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IV.
第028章 IV.
IV. For we did not meet in the holy night
假面舞會總散發着謊言的氣味。
菲利克斯的家鄉常有這樣危機四伏的狂歡。
城市中為一街一巷械鬥得你死我活的家族成員戴上面具, 在搖曳燈光下翩翩起舞。他們交換真假參半的消息,與白天打照面就必須決鬥的對象暗中商議休戰的條件。而幾乎不可避免地,每場假面舞會都以流血收場。
因此,菲利克斯并不喜歡假面舞會。
科林西亞夏日的白晝本就比南方城邦更長, 加之時值仲夏, 舞會賓客們開始入場時天色依然亮堂。菲利克斯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布魯格斯城堡中庭, 很快發現這裏的假面舞會與他記憶中的不同:
大多數人并不為了掩藏身份而打扮。他不過穿過中庭一半不到的距離, 就已經認出了一打熟悉的面孔。與菲利克斯對上眼神, 他們也不在意,反而興高采烈地同他打招呼。
這多少令菲利克斯安心。但同時,他又不覺有些失落。如果假面只是裝飾, 他就無法如願與艾格尼絲好好說幾句話。
“今年門外怎麽那麽多貧民?哪怕等着舞會散場之後的面包,這陣勢也太大了……”
“你沒聽說?今年雨太多了, 莊稼苗都泡壞了, 原本的好收成只怕要黃。”
“沒那麽嚴重吧?”
“誰知道呢,話說回來, 怎麽還不見公爵和公爵夫人?”
“他們要等天色暗下來之後才會登場吧?我聽說,他們要給我們所有人一個驚喜。”
閑言碎語傳入耳中, 菲利克斯加快腳步遠離語聲的源頭。“公爵和公爵夫人”這個詞組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令他感到痛苦。連日陰雨終于在今天賞臉放晴,但菲利克斯覺得自己的心依然在積水中浸泡着, 再無關緊要的話語也能激起酸澀的痛感。
他不由自主在人群中尋找伊恩。
那天之後, 菲利克斯與伊恩只在換崗時匆匆交換了一次寒暄的問候。伊恩毫無異狀, 是菲利克斯有意無意地回避着可能碰到伊恩的場合。菲利克斯不知道伊恩是否察覺了自己古怪的态度, 只能拿“慶典前諸事繁忙、公務錯開沒有機會說話也情有可原”這借口來搪塞自己。他只是不清楚應當以什麽态度對待這位友人兼同僚。
菲利克斯難得有如此軟弱猶豫的時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逃避下去。他不擅長也不喜歡撒謊,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肉停不下來肆爾二2五久乙絲奇更無意向伊恩隐瞞自己已經知道了他與艾格尼絲的過去。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整理自己的心緒, 以便能夠鎮定地面對伊恩,與他好好談一談。
如果今晚他無法向艾格尼絲傳達當日未盡的話語, 那麽如果能找到伊恩也不賴。
按常理,伊恩會在騎士們聚集最多的地方談笑。但是他不在那裏。他無處可尋。
即便向熟識的同伴詢問伊恩的去向,菲利克斯也只得到模棱兩可的答案:
“剛剛好像看到他走過去了。”
“不久前我聽到他在和人聊天,應該就在附近吧。”
“他沒戴面具,我就沒注意他的打扮。”
菲利克斯很快就明白,要在人群中找出伊恩是白費力氣。融入人群于伊恩而言,就像呼吸一般自然。這一點菲利克斯在初識伊恩時就有所察覺。與他遇到過的聖地歸來的許多騎士不同,伊恩·柯蒂斯非常好相處:愛拿自己開玩笑、出手大方,應對旅途上的麻煩事時作風老道圓滑,令人幾乎難以相信他還是個青年人。
最令菲利克斯感到佩服的一點在于,伊恩并非以屈從的姿态融入陌生的環境。不如說,前往布魯格斯途中,不論是小村子的酒館還是領主的宴會廳,伊恩在哪都我行我素,仿佛對他人的看法渾不在意。但他的自由散漫中又有一套嚴苛的方針。他只會越過那些無傷大雅的界線,同時與所有人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也因此,伊恩身上還有着神秘難解的一面。
不知多少次旅伴們圍爐夜話的時候,伊恩會一個接一個地爆出自己身上發生過的趣事,比如在聖地時各種稀奇古怪的遭遇。直到第二天回想起來,菲利克斯才會察覺,伊恩又一次對過去真正關鍵的經歷絕口不提。
菲利克斯羨慕、甚至可以說憧憬着伊恩的随性散漫。
因為與家鄉氛圍格格不入,菲利克斯少年時便毅然北上,在錦标賽上以天才之名嶄露頭角。他有意無意地維持着這個印象,因為這在各方面都有益無害。但只有菲利克斯自己知道,為了能夠讓自己表面上毫不費力地獲勝,他在暗中花費了多少心力。
伊恩時常讓菲利克斯感到不安:如果他認真起來,是否會輕而易舉地超過自己?
