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The Bargain
The Bargain
影子落在位于塔十六層的平臺上,在清澈的晝光映照下,夜色的醇美泛着光彩。人群先前已經聚集着,彼此醞釀着謠言,注視雲中潛伏的影子,但已經被穿着白禮服的女人驅散了。她丈夫的着陸确實震動地面,或多或少地在她面前灑下了灰塵,但她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鎮定和完美。
“我向你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夫人。”見了她,他轉過頭,放低自己的姿态,如此謙卑,對他來說都顯得不尋常,可見他對她示好的急切。他仍然用那陣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這話。要是還有什麽更不同尋常的,應該說,他實際上确實走上前,溫柔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與他們之前通常的模式截然不同,讓她止不住看了他兩秒,喜上眉梢,幾近要說,權當一種鼓勵:噢,親愛的——你這樣子實在是——
“我向你保證,夫人,我會參加未來的選舉。我們會把活動的中心移到塔的附近來,當然,我也同樣想讓那孩子跟我一起來。我打算親自訓練他...您意下如何,夫人?”
她盯着他看了許久,才結束那迷人的笑容。
“那對我們的家族和我們的孩子來說都再好不過了,大人。”她的手指拂過他的下臂,“接受我們同類所見過的最可怕的戰士的訓練——對他來說自然是有益的。孩子是你血脈所生,很快就會成為個強健的男子,正如上天所定。”
領主勉強笑了笑,竭盡全力,仍然僵硬;他絕無可能掌握她那般自然的技藝,無論他是否願意。等到這場由他發起,卻表現平平,而到底仰賴她以精湛的技藝和完美的風格将其打磨得落落大方的精致家庭幸福即将結束時,貴婦人淡淡地詢問了她丈夫,帶着分開唇瓣時的一縷芳香,他忽然回心轉意的原因。
“請您,夫君,善意告知我您這麽好心的原因,”她問道,“昨晚你缺席會議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他回答,簡短而疲倦:“沒什麽。自然是沒什麽。”“噢——那該怎麽解釋,親愛的,您忽然湧現出的宏偉決心?自然,以您的地位來說是無可避免的,但為何忽然向我提出這些叫人欽佩的提案呀,大人?”
“沒什麽。”他勉力維持笑容,“責任而已,夫人。我總不能将所有事都推給你吧,夫人?這是我的職責。”
“責任。” 她用舌尖彈奏這個詞;她一直很喜歡這個詞語的發音,它的重量,和它給她帶來的聯想。有時她感到她對它的喜愛甚至有點兒超過了,或起碼是與之重疊——她對她丈夫的愛。‘責任’,這個詞的重量,韻味,和他的形象,地位,和整個人生聯系在一起。她愛它——或者他,因為這世上存在着的廣泛的,被人欺騙,又同時欺騙他人的樂趣——責任。
“大人,您來說這句話,實在太可愛了。”
她走近并親吻了他。一開始是一種輕盈的吻,而後,不知為何,随着力度的增加,變成了□□而持久的深吻。她壓在他身上,手指撫摸着他頸後的皮膚,感到男人為這他不想要,卻又劇烈的快感而顫抖,仿佛被撕裂身體;如此殘忍,幾乎讓他發出一聲□□,寧願屈服于痛苦,也不享受快樂。他的兩種反應都讓她欣喜。夫人心想:這真是太意外了。她丈夫的欲望有如潮湧,次次堆疊,似乎自上次同她共枕而釋放以來,他一次也未能縱情,解脫過——他似乎真的沒去找什麽女人。真夠意外的,也很不幸,因為此時他只能在那脆弱的□□下,任她擺布了。
“啊,大人。”他将她從她唇邊釋放,但不松開他,仍讓他落在自己柔軟的懷抱裏,柔情地凝望着他,仿佛注視自己地獵物,那眼神刺得很深,“夜幕降臨之前,時間還很充足。我們能獨處一會,直到塔被火光點亮,而終會到來...”
