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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送走浔也,黎瞳亦準備啓程出發。
她輕敲折扇。很清晰地記得,當她第一次手觸到燕尾焦琴時,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
湛藍的天穹下,高山群峰高聳入雲,厚厚積雪如銀盔白甲,晶瑩閃亮。
——那是地處西南方向的雪海天山。也是昆吾堂掌控的地界。
這是來自燕尾焦琴的提示。
難道說五件神器之間存在某種關聯?
戴着面具的魔侍們手腳利索,在靈犀的指揮下,将行李一一搬到馬車上。
黎瞳用靈力封鎖住後院長月九疑住的房間。栖霞山莊的前院她無償提供給琅音鎮的大夫們,讓他們可以救治傷病、晾曬草藥、栽種杏林。
若有一日,她故地重游,得見山莊春暖杏香,郁然成林,不失為一樁欣慰樂事。
一切收拾妥當,黎瞳牽着靈犀的手,坐上馬車。
車隊浩浩蕩蕩地從長街穿過,她撩起車簾,琅音鎮中商販仍在熱情叫賣,食品店裏熱煙滾滾,來往人群絡繹不絕。
一個家族的興衰隕落與普通人何幹?
窗外景色慢慢後退,直到古老城牆映入眼簾。厚重的磚塊和石頭,經過幾百年的風吹雨打,已經開始出現裂痕和碎裂的痕跡,牆體上一大片凄涼的灰白。
然,綠色的苔藓就從裂縫中爬出,覆蓋了城牆的一部分,為它增添了些許生機。
城牆之下,各門各派衆多仙修們笑容滿面,衣衫飄飛,互道離別。下山歷練的少年人居多,他們來自人間域各地,山河湖海,聚散無時。
少年人惺惺相惜,又豪言壯語,生機勃勃。
“青山綠水,後會有期。”
“漫漫仙修途,願道友能夠早日尋得自己的道。境界更上幾層。”
“若有一日,仙魔大戰,我等攜手踏平魔域鹧鸪天,再續今日情誼,豈不快哉。”
黎瞳讓馬車停在離城牆幾百米的巷子裏,百無聊賴地等仙修們越走越少。上次栖霞山莊一聚,她已與結交的女修們做過道別。
靈犀聽到“踏平魔域鹧鸪天”,輕靜的為大小姐遞上一杯酒。
少年人的離別總是很難。等到日薄西山,再不趕路就快住不了客棧,只能風餐露宿時,城牆下的聲音才漸漸消逝,趨于安靜。隐隐約約能聽見期明和長庚的傷心哭泣:
“長月師兄從來不會先離開,是不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好。”
“長月師兄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真是抱歉。黎瞳心想,你們的長月師兄還要再暈睡兩日。
等到差不多可以出發離開了,車外忽然傳來一道爽朗清亮男聲。
“看這陣仗,公子一定是富貴人家。”車簾掀開,葉作舟笑意盈盈地抱劍而立,暮光籠罩在他身上,有一種自由溫暖的感覺,他仰臉看她,身後冒出花一流的腦袋,她接着問道,語氣俏皮:“小十四準備去哪裏?”
“雪海天山。”黎瞳笑道,“聽說那裏的城鎮,人族與妖族一同生活,我想愛美之心,人與妖應當都是一樣的。将首飾佩環賣給妖族,便可進一步再擴寬生意版圖。”
“雪海天山?可那是昆吾堂的地界。”葉作舟脫口而出。曹萬石為人小肚雞腸,此次在琅音鎮與小十四結下梁子,他絕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
且雪海天山是妖族聚集地,終年積雪皚皚,不論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性,還是極低的溫度,對小十四一個普通凡人來說,都是不小的考驗。
葉作舟微蹙的眉頭還未松開,身後的花一流“咻”地一下擠到面前,眼睛裏閃着星星:“小十四好有生意頭腦,心思奇絕,志向遠大!”
她崇拜地舉起手臂:“我要跟小十四一起去!”
