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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獄沒有專設的醫療部門,只有一個急救室,位于牢獄區的東南角。
外面是大廳。由于條件有限,病床都挨在一起,中間用一張布簾簡單地分隔開,類似于臨時搭建的傷病營。
裏面有兩個分室,一個是處理清創、縫合等情況的手術室,一個是內置治療倉的看護室。
急救室平時不對外開放,只接待傷重到奄奄一息的囚徒。相當于給這群犯人吊着一口氣,好讓他們能帶着傷痛繼續茍延殘喘下去。
不過許子昭在知曉情況之後,就讓EV開放了急救室的救治标準——所有囚徒不管大病小傷,都可以過來醫治。
也是這個決策,叫囚徒們對許子昭的信任度再一次上升。
彼時剛經歷過一場血月怪物潮,留在急救室裏的人不少。
但他們都沒顧得上治療傷口,紛紛伸長脖子,好奇地往看護室裏張望。
“看清楚了沒有?是不是雪萊?”
“額頭上是奧斯特家族特有的劍紋,是雪萊公爵沒錯了。話說它剛才是不是被典獄長抱過來的?”
“什麽??”
一個大塊頭壯漢聽到這話,立馬瞪大眼珠子,高聲表達不忿:“你說它是被典獄長大人親手抱過來的?憑什麽?!我左腿斷了都是被守衛用擔架擡過來的!”
護士正在給傷員包紮,聞聲冷眼警告:“急救室靜止大聲喧嘩,都安靜點!”
其他囚徒也被壯漢的大嗓門吼得耳朵疼,無語至極地罵道:“有病吧你,這有什麽好嫉妒的?”
沒罵上兩句,許子昭和醫生的談話就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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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雪萊傷口太多,不管躺着趴着都會壓到傷口,建議用藥水浸泡全身。
許子昭記得有些藥不能塗在破皮的傷口上,擔心詢問:“但它的傷都有點開裂外翻,皮膚破損也比較嚴重,直接浸泡藥水會不會産生不良影響?”
“典獄長放心,我給它開的藥能避免這個問題。不過它傷成這種程度,等待愈合的過程肯定會有點痛,需要囚徒自己忍耐。”
“能不能用止痛藥?”
“可以,只是會對療效産生影響,建議是盡量不用。”
許子昭看向雪萊:“公爵大人,需不需要用止痛藥?”
小狼果斷地搖了搖頭。
許子昭剛才為了讓雪萊止住眼淚,哄了它一路。
此刻他安慰小狼的動作幾乎信手拈來,揉一揉沒受傷的腦袋,捏一捏柔軟的肉墊,後者就放松了自己。
“嗯,公爵大人真厲害,那我們就再忍耐一下,等受不住了再用止痛藥,啊。”
這語氣,溫柔到仿佛能将狼骨頭都融化。
雪萊嗓子一動,輕輕地唔了聲。
許子昭擡頭看向醫生:“那就麻煩您了。”
“沒有,您太客氣了。”
兩人一狼跟着進入看護室的最裏間。
其他囚徒留在原地,看着他們消失在門簾後的背影,心裏像是被打翻了調味瓶,滋味難辨。
那名壯漢迫于護士的警告,說話不敢太大聲,但也沒停下不甘的嘀嘀咕咕。
“可惡!典獄長大人還摸了它的腦袋,還捏了它的爪子,我的爪子也很軟,為什麽不來捏我的?”
“狼到底有什麽好的,還有那群狐貍,又髒又臭,搞不明白它們為什麽能得到典獄長的青睐。”
這一次沒人反駁了。
他們回想年輕人那溫雅和緩的聲線,就像柔軟的棉絮輕輕搔過耳廓,竟然真有一點羨慕。
有人酸溜溜地開腔:“确實讓人想不通,為什麽典獄長大人就收容了犬科?”
“什麽意思,犬科怎麽你森*晚*整*理了?”
“你們犬科的又兇又野蠻,像我們貓科乖巧迷人,難道不是更适合被大人寵愛嗎?”
“笑死個狗,你們乖巧?你們迷人?那為什麽典獄長不收容貓科的人?”
“等一等先別吵,容我多嘴說一句,論速度和實力鷹科該有一席之地!”
“怎麽不提熊科,往那一站就是一霸,同基因等級誰敢和我們比力氣?典獄長大人就該收一個當貼身保镖。”
“別轉移話題,犬科怎麽野蠻了,就你們貓科高貴?”
大廳裏的争吵聲越來越激烈,幾名護士的額頭青筋狠狠一跳,伸手去掏抽屜裏的麻/醉槍。
不過它們還沒來得及動手,急救室門口就傳來了一陣铿锵有力的腳步聲。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強大氣息。
所有的争吵和怒罵就像被澆滅的火苗,霎時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囚徒們摸着後腦勺,吹着口哨,佯裝若無其事地快步回了病床。
陸司澤在守衛的監管下走進急救室,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向就近的護士問道:“典獄長和雪萊在哪兒?”
“在裏面的看護室,治療階段禁止無關人員進入。”
“那我等一等。”
陸司澤仿佛沒有看到其他人膽怯畏縮的目光,來到一張周圍沒人的看護椅前坐下,雙手環抱,閉目養神。
本來他沒準備來急救室,不過既然守衛告訴他是“典獄長的吩咐”,那他過來一趟也沒什麽所謂。
npc護士的系統檢測到陸司澤的身上有很嚴重的傷,拿着縫合工具和傷藥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
可是到人面前時,它又狐疑地停住了。
【發現:傷者體質特殊,無法用一般方法進行救治】
——原來是他。
護士掃描完陸司澤的面孔,終于在系統中找到了對應的記錄,搖了搖頭,漠然地走開了。
——明明知道這裏救不了自己,還來幹什麽呢?