他得眼角抽動;他閉上眼,仿佛躲避她的面孔。“随我來。”她挽起他無力掙紮的手臂,以與平時的優雅雍容截然不同的敏捷,走過廊間;他不能與她抗拒,只能被拖行,看上去仿佛她是個十之八九男人都垂涎的尤物,而他是個被她的美麗所蠱惑的白癡。
她關上門,又開始吻他。這位女士俘獲他的嘴唇,感到他身體無力而顫抖。她解開長袍的衣扣,任由它掉在地上,而自己從中滑出,仿佛她的皮膚與曾經穿在她身上的這件衣服之間沒有任何摩擦。她沒給他脫去衣服的機會,只是将自己貼在他身上,撫摸他的身體。
(和諧)
“我的大人?”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不會傷害你。” 他低聲說:“我不會傷害你,夫人。我只是今天不能看你的臉。我不會弄疼你。”
(和諧)
但這一次沒有必要。當他用力推他的身體時,他通常在這種勞作和運動中保持相當的沉默,但那天傍晚他公開地□□着。這位女士可以聽到她肩膀上的聲音,呼吸掠過她脖子周圍的皮膚,這不僅僅是因為愉悅而□□,更像是因為疼痛而哭泣。之後,他親吻她的後背和手指,告訴她,他很抱歉。
在她起身之前,他已經轉過身來,背對着她,微微蜷起身子,以減少他的身體出現在床的另一邊的機會。她和他各睡一邊床。她擡起頭,見到烏木般的長發垂過他的背部,又同漆黑的瀑布一樣,最終落在這張她們曾交/媾過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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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慢地穿好衣服,扣上扣子,帶着一種宿醉後的不确定性,被臨頭澆灌一盆冷水,強制進入清醒,既不确定自己的方向,也不知道時間自上次清醒後流逝幾何,而這時,她正打開窗戶,讓塔高層的風吹拂進這間她為一時激情而随意挑選的套房內,帶給這位領主陣陣激寒,其觸感尤其像水從肌膚表面蒸發時特有的拖曳般的寒冷。他的臉上還殘留着些淚痕。
這位女士走近她,在她從她獨特的愛好中得到滿足後,伴着那種迷人的慵懶,靠在他身上,在他的耳邊說,她要感謝他的款待。“你方才讓我舒服極了,我的大人。 ”
她倒在他的身前,像一條白蛇,摸着他外套上的最後一顆扣子,替他系好衣領,遮住喉結,笑意盈盈。當他的手指僵硬,半麻木地回應她的觸摸時,他的臉上出現了有道幽靈般的陰影。他轉過身,察覺到夜幕降臨。
她是如此擅長說出這些甜言蜜語。那些不真實,柔軟的謊言,柔軟卻刺得如此痛苦…… 他們一定睡了幾個小時,因為此時最終儀式的火焰已經完全被點亮,呈現一個宏偉的效果。從天上看是無數圈同心圓點亮,一個接一個,從底部,到頂部,光明愈盛,火光漸亮,直到最高處的璀璨光華,有如晨星…… *并且,其實所有人都可以。所有人都能說這樣的謊言……或許終究是因為他自己的無能,以及一些頑固的自欺欺人,致使他在這些司空見慣的話語前,踉跄。
領主和他的夫人穿着她們最常見的着裝,走向儀式大廳:他一身黑,而她穿着一件耀眼的白色禮服。他的妻子為他挑了一件領口有暗金色刺繡的長袍,因此有竊竊私語,說他到底是對這個儀式與幾分敬意。
“噢,也許他永遠不會放棄他在塔裏的席位。”一人說。“那是自然。沒有理智的人會這麽做,除非他是個白癡,或者完全失去了理性。”另一人回複。“而且他還有個了不得的賢妻。”最後一人說。
他确實有;不可否認。
“您丈夫在第四天的會議上暗示他想辭去他在塔會裏的職務——我可以直白地跟您說,夫人,這太瘋狂了。”
領主站在樓梯拐角處,他的妻子高出幾步;她正在和一群男人說話。像往常一樣,或者更準确地說,向來如此,他們和她交談,而略過丈夫,因為衆所周知領主本人從不參與任何策略性的讨論,或社交性的寒暄,于是直接與她交談更有利可圖,多有效率。他們見到她的笑容,貝齒明亮,溫柔愉快,顯出盛情款待的架勢,而她的丈夫——往往站在一旁,頭傾向一個無人的角落,那張鋼鐵般凝重的面孔中夾雜着憂郁的色彩——時常被誤會成暗藏怒火,因此也效果驚人。
“啊,不,沒有這回事,大人們。他當時——爛醉如泥,累得很。你們知道的,大人對政務一向沒什麽耐力,因此我時常為他分擔一點勞務,雖然,我承認,我只是個女人,能做些什麽?但似乎我到底有處理這些雞毛蒜皮之事的天賦,而我的丈夫,被賦予了更偉大的任務……”
她的丈夫現在正公開地凝視着他們的方向;那雙眼睛向她的對話者人傳遞出一種恐懼和震顫的穿透力,以至于他們不得不,別無選擇,打斷了她輕柔的話語:
“那麽這是真的了。” 有人說,“黑王要參加下一次的競選嗎?”
