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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趙宴禮惱怒,明明他已将虞晚的藏身之所清楚,曹萬石居然還能把人弄丢。他握着茶杯真想扔出去,多少礙于曹靖元的臉面,只能在心裏暗罵“廢物”。
曹靖元看得出這位貴客臉色不佳。但老堂主此刻已自顧不暇。
衆昆吾堂弟子無緣無故齊齊暈倒,不堪一擊,着實叫人心驚,到底是什麽人來了昆吾城,在他即将一統天山人族妖族的關鍵節點,這人要做什麽。
曹萬石哪知父親慌急,只一心讨好趙宴禮:“趙兄你別急,我親自帶人,把昆吾城整個翻過來,一定能将虞晚那小妮子找到,生剜了她的眼睛……”
他的話未說完,一道白影以極快的速度自外飄至廳內。
“虞晚已不在昆吾城內,他們朝着天山去了。”
白衣人長袍披身,面容隐匿于兜帽之中,身形似隐似現,步履虛無,散發着一種超脫塵世的神秘氣息,而他威嚴的聲音又叫人聽而生懼,穿透肺腑。
“什麽人,竟敢擅闖我昆吾堂?”曹靖元眼神發狠,掌心朝外,馭獸·虛影,一道敏捷的閃電貂的疾影朝白衣人奔去。
趙宴禮心一驚,匆忙從高臺上跌滾下來,想要攔住閃電貂的疾影。只是他那點憑藥物喂出來的修為能有何用,一時之間竟連要用什麽術法手勢都憋不出來,眼睜睜地看着疾影穿過前輩的身影。
前輩一動不動。
閃電貂疾影穿過白衣人,瞬間消散。
趙宴禮急斥:“曹堂主,這是我們天劍閣久不出世的前輩。這次是為援助你們昆吾城才屈尊來此,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嗎?”
天劍閣久不出世的前輩?
曹靖元來不及詫異或是證實,白衣人已經轉身向他而來。他看不到這人的臉,直覺他威壓極強,一開口仿佛能喚起人心深處的恐懼和敬畏,徑直說中他的心事:“你擔心的那個人,是長月九疑。”
白衣人不尊稱“曹堂主”,也不言“長月侍神”,似乎世間人于他皆不過是蝼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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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長月侍神出手。
曹靖元心頭一震,無怪他百千名弟子毫無抵抗之力。只是相對于長月侍神,他此刻更疑心這位神秘的白衣人。在他身邊,曹萬石已經脫口而出:“長月九疑也來了昆吾城?”
“正好,他殺了我的人面鸮,我要讓他以命抵命!”少堂主惡狠狠地宣戰。
趙宴禮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白衣人前輩好像輕哼了一聲,像是對曹萬石不自量力的蔑視,接着淡道:“他們現在都在天山。”
為什麽?
明明除了神器,前輩對什麽都不在意,可只要是涉及長月九疑,前輩似乎總有些偏袒。就連當日在琅音鎮,他被人暗殺懷疑是長月九疑,前輩也要說上一句“長月九疑并非小肚雞腸之人”。
他好像看不上這紅塵萬人萬相,又唯獨對長月九疑有幾分欣賞。
為什麽,憑什麽。
趙宴禮跪在地上捏緊了手,面上卻十分恭敬,向曹靖元道:“曹堂主,還不多謝前輩提點。”
曹靖元心中疑惑。但眼下昆吾城是多事之秋,對方看起來是友非敵,于是道:“多謝閣下。老朽會和小兒親自出手,定生捉了那小狐妖回來。”
“還要殺了長月九疑。”曹萬石囔囔道,“那只人面鸮可是我最喜歡的寵物。”
長月侍神是必然要一起殺了的。
曹靖元眼睛不經意地瞥向自己的袖口,閃電貂被這白衣人一沖而散,連自己的袖口都被反噬得破裂了幾塊。
天劍閣的人都這麽深不可測麽?
