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親親我

你親親我

一個小時後，喬碧森把拟好的澄清聲明發了過來。因為她工作忙碌，後續都是她的助理來與二人溝通。聲明由專業公關人士撰寫，自然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蔡睿涵現在無力琢磨這些，便由沈萬悅來幫忙把關。他修改了幾個表述，删掉了一些涉及蔡睿涵個人隐私的內容，雙方很快敲定了最終版本。在中午時，通過蔡睿涵的個人賬號對外發布。

喬碧森的賬號第一時間轉發聲明，擺出老朋友的姿态澄清了戀愛和炒作的謠言。當年他們出演的那支MV的樂隊主唱也下場了，用調侃的語氣幫二人解釋。接着又有各大娛樂營銷號相繼跟進，輿論風向很快扭轉。

但蔡睿涵都看不到了，沈萬悅不讓他再接觸電子設備，把他與那些紛亂的網絡聲音徹底隔絕。他加急跟公司請了年假，又替蔡睿涵跟他的工作團隊說明了情況，再火速訂好機票與酒店，第二天就帶着蔡睿涵逃離冬天，來到了一個熱帶海島。

離開前蔡睿涵的狀态很差，被沈萬悅哄着才勉強吃下一點東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會從夢中驚醒，去機場時非要用帽子和口罩把臉擋得嚴嚴實實。他被毫無隐私地挂在網上罵了整整一天，很害怕在現實中也被認出來。

飛機上，蔡睿涵一直沉默地窩在沈萬悅懷裏。沈萬悅摟着他安慰：“已經沒有人在罵你了，他們還誇你有才華，人長得帥呢。”然後又道：“不過他們說什麽都不重要，那些都是不相關的人，不用在意他們的廢話。”

到了當地，熱烈的陽光将人包圍，四周也都是異國游客，多少使蔡睿涵感到了安全。他已經疲憊至極，到了酒店後就再也撐不下去，倒在床上不安穩地睡着了。

睡醒後，那些刺耳鑽心的海量謾罵在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而他又無法同樣地罵回去，這種單方面承受惡意的憋屈感讓他心裏又疼又恨。他有了些精力，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爆怒，摔東西、大聲咒罵，房間裏的杯子茶壺都成了碎片，連浴缸都被他用花灑砸壞了一角。

沈萬悅看得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失控的蔡睿涵，原來爆發的他是真的如此吓人且充滿了破壞性。但他沒有阻止他，他覺得應該讓他先把積郁的情緒都發洩出來，等心裏痛快了，過後才能得到平靜。至于被損壞的物品，到時候照價賠償就是了。

到了深夜，蔡睿涵又感覺疲乏無力了。沈萬悅輕輕地拍他後背，柔聲哄他入睡。蔡睿涵登上了他的安全島，躺進了他的溫柔鄉，就在意識漸漸模糊時，突然感覺到沈萬悅要離開。

他立刻驚醒，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表哥，你去哪裏？”

“我睡旁邊的房間。”沈萬悅道，“你半夜有事就叫我。”

這回他訂的是個小套房，有兩間卧室，他們兩人各一間。畢竟他曾經追求過蔡睿涵，而蔡睿涵并不想與他發展那種關系，那他覺得自己還是注意點分寸比較好，總不好同床共枕，或者兩張床挨得太近。

但蔡睿涵根本不肯放開他，坐起身來一把将他抱住：“表哥，你不要走。”他用臉貼緊沈萬悅的脖子，迫切地汲取他皮膚的溫度：“我不想一個人。”

沈萬悅心軟不已，答應道：“好，我不走。”

Advertisement

他也在躺到了床上，關掉燈，和蔡睿涵面對面相擁而卧。他感覺這有些不可置信，他們現在的樣子那麽像一對愛侶。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蔡睿涵在黑暗中壓到了他身上，抱緊他的脖子，柔軟的嘴唇掃過他的臉頰、鼻子，最後終于找到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沈萬悅睜大了雙眼，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心髒就快跳出胸口。為什麽？蔡睿涵為什麽要突然吻他？那肖想已久的、形狀美好的嘴唇正貼着他熱切地厮磨。

他很糊塗，但什麽都不想思考了，熱情地回應起蔡睿涵的吻。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被本能驅使着想要更多，這時蔡睿涵卻停下了。

他就只管點火不管滅火，自己親夠了，滿足了，在沈萬悅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沈萬悅，一邊聽着自己尚未平息的心跳聲，一邊困惑地失眠。這個吻莫名其妙地開始，又莫名其妙地結束。而懷裏的蔡睿涵呼吸綿長，似乎睡得比前兩天要安穩了一些。

天還沒亮，蔡睿涵又醒了，而這時沈萬悅才睡着不久。他迷糊間感覺到有什麽溫軟的東西貼到了嘴唇上，又有什麽進入了口腔裏……他睜開眼睛，果然又是蔡睿涵。

這回他阻止了他，用胳膊撐着他的肩膀推遠了一點，問：“睿涵，你清醒着嗎？為什麽要這樣？”

蔡睿涵掙紮着要再吻下來：“表哥，你親親我，我心裏好難受。”