她笑着說,是的。
“我的女士。” 她的丈夫說道,走向她,并向她伸出手,“我們該走了。”
她請求衆人原諒她的失陪。之後,他們又上了一層樓;最後一層。樓梯漫長,陡峭,所以她靠在了他身上,讓他盡可能地支撐她。紛紛人海被最後一層的天塹隔絕,不得登上屬于大領主的塔頂。她靠在她丈夫的懷中,走到那扇巨大的門前。
“您當選後,我們應該把那孩子帶到塔裏來,大人,”她提議道,以她那典型的優雅聲音,“葳蒽不是個适合年輕貴族男人成長的地方。他需要更合适的同齡對手,和他們交往,學習為人處事的技巧。”
他們快到大門了。有一陣子,他什麽也沒說。她擡起視線,心情愉快地,看見他臉上那張面具在無言中融化。他顯然在掙紮着,企圖吞咽下聽到的話語,擠出一些回應,但最終失敗。那張臉被走廊上彌漫的陰影所籠罩,壓抑在悲哀之中。
“我不能保證下一任多米尼安會是我,夫人。”他終于如是說道:“這将根據我們與白王的交易來決定,他還沒有确定最終方案。”
他感覺到她的手指松開了片刻,就好像她松開了手掌中的一枚棋子。他對她微微一笑,虛弱,但充滿理解,仿佛這微笑會是他的最後一次。
這讓她想到她第一次見他:她那時正要赴死呢,卻還是忍不住感到好奇。這是個屬于被征服,被擊敗之人的微笑,然而她的買家卻如此強力而可怕——她松開她的手指片刻,然後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帶着一只蛇,纏住一只昏昏欲睡綿羊的溫柔。
“沒關系。” 她輕輕地說:“沒關系。您的意願,我的意願。一切都如您所願,我的大人。”
她見他分崩離析;發生在內裏,五內俱焚的心血摧毀了他支撐自己的力氣。霎那間,他臉上出現了如此強烈的悲傷。“沒關系。”他重複她的話,勉強微笑,像對自己喃喃自語。這聲音,伴随着她的記憶,确實是印證着她多年前的假設:是否有這樣一種可能性——這帶着真誠卻不知為何疏離熱情向她求婚的男人,兩度加冕為多米尼安的玟塞爾,其實是個軟弱,溫和,有着致命弱點的人?倘若如此,憑着他眼中那致命的愛意,那試探,讨好的微笑,她定能用自己這柔軟的手,擰斷他的脖子,擊碎他的心……
而那可能性的證據就在這裏;她瞧見了。他徹底地破碎,心痛不已。他低聲說:“那沒有關系。”并說,他們應該将那孩子帶到塔裏來。
“還得送他去學院。”他補充道。
她的好奇心沒得到徹底的滿足;尤其讓她苦惱的時候,她沒有機會完全弄清楚,顯然對她的智力娛樂造成了極大的損失。門開了。他向前邁了一步,挺直了背,完全恢複了那個強健,兇惡,富有威脅的态勢,對于任何觀察者,無論那眼神是善意還是惡意的,都是種極大的威懾。
話雖如此,我們可以描述出這一天衆人目光中某種不同尋常之處,吸引了這位女士的注意力:即,不知何故,與會者都在直接地盯着他們看,而不是像往常那樣,避開她丈夫地身形。她揚起眉毛,企圖審視這種目光的意圖,最終确信,那目光中含着惡意。見此,她臉上挂着微笑,心情卻很冷淡,判斷那投向她丈夫的目光——倒是為了好玩,至于向着她的——則全是嘲笑和不齒了。
“我的大人。”夫人淡淡說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知道。”他皺起眉頭;她能感到塔的手轉向她的肩膀,以從可能的攻擊中保護她。
“讓開路。”黑王道,“堵在這是為什麽?”
這女士看見人群中目光刺眼;這兒,那兒,此處彼處,不時傳來竊竊私語和笑聲。在她鎮定下來之前,她确實感到有幾分不舒服,但那很短;她迅速就恢複冷靜,但她丈夫卻自始至終未這麽做。
她感到他的手臂收緊了,肌肉緊繃,手握住了劍柄;一個信號,總在他将發戰場和意願殺戮時宣誓血液的沸騰和狂熱。隔着人群,她看見遠處坐着的兩位領主,他們腳下,跪着一道白色的身影,身上沾染血色,低着頭。
一個奴隸女人,顯而易見。
大廳裏沸騰着低沉的竊竊私語,她的丈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感覺到他在顫抖,而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肩膀。她見他離開她,大步向前。
當一名守衛試圖擋住他的路時,他偏過頭,如此,她便看到他那翡翠色的眼睛周圍出現了鱗片。
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擡起了頭;夫人在一片鮮血和淤泥中,瞧見了自己的臉。
“大人,”守衛說道,“我的宗主吩咐我阻止您靠近,可以請您配合嗎?”