“你不做飯了?”葉作舟詫異道。這麽多年他在外游歷,無論給花一流傳送多少壯闊秀美的山川風景,都無法撼動她要留在琅音鎮漾春館專研廚技的決心。
“人間域遼闊,飲食文化更是豐富多樣、博大精深,正所謂‘南甜、北鹹、東辣、西酸’。我如果想成為一位舉世聞名的大廚,必須對所有菜系都了熟于心。這次就去雪海天山采風!”花一流振臂高呼,一番豪情壯語之後,說道,“就是不知道小十四願不願意捎上我呢?”
她眨眨眼睛。她早就覺得小十四是個很有趣的姑娘,比做飯要有趣一萬倍。
黎瞳微微一笑,看着車下那天真的臉龐,變戲法般從車廂中拿出一支清香新鮮的桂花遞過去:“天涯海角,無論花名廚想去哪裏,十四都願意相陪。”
“得此一諾,實在叫人歡喜!”花一流摘下桂花,別在耳後,扭頭問,“師兄,那你呢?”
“咳咳,”葉作舟清咳兩聲,看向她耳畔那一抹嫩黃,心說你跟小十四就這般明晃晃地交換定情信物,當師兄我死了是吧。
“長兄為父,我當然要陪你浪跡天涯。”他潇灑自如道。
長兄為父,我當然要好好考察我師妹的心上人。
靈犀笑道:“有葉公子作伴,此趟旅程必然順利無恙。”
“好!”
花一流開心道:“那我們四個一起玩遍天下,吃遍天下!把生意做到天下!”
——
自此,以四人為首的車隊向着雪海天山的方向出發。一路上,馬車輕快,鈴铛作響,走過連綿的山路,喧鬧的小鎮,青翠的草地上馬蹄生香,煙火的街巷裏少年少女的背影,歡聲笑語,衣袂飄飄。
有時,四人不坐馬車,各騎上白馬一匹,比比誰的馬術更高超。黎瞳總是将其他人遠遠地甩在身後,她回過頭來,在朝陽下明媚璀璨一笑。
“這馬兒最聽主人的話,我們比不上小十四實在正常,非敗也。”葉作舟眼看敗局已定,往後一靠,躺在馬上,兩只手枕在身後,悠閑地欣賞萬丈光芒透過雲層,灑向大地。
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花一流探過身子吐了吐舌頭。葉作舟還在為闖入眼簾的爛漫笑靥而忽然微愣時,花一流已經狠拍他的馬。白馬奔馳,葉作舟被颠得頭暈眼花。
“師妹,你———”
那一瞬間奇怪變亂的心跳也被颠得忘到腦後。
有時,連綿的河流旁,靈犀仔細辨認河道邊的花草,花一流跟着她有模有樣地挖掘。岸邊樹下,黎瞳與葉作舟碰了碰酒壺,她仔細探聽仙修勢力,淵源歷史等,觀察人間域的風土人情等。
談到當世仙修,自然會提及長月九疑,黎瞳偶爾會抿唇一笑,不知道這位孤傲又有些純情的長月侍神現在何處,有沒有生氣。
他應當早就醒了,已經離開琅音鎮,回到天劍閣了吧。
此後天地遼闊,不複相見。
可千萬不要再見。
黎瞳暗暗祈禱,若再相見,長月侍神一定會橫眉冷對,逼問她到底給他喝了什麽,他怎麽會睡在她的房間裏。
馬車腳程快,四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初夏時便到了雪海。
雪海一望無涯,無邊無際。水質透明清澈,處處漂着浮冰。極遠處,天山被籠罩在白霧中高聳連綿,隐隐約約。
傳說雪海也曾是天山的一部分。後有一顆隕星降落于此處,将部分天山融化為海。
雪海中有許多塊不成片的陸地,大小不一,幾乎都是無人居住的荒島,只有最遠最大的一塊,正是在山腳下的昆吾城。昆吾城中人妖混住,繁華熱鬧,由曹姓昆吾堂統治。
微風乍起,将雪海上的浮冰吹得搖搖欲墜,凜冽的寒意撲面而來。
