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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長月九疑率先抵達。
面前的林地上,一只渾身烈火的金火兇猿足足有十人之高,“轟隆隆”從遠處奔來,毛腳踩在地上登時踩出大坑,怒吼聲中散發着兇猛與狂暴。被兇猿追趕的人群混亂不堪,男女老少瘋狂慌亂逃跑,互相推搡。
“救命,救命——”
兇猿一口咬住孩子的腦袋,“嘎嘣”嚼碎,鮮血直噴,染紅胸前的長毛。它似乎并不滿意,又伸出長臂,随意挑揀了幾個人扔進長滿獠牙的大嘴。
長月九疑筆直站着,如松如月,仰面望去,面容沉靜。金火兇猿的烈焰倒映在他的眸中,熊熊燃燒的火如無聲淹沒深潭。
“豈有此理!又是妖獸作亂。”
身後花一流腳風快而靜,她尚沉浸在練習劍術的快感之中,于是不假思索地從身後抽出落英劍,劍鋒劃過空氣,白光耀眼如流星,流轉在粉衫少女身側。
一劍揮出,山石炸裂,樹木怦然粉碎向四周飛濺碎片。金火兇猿卻絲毫不受影響,幾乎如這一切并未發生,我行我素繼續吞咽人群,“救命”聲不絕于耳。
花一流愣了愣神,尖銳白木屑如利刃般,在将要劃過她光潔面容的剎那,被幾片青翠樹葉盡數擊落在地。
“師妹,小心。”葉作舟已跟随而至,他的衣衫上還沾着葉片和蒼耳。
重山派的大師兄身姿潇灑随性,而露出幾分認真的神情,擋在花一流身前:“師兄保護你。”
“聽說你們重山派師妹衆多,你保護得過來嗎?”
身邊有人冷不丁開口。
莫名其妙被陰陽怪氣的葉作舟:?
他扭過頭去,這才看到面容冷淡的長月九疑。侍神目不斜視地看着眼前火猿,鼻梁挺拔,側臉鋒銳,神色冷凝疏離,黑衣在火光映照下如鳥翻飛,正經地仿佛剛才那句話并非出自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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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句話平淡地又不帶什麽情緒,葉作舟一時拿不準侍神是譏諷,還是羨慕。
他與小師妹晚上習劍對招時,說說笑笑時,侍神正好經過,之後見到侍神兀自高高立于樹頭賞月。
聽說長月九疑在天劍閣雖受弟子們尊崇至極,但他天賦極高,與其他弟子差距太大,便由上一任侍神親自教導,孑然修行,大多數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因此,葉作舟感慨,長月九疑一定是沒體會過有師弟師妹的滋味,才有此一問。
……天才侍神也挺可憐的。
想到此,葉作舟便要出言安慰長月九疑,被花一流打斷。
“是幻象。”小師妹忽然嚴肅幾分道。
“不錯。”黎瞳接着她的話道,“就像是有人投影在此處的畫面。所以小師妹這一劍砍過去,只損樹石,不傷兇猿分毫。說起來,小師妹這一劍威力可真大。”
花一流嘴角上揚,轉過身,飛快地迎上來:“小十四你怎麽也來了?更深露重,小心身體。”
重山派弟子随心所欲,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喜歡誰沒理由,讨厭誰也沒理由。
