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見面

見面

見面的地點是一家海鮮牛排自助，肖露訂的，小姑娘撒嬌賣萌非得吃這個，賀子君遂她的意。

肖露中考考的還不錯，綜合考慮結合本人的意願，最後報的本校。

還有兩天就要開學，賀子君想讓她最後放松下。

姐妹倆下午就出來了，先是文具店，又是精品店，最後買了兩杯奶茶，肖露挽着姐姐，坐着電梯前往目的地。

快要到的時候，肖露腳步慢下來，最後停住。

“怎麽不走了？”

賀子君詫異。

小姑娘少有的神色不安，“哥哥會不會讨厭我？”

“怎麽會。”

聽肖露說，和哥哥肖尚只見過一兩回，還是小時候，最近幾年都沒見過，樣子都記不住了，見面可能都不認識。

話是這樣說，賀子君還是安慰，“別想那麽多，主要談事，談好就不會見了。”

“嗯嗯。”

小姑娘呼一口氣，大大喝一口奶茶，又像沒事人一樣。

這家牛排店是中小學生的最愛，稍微晚點就要排隊。

賀子君特地提前來，這下人還不多，她找了一處角落的雅座，付了三人份的錢後，讓肖露去取餐。

Advertisement

她則掏出手機，給肖尚發消息，告訴他桌號。

收到消息的肖尚剛到餐廳所在樓層，他提前半小時出門，知道女人一般喜歡讓人等，但還是習慣早到。

放下手機，在心裏給聖母姐姐點個贊，會提前到的女人真是好樣的。

只是發個消息的功夫，肖露已經拿了第三輪回來，看着盤中壘成小山一樣的食物，賀子君站起又坐下，覺得自己暫時不用起身了。

叉一片西瓜，咬了一口，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走了過來。

“賀子君？”

賀子君擡頭，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呃……果然沒記錯，高，胖，黑，不對不對，不算胖，是壯……

肖露也注意到肖尚，小姑娘仰頭呆呆看着，嘴巴微張。

這就是哥哥啊，怎麽那麽大只，瞧着有些恐怖。

“我是肖尚。”

“嗯嗯…，你好。”賀子君慌忙應答，又招呼肖露，“肖露來我這邊。”

肖露回過神，迅速讓出位子。

肖尚落座，問這裏是先吃還是先付錢，得知賀子君已經付過賬，他點點頭沒再說話，只來回打量桌上的東西。

肖露咬着奶茶吸管，偷偷瞄肖尚，用一根手指頭抵着水果盤，輕輕往哥哥方向推，小聲說道，“哥哥吃水果。”

肖尚擺了擺手，“你自己吃，我一會兒去拿。”

不好一直盯着對面的人看，賀子君拿着叉子，來回掃了幾圈桌上的東西，叉起一根薯條，遲遲沒放進嘴。

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尴尬。

肖尚忽地站起身，說了句，我去拿東西，闊步離開，賀子君、肖露兩人對望一眼，呼了口氣放松下來。

走出半道又回頭的肖尚，看到——

雅座上，肖露湊在賀子君耳邊說悄悄話，賀子君嘴邊擎着笑，披肩長發在頂燈的照耀下，柔順光澤。

居然是這個樣子。

比記憶裏更好看，更白，并不冷，就是有點單薄。

***

握着冷飲杯，掃視擺滿盤子的桌面，賀子君悄悄感嘆，肖尚和肖露不愧是兄妹，簡直是自助餐老板的噩夢，難怪都長得高。

正事沒談，兄妹兩人倒是交流了不少哪種東西好吃，口味出奇的一致。

賀子君放下杯子，對着肖尚，“我發給你的清單看了嗎？”

送一塊牛排進嘴，肖尚點點頭，也不知道是答複賀子君還是贊揚牛排好吃。

“姐姐整理了很久，重要的東西都在裏面了。”

肖露喜歡吃披薩，賀子君眼見她又送一塊進嘴，皺起眉頭，“面食少吃點，容易胖。”

“哦。”

小丫頭低頭癟嘴，默默叉着生菜沙拉。

肖尚看一眼賀子君，心想，除了酸奶就是水果，難怪那麽瘦。

消滅完兩大塊牛排，肖尚背靠椅背擦嘴，又喝了些茶，緩緩開口，“清單我仔細看了，房産先放一下，家具家電生活用品就別管了，主要是錢，看怎麽分配。”

說完盯着賀子君，拇指摩挲着杯沿。

賀子君反問，“你是什麽想法？”

她有些後悔帶肖露來，肖露是未成年人，她本人也和這些財産一樣，需要他們兩個成年人來讨論和計劃，除了外公外婆，他們倆就是法律和血緣上，和她最親的人。

而提到錢，那些難以啓齒的前塵往事就無法忽略，當着孩子，這些事又實在不好說。

肖尚朝着肖露的方向微微擡了擡下巴，“優先考慮她的未來，在這基礎上，再分配。”想了想，又問，“那邊有老人嗎？”

“有，外公外婆都健在。”

“好，從繼承順序平均分配，如果有異議，找律師問一下，你們那邊的老人，你們去商量，是什麽意見，給個答複。”

賀子君在手機備忘錄上記錄重點，心裏慶幸，這個肖尚還算明理，她之前擔心過的事情沒有出現。

肖露從他們開始說話就不再吃東西，埋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起一個東西，”肖尚盯着茶杯皺眉，停頓好一會兒，看向賀子君，“遺囑，有遺囑嗎？”

聲音不大，後面幾個字更是低沉，他在顧忌小女孩，盡管是肖敬的女兒，盡管肖尚不想和肖敬再扯上關系，可能會傷害一個小女孩的話，他還是不想說。

“應該沒有。”

賀子君很不确定，她倒是問過小姨，小姨表示沒聽提起，估計沒有，又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什麽家財萬貫的大富豪，誰又會提前考慮這個。

肖尚剛準備說話，一陣抽泣聲打斷他的思路。

肖露垂着頭，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掉。

賀子君和肖尚注視着她，誰都再說不出一個字，不管那兩個死去的人曾經如何傷害過幼時的他們，此刻，他們都不會再去傷害眼前的小姑娘。

***

肖尚把賀子君姐妹倆送到小區門口。

路上，肖露倒是沒再哭，但情緒還是很低落，下車的時候，啞着嗓子和肖尚說再見。

賀子君攬着肖露，心知涉及財産分配這樣的事情，不管金額大小，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談妥，特別他們三人又是這樣的關系。

“微信上說吧。”

賀子君站在人行道上，傾身側頭，對着駕駛室的肖尚說道。

“行，你們先走，我在這兒調頭。”

肖尚颔首，瞥着後視鏡倒車，他個頭太高，身形又壯，坐在送貨用的面包車裏，實在是局促又憋屈。

車頭掉過來後，他又看一眼小區大門，黑漆漆的小區道路上，已經看不到什麽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