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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漫天的松針飄飄落落。靈犀啓程,帶着花一流去往月亮山。雖然後者仍如行屍走肉般,只是在聽到“葉作舟”三個字時,會扭過臉,認真聆聽。
而更多年輕的修士們,正從天地四方、各門各派,趕到天劍山。
“依徐青珏所言,只要不斷地憶起葉作舟,小師妹的情絲或許有複生的可能。”
燭火下,長月九疑白發垂落。徐青珏傳來的信蝶鑽入火焰之中。
黎瞳篤定道:“總有一天,小師妹會回來的,還會将葉兄帶回來。”
“嗯……”
信蝶燃盡。燭火浮在男子的瞳孔,如月影在水輕輕搖曳:“三日後,就是天劍山大會了。也許會很危險。”
“原來長月師兄這麽啰嗦的嗎?這句話幾天來已經說過好多次了,”黎瞳回過神來,眨眨眼,“我看師兄從前在天劍閣,教導那些弟子的時候,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還以為師兄很兇,不愛說話呢。”
葉作舟的信裏說過,他的師姑一定是事出有因。這幾日黎瞳查到,天劍閣的人曾到訪過重山派。
她要去弄清楚,是誰使她的朋友成為現在的模樣。
“因……我格外喜歡你,所以囑咐多些。”長月九疑伸出手,厚實的手掌心撫着她的下巴,忍不住道。這幾日他在削磨一柄木劍。木劍漸漸成型,男子指腹上的劍繭愈加厚糙,觸感也愈加真實。
黎瞳頑皮地在他粗粝的掌心蹭來蹭去。心念忽起:“等事情了結。你會跟我一同去魔域嗎?”
長月九疑完全陷入她的眼睛。他點點頭。
就算是做幾百個貼身照顧她的魔侍之一。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黎瞳微微一笑,取來紙筆,低着頭畫出魔域幾處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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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有瀑布從半壁山崖落下,瀑布上面呢,是我娘親種的花田。我喜歡躺在一大片花裏,什麽也不用想。”
“這兒是我爹爹修煉的地方。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百多個石像,會随陣法變動。我無聊的時候就會去跟石人鬥法。”
……
大小姐轉動着毛筆,眼睛亮晶晶的:“你熟悉這些地方。以後找不到我的時候,就可以來這些地方找我。”
在長長白發的映襯下,長月九疑的臉更顯得冷峻分明,比黎瞳記憶中數不盡的白玉石像還要美。眉心、鼻骨、下颌上卻又橫亘着深刻的疤痕。
他想去看看她畫中的山水,瀑布,花田。
宛如一尊破碎的白玉像,因為黎瞳長出一顆心。
這顆心裏充滿了感覺。那感覺從哪裏來,從她的每一聲呢喃輕語,每一次舒顏展眉,她的似水潋滟……
他不會說,于是提筆寫下。
筆墨暈開無盡相思。
——
三日後,天劍閣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黎瞳和長月九疑從主峰潛入。
為防有變,姜寒蘇先回了魔域,做好随時接應的準備。臨走前,他找到長月九疑,單獨交談:“你們仙修的事與我無關。但我必須告訴你,你可以死,我妹妹不能有半分差池。”
兩人靜靜對立。姜寒蘇灰色長袍輕飛,唇角一抹輕笑,眼神卻不動聲色猶似鎖定獵物的妖豹,緊緊盯着對方,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被敏銳地捕捉在眼中。
長月九疑則一身肅靜黑衣,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被半隐在黑暗之中,只有眼睛宛如寒星點點,透露出無比冷靜與決絕,深不可測。
他說道:“在九疑心中,她勝過世間一切。”
“可惜在瞳瞳心中并非如此,至少,”姜寒蘇笑道,“一個容貌盡失的男人,無法勝過我們兄妹十幾年的朝夕相伴。”
長月九疑沒有再說話。
但他眸中凝聚的冷傲更讓姜寒蘇生厭,勝過了任何尖銳與高聲的言辭。
其實侍神并非傲慢無禮,只是侍神十幾年來孓然一身,又備受矚目與尊崇。當他緘默不語時,自然生出一種高位者的威壓與淡漠,像是一座矗立雲端的高峰,無視底下的喧嚣。
此刻,天劍山群峰無言。挂在山峰之上,冬日的陽光奪目卻不刺眼,驅散寒冷與陰霾,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輕撫大地,給予萬物以生機與希望。
黎瞳仰頭。
她記得小時候曾跟娘說過,“娘,天空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我們。”
黎如棠摟着女兒,對她所有的奇思妙想都表示肯定:“那這只眼睛一定眨得很慢。她阖眼時便是黑夜,睜眼時是白天。”
長月九疑對天劍山所有地形都了然于心,帶着黎瞳跟在一群年輕修士後面。聽他們七嘴八舌道,長老們要先祭拜天陽神君,讓弟子們先行去到五指峰。
這些年輕修士們來自五湖四海。
看起來有出自天地間各大名門正派,也有來自偏遠秘境的獨立宗門,每個年輕的面孔上洋溢着蓬勃朝氣與無畏勇毅,身上散發出不同門派的獨特氣息,有的攜帶芬芳的丹藥草木香,有的攜帶着淩厲的劍氣縱橫,還有的則帶有濃厚的符箓靈韻。
他們走在一起,挨肩并足。一名弟子似乎有些忿忿不平:“新來的那小子資歷低,只會耍滑頭。長老居然帶上了他去祭拜。”
另一人道:“那小子體魄好,天賦也不錯,被長老看重也是自然的事情。”
“可大師兄心志堅韌,修為也更高。我更敬佩大師兄。”
“難道你是在說長老們的不是嗎?”