萬一被長月侍神知道他昆吾堂研制藥物一事,依侍神秉公無私不依不饒的性格,必不會通融放過他。
——
“咳咳。”
銀裝素裹,大雪漫天,三天兩夜的艱難跋涉,縱然是最活潑跳脫的花一流也忍不住腳步慢了慢,咳嗽了兩聲。
葉作舟走上前,呼出一口白氣,将師妹身上的鬥篷緊了緊,又用袖子仔細擦了擦師妹鼻尖上的雪水。
雪山越往上越空氣稀薄,人影在白雪覆蓋的高聳山脊上顯得格外渺小微弱。
黎瞳的修為被額帶所束縛,僅有三四成,是幾人之中最低。饒是已頭暈腦脹,當花一流問起“小十四你怎麽樣”,她仍是從容模樣,“十四無大礙,多謝小師妹關懷。”
大小姐心想,娘親當時游歷天山,必然英姿飒爽,肆意鬧雪,如今她卻是有幾分狼狽了。
靈犀擔憂,從懷中取出幾顆丹藥,喂給黎瞳服下。丹藥苦澀,黎瞳微蹙了蹙眉,眼前立刻伸過來一只水囊。
長月九疑的臉屬實比雪還冷,他有修為護體,衣裳單薄得格格不入。他淡道:“不要硬撐。喝些水,休息。”
黎瞳接過水囊,愕然發現已經被長月九疑運氣加熱。無意間瞥見他的掌心紅紅的,也不知這只溫水囊被他握了多久。
侍神向來對凡人照顧有加。黎瞳向前望去。
前方是一道幾乎筆直的雪峰,葉作舟嘗試着勉強行進一二,強烈的風雪呼嘯着,如尖刀擦過面龐。
“很難上去了。”他仰望峰頂,深思。
“圍成一圈,以劍撐地。”長月九疑走上前,向他道。侍神站在最前方,臉頰棱角分明,在他長睫微動的剎那,身後的長劍一瞬出動。
葉作舟與花一流分別以清影劍和落英劍撐地,與其他人手牽手圍成一圈,在長月九疑的劍風之中,衆人衣袖高高飄動。
侍神的黑劍出鞘!
長劍閃着幽幽寒氣,磅礴力量傾瀉而出,似乎可以撕破天空,裂開大地。劍氣在雪峰之間縱橫交錯,揚起漫天飛雪與狂風,叫人無法直視。
等到風雪終于停歇,黎瞳睜開眼睛,只見陡峭雪峰已被長月九疑的劍氣切割出一道道便于攀登的長梯。長梯晶瑩剔透,在日光下閃爍着白光。
衆人幾乎驚掉下巴:?!
花一流:好……好帥!
葉作舟咬牙切齒:再也不四處浪蕩了,他要回重山閉關,刻苦練劍!
長月九疑:“走吧。”
黎瞳攏了攏鬥篷,伸出手,露出厚厚繡着竹葉的手套。她牽住靈犀,自長梯攀登而上,确實輕松了許多。只是腳剛邁到中間,一聲深沉的獸類低吼,如同雪山中回蕩的雷鳴,直直地落入衆人耳膜。
異變陡生!
走在最前方已踩上雪峰頂的花一流臉色大變,來不及伸手,身後的長梯轟然倒塌,黎瞳感受到鋪天蓋地的風雪灌入脖頸,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跌去。葉作舟急急禦劍向下沖去。
黎瞳還能夠冷靜地思考,她快速分析葉花兩人都在,自己不便扯下額帶展露修為,于是看準時機,用手向上奮力一推,被她“扔上去”的靈犀借助推力,雙腳踏上葉作舟的清影劍,順利抵達峰頂。
可是大小姐頃刻墜落而下。一旁的虞晚想也沒想,瞬變為一只雪白的小狐,閃電般沖了下去。
“公子!”靈犀毫不猶豫跟着也要跳下去,被葉作舟攔住:“十四剛送你上來,難道姑娘要辜負他的心意?”