沈萬悅好像有些明白了，蔡睿涵之所以會吻他，不是因為喜歡，不是出于情欲，而是想要得到一種比陪伴和擁抱更加有力的安慰。

好吧，他不介意的，甚至感到很榮幸。他把手按在蔡睿涵的後腦上，朝自己壓近，主動吻上他，就像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那樣。

醒了之後，兩個人親昵地抱在一起，也不說話，在晨光中斷斷續續地接吻。蔡睿涵又睡着了一會兒，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沈萬悅見他今天精神還不錯，便笑問：“要不要出去玩？”

外面一片藍天白雲，海島有着潔白柔軟的沙灘和最清澈湛藍的海。快樂奔放的游客們在海邊盡情玩耍，無憂無慮的笑聲混着海浪聲一起傳進蔡睿涵的耳朵，多少沖散了腦海裏那些錐心的辱罵。

傍晚，沈萬悅又帶他去夜市品嘗當地小吃，接着去了酒吧街，一人點了一杯雞尾酒，坐在街邊聽着異國歌曲小酌。蔡睿涵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又喝了酒，回到酒店後終于睡了這幾天的第一個好覺。

接下來的日子，沈萬悅每天帶着蔡睿涵四處游玩。他們去了臨近的幾個小島，見到了更美的風景。蔡睿涵非常喜歡坐着快艇乘風破浪的感覺，那麽的自由和刺激，當迎着海風和烈日在海面上飛馳時，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兩個人還試了潛水，吃了各種見過和沒見過的海鮮。當蔡睿涵感覺心裏又有火氣冒上來，就用游泳來消耗精力，當游到最後一絲力氣也用完時，內心便很平靜。

在島上的這些天，他們每天睡在一起，反複地擁抱接吻，連出去玩也會牽着手。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就連沈萬悅自己都這樣以為了。

但他當然知道，自己只是為了治愈蔡睿涵而将他短暫地帶到了一個世外桃源，那些仿佛熱戀的片段也只是在桃源裏做的一個夢。當蔡睿涵走出網暴的陰影，當他們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切都将恢複成最初的樣子，自己只能重新做回他的表哥。

他喜歡了蔡睿涵七年，如今能擁有這夢幻般的七天，何嘗不是一種天賜的幸運？

一個星期轉眼就過去，離開海島時，蔡睿涵已經基本緩過來了。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他們又回到了冬天。

因為之前蔡睿涵把家裏砸了，現在一時半會兒還不能住人，這陣子他只能暫住沈萬悅家。上一次來沈萬悅家還是在念大三時，好幾年過去，這裏與記憶中并沒有什麽變化。

為謹慎起見，沈萬悅把家裏的網絡關閉了，而蔡睿涵之前摔壞了手機，現在也還沒再買新的，他最好還是得再過一段斷網的日子。

借宿沈萬悅家時，蔡睿涵一點也沒有要睡客房的自覺，很理所當然地要睡主卧——繼續跟表哥同床共枕。那七天像是已經形成了習慣，又或者是一種戒不掉的瘾，他一旦得到過沈萬悅的擁抱和親吻，就再也離不開了。

他在沈萬悅家裏一住就是半個月，每天早上沈萬悅在出門前會和他吻別，再耐心囑咐：“你乖乖的，今天在家裏自己玩，或者到外面去逛逛，不許偷偷上網。”

他困意朦胧地答應，吻別完再睡個回籠覺。起床時會看到沈萬悅擺在床頭的那副素描——自己在十二歲時給他畫的畫像。然後自己弄點吃的，邊看電視邊随便畫點畫。下午出門走走，天氣好時到公園裏曬曬太陽，天氣不好時就到商場裏吹暖氣，或者找個咖啡店坐着發呆。傍晚時要麽回家準備晚飯——但廚藝不好，要麽去找沈萬悅，兩個人一起在外面吃。

他自己的家已經請人清理幹淨了，但好些東西需要重新置辦，一次添一點，現在也差不多齊全了。

但他沒提要搬回去的事，沈萬悅也沒提。

十二月到了下旬，聖誕和新年的氛圍越發濃厚了。這天晚上兩個人在外面吃完了飯，就在附近的商業街走走逛逛。路過一間精品店時，蔡睿涵停下腳步，被櫥窗裏的一個雪花玻璃球吸引了目光。

玻璃球裏是兩個小女孩牽着手在雪地裏奔跑，追逐着半空中的麋鹿雪橇，白雪紛紛，她們穿着大紅色的冬衣，是兩道鮮豔喜樂的顏色。

沈萬悅見他盯着這個玻璃球，問：“你喜歡？那就買下來吧。”

蔡睿涵确實有點心動，但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道：“算了，怕哪天發火把它摔了。”

逛完一圈，蔡睿涵也沒買到什麽。要回去時，兩個人走到停車場，一坐進車裏蔡睿涵就主動摟住了沈萬悅的脖子，很熟門熟路地要和他親吻。

但這一回沈萬悅用手擋住了他的嘴唇，他不由有些驚訝。

“睿涵。”沈萬悅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而冷靜地問他，“我們現在這樣，應該算是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