“讓開。” 她的丈夫幾乎咆哮起來。看到他的眼睛,守衛猶豫了:當一個人凝視頗負盛名屠夫的眼睛時,總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動搖。沒人不知道這件事:白王勝以智,血王勝以力,而黑王勝以死。
“我的朋友,”坐在右邊禦座的領主說;他一身紅衣,“你可別吓我的小扈從了。”
“你的侍從無權擋我的路,”她的丈夫說,“讓他閃開。”
血王笑了。
“那我想我應該有這個權力,你說呢?”
夫人能見他的掙紮;她太清楚他從來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而也許,那紅衣領主更清楚。只見他從寶座上站起來,氣宇軒昂,雍容萬分地走到她丈夫身邊,正在他身前,再完美不過地擋住了他的路。
他凝視着他;血王對着黑王,帶着揶揄,嘲諷的笑。
“你的又一個情婦,我猜。”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女人,“我的好朋友,這就是你羞辱你那盡職妻子的方式嗎?”
她的丈夫沒有說話;她看他的手扶着那柄修長,灰色的劍,手臂中醞釀了不同尋常的暴怒,眼角的鱗片抽搐。
“不幸的是,你這小甜心今天違法了塔的明令,惹得它不高興了。我們已經執行了部分懲罰,但我覺得你可能願意自己來施加,最後的,最快速和仁慈的懲罰,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很擅長無痛的速死。無意冒犯,尊貴的朋友,但你知道塔的脾氣——”
劍身一動。“大人!”夫人幾乎要提高聲音,卻發現丈夫只是把手從劍柄上移開了,做出屈服的姿态。
“我會付贖金。”黑王說,“你是財政大臣,告訴我,我要付多少錢?”
那陣嘲諷的笑只是增添了一兩分憐憫:“噢,不。”血王笑道,“我覺得你付不起。價格會很高,好朋友,我們各有各的才能和力量,而很可惜你實在不坐擁財富。”
“你要多少,我得給。”他提出;那僞裝的好戰态度随着這一聲哀求而衰弱了,“只要你開價碼,我什麽都願意做。”
“那就三十萬,怎樣?”定價者淡然道;黑王大吃一驚。
“這價格很合理。”他顯然感到解脫,“我覺得我能負擔起,稍微努力一下……”
“那麽三百萬。”血王加價十倍,仍然笑容滿面。
他沒有回答,遲疑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對面這人想要做什麽了。
“嗯,那三億呢?”
沒有聲音;現在所有人都能看見他在極度憤怒中顫抖,因為衛兵在接近他,以防止他忽然爆發,就在這古老的禮堂中揮舞他的劍,或者當着他們的面毆打他們的宗主:你知道,低賤的出生有他們不可控制的性格。
白王,先前坐在王座上,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用圓潤的嗓音笑道:
“不,大人!別逗他了。出三億,就是逼着他取你的性命呢!這可不能怪他。”
“但代價,還是要付的。”白王愉快地提出,“三千萬。您怎麽說,大人?”
“不錯了吧,親愛的?”白王向這個啞口無言的人說道,“贖回這樣的罪孽,怎樣都要三千萬,才能讓塔滿意。我理解你的憤怒;人總是會犯錯的。但朋友啊,我疑心你已經見了她七天了,怎麽從來也不提醒她,擅自離開塔的後果?”