看護室裏間。
醫生調制完藥水,注入治療倉,示意許子昭可以現在将雪萊放進去。
“先等一等。”
許子昭環顧四周,拿了兩包可以擦眼淚的紙巾過來,再托着小狼的腋下,慎之又慎地将它放入。
就在雪萊傷口觸及藥水的那一刻,平靜的水面突然如同岩漿般沸騰起來,争先恐後地擠入開裂的傷口。
這陣仗對療傷來說未免太大了一點!
許子昭的手還沒放開,能清晰感覺到小狼的肌肉在這一刻緊繃起來,渾身都痛到戰栗。
可是預料中稀裏嘩啦掉眼淚的場景,并沒有發生。
雪萊嘴裏咬着毛巾,雙眼緊閉,除了痛到忍不住顫抖,身體幾乎一動不動。
它就像平時一樣,固執且冷漠地維系着自己身為貴族的儀态,喊痛就是敗北,更別提落下一滴眼淚。
許子昭看着手裏的紙巾,有種“居然沒用上”的意外。
他轉過身,正準備放回去,身後突然傳來醫生的驚呼,還有“嘩啦——!”的水流聲。
“怎麽了?……雪萊?”
毛巾掉落在地,許子昭的衣袖被小狼死死咬住。
後者直勾勾地盯着他。
唰一下,眼圈又一次紅了個徹底,豆大的淚珠瘋狂打轉。
許子昭內心os:糟糕哭了哭了又要哭了!
一陣兵荒馬亂,總算把雪萊安安穩穩地哄回了治療倉。
許子昭手裏的紙巾幾乎沒了小半包,已經被弄得沒了脾氣。
他依照醫生的指示,任勞任怨地接來一杯溫熱的葡萄糖水,給大哭完兩場的小狼補充水分。
看着手邊伸舌頭舔舐糖水的小狼,許子昭輕嘆一聲:“如果說你不是因為傷口太痛而哭的,那會是因為什麽?”
“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冤枉你了?”
在雪萊掉眼淚的時候,他就産生了這種預感。
小狼一僵,把腦袋沒入藥水裏,拒絕回答。
看它這個反應,許子昭哪兒還不明白。
頓了頓,他将狼腦袋從水裏撈了起來,認真對視。
“如果真的是我冤枉了你,那你該把實情告訴我,我會為你受到的委屈道歉,你也可以把那幾下打回來。”
雪萊看着近在咫尺的許子昭,瞳孔顫了顫。
随後又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沒有什麽誤會。
哪怕是無意識的,它也無悔對守衛下殺手,畢竟守衛曾經也對它們下過殺手。
剛才鑽進去的牛角尖,不過是看不清許子昭原來讨厭着自己,還要妄想得到對方的偏愛罷了。
就在這時,EV過來禀報:“大人,陸司澤已經到了,就在大廳等候。”
“他來了?醫生給他檢查過沒有,傷勢怎麽樣?”
許子昭說着站起了身。
看着年輕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就像忘記自己了一樣,雪萊想要挽留的話咽回肚子裏。
垂眸的一刻,眼中有抹深深的自厭和難過。
可誰想到許子昭去而又返,拿了一張新的毛巾過來。
“剛才的毛巾掉地上了,咬住這個……對,真乖。現在是不是還疼得很難受?好受一點了?那就好。”
許子昭看着小狼無意識抖動起來的耳朵,無可奈何地點了點它的額頭:“你們兄弟倆簡直犟得如出一轍。”
明明也不是循規蹈矩的人,怎麽就這時候不知道變通一下。
“我現在先出去看看他,你在這裏乖乖接受治療,有什麽事情就按鈴,我在外面能聽到。”
許子昭看了眼衣袖上的牙印,想到小狼可能心态不穩,習慣性依賴他,便多安撫了一句:“不會抛下你的。”
“嗷……”
小狼終于開口叫了,是非常清亮好聽的狼嘯聲。
許子昭笑着拍了拍它。
背轉身的一刻,他沒看見小狼将腦袋搭在他剛才拍過的爪子上,安心地閉上了眼。
許子昭走回大廳,見到了陸司澤。
男人聞聲睜眼,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二十四分鐘。”
“什麽?”
“我在外面等了二十四分鐘。”陸司澤說,“看來雪萊有點不聽話,讓典獄長大人費心了。”
許子昭啼笑皆非:“特意強調時間,你到底是關心雪萊,還是生氣自己等了很久?”
陸司澤扯了一下嘴角:“大人找我過來,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要與我合作?”
“當然,具體合作內容可以在你治療的時候商量。”
許子昭說着,不留痕跡地內視意識海。
原本翻湧的海浪已經平息下去,陽光下泛起魚鱗般的漣漪。
但半透明的虛拟面板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消失,而是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恭喜您已在囚徒群體中獲得足夠的威望,達成部分功能解鎖條件】
【好感度面板已解鎖,您可随時查看各層級好感度所占的人數】
【建造模式已解鎖,具體功能及要求請點擊查看】
【由于您的機敏和警惕,現已收集到幾份線索信息,正在整合】
【整合結束,推測出兩個事件即将發生】
【事件一:13天後,暗獄将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暴雪,如果不做預防,預計有412名囚徒将會因無力抵抗嚴寒而死亡】
【事件二:5天後(當日具體時間為:血月出現前15分鐘),外界将與暗獄搭建起一條私密的精神網通訊渠道。
潛藏已久的內應會在這次通訊中将您的情況盡數告知,請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
【距離您的死期還有:5天12時45分22秒……21秒……2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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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