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II.
第085章 II.
II. Drink Me
科林西亞步入又一年的春季。
伊恩一直讨厭春天。如果說每一年的變化都在夏季開花長成, 那麽春天便是搖搖擺擺、懸而未決的征兆冒頭的季節。每到農戶春耕的時節,有什麽将要改變卻無能為力的焦躁感便會蠶食伊恩的內心,令他比往常更容易沖動做出脫軌的行徑。
今年也不例外。
但他在竭力忍耐。
“你們聽說了麽?理查大人他們已經平安抵達了提洛爾,很快就要登船出發了。如果順利的話, 也許冬天就能回來。”
伊恩和巡邏的同伴走在一處, 聞言不禁勾唇, 沒有作聲。
在今年的花之祭典舉辦之前, 理查便率衆啓程前往聖地, 距今已有近一個月。
出征前的祈福儀式聚集了整個科林西亞、乃至來自梅茲神殿的神官們,可謂是盛況空前,即便連對于公爵出征一事依舊懷有不安的人也無法否認這一點。
況且連這不安也很快被證明是不必要的。
在淚水和祈禱聲中遠去的公爵一行人消失在平原遼闊的地平線之後, 布魯格斯城有那麽幾天顯得分外空曠。所有人都在等待劇變。理查出征,主事之人便成了公爵夫人。這段科林西亞與荷爾施泰因的聯姻已逾五年, 公爵夫人艾格尼絲雖然稱不上格格不入, 但在衆人心中也依然是半個外人。
更不用說此前公爵夫婦鬧得沸沸揚揚的婚姻官司,同情孤身離鄉的公爵夫人的人大約與痛恨她诋毀公爵名譽的人一樣多。艾格尼絲會怎麽做?她準備怎樣接手重擔?
一場春日的暴風雨似乎在所難免。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
随遠征而空出的文職、四處收繳各色稅費的權利文書、還有領地繼承都平靜無波地交到了符合情理的人選手中, 即便有異議,那小小的漣漪甚至來不及波及布魯格斯, 便已然恢複了平靜。以南科林西亞侯爵與艾格尼絲交換的和約為開端,因為公爵的缺位而随時會崩盤的平衡局面在開始震蕩之前, 就已經被巧妙地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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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事變動、財産交割都足以引發沖突。但只要與合适的人成為利益相投的朋友、讓其接手, 便能通過協商提前化解危機。即便有人對結果心懷不滿, 得利那方也會主動解決問題。這道理并不難明白。然而, 做一次引導出最佳結果的選擇也就罷了,做的每一次選擇都幾乎正确就足以稱為反常。
兩方相争, 便給了第三者插足調停的空間。表面看起來,艾格尼絲所做的不過是使用公爵這一名頭的權威維系平衡--這沒有任何問題, 理查本人也常年貫徹這一方針。但這手段的前提是争端中的雙方互相牽制;一旦某一方獨大侵吞或是與對手和解,第三者也就失去了立足的位置。僅僅小心地挑選并維系同盟關系是不夠的,在必要時有能力出手壓制挑撥同樣至關重要。
艾格尼絲正以科林西亞為布面,編織着複雜、精巧、一個針腳松脫便會崩壞的紋樣。
“不過真沒想到,公爵夫人接管以來都沒鬧出什麽大事來。”
“她那麽聽留守的那幾位大人的話,沒貿然插手,當然不會惹麻煩。”
對于同伴的置評,伊恩再次微笑不語。
艾格尼絲已經不僅僅是表現不錯,是好得過頭了。
行動的、做關鍵決定的看上去都是其他人。公爵夫人扮演的似乎只是個微笑的調停者角色。大部分人甚至想不明白她是什麽時候有了那麽多與她關系友好的盟友。
但伊恩知道。
他不僅知道艾格尼絲經過了怎樣的步驟才做出決定,還清楚她為失敗準備了多少後手。艾格尼絲秘藏的王牌其實只有一張,而且只能用一次:來自荷爾施泰因的武力介入。她一旦向海克瑟萊求援,便将自己放在了外敵的位置上,只能徹底鎮壓所有敵人。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能寄希望于亞倫的援助。
亞倫沒有看錯,艾格尼絲确有能力獨當一面。她成長的速度驚人,熟練起來之後,伊恩都常常無法立刻明白艾格尼絲每一步後隐藏的考量。艾格尼絲詛咒般的記憶力意味着她能注意到會被他人遺漏的線索。她能向記憶深處回望,尋找到引發事态的源頭,當然也可以向前看,推測出可能的事态。亞倫又是正确的,艾格尼絲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每每念及此,伊恩便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然而,伊恩這輕微的不自在也因為艾格尼絲幾近毫無保留的信任消解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依賴他。