葉作舟和花一流都禦起靈氣辟寒。靈犀忙走上前來,為黎瞳披上一件雪白鬥篷,又遞上一只暖和的湯婆子,柔聲叮囑幾句,黎瞳耐心聽着。
“喲,這位小公子真是龍眉鳳目,豐神俊采。”
一位擺攤的大娘忍不住笑道。她的攤位上擺滿了水母形狀的藍色燈。
而她本人也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氣息,不難看出她的真身是一只鷹。
雪海岸邊,密密麻麻擺滿了攤位,人群熙熙攘攘,像螞蟻一樣圍滿了雪海。
裏面有人有妖,妖居多。賣的東西千奇百怪、新奇有趣。
“謝過大娘。”黎瞳聞言,沒有謙虛地推脫,禮貌地轉頭,沖她颔首一笑。
恰好花一流對水母燈頗感興趣,她一擡手,那些水母燈便漂浮到半空中,跟在她頭頂前方,亦步亦趨,如舞蹈版柔美地舒展着身姿。每隔片刻,還能變換顏色,澄澈透亮,美輪美奂,叫她愛不釋手。
大娘說,每只水母的舞姿、形态都不相同。黎瞳便讓靈犀取了一袋滿滿靈石,将整個攤位的貨品都包了下來。
與人相處,金銀珠寶管用。
與妖打交道,靈石寶物必不可少。
看到貨物都被清空,想到今天不用再打工了。鷹一樣的女人也禁不住激動地熱淚盈眶。
“大娘,聽聞去往天山昆吾城,需乘蜃船。”
靈犀打聽道,“不知道要去哪裏乘船呢?”
“你們在這等就可以。要等到日落時分,蜃船才會來。”提前下班的大娘說完迫不及待地現出真身,化為一只獵鷹,展翅朝着天山方向飛去,很快變成一個黑點。
“真酷啊。”花一流豎起大拇指,她問,“不過,師兄,這蜃船是什麽?”
葉作舟正把玩着另一個攤位上的一柄烏黑鐵劍,攤主誇誇其談,“公子可聽說過,上古隕星墜落天山,融化出這萬裏雪海。有鑄劍師機緣巧合下拾撿到隕鐵,便用其鑄造了兩柄無雙神劍。一把是大名鼎鼎,長月侍神的無名劍;另一把便是公子您手中這柄啊!”
葉作舟闖蕩江湖多年,這是聽到的第六百八十七個長月九疑無名劍的“兄弟劍”了。
真就一點新意都沒有啊。
他回答花一流道:“蜃是一種類蛟的巨大妖獸,能夠吐出蜃氣,制造幻境迷惑獵物,進而捕食。”
“蜃船是将蜃的屍體掏空,在肚子中間搭建船艙,用以乘坐船客。”
雪海遼闊,天山路遙,遠近的修士及妖族想去昆吾城,必須乘坐蜃船才能抵達。之所以要到日落時分也很好理解,因為有許多妖族害怕陽光。
離日落時分還很早。
靈犀環顧四周,來往人流絡繹不絕,都在大小攤位前流連忘返,消磨時光。
“公子,我先牽馬去附近鎮子休憩,喂些糧草。”她說着,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此處天寒地凍,許多活物牲畜都凍得發抖昏迷。這位公子的馬群竟只在四蹄上裹上布條,從鼻孔中噴着熱氣,沒有其它異樣。
必定是萬裏挑一的良駒。
白馬們有靈性,不舍得與主人分別,黎瞳依次拍了拍它們的頭,囑咐道:“多留幾個人看守。”
魔侍們統一覆着面具,沉默有序地跟着靈犀,腳步整齊莊重,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許多食肉妖獸因天性使然而投去的貪婪目光忙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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