菲利克斯衷心珍惜伊恩這個朋友,卻也時不時在他面前感到自卑。尤其在為人處事方面,經年累月,菲利克斯已經習慣優先考慮他人,而伊恩從來不掩飾他的自我中心。
不止一次,菲利克斯甚至因為伊恩情緒化的态度感到疑惑:自己對伊恩來說,究竟是否是朋友?
他不知道。
菲利克斯确信的是,如果不是伊恩,他也許不會對艾格尼絲格外在意。與艾格尼絲在樓梯上交換久別重逢的言辭時,伊恩的表現就輕挑得反常。宣誓之後的酒宴上也是如此,艾格尼絲的存在似乎成了籠罩在伊恩頭頂的陰影,他似乎無時不刻不在注意公爵夫人,又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那時菲利克斯只以為艾格尼絲讓伊恩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白鷹城往事。在來到布魯格斯之前,伊恩也确實從來沒提過自己曾在荷爾施泰因寄居。
以此為契機,菲利克斯對艾格尼絲産生了好奇心。
她身上同樣充滿謎團,卻同時異常容易看透。即便公爵夫人應當已無生計上的煩惱,面對丈夫,她還是快樂得小心翼翼,多一分怕顯得廉價、太少又深恐會冒犯對方;她顧慮得太刻意,仿佛故意讓人察覺她的反應雖不作僞、但也不全是真心。
菲利克斯覺得自己能夠理解艾格尼絲。
他們同樣活在他人的眼光之中。
但他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越陷越深。其中有幾分要歸功于伊恩的煽動,菲利克斯不願去想。
不知不覺間,太陽終于落到地平線後,黃昏時分流動的霞光籠罩庭院。
菲利克斯再次打量四周,熟悉的景致陡然變得光怪陸離。放置在中庭和城堡大廳各處的透明瓶罐幽幽泛着微光,湊近看才發現那都是低級元素精靈。而在變幻的光影之中,原本一眼就能看穿的假面陡然生效,攢動的人影互相重疊拉長。每個人說話都不覺壓低聲音,絮絮人語成了悠揚樂聲令人不安的腳注,時而應和節拍起落,時而錯拍攪亂聽者心神。
希望的火焰再次燃起,菲利克斯睜大眼睛,從面具上的一雙洞孔後努力尋找艾格尼絲的蹤跡。公爵夫人的衣裝并非完全保密,他從只言片語中拼湊起了線索,知道自己應當尋找銀白色衣服、身披羽翼裝飾、頭戴桂冠的人。
中庭沒有這麽打扮的人。
菲利克斯疾步踏入城堡大門。
興許是精靈火作祟,大廳的吊頂比往常看上去還要深邃。分辨每個人的打扮也變得愈發困難。
頭戴花冠的人,不,身穿的是綴滿絲綢花朵的長袍。羽翼,然而是黑色的。扮成月亮的人身披銀白鬥篷大搖大擺地分開人群。一大半女性賓客都扮成各類仙子和妖精,手背上都點綴綠葉的森林仙女頭戴鹿角,三個花仙手拉着手搖搖擺擺地晃過去,海妖裹着瑩瑩發光的鱗片紋鬥篷抱怨夜晚太冷。一對快樂的地精橫沖直撞,以舞步畫出大廳的對角線。菲利克斯閃身回避,側眸間,恍惚看到了淡金色的長發。
但那是吟游詩人手中,三弦琴金色琴弦的幻影。
旋轉,旋轉,不斷旋轉。如花朵般舒展開的衣擺,越來越快的舞曲節拍。
菲利克斯感到暈眩。他愈着急,就越無法定神觀察經過眼前的賓客。