“……沒有這樣的規矩。”他低聲喃喃,更多是自言自語,“太荒謬了,離開一棟樓就送了一條命……”
“有的,有的。”多米尼安耐心地解釋道,“一直以來,每本書上都寫着——哦。我不應該責怪你。您沒有進入任何法學院,也沒有讀過任何關于它的特別詳細的書籍,而且實際上做統治者,說到底不需要知道這些小細節。這不是你的錯,但它确實存在。你不能離開塔,因為我們所有人,無論強大還是弱小,從第一次呼吸到最後一次呼吸,都被塔所占據。 ”
白王說完後,黑王仍然沉默不語。這位女士看到他漫無目的地轉過頭,直到他回頭,與她的目光相遇。夫人搖了搖頭。
“為一個奴隸,我們付不起三千萬,大人。” 她輕輕地說。
“而且我應該提醒你,你在這大發雷霆倒是無妨,但你妻子可就自身難保了。” 血王說。
人言嘈雜。她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這是真的。他們說,這個是她丈夫的男人,就像個無助的白癡,一個站在大廳中央的小醜,眼睛只能盯着地面,因被壓抑的徒勞憤怒而顫抖;他和任何奴隸一樣無能,出身如此非凡。
他确實出生低微;關于他的過去,她其實也就只知道這麽多。
“我可憐你的妻子。”血王說,“你把她賣給我如何?我可以付點錢,解你的燃眉之急——”他估量着,“五百萬。噢,還有你的孩子,如果你願意把他也賣了,我甚至願意把你的債務減到兩千萬。怎樣,你意下如何?”
在一柄劍抵在夫人脖子上之前,大廳裏已經陷入了一片刀光劍影的混亂。等她丈夫停下來時,七名侍衛已經死了,血王的手腕上多了一道傷疤。黑王轉身,提着那柄無名長劍,朝着那名将匕首夾在夫人咽喉處的士兵走去。
“拜托,朋友!”白王叫道,“這鬧劇就到此為止。一柄匕首——可殺不了龍,即使她再小,也不行……”
然而匕首刺進了她的皮膚,她的丈夫也舉起手臂,扔出系在腰帶上的刀。她被釋放了,喉嚨上有一道傷口,而士兵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匕首還握在手上。廳內氣氛焦灼,這位女士站在她這“愚蠢無能”的丈夫身邊,看着越來越多的侍衛走近。燈光嗡鳴,但她并不擔心這些士兵:她畢竟有一個在殺人方面非常能幹的丈夫。
但他們不能因為這樣一個荒謬的理由——一個奴隸——而導致職業生涯的破裂,而且,她心想,她們可不會為了奴隸出一分錢。
她下定決心,她可以,且必須說些什麽來改變他的想法——她正要說話,這時,大廳的另一邊響起了一陣響亮而悲慘的哭聲。
“請各位大人,各位大人——陛下,”滿身血污和淤泥的女人掙紮向前,拖着地毯上的液體和污漬,朝坐着的多米尼安爬去,道:“請停下。我願意死。”女人哭着說:“我會死的。”
這聲音标志着休戰;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動:守衛,旁觀者,領主和夫人們,見那跪着的女人轉過身,滿臉驚恐,凝視着那提着劍的男人。但不知怎地,她感到,她是在努力露出個笑容。
“不。” 這女士擡頭,看見她丈夫動了動嘴唇,聲音機械,“我會支付贖金。三億,我要賣點東西。”
她看着他,就像他們都看着他一樣。他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要賣掉我在塔會的席位、我的頭銜和我所有的軍隊。我在下葳蒽的領土是最富有和肥沃的,總這些加起來,總共三億。”他宣稱,“雖然我已經決定不再效忠任何人,再也不入競技場,不同任何宗族,家族和黨派結盟,也不與其為敵,但若是買主執意,我仍然願意為其效力一兩回。”
他說,始終,翡翠色的眼睛只盯着那個女人,嘴唇發着顫。
“哪位大人對這一提議有興趣嗎?”
一言不發,他說完後的短短時間內,竊竊私語之網再次襲來,将一切包裹起來;這位女士正在撫摸他的手臂,但他沒有看她。“你答應我們了,夫人!” 有人說,她卻答不上來,因為此時他顯然鐵了心,不可被改變了。
白衣女子沖他搖了搖頭。有些人正盯着她看,只見她像落葉一樣搖搖頭。
紅領主伸手,一拖,一拽,她突然動了起來。衆目睽睽之下,他揪住她的頭發,将她拖過地毯,讓她的血在和地毯的紅雜糅在一起。
“她又是你的了,我的朋友——雖然你很快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血王道。“你的席位,我要了。你不用再付我錢。一切都很清晰,我到時會找你簽合約——你的寶貝妓女,接好了。”
他把女人扔向他,但沒能抱住顫抖的女人太久;他們沒有看對方的眼睛,女人低着頭,鮮血從她身上滴落,他動了動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之後,他走上前,對着這穿紅衣的男人。
他朝他揮拳,兇狠而慘烈,打在他的鼻子上。
血王的臉花了;在他的侍衛圍上來,同時,自己也被揮到一邊去,挨上一兩下,暈頭轉向之前,宗主已經被打得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他一共在他臉上打了五下。
“她不是我的妓女,”男人咆哮道,“她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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