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工作

工作

賀子君到家沒多久，就收到肖尚發來的餐費和“謝謝”兩字，她沒矯情，直接點了收款并回複“不客氣”卡通圖。

點擊發送一瞬間又覺得有些不妥，但已來不及。

算了，也沒什麽。

賀子君放下手機走進浴室。

車穩穩停進車位，熄了火，安全帶沒松，肖尚掏出手機點擊轉賬，他不習慣欠錢，尤其對方還是個女的。

79的自助餐，還是貴了，不過那個牛排和炸雞真的不錯。

肖敬女兒還挺能吃，姐姐就不行，才吃那麽點，虧了。

***

便利店。

莫莉躺在收銀臺後的老板椅上刷手機，短視頻金曲響徹整個小店。

老板椅原是肖尚單位總工坐的，機關大樓重新裝修，淘汰舊家具，被肖尚撿個寶，特地開着他家小面包去拉。

大椅子占用了很多空間，他家便利店就有點奇怪，店門口，收銀區域占去大半，入口位置不夠寬敞。

莫莉對兒子的腳步聲及其敏感，還沒見到人，目光就在聲音方向等待，肖尚腳踏進店門，張口就問，“那麽早，沒去看個電影呀？”

肖尚一愣，“看什麽電影？”

“約人吃飯不看電影？”莫莉哼笑，眼裏透露出一種，不說就算，但我知道你去幹嘛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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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尚明白他媽誤會了。

從冷櫃裏拿一瓶酸奶，站在收銀臺側，邊喝邊想該怎麽說。

兩口，酸奶盒就空了，手一揚，準确命中大門外的垃圾桶。

完美！

肖尚俯身趴在煙櫃上，歪頭看莫莉的手機屏，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莫莉睨兒子一眼，放下手機，“有什麽話趕緊說。”

知子莫若母。

尬笑兩聲後正色，“和那個女人的孩子吃飯，談財産分配的事情。”

他們一直管梁萍叫“那個女人”。

“就你們倆個？”

“還有肖敬的女兒。”

莫莉一秒失神，但很快清醒，“談得怎麽樣？那邊難纏嗎？要不要我去……”

一連串的問題，本能的護崽。

肖尚搖頭，笑的憨直，“你還怕我被她們吃了，敢嗎？”

這樣說着，肖尚設想賀子君胡攪蠻纏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腦海裏只有她唇角微揚，軟綿綿的模樣。

那樣一個小羊羔……胡攪蠻纏，畫風就不對。

“有三套房，那個女人婚前帶去一套，戶名是那女的，還有兩套，婚內買的，産權證上兩個人的名字都有，存款……”

肖尚把財産情況毫無保留的說給莫莉，也說了和賀子君達成的初步共識，按照法律規定的財産繼承順序平均分配。

唯一有所保留的，是他當時說，關于肖露的那個前提。

他鬧不準他媽對這個孩子的想法，還是不提了。

肖尚說話的時候，莫莉背靠椅子，整個身體陷在裏面，眼睛盯着某處，似在思索，中間有人進來買東西，她照常掃碼收費，笑臉相迎。

“差不多就是這樣，房産怎麽分配還沒說，先解決錢，一個一個來。”

“不攪就好辦，你說這些都是那邊女兒告訴你的？”

“嗯，她清理很久，做了個很詳細的清單。”

“她是幹什麽的？人品怎麽樣？”

“好像在街道辦，公務員，說話有條有理，目前看着還挺好溝通。”

有人進來買煙，打斷了話頭，掃碼收款後，莫莉從鎖着的貨櫃裏拿煙補貨，弄完拿起手機重新躺回老板椅。

“回去休息吧。”

“我陪你。”肖尚嬉皮笑臉，和他高大的身形及其不匹配。

“回去，回去，我要看視頻，你戳這裏，那麽大一噸，擋着生意。”

“行行行，我走。”

沒走兩步又被莫莉叫住，“怎麽？”

莫莉問，“那個孩子現在她姐姐在管？”

“嗯。”

肖尚詫異她媽又問起這個。

“管他呢，愛跟誰跟誰，只要不跟你。”

莫莉嫌棄地擺擺手，注意力回到手機上，手指滑動屏幕，短視頻洗腦神曲再度響起。

***

賀子君最近幾天累得快散架了。

通常是早上完成本職工作，下午去社區蹲點，怪就怪自己有點小心思，想在工作上有所提升，現在是街道團工委書記。

她知道網絡上有個詞叫躺平，別人怎麽樣她不清楚，反正她是躺不下來的，大概因為她家境沒那麽殷實，經濟基礎不牢固。

她到想她父親躺一躺。

和她母親離婚沒多久，父親就下崗了，一直在民企打工，已經有十來年，現在也還在繼續。

她工作以後讓父親休息，說每個月給他生活費，被父親拒絕。

父親很生氣，說，我還沒到退休年齡，退什麽，再說，哪有女兒給爹生活費的，沒這個道理，要給，也是我給你，沒得說倒過來。

賀子君工作沒兩年想買套小公寓，看了許久，最後公寓沒買，買了一套老小區的小兩居，學區房，市中心，父親拍的板，還贊助她首付。

老房子裝修好，賀子君搬出去一個人住，父親找了一個遠郊可以住宿的單位上班，把家裏的老房子租出去，讓她收租金，說是貼補按揭。

賀子君覺得自己還算幸運，有一個不靠譜的媽，但遇上一個極其靠譜的爹。

但她也知道，她爹的靠譜，是犧牲賀軍淮個人，優先賀子君爸爸這個身份建立起來的，所以，賀子君只想清清靜靜一個人，不談戀愛，不結婚，陪伴父親一輩子。

吃完午飯回來，才到辦事大廳門口，就聽到争吵聲，賀子君瞬間打起精神，知道這是工作又來了。

說得口幹舌燥，終于處理完糾紛，進辦公室想喝口水，杯子還在半空，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放下水杯接電話，解決問題，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然後，這一個下午，賀子君愣是沒機會喝一口水。

下班，走出社區辦事大廳，在街角的小便利店，賀子君買了一瓶奶茶。

奶茶進嘴的那刻，即便是甜得發膩，身體依然被撫慰，工業糖精确實沒什麽營養，但能及時緩解精神的高壓狀态，并且廉價，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