“跟我來。”那隊長揮手說。

而後幾人來到一處已經被新雪填上不少，不再明顯地通向遠處的痕跡旁。

“這些腳印很奇怪，大小不一，形狀不同，大概是惡物留下的。就在剛剛還比較顯眼，我派人去查看，腳印延伸得很遠，向着惡物內部的領地去了，我們不便深入查看，現在已經被雪埋了不少。”隊長說。

副手問：“那些受到襲擊的是駐守在這裏的人嗎？”

隊長說：“我們穿着防護服确定過了，雖然也是士兵，但不是我們的人，他們身上有恒特蘭德的徽記。只是我們也沒有收到消息說恒特蘭德的人要來，不然我們和他們彙合，說不定也不會遭遇惡物。”

副手又問：“你們打算怎麽處理這些人？”

隊長說：“确定完情況後，我們會回收還能利用的物品，然後會将這些兄弟就地焚燒。”

副手點點頭，而後看向騎士問：“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騎士搖搖頭。

副手說：“那麽我們跟着痕跡查看吧，看有沒有其他的受襲擊者或是幸存者。”

“兩位都是再生者？”

副手點點頭。

而銀花趕忙說：“我也去吧！”

銀花想要主動跟上，是因為再生者雖然不怕惡物血液的感染，但如果不小心受傷，惡物血液重構□□時也會侵蝕意識。銀花跟随想要防止意外，是擔憂兩位騎士因為什麽意外徹底成為惡物，那麽對所有人來講都會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副手看看騎士，騎士點點頭，于是副手說：“好吧。”

“等等……”這時，魔法師用術杖喚出一個羅盤在手上。“這是風信鳥羅盤，如果不認路了，就打開它，它能夠指引你們回來，不過離太遠了就不準确了，總之還是小心些。”

銀花答應一聲接過羅盤，而後銀花與兩名騎士順着雪地上的痕跡走去。

順着大雪中的痕跡走動，好在惡物留下的痕跡是不小一片，雪雖然在慢慢将痕跡覆蓋，但暫且還不至于完全覆蓋。

不過随着走動，銀花發現雪下藏着紅色的痕跡，是一些紅色的冰晶。

銀花捏起一塊紅色的細小冰晶，将之碾碎後融化的冰晶化作紅色的水跡，而那水跡緩緩的融入銀花的雪白皮膚之下，皮膚下原本微微發藍的血管和血肉，竟然漸漸出現了泛紅的跡象。

銀花一驚，趕快甩掉手上的水跡和冰塊。

好在銀花身為聖者，不然就要束帶擠血接受治療了。

“雪裏紅色的冰塊，好像是惡物的血……”銀花說。

副手見狀說：“以後盡量不要再靠近惡物的血了。”

銀花聽聞點點頭。

幾人繼續走着，路上副手說：“興許不是惡物受了傷，還記得我們出發時現場的紅色冰塊嗎？大概是使用水元素魔法的惡物，興許就是之前跟随白卡比斯的那個魚人。”

銀花搓着手說：“有馬蒂亞斯大人的話，那沒什麽好怕的吧？”

有護身符在，銀花雖然不怕冷風和雪，但是四周溫度太低，還是難免手腳冰涼。

而正走時，馬蒂亞斯突然停下腳步，攔住正走的副手。

還不等副手和銀花反應過來，騎士腳下的雪中突然出現什麽東西，濺飛了雪花，抱住騎士的護腿一陣亂咬。

定睛一看，原來是似人非人，口齒巨大沒有眼睛，渾身漆黑的惡物。

騎士一腳把惡物踢飛，銀花被副手拉住向後退。

而騎士那一腳出乎意料的引起一陣雪花四濺，四五個惡物突然從雪裏冒了出來。

那些惡物有手臂柔軟無骨，胸口有長着血盆大口，骨齒做獠牙的；有大致看是一頭鹿，但是渾身漆黑無毛，多個眼睛遍布周身，頭上尖銳白骨替代了角的；有身披殘破盔甲，裸露大半身體，腦袋開裂兩半，尖銳骨齒從傷口長出的；有渾身漆黑，身形巨大，臉上只有一顆眼睛，手持魔法形成的黑色大劍的。

幾個惡物突然從雪中竄出來，連帶着那個被踢飛的只有半個身子的一齊向着幾人沖了上來。

銀花本來已經學會了權威魔法，但因為這些惡物長的實在讓人不明不白，又是突然冒出來的，銀花一時間陷入慌亂。

副手重劍背在身後，身旁有銀花在，行動起來并不方便。

不過好在有騎士随同。

騎士拔出腰間的劍，他腳步紋絲不動，只揮出一劍，銀芒一閃，空中雪花飄落的痕跡斷開，只在一瞬間，就看到惡物倒地。

那個本身爬行的惡物被騎士用騎槍釘在地上。

被腰斬的惡物依然在行動，騎士就揮手而起，随着騎士揮手而動的是腳下泥土的震顫，只看到尖細的地刺将惡物的身體穿透，而後是附近的泥土和山石，全都整整齊齊的向着地上散落的惡物砸落，将惡物都掩埋在下面。