他找不到艾格尼絲。怎麽可能找得到?肯定找不到。他陷入恐慌,仿佛只要今晚不找到她,她就會永遠消失。
一個幽靈般的影子驟然從視野角落掠過。菲利克斯一個激靈,急忙回頭追尋。
月光般的銀白色鬥篷,自肩頭垂下的羽翼裝飾。他的心重重蹦了一下,與他的步子一樣,輕快地朝着那個背影飛去。
菲利克斯拉住對方,從上方看到鬥篷中垂到胸口的淺金色頭發。
“艾--”
語聲戛然而止。
頂着金發的希爾達取下面具又戴回去,看向菲利克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艾格尼絲不在這裏。
艾格尼絲貼着牆,踩着陰影,在會場邊緣小心地移動。希爾達的舞會裝扮是歌謠中的神射手,異常簡單:素色面具、不起眼的棕色鬥篷與長弓。
希爾達的身量比艾格尼絲高些許,鬥篷便垂到地面,完全遮住了艾格尼絲不合身的男裝。身着男裝不合規矩,更別說穿這身的還是公爵夫人。但艾格尼絲還是堅決要求與希爾達互換。說服希爾達自然花費了不少功夫,但在艾格尼絲罕見的堅持下,希爾達終于有條件讓步。
畢竟公爵夫人的裝扮根本無從保密,而艾格尼絲必須借這場舞會,避開耳目做一些事。
其中首要的便是與伊恩好好談話。
艾格尼絲清楚要在假面舞會上找人無異于從湖泊中找尋一滴水。但她莫名相信,她能夠找到他,又或者他會找到她。
但她似乎低估了這項任務的難度。
習慣性地,艾格尼絲想要放棄。她與希爾達約定了時間,在舞會最後的亮燈前互換回裝扮,如果在那之前……她随即暗自搖頭,尋找到樓梯後的角落,小心地觀察過往的來客。
如果她是伊恩,此刻她會在哪裏?
艾格尼絲看向舞池正中,而後是門邊,那裏聚集着年輕人。不在那裏,也不在那裏。
她早已知道答案只有一個,但還是磨蹭了片刻,才悄然回避着與人正面相對,穿過大敞的堡壘後門向花園進發。
論假裝自己不存在,不為人察覺地從人面前走過,在這方面,艾格尼絲好歹有些微的信心。艾格尼絲鑽進門廊投下的陰影,調整呼吸,左右四顧。花園中也隐隐綽綽閃着光,情人的低語與笑聲從隐蔽的樹影後傳來。踏錯一步都會造成不必要的騷動。
艾格尼絲正猶豫着是否該繼續前進,忽然有人自後扣住她的手腕。
她回身,對方就勢将她推進門柱側的陰影中,松手,靠近,影子完全遮住她。
艾格尼絲不可思議地冷靜。她伸手去揭來人可疑的鬥篷帽子,對方短促地呼氣,先一步将兜帽向後褪,直到露出黑色面具後的綠眼睛。
兩個音節的名字停在她的舌尖,不需要出口。
他捉住她尚未收回的手拉到胸口。彼此被鬥篷半掩的臉龐被慢悠悠飄過的精靈火焰點亮,随即融進黑暗。他殘留在她視野中的神情嚴肅,甚至有些不合時宜地冷淡。
一如往常,他們沒有開場白,仿佛在繼續片刻前被樂曲間隙打斷的對話。
沒有用敬語,他以稀松平常的口氣問:
“要不要和我一起離開這裏?永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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