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II.
第054章 II.
“你……你有沒有身為公爵夫人的自知之明?這樣的話……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會淪為笑柄!所有人的笑柄!”理查盛怒之下, 将壁爐上的擺件一氣掃落。
器物應聲碎裂,艾格尼絲只是肩頭一跳,沒有後退。她的笑容冷酷又悲憫:“事到如今,那種虛假的體面不管有無對我都沒有區別。如果他人要笑, 那就讓他們去笑。”
“亞倫也不可能認可你的!”
“我已經和你說過, 理查, 我為自己而行動。這和亞倫的意志無關。”
理查單手握拳撐住牆面, 眼神和語聲都附着幾近歇斯底裏的冷刺:“為了你自己?哈!我明白了, 我當然明白了,你在記恨我趕走了你的小情人!”
艾格尼絲像當頭吃下一記重拳,慢了半拍才冷然低語:“這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理查捉住她片刻的遲鈍, 得意地擡起下巴冷笑,而後攥緊了拳頭:“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為了你才殺了萊昂。”
艾格尼絲沒有答話, 只是無言地盯着他。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退縮的竟然是理查, “你這……”
“你應當為你促成的判決結果感到羞愧。”
理查像被誰狠狠踩住腳趾,幾乎要跳起來:“我?!”
“你是否敢發誓, 你與神殿共同下達的判決之中沒有摻雜私情?多仁慈的判決啊,”艾格尼絲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仁慈”這詞帶來的苦味咽了下去, “你比我更清楚他原本該受怎樣的懲罰。”
“你還要我怎麽樣?我已經足夠仁慈!你以為我想要放走殺死我唯一孩子的兇手?!”
“即便那個孩子想要殺死你取而代之?”
理查嘶聲低喝:“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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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理虧的時候,就開始讓我閉嘴, ”艾格尼絲向後仰頭, 從眼睫下投去似笑非笑的一瞥,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萊昂在書房?為什麽會被凳子絆倒?”
理查張了張口, 赤紅着臉片刻沒說話。
艾格尼絲垂睫,以古怪的語氣輕聲說:“所有人都小瞧萊昂了。他早就發現了密室, 也查出了那間卧室的女主人是誰。不僅如此……”
她擡眸看向理查。
眼前這個暴怒的男人是誰?
艾格尼絲所認識的理查·拉缪已經不複存在。
心頭的最後一絲猶豫也凋落了。如果是亞倫,一定會點到為止, 保留一張手牌到最後。但艾格尼絲感到自己做不到。她已經不想再與理查之間留任何轉圜的餘地。
必須将一切都說出來。
“他還警告過我,要小心身邊的人。”
那是艾格尼絲與萊昂僅此一次的密談最後,幾乎因為理查突然的到來而漏過的低語。
理查面色微變。
“即便不談你與喬安究竟是什麽關系,我也有足夠的理由将她從身邊趕走,”艾格尼絲停頓一下,積蓄将致命的後半句吐出的勇氣,她甚至還微笑了一下,“誰都不想留一個想殺死女主人的侍女在身邊吧?”
理查聞言沒有憤然咒罵,但艾格尼絲知道這番話的分量比剛才他們争吵最激烈時的任何一句都要重。
但這還不夠。
僅僅亮出底牌、宣告她知曉理查默許喬安對自己下手還不足夠。
一直默然旁觀的希爾達有所預感,向前一步:“艾格尼絲女士!”
但已經遲了。
“你問我有沒有身為公爵夫人的自知之明,為什麽不害怕淪為笑柄……”她低聲複述理查的怒罵,堂堂正正地看進理查的眼睛深處,神情凜然,“在聖壇前宣誓保護我、對我忠誠的丈夫不僅有別的女人,還對我心存殺意……這難道不是最大的笑話?我為什麽還要顧及他的體面?”
艾格尼絲堪稱溫柔地低語:“理查,你不僅僅虛榮……誰不虛榮呢?但并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卑鄙。我為你感到羞恥。”
下一刻,理查的身影在她視野中晃了一下,驟然放大。
艾格尼絲本能地向側閃。
熱流在頰側轟地炸開。
猝地悶頭蓋下的痛意,眼前發黑。
感官在暴走,思緒卻變得遲鈍。
艾格尼絲花了許久才意識到,她撞在了卧室的門框上。
她是怎麽到了幾步外的地上的?
來不及得出答案,艾格尼絲就被拽起來扔進門後。
這一次她撞上床柱,再次跌坐在地。
阖上的卧室門砰地與沖來的希爾達相撞。
大約是幻覺,艾格尼絲竟然恍惚在門關死前瞥見了一柄出鞘的細劍。
理查用力拴上門,再加一道鎖鎖死,罔顧在撞擊下晃動不止的木門和咒罵聲,向艾格尼絲走過來。
非常奇怪地,艾格尼絲知道自己應該起身閃躲,但是她卻動彈不得。
她的意識就像遙遠水面上傳來的呼喊,模糊,扭曲,無力。
并非是疼痛支配了她的身體。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她在這方面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以至于在驟然降臨的暴力面前,她只是單純地忘了應該怎麽反應。
理查俯視她,嘴唇開合,但是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好想逃。好想消失。想要這個人消失。
但是理查已經扯着她的頭發将她拎起來,甩開包袱一般将她扔進床褥。
不需要理查再說什麽,不用艾格尼絲聽見他說什麽,甚至沒有必要等理查開始行動。她就瞬間完全地明白。她以言語徹底地羞辱了他,他要讓她切身地體會同等甚至更多的恥辱,哪怕折斷她摧毀她也要将她按回公爵所有物的箱籠裏。
而且是以完全合法的方式,以婚姻義務的名義。
好想死。立刻,馬上,現在。在理查在她人生上刻下無法磨滅的傷痕之前。
轟地一聲巨響,艾格尼絲重獲聽覺。皮膚表面的每個洞孔仿佛也随之炸開。她一瞬恍惚以為神明回應了她的呼喚,降下雷擊讓整座布魯格斯堡都坍塌下來。
“艾格尼絲!”