花一流想,她就是喜歡神秘的漂亮姐姐。見黎瞳晚間頭發披散,雖幻男相,但一路趕來,臉泛紅潤之色,脖頸如珍珠白皙,心中更是喜愛幾分。忍不住既猜想又期待,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才能以真面目示她。
“十四本已睡下,恍惚中聽見求救聲,雖不知何事發生,但置之不理總使我心中不安。這才出來查看。”
雖是幻象,卻極為逼真,就像是在眼前活生生地發生。衆人不再言語,屏氣凝神,一時都被幻象吸引。
清冷月光從林間灑下,金火兇猿轉身向着叢林深處消失不見,下一刻,卻是洶湧波濤憑地起,白浪滔天,百只鯨獸露出一排排厚實而光滑的背脊,如同一座座小島。
風高浪急中,載滿人群的船只倉皇出逃。鯨獸最是溫順,此刻卻瘋了般從背脊噴出沖天浪花,張開巨口,海水倒灌,渺小的人群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卷入黑漆漆的獸口。
有人紛紛跳下海中也只是徒勞。他們的聲音淹沒在海浪中。
海水瞬間染成血紅,因近在咫尺,格外觸目驚心。人不再是人,只是食物。這幻象又偏偏放大這些“食物”臉上的表情,面色如土,絕望祈禱。母親顫抖着捂住孩子的眼睛,無助落淚。
長月九疑始終站在最前方。鯨獸張開大嘴仿若黑洞,要将他吞入腹中。迎着撲面而來的血海,侍神開口冷冷道:“世間痛苦豈是幻象看得盡。閣下有什麽話,請直言。”
幻象驟然停住。
林深寂靜,雅雀無聲。
一棵枝幹挺拔的梧桐樹後,有人似乎在猶豫。
颀長的身影向前一步,腰間的白玉雙魚輕輕搖晃。
“山海博物志中有記載: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凰。鳳凰育九女,長女孔雀,稱百鳥之王。孔雀栖梧桐,綠尾绮麗華美,其上有千眼。每一眼都可以生幻象,變化莫測,神鬼難辨。”黎瞳輕合折扇,舉止娴雅,“孔老板,我說的對嗎?”
“……公子真是博學多聞,聰明絕倫。”
一雙女子的長腿從梧桐樹後繞出。黎瞳一眼注意到,她沒拿着從不離手的煙袋。十指流玉,膚若凝脂,倏然拇指食指相扣,掌心張開,宛如鳳凰,孔明顏低頭,行了個妖獸的大禮。
她的聲音不似從前妩媚妖嬈,卻也空靈動聽。孔明顏道:“請諸位仙長救救世人。”
葉作舟與花一流對視一眼,決定靜觀其變。
黎瞳卻搖搖頭:“我想問問孔老板,這幻象當中,世人縱然如砧板魚肉,慘絕該救。可這些妖獸們明顯一反常态,違背天性,必然也是遭人暗害。為何孔老板求我們救世人,而不是救妖獸呢?”
孔明顏愣了愣,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這樣問:“……我想,諸位仙長都是人族,自然更在意人族的生死。”
葉作舟明快道:“人族妖族都是世間生靈,只要不為禍四方,都應一視同仁,皆受天陽神君庇護。”
“現在,你可以同我們講實話了嗎?”黎瞳走近,彎腰柔聲問道。
“我……”孔明顏直直看向眼前這雙潋滟水眸,“明顏想請你們,救救我的好姐妹,虞晚。”
“虞晚!”花一流叫道,“那不是昆吾堂少堂主曹萬石的未婚娘子,如今的狐女?”