白日裏伊恩只是布魯格斯留守騎士中的一人,與公爵夫人關系相處時态度友好,但除此以外并沒有更多交集,也未被賦予重要的任務。
但夜色降臨,他都利用戒指避人耳目與她共度。
艾格尼絲向伊恩索求的東西很少。她和以前一樣,不在他身上尋求愛意的明證,因為她似乎覺得那已經沒有必要。她需要的只是他的陪伴。
她會環着伊恩的脖子低低地從頭講她之後計劃的每一個細枝末節,每過一陣便停下來擡頭看他,眼睫顫動像蝴蝶翅膀,尋求他的肯定,哪怕她自己也知道沒有問題。她會在他懷裏沉默很久,一點點松弛下來,仿佛他只是待在那裏,便歇下了她心頭的重擔。她會在睡夢中靠過來,在醒來睜眼後首先轉頭尋找他。
這樣的信任和依賴超出伊恩擁有過的所有最離奇的想象。
如堕夢中的喜悅過後,伊恩逐漸感到不知所措。
最初,他以為是積習難改。他認為自己不習慣得到,因此哪怕是艾格尼絲,一旦她露骨地需要他,他便會本能地想要逃離。但伊恩很快意識到并非如此。哪怕只是在腦海中做假設,他也無法容忍他人代替他如今在艾格尼絲身邊的位置。
他并不抗拒被她束縛。
但伊恩還是會在艾格尼絲入睡後久久地與無眠的夜色對視,一邊确認着懷中的觸感并非虛幻,一邊感到焦灼的火焰正緩慢地将他從發絲啃齧摧毀,拖入不安的深淵。他甚至說不清自己究竟為何不安。
艾格尼絲沒有漏看他泛青的下眼睑。他知道她注意到了。她也知道他清楚她并非視而不見。但她什麽都沒說,他也不置一詞,彼此都像是遵守不曾言明的戒律,只是對此保持沉默。
伊恩由衷地覺得這有趣又諷刺。他們之間總是有一些無法出口的話。
以前他們無法正視心頭的感情,互相猜忌着對房間裏的巨獸挪開視線,裝作只要不去提及,它并不存在。那麽現在呢?當他們似乎已經可以無話不談,剩下不可說的究竟是哪一句?
如果某一天的早晨被這樣的沉默标記過,當晚艾格尼絲便會更熱情、更明确地表達她需要他在身邊。他會一遍遍地要她喚他的名字,在差一點就會被人注意到的地方留下痕跡,明知次日她要早起卻令她不得安眠。
艾格尼絲會配合并接受他無緣由的胡鬧。這樣他們都能暫時更安心一些。
直到自縫隙深處再次投來注視。
伊恩都不知道眼下的時光究竟是過于奢侈的美夢,還是自找的折磨。夕陽漸沉,他已經開始想念艾格尼絲,但又希望夜色降臨得再緩慢一些。
就在他出神期間,閑聊的話題已經從提洛爾總督的艦隊轉到了聖地。
“話說回來,伊恩,我還以為你也會跟着理查大人出征呢。”
伊恩用手指彈了彈佩劍柄,自嘲:“一生去過一次就夠了,況且我就是因為想要好好歇一歇才回阿雷西亞的,我可不打算再讓傷勢惡化。”
伊恩受命為理查前往南方查明狀況,因此受傷。這是對于伊恩此前行蹤的明面解釋。
“怪不得你都不怎麽巡夜了。”
“還是會有那麽幾天輪到我的,比如前天,你忘了?”伊恩笑笑地反駁,“不過我的确沒像你一樣天天在酒館巡夜。”
一直不巡夜會惹人生疑,因此伊恩也并非沒有獨處的夜晚。
但那只是少數幾天。
與前來交班的騎士閑談數句道別之後,伊恩穿過中庭,忽然被人叫住:“伊恩卿。”
是填補了艾格尼絲身邊女官空缺位置的尤麗佳。
雖然當事人沒有明言,但她顯然是蘇珊娜身邊的人,原本安插在王太後一側,現在從梅茲一路跟來,對于伊恩與艾格尼絲的關系也心知肚明。
“您找我有什麽事?”
“艾格尼絲女士有客人,您最好也在場。”尤麗佳快速說道,而後露出禮貌的微笑,以普通的音量說道,“原本負責公爵夫人護衛的梅森卿身體不适,代替的人很快就到,能麻煩您暫時去書房頂班嗎?”
“容我稍作準備,這就去。”
尤麗佳颔首,便徑自先行離開。
計劃中不存在今天造訪的客人。伊恩回頭看了一眼馬廄,似乎沒有新車馬進入主城的跡象,巡邏時也沒有聽說什麽值得在意的傳聞。這麽看來,那也許是發生了什麽變故的托詞。這麽想着,伊恩便加快腳步。
書房外的走廊空空蕩蕩。正常情況下,艾格尼絲身邊不缺護衛。
伊恩不禁蹙眉,戒備地摸上劍柄,小心地在書房門上敲了敲。
“請進。”
聽到艾格尼絲的聲音,他松了口氣,推開門。
艾格尼絲面朝窗外,不知為何沒有轉身。伊恩立刻确認狀況,書房中的确有客人,而且還是兩位。
一人站在門前,見到伊恩龇牙笑了。
“列文斯頓?”伊恩眯起眼,改口,“希爾達卿?真是讓人意外的貴客。”
“不,貴客在那裏,我充其量是個護衛。”希爾達向旁一讓,坐在長桌邊的另一人也露出身形。
伊恩借着點亮的燈火打量對方,也難得因為驚訝徹底失語了。怪不得艾格尼絲表現古怪。他欠身行禮,點明來客身份:
“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能在這與您相見,奧莉薇亞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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