騎士收回武器，三人再打算向前的時候，就看到前方的痕跡已經被大雪掩埋的差不多了，所以只能回去了，要不然讓雪那麽下，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借助雪上還沒有被掩蓋的痕跡，三人走了一段路，但因為雪太大，最後還是只能打開了魔法師交予的羅盤。

羅盤打開，一只藍色的半透明小鳥飛向空中，銀花擡頭看着那只鳥消失在大雪和冷風中。

再看羅盤中的指針，正指着一個方向，那應該就是回去的方向。

再繞了不少的路後，最終三人回到了營地，并沒有經過遇到隊長的那個地方。

副手和騎士去找帶隊的隊長說明情況，而銀花就留在了營地的木屋。

“诶！聖者，你去找線索了對面？和我說說你一路上看到了什麽呗？”早已回來的書記員手中拿着本子和筆對銀花說。

銀花只笑了笑，把路上遇到惡物的情況說了說。

書記員聽完點點頭說：“好呀！這些惡物還會埋伏？這麽說豈不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此時，營地的士兵帶來一些食物進入屋中，那先前帶路的偵查員說：“先別管難不難對付，就今天這雪，看樣子是停不下來了。”

書記員疑惑問：“怎麽？”

魔法師說：“雪太大，趕路也太危險，先等等看吧，實在不行明天早上走。”

偵查員說：“行，今晚就先住在這裏，我讓他們騰出來點位子。”

書記員問：“那聖者和再生者怎麽辦？聖者是女孩子，再生者又不可能和你們一塊，單獨空出來房間也不可能吧？”

偵查員說：“聖者的話，睡廚房吧，那裏暖和，再生者嘛……我去和隊長商量商量，他們如果不怕冷，可以把庫房騰出來。”

大概就這樣安排好，中午吃過飯，下午銀花跟随魔法師練習金元素魔法，大雪一直沒有停下的跡象，營地駐留的人清理了幾次屋頂的雪，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昏暗。

天短夜長，銀花依照安排，借着臨時準備的幹草睡在廚房。

廚房建在山石下，露出一部分是白布營帳搭建的，也是散布爐竈煙火的地方，因為有堆積的雪，大風吹過布棚也不會有“呼啦啦”的響聲。

夜晚，微微發亮的銀花躺在這個漆黑的空間裏，實在是沒什麽事，也只能早早睡了。

“呼……呼……”

沉重的呼吸聲從營帳外傳來，就算是在屋子的裏面，山石崖壁的邊緣，也是爐竈的旁邊也能聽到。

銀花看看那傳來方向的地方，是從布棚那一側傳來，好像有什麽巨大的生物在冷風中喘息，因此稀奇厚重……但興許是風的緣故，大概是聽錯了。

“嘩……”

夜晚不時有雪從布棚滑落的聲音，就在這樣的雜亂夜晚中，一夜無事。

“喂！喂！銀花！”

有聲音從耳邊傳來，還有誰在搖晃銀花的肩膀。

睜開眼睛，銀花看到四周依然是一片黑，太陽還沒升起。

而眼前，是魔法師，魔法師的後面，是一衆士兵，他們正在點着蠟燭。

銀花起身問：“怎麽了？”

“你昨天晚上沒遇到什麽事吧？”魔法師問。

“沒有啊？”

魔法師點點頭，說：“那先起來吧，他們要做飯了，天快亮了。”

銀花聞言起身，順便收拾好東西，士兵們的被子暫且留在了這裏。

雖然還有些困和累，不過那些必須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整理好，銀花來到廚房門口問魔法師，說：“怎麽了嗎？剛才你好像有些急的樣子？發生什麽了？”

魔法師說：“跟我來。”

走出廚房，一片漆黑中，大雪依舊在下，魔法師戴上黑袍的衣帽，他揮動手中的白色法杖，法杖頂端的寶石亮起白色光芒，照亮四周。

“你看，營地昨晚不知道來了什麽東西，留下了這些腳印，還有紅色的冰晶。”魔法師說着。

銀花借着魔法師法杖的光亮查看雪面的情況。

只看到地面上有着許多尚且沒有被雪花完全掩蓋的印記，那些印記很大，因此短時間不會被白雪覆蓋。

而此時，正有士兵身着黃色的防護服，手中用着鏟子，清理着雪中可能有的紅色冰晶。

這是……副手他們口中那個使用水元素魔法的魚人惡物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