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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月牙形的爻杯握在手中,裴平誠心正意向列祖列宗敬拜。剛剛在紅顏館的驚鴻錯覺一直萦繞在他眼前,不,也許從初見那日,一颦一笑就已經在他心中不可磨滅。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想去找到小十四,把他接回府中做客,日夜相對,聽他用好聽的聲音談詩論詞,時時見他笑靥如春風……
裴平這麽想着,漫無目的地在府中游蕩,竟鬼使神差地就來了裴家祠堂。耳邊響起祖母“傳宗接代”的叮囑,小少爺“撲通”一聲,直直跪在蒲團上,手掌合住爻杯,敬問:“各位祖宗,小輩裴平。前幾日得遇一知己,我,我想将他接到府中,不知道各位祖宗意下如何?”
裴平舉手搖了搖,下定決心往下一扔。聽着木爻在地上搖晃的聲音,他閉着眼睛不敢看,好半天才抿抿嘴,半睜開一個眼睛定睛一看:
兩面陽卦。
老祖宗不同意。
“不是吧?我都沒說他是男是女,”裴平心虛地撓撓頭嘀咕,擡頭望向森立無言的木牌,“難不成老祖宗真知道我在想什麽?”
裴家小少爺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沒嘗過意願被駁回的滋味。于是他短暫地想了想,肯定道:“一定是老祖宗年齡大了沒聽清楚,再試一次。”
空蕩的祠堂裏,只有一排排蠟燭搖曳。裴平向上将背挺得更直,跪得更虔誠道:“小輩裴平,與一人相遇恨晚,想接他回府中,相伴相守,不離不棄。請給祖宗應允。”
“相伴相守,不離不棄”一字一字落在祠堂外,黑衣獵獵的長月九疑耳中。樹影搖晃遮住了侍神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是在裴平手掌搖動落下爻杯的瞬間,侍神的手指同時捏訣——
爻杯落到地上:兩面陰卦。
老祖宗還是不同意。
裴平咽了咽口水,不信,撿起來,不死心接着來。
長月九疑很有耐心地陪小少爺繼續搖卦。
從前的長月侍神絕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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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費時間。
——
黎瞳将想陪虞晚一同上天山摘千瓣花的想法說了,立刻得到了葉作舟與花一流的大力擁護。
花一流:“天山看雪,想來別有一番風味。再取一些天山的雪做成涼拌菜,是不是很有創意?”
葉作舟則提議道:“聽聞雪山中有天然溫泉,熱氣騰騰,舒服自在。小十四,到時候咱們一起泡溫泉去。”
“泡你個頭的溫泉,”花一流剛想跳起來打大師兄的頭,大師兄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跟漂亮姐姐一起泡溫泉,卻是長月侍神先開了口。
長月九疑看出葉作舟所言真心誠意。
所以,這位重山派的大師兄也并不知道童十四是女子。
“我們去天山是為了正事,”侍神古板正經,面色無波道,“不可貪身體享受。”
“侍神,清修無欲是你們天劍閣的規矩,就不要拿來約束我們重山派弟子吧?”葉作舟笑道。一路走來,他與長月侍神也相熟了許多,有時候覺得侍神并非他印象中的傲慢無人,反倒孤孤單單的。侍神能擔大事,對玩笑話也并不計較。
重山派弟子。
冰天雪地裏,長月九疑思慮着這五個字,擡眸看去,童十四正披着厚厚的赤色鬥篷,在靈犀的攙扶下,一步步向雪山攀登,雪花落到她的發間,猶如晶瑩的蝶,皎潔無暇。
天寒地凍,除了長月九疑,每個人都穿着各色鬥篷。黎瞳穿着鮮紅色的鬥篷,在一片白茫茫格外顯眼。
童十四就是瞳瞳。
只要想到這一點,長月九疑就不動聲色默默低下頭,掩飾他無處藏起的情緒和微動的眉心。
心中有一種陌生的溫暖情緒在靜靜滋長,就像堅硬冰冷雪塊下流淌的無人知曉的溪流,将四肢百骸都浸潤得酥麻。
只是,她到底是什麽人?這樣古靈精怪的人,是何身份。
長月九疑走近,問葉作舟:“可否借重山派的木箋一觀?”
花一流扔過來的大雪球精準朝向長月九疑的面頰,侍神手臂一揮,将雪球化為紛紛雪花落滿肩頭袖側,而他像銀裝素裹中傲立的梅樹,沉黑的長劍,內斂而孑然。
黎瞳正向前看,忽然覺得,被劍氣一瞬劈散的雪花如同煙花綻放,這一幕着實很美。
她輕輕一笑。
身邊靈犀和虞晚挽着手,低聲說話。
虞晚懵懂愕然:“你,你叫我小師姐?你也是師父的徒弟?”