“我一定要追随公子……”靈犀的話還未說完,只覺背後一陣涼意,巨大的陰影覆蓋上頭頂。
“師……師兄,”花一流咽了咽口水,“這是什麽?”
葉作舟與靈犀轉過身來,一只身形巨大而猙獰的獓狠正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
它頭生四角,全身白毛,幾乎與雪山本身融為一體。四肢踩進雪中,剛才的塌陷應該就是它造成的。
“這是獓狠,傳說中生存在幽冥之地,以食活物為生,” 葉作舟一邊繞到花一流和靈犀的跟前,一邊将清影劍立于眉心,“最喜歡……吃人。”
此刻,這只獓狠的情緒看起來很癫狂,眸中呈血月之形。
它吃了曹家發瘋的藥物……
長月侍神不在,這次要靠他葉作舟了。清影劍在手中微微顫動。
不對,長月侍神呢?雖說他走在隊伍最後方,但再強的雪崩,侍神應當也能沖雪飛出才對。
——
風雪聲在耳邊呼嘯,仿佛尖刀撕裂耳膜。心跳如戰鼓般急促,從高處墜落的充血感讓人眩暈,無法辨認方向。
黎瞳無奈地想,這三四境的修為實在是不夠用,連禦寒都不成。鬥篷被風吹得不知落在何處,大雪如鋼針般刺骨地刺向大小姐皮膚,令麻木般的身體瞬間變成了冰冷的世界。
她忽然挺怕冷的,自從那一次在琅音秘境的風雪圖中,見到那般可怖的畫面,血流成河,親人斷頭。
自從預知夢以來,她一直一直很害怕這樣的場景。
身體無意識地顫抖着,大小姐一路向下,墜入到一處幽深的雪洞之中。
雪山地形複雜莫測,白雪皚皚之下不知多少淺坑深洞。手指上的蛇戒急促發燙,在冷到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大小姐無聲颔了颔首,算是默許。
得到許可的赤練火蛇幾乎是立刻從蛇戒之中爬了出來。
魔修與妖并不忌諱身體接觸,不像人間域講究什麽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于是熾熱粗壯的火蛇纏繞上大小姐的身體,心疼地焐熱她的心髒。蛇頭蹭住黎瞳的下巴和脖頸上,吞進去雪水,而吐出熱氣氤氲在黎瞳的面龐,守護着大小姐。
眼睛中火焰熊熊燃燒着,蛇尾磨蹭在大小姐的雙.腿.間,将要纏覆上去時,驟然被人一把拎起。
長月九疑白玉面容,黑袍長劍,如尊亘古不變的真神。卻有一雙與仁慈寬厚的神絕不相同的雙眸。
他的雙眸總是寒峭沉靜,即使是此刻。
骨節分明的手腕用力,他低聲道:“一只蛇妖。”
驟起的劍氣在周身不斷氤氲,卻比風雪更狂更激烈。他接着冷淡說:“除妖,是任何一個修士應盡之責。”
“你不能殺我,”赤練火蛇被抓住七寸,不甘心地艱難擡起蛇頭,幽幽的目光死死盯住長月九疑,“我是公子最貼身的妖侍,你若殺了我,公子一定不會放過你。”
以長月九疑的修為,自然早就看出童十四手指上的蛇戒裏收着一只赤練火蛇。
長月九疑身上的劍氣伴着寒意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而他只是語氣無波,眼神連一絲情緒的波動都沒有:“以我的修為,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了你,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你在威脅我……”蛇身一陣吃痛,電光火石之間,赤練火蛇不得不承認,他的內心對這位人間域最強的侍神産生了一絲恐懼。
人間域的修士說長月九疑是神,可他此刻冷靜強大的模樣,與平時大為不同,只怕比魔尊還要森冷可怕。