“正是。”孔明顏點頭。
海島風大,黎瞳将衆人請到屋內,聽孔明顏将事情細細講來。
屋內爐中點着好聞的藥草。床前挂着紗簾以做遮擋,簾後似乎挂着幾件輕盈裙衫。
長月九疑收斂目光。十四公子與他的醫女同室而眠,屋裏自然會有女子的裙衫。
孔明顏說道:“天山原本是我妖族聚集之地,我等皆聽令于千尾狐王。後因一曹氏人對狐王有救命之恩,便準人族居住……這些前塵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後來人族越來越多,而狐王終年眠于雪山不出。那曹氏家族就建立了昆吾堂,呵,說得好聽,是為調和人族與妖族的紛争不同。剛開始倒也相安無事。”
“但……人妖終究殊途,”她頓了頓,打量着,見衆人無異色,才繼續說道,“曹氏逐漸發展壯大,依靠着與我妖族結契和靈石,竟然跻身四大宗門之一,幾乎成為天山的實際掌權人。”
妖族漸生不滿。
但曹氏人何等聰明。為了穩定妖心,他們自聽聞狐王誕下千年難遇的狐女後,便日日遣人忍寒踏雪,前往天山,誠心請狐女來昆吾城小住。
于是,在狐女虞晚十歲那年,因狐王想要她出山歷練,以及女孩自己對外界世界的好奇心,她離開冷寒的天山,來到了繁華的昆吾城。
那一年,曹家家主曹靖元的兒子曹萬石也正好十歲。
兩個人很快玩到了一起。
“千尾狐的心智極為單純,三年才漲一歲。曹靖元利用這一點,無恥地将虞晚與曹萬石的青馬竹馬之誼說成是情根深種,從而向狐王提出,讓他的兒子曹萬石與虞晚結為夫妻,象征人族與妖族百世好合。”
狐王同意了,曹家人擁有了尊貴的狐女,便是擁有一張至尊的底牌。他們消除了妖族的戒心,權利越來越大,也漸漸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十四公子說的不錯,我本是丹穴山鳳凰族後裔,”夜風拂過,草藥香氣流散,本是靈犀為大小姐專門點上,有助眠安心之用。只是如今,衆人聽得神情專注,聚精傾心。
簾後的裙衫也被風吹的飄飄搖搖。
“虞晚對我曾有救命之恩,我便跟随她一路來到昆吾城。”
丹穴山上生鳳凰族,羽毛鮮亮,聖潔溫良。傳言拔其毛織就雲裳羽衣,可換黃金萬兩。村民遂蜂擁湧入,捕捉神鳥。
孔雀彼時年幼,被鐵箭射傷後被抓,拔了羽冠毛。再往城裏送時,她趁人不注意,奮力逃脫,一路向西南飛行,經過天山,寒氣侵體,傷重,急急墜入到漫天遍地的雪中。
“砰”地一聲。
雪地中,孔明顏化為人形。剛抖落掉身上嚴寒冰冷的雪花,她聽到咯吱咯吱的踩雪聲。來人一點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氣息,甚至覺得踩雪很有意思。
“別看我。”孔明顏忽然想起自己的羽冠毛被拔了,化為人形後頭頂肯定是禿了一塊,慌忙捂着臉,“我好醜。”
一個純淨清甜的聲音響起:“你也掉頭發?天啊,我也掉頭發!我們女孩子真的好容易掉頭發!”
她聲線軟糯,卻又不顯得黏膩,有着沁人心脾的舒服,又叫人整個耳朵、脖頸甚至半邊身子都感到陣陣酥麻。
孔明顏擡起頭。
人人都說鳳凰族豔美不可一世,可她想,此刻她見到了天地間最美麗而魅惑的少女。
小狐貍虞晚睫毛濡濕,皮膚瓷白,赤腳踩在雪中,長發蓬松垂到地上。
“不過我師父說,女孩子掉頭發多補補氣血就會好起來,”虞晚歪着頭,晶瑩剔透的眸子像藏滿了月亮的清輝,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哦,還要多睡覺,不能熬夜……啊,你怎麽流血了?”
“啊,你怎麽暈倒了?”
天山狐族天生有治愈與淨化的能力,幾天幾夜的耐心與貼心,虞晚治好了重傷瀕死的孔明顏。兩個女孩子在天山奔跑玩鬧,度過了最自在無憂的幾年。
“直到她下天山,住到曹家的昆吾堂,後來與曹萬石結訂同心契約。一定是曹靖元使的手段,”孔明顏罕見地情緒外露,忿忿道,“我才不信,虞晚會看上曹萬石那種自大傲慢的蠢貨。”
黎瞳心想,如果有一天,她的靈犀與什麽人有了婚契。她也一定會覺得,這世間絕沒有男子可以配得上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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