“不是,不是。”那弟子連連擺手。
長老們是一派德高望重的存在。弟子們争先聆聽教誨,心向往之,視為榜樣楷模,敬重有加。
人群中,他們的大師兄年近四十,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像是沒聽見這些話。
旁邊有人擠過去,閑聊道:“我們宗門的長老也帶的是年輕的小弟子。”
周圍人議論紛紛,不少附和:“我們也是。”
“我們也是。”
言語之中很是豔羨。
向來由長老帶來天劍閣,祭拜天陽神君的人,往往意味着是下一任掌門。衆人羨慕這些弟子們被長老挑中的機遇,更羨慕他們将身居高位、資源集身、年輕有為。
雖然是落選者,這些年輕氣盛的弟子們羨慕之餘,依然對未來充滿希望。
有人目光炯炯道:“只要咱們勤加修煉,天陽神君自會庇佑咱們,長老們定會對我們刮目相看。修真界也定有咱們的一片天地。”
“對,在這次天劍山大會大展身手,還有機會留在閣中修行呢。”
這句話立刻回響在每個人的心頭。
“若是有幸進入天劍閣修行,就能親閱那些流傳千年的古籍秘典,每一頁都可能藏着通向更高境界的秘密通道。”
“聽說天劍閣所藏的神兵利器,每一柄都是經過歲月洗禮、浸潤了天地精華的寶劍,要是持之修行,不僅能提升劍道修為,甚至有可能領悟到劍意的至高奧秘。”
“閣中長老個個修為高深,能得到他們的指點,修為必然一日千裏。”
……
“就像長月侍神一樣,成為人間至高!”
不知道誰在興奮中,一時失語說道。
頃刻之間,空氣中靜默無聲,落針可聞。
年輕修士們中,有人一臉鄙夷,有人惋惜輕嘆,有人面面相觑。
期明和長庚等一衆天劍閣弟子也在,欲為長月侍神分辯幾句,又無從辯駁。自侍神被放逐天劍閣,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有傳聞說,侍神剔了先天劍骨,修為一落千丈,已泯然凡人;還有傳聞說,侍神去了魔域,乃仙修恥辱。
“長月九疑正邪不分,耽于兒女私情,實在是咎由自取。”那位沉穩的大師兄開口打破沉寂,他剛正不阿道,“只是可惜在日後的仙魔大戰,我們仙修少了主心骨。”
“若有仙魔大戰,我等自當義不容辭。”青年劍修心中激蕩,振臂高呼,“絕不做長月九疑那般是非不分的敗類。”
“我輩修仙問道,為的就是守護世間安寧,若仙魔之戰不可避免,我們必然是首當其沖的捍衛者。”一個溫婉卻決絕的女修也朗聲道。
“對,對!”
“絕不做長月九疑那般是非不分的敗類。”
……
“呵。”
群情澎湃中,黎瞳冷嗤一聲。
“他們年紀稚嫩,連人間域都不曾踏遍。”長月九疑輕握住她的手,銀發垂落下來,更顯得清癯而孤傲,“不必怪他們。”
有時候仙修魔修并非有深仇大怨。立場不同,多的是偏見,缺的是互相了解。
只是,大小姐嗤得其實不是這些弟子們的豪情壯志,卻是他們對長月九疑的蔑視。
說起年輕,天賦,與擔當,她張望着天劍山的一草一木,眼前又浮現出天地同殉陣法中,長月九疑随風飄動的黑色衣角。驀然,她噘嘴生氣說道:“這一次,你不要再讓我一個人離開。”
長月九疑微怔,握着她的手下意識握得更緊,“我知道。”
跟着一衆弟子們繼續往前,很快到了五指峰,要從一座幽深的山洞穿過。中年修士,青年劍修,男修女修一個個毫不遲疑地踏了進去。
黎瞳不待長月九疑伸手攔住,俯身直直進去山洞。
眼前一片漆黑。
——
眼前一片漆黑。
黎瞳想她剛才應當更慎重些,長月九疑好像對她說了什麽。只是這個山洞像是有什麽魔力,吸引着她什麽也沒管,一步就邁了進去。
是什麽呢?
大小姐的思維也陷入模糊混沌之中。很多場景卻又在腦海中清晰而快速地閃過。她看到天空在眨眼睛,然後一片天墜落下來。
巨大的天空黑洞中,銀河之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淹沒大地,熊熊烈火自地脈湧出,肆虐四方。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神女女娲煉五色石補天。
虔誠的世人跪倒一地。
五色石被女娲捧于手心之中,自然沾染了神女身上的氣息。
黎瞳恍然。
原來,吸引她的,便是這縷神女的氣息。
這氣息那般熟悉,就像是與她融為一體。
想到這裏,她眼前閃過一道極為強烈的白光。
白光之中,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長月九疑,我才是陪你最久的人。從你很小的時候,我便看着你長大、獨自練劍。你先天劍骨,心無旁骛,确非常人可比。”
“當然我也看過很多其他人,從他們的出生看到死亡,看着他們乏善可陳的一生,平庸無為的一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
“你天天祭拜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一聲長長的嘆氣,“我的真身乃是一塊神石。”
緊接着,是長月九疑的聲音:“你是,天陽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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