理查忽然被挪開了。艾格尼絲看見了被劈開的門板。
“列文斯頓?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現在就離開這裏!”
“我只是在好好管教不聽話的妻子,你沒有權利置喙!”
“艾格尼絲女士有危險,保護她是我在這唯一的義務。”
“你--!”
“你現在就離開這裏,否則我就真的要拔劍了。”
“夫人!夫人……小姐……”
希爾達和理查的喝聲,還有簡壓抑着嗚咽的呼喚都變得十分遙遠。
艾格尼絲閉上眼,自願地跳入了昏睡的黑暗。
--如果不那麽做的話,她一定會在記憶的重演中将自己砸得粉碎。
“我不想一年後、五年後、乃至十年後,當您偶爾想起我,心頭只剩憾恨和愧疚。”
--即便努力向前看,即便正面接下了所有本該更早接受的感情,它附帶的重量并不會消失。怎麽會沒有罪惡感?怎麽會不感到懊悔?
“我寧願您只記得那些更美好的回憶。”
--可是不管是美好的還是醜惡的回憶,都會留存到這具軀體死去的那瞬。
“如果在我走後,您會被我的影子折磨,我……又該以什麽樣的心情踏上征途?”
--你沒有任何過錯,甚至不需要知道這一切。這鬧劇只是一廂情願的任性,充其量是自私的贖罪。如果不那麽做,那些詞句之間故意留出的空白、那無處不在卻哪裏都不在的身影一定會成為新的亡靈。
“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為了你才殺了萊昂。”
--無法反駁,無言以對。
“非常後悔。”
--我也非常非常後悔。
“但即便那樣,到那一刻為止,我的心情都是真的。”
--啊。
艾格尼絲倏地睜眼。耳中的細語随之收聲。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片刻,緩慢地側首打量四周。夜色朦胧,從房中布置的輪廓判斷,她身處一間沒有見過的卧室之中。不,見過。這裏是常年無人居住的客房,因為公爵夫人根本沒有登門造訪留宿的客人。
她活動僵硬的四肢,先蜷成一個團,而後才徐徐靠着床頭坐起來。
“艾格尼絲?”
從牆角的陰影裏傳來語聲。
艾格尼絲疑心聽錯了。直到一個人影走到床沿,她才夢呓似地念道:“伊恩?”
對方沒有答話。
而後,在她提出任何問題前,他低聲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裏。我想……我沒有資格。”
艾格尼絲的頭腦有些混沌,她眨了眨眼,沒有立刻理解對方的話。
伊恩輕輕吐了口氣:“沒什麽。當我沒說。你--”
句末的詞音變調,他沒有說下去。
“我沒事,”艾格尼絲摸了摸臉頰,那裏已經被妥善處置過。她想要微笑,卻發現那到底還是有點疼,不禁無聲嘶了一口氣,而後匆忙轉移話題,繼續他們的共犯游戲,“公爵對妻子施暴是個不錯的材料。不過不需要領費心思,想必已經傳出--”
“艾格尼絲!”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伊恩這樣情緒化的口吻。但她還是一臉平靜地搖頭:“我是認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麽就必須物盡其用。”
“請你停下,別說了,”伊恩側過身,似乎捂住了雙眼,幾近軟弱地低語,“我求你了。”
艾格尼絲的喉頭阻住了。
伊恩是對的。說這些話只會更深地刺傷她自己。
她用力吸氣,卻依然感到呼吸困難。那股仿佛要擠碎她胸口的大力将她的話語也碾得支離破碎:“如果不這樣……如果不……就……”
可如果就此收聲,在思緒的簾幕後蠢蠢欲動的光景就會再眼前複蘇。
伊恩向她伸出手。
艾格尼絲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蜷縮得更緊。
他僵在那裏,似乎想道歉,無法成形的話語卻先一步擅自自齒間逃逸:“我不是--我只是……”
随即,他飽含決意地抽了口氣,口吐的話語卻是仿佛要哭出來的氣聲:“不,就算你因此更厭惡我也無妨。”
艾格尼絲怔然看着他,又像只是在凝視着籠罩彼此的那團暗夜。
伊恩傾身過去,伸臂抱住她,仿佛要将她完全裹挾起來。
不論是恐懼還是憂怖亦或是怨恚乃至厭惡,所有纏繞她的黑色的、灰色的感情都宛如要被擠出去,為了保住立足之地,這些足以令她發狂的思緒開始愈加奮力地在她腦海中掙紮。
艾格尼絲開始發抖,像要把什麽甩脫似地震顫不止。
懸在頭頂的恐懼之劍終于落下,她被恐懼貫穿,惡心到想吐。
眼淚以驚人的勢頭湧出來。但沒有關系,每一滴眼淚都被嚴絲密縫地接納,沒有落到外面,不會被看見,不會向世界昭示她的軟弱。
但是尚且簇新的記憶還是時不時地閃現,扼住她的咽喉,将悲鳴都殺死。
“艾格尼絲,別去想。”
黑色的殘影随之逐漸消融,讨厭的念頭被一個不剩地擦拭幹淨。
“什麽都別想。”
在她耳畔響起的是異常鎮靜、異常溫柔、異常甘美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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