赤練火蛇在大小姐身側,明明記得,長月九疑一向對人對妖無視,只要不危害世間,他從不會放在心上。為何今日偏要與他一只妖作對。
寂深的雪洞之中,長月九疑似想到什麽,冷道:“幻化出你的人身來。”
受制于人,赤練火蛇只好聽命。巨蛇化為火紅色卷發的豔麗少年,又惡又怕地盯着長月九疑。
長月九疑握着少年的喉嚨,稍一用力就能捏碎,而他對一條妖命也全然不在乎。
他是絕無僅有的先天劍骨,是人間域劍道第一,他向來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從來不必在乎什麽。
長劍感知到強烈妖氣,在身後清冽作響。但侍神只是垂下眼睫,忽然心想,果然好看。
……內心一瞬自厭,什麽時候他也變得如此在乎區區一副皮囊了。
滔天殺意之下,侍神最終忍住,沒有下殺手。那是她喜歡的火蛇,他不能殺了她讓她傷心。
他平靜地取下黎瞳手指上的蛇戒,将赤練火蛇收了進去。不想再浪費時間。
火蛇依然掙紮:“沒有我,公子會被凍僵的。”
長月九疑冷淡傲慢地将戒指扔進雪中,扔遠。他走近,不知何時青筋暴起的手臂輕柔地抱起地上的人兒。
黎瞳模模糊糊的,聽到耳邊有說話的聲音,但她聽不清,只覺有雪花落在她眉上。過了一會兒,在冰天雪地中有人将她緊緊貼在懷裏。
那人的身上有好聞的梅花冷香。
清雅而純淨,似雪山一般不可亵渎。
抱着溫香滑膩的身體,任她依靠在自己的胸膛,長月九疑一邊在周身運氣,使兩個人都暖和起來,一邊別過眼眸,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凜然殺意,卻是耳根微紅,捏緊手指,輕聲道:“要取暖的話……用我就好了。”
輕聲卑微,猶似是神在乞求世人。
黎瞳想,抱着她的人渾身發熱,心髒的地方最熱,不可思議,像是要燙進她的身體。于是她不安地動了動,呢喃道:“好熱。”
大小姐面容化為男相,身子依然為女身,随着她的動作,感受着她的柔軟,抱着她的人身體也随之顫抖了抖。
長月九疑聲音喑啞,平靜而隐忍,卻像是低低蠱惑:“是夢。天很冷,瞳瞳不喜歡溫暖麽?”
“很暖,喜歡。”溫暖之中,黎瞳如同進入另一片天地,暫時讓她可以忘卻可怕的預知夢。她雙眸緊閉,長睫微動,雙頰嫣紅。
“嗯。”長月九疑眸似深海,下巴滑過懷中人眉心的雪融化的水。冰冷的觸覺只是讓他更清醒地沉淪,“我也很喜歡。”
黎瞳滿足地繼續安睡,卻感覺到抱住自己的人不知為何身體僵了僵,忽然殘酷地往後像是要離開,遂緊緊攥着他的衣袖。
“不想要我離開麽?”長月九疑紅着脖子,說出的話卻平靜不容抗拒,“答應我,以後不要讓任何人或是妖碰到你。”
這樣的語氣,讓人莫名想到一張正經威肅的臉。黎瞳懶得去想是誰,便含糊地點點頭。
她是魔修,魔修講義氣,可是也說謊成性呀,随便答應別人是常有的事情。
抱住她的人小心翼翼地當真了。
神識之中,梅花漫天飄舞,紛紛揚揚。落在海邊的少女身上,她巧笑,一字一字地叫出他的名字,叫他師兄而非侍神。
刻在天劍峰上三千五百條清規仿若化為實質,密密麻麻漫天遍地圍繞着,要縛住他這個叛徒,卻被長劍上飄昂的紅綢無情地一一擊潰。
長月九疑淡淡而無所畏懼地想,他又做荒唐的夢了。
這一次,在夢裏,他叫了她的名字,他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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