靈犀點點頭:“師父救了年幼的我。我算是在師父的膝下,與大小姐一起長大的。”
虞晚很羨慕:“有師父,有瞳姐姐。”
葉作舟爽朗回答長月九疑:“實在抱歉,侍神,重山派木箋于我無用,我早就不知扔哪裏去了。”
花一流興致勃勃,下一顆雪球已從半空而至,師兄妹喊住黎瞳:“小十四,一起玩。”
長月九疑想,她騙我。初見那月夜她手中拿着的重山派木箋,應當就是葉作舟的。
黎瞳尚不知侍神心中所想,她應下花一流的喊聲,彎腰捏了塊雪球,紅色鬥篷猶如雪地裏綻放的紅花,鮮豔奪目,張揚自信。鬥篷上的絨毛随着她的動作輕輕飄動,像是溫暖的火焰在寒冷的世界中閃耀。
她擡起臉,面頰紅撲撲的,而眼眸清澈明亮,透露出一份溫暖和寧靜,仿佛是冬日暖陽照耀下的一抹亮色。目光無意中與長月九疑對視,黎瞳禮貌客氣地笑了笑。
到了夜晚,大小姐的臉被篝火映襯着愈加鮮紅。
雪地裏,幾人圍坐在一起安睡。
寒風凜冽,高聳入雲的雪峰如削成的玉立于天際,傲視萬物。在明月的高懸下,它散發出一種寧靜而神秘的氣息,仿佛是連接了天地的神聖通道。
明月高懸在夜空之中,皎潔而明亮,照亮了雪山的邊緣,使得整個山脈在夜幕中若隐若現,宛如仙境一般。
黎瞳看着身邊進入了夢鄉的靈犀與虞晚,解下鬥篷,披在虞晚身上。虞晚小師姐今天纏着靈犀小師妹,滔滔不絕問了許多用藥的知識。
“雪狐天生禦寒,不怕冷。”身後,音質清凜的男聲輕響起。
黎瞳起身,走過去。
雪地中的黑衣少年矗立在不遠處,他的身影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更加瘦削挺拔,黑色外衣在夜色中沉穩深邃。
背上,長劍紅綢随風飄動。
“十四只是憐香惜玉,看到天生麗質的女子,就忍不住對她好。”黎瞳一貫的脫口而來,浪蕩風流。
她又說謊。
長月九疑轉過身。
月光灑下,照在侍神蒼白的臉龐上,映射出一種幽深的光影。他的眉宇間盈滿了堅毅與沉思,眼神如寒星閃爍,透露出深邃與冷漠的氣息。
他向前一步,忽然低聲問:“十四,對誰都好嗎?”
黎瞳好奇,長月九疑怎麽改口叫她十四了。他的語氣似随意又似認真,她倒是摸不準了,于是笑着胡說八道道:“也不是,世人多愛貌美者,十四也不例外。”
長月九疑想起來,在栖霞山莊,她撫摸過自己的臉,說過“先天劍骨不見得,先天美貌倒是真的。”
“如若是好看的男子呢?”
長月九疑是不是腦子被凍壞了,問的問題越來越莫名其妙。
黎瞳道:“葉兄長得好看,性格灑脫不拘小節,十四就很喜歡。”
長月九疑定定地看向她眼睛:“葉作舟喜歡他師妹。”
你不能喜歡他。
“我本以為侍神不通情欲,沒想到侍神也看出來了?”黎瞳悄聲笑道,“看來只有花小師妹自己不知葉兄的綿綿情意……”
大小姐雙頰的梨渦若隐若現,光華照人,話還未說完,面前卻投下一片陰影。
長月九疑走得更近了一步,他壓低嗓音,平靜地問:“在下不通情欲?”
他想一個人想得妄念滿身、幻夢旖旎,那個人卻說他不通情欲。
長月九疑身後長劍上的紅綢獵獵作響,回蕩在天地之間,宛如烈風中的火焰,熾熱地燃燒着。
大小姐不知為何,心中陡然生出幾分心虛。面上卻依然笑意盈盈,迎上那雙隐忍沉靜的眸光,不改色地打趣道:“侍神忘了自己在紅顏館裏,對姑娘們可是避之不及。”
她想,這樣搪塞過去便夠了吧。長月九疑總不會主動提起在紅顏館裏,櫃中濕熱的空氣中,他失言提起“想一個人”的事吧。
侍神這麽驕傲絕倫、清冷自持的人,絕不會在清醒的時候承認他有情欲。
微小的銀白的雪花在明月的照耀下閃爍着微光,飄飄蕩蕩,散漫在空中。
長月九疑望着那雙說謊不知悔改的明眸,目光向下移到她的紅唇。
如果他現在低頭吻下去,她會不會就明白,他并非不通情欲之人。
黎瞳不得不承認,長月九疑的臉堪稱完美。尤其是在如此近距離下。只是她現在無暇欣賞。大小姐與長月九疑對峙着,一邊在心中猜測是否自己的身份已經讓長月九疑起了疑。
這樣想着,映在眸中長月九疑的喉結動了動,他垂下眼睫不去看她的唇齒,問:“你将鬥篷給了旁人,不冷嗎?”
他伸出手到黎瞳的脖頸後,隔着一段距離,黎瞳能感覺到他在運氣,暖流也在同時氤氲在她周圍。
寒冷徹骨的天地中,一股舒服溫暖的感覺順着她的脖頸往身體裏鑽,讓人忍不住想顫抖。
她來不及拒絕,耳邊傳來長月九疑循循善誘:“跟着我的指導,現在開始運氣,會越來越暖和。”
侍神寬厚的手掌懸在黎瞳細膩柔和的脖頸後,遲疑半分,終只是虛空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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