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你踏雪而來

沒了昨天的冷帽,游禮将頭發梳成偏分,和身上的淺色牛仔外套一搭,整個人看起來平和許多。

他扯着唇笑,緩聲說:“他們還在忙,我先帶你到旁邊的房間等。”

話音落,他邁步往前,伸手遞過來一瓶果汁。

霍蓁蓁接下道了謝,問道:“你怎麽也會過來?”

游禮抿抿唇:“畢竟是我搭的線,過來跟進一下後續也是應該的。”

她遲疑着點點頭,尾在他身側前行。

走廊裏靜谧無聲,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先後踏過。左轉後,窗口的光線從游禮身側灑進來,明暗相接,他側臉的輪廓格外清晰。

又是幾步,他在一扇玻璃門邊側身,“先進去坐吧,濤哥幾分鐘後就過來。”

霍蓁蓁“嗯”了聲,挪到離門最近的皮質沙發上坐下。

手上的托特包被她擺到大腿上,悶頭翻找片刻,她從裏頭拿出一個白色半透明的文件袋和一臺筆記本電腦。

兩樣東西都放到桌上,擡眼瞬間,才注意到游禮還立在門側。

她側臉看過去,恰好和他目光交彙。

一剎,昨晚剛見面時那種局促又從他眼底閃過,但這次隐藏得很快。

他進門坐下,指着桌上的東西問:“這些都是你的畫稿嗎?”

霍蓁蓁應:“是,大概準備了一些風格接近的。”

游禮緩緩點頭,視線仍停在半透明文件夾掩藏下的畫稿上。

她又瞥他幾眼,還是忍不住張口:“游禮。”

這一聲明明很是輕緩,滑進他耳畔後,還是瞬間就讓他心跳如擂鼓。

他握了握搭在膝蓋上的雙手,重新掀起眼簾看向她,“嗯。”

她接着說:“付先生說,他已經看過一部分我之前畫的插畫了,是你給他看的嗎?”

猜到她會問這個,游禮答得從容:“嗯,我不是之前就聽同學們說過你是插畫師的事情嘛,你的作品也是從他們那裏看到的。”

他語氣堅定了些:“就是因為見過你的作品,覺得合适,所以我才會想着介紹你和空白格認識。”

也對,要不是見過她畫的圖,他怎麽會憑空推薦?

她點點頭,又問:“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那天怎麽會認出我?”

游禮輕咳了聲,接着說:“你以前學習成績好,還總是上臺演出什麽的,同年級的大部分人應該都認識你吧?”

高中時候,她的名字總在年級大榜的前三名挂着,學校裏各種晚會、藝術節,她要麽是以主持人身份出現,要麽是以表演者身份登臺,一周一次的國旗下講話也經常露臉。

這麽一想,能認出她,好像确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邏輯沒問題,霍蓁蓁不再多想,彎唇笑笑正要說話,付濤在這時走進來。

他穿一件oversize的灰色衛衣,脖頸上挂着銀色項鏈,比起經紀人的角色,更像是個rapper。

将手上的馬甲往椅背上一搭,笑道:“不用叫我付先生,聽着怪怪的,不介意的話,和他們一樣叫我濤哥就行,我應該比你們大幾歲。”

霍蓁蓁自己也不喜歡這種過于摳字眼的叫法,既然對方态度放松,她也不拘泥,笑着回應:“好的,你叫我蓁蓁就好。”

她打開文件夾,将裏頭的一沓畫稿遞過去,“這些是之前時尚雜志上的插畫,扁平風和水彩風居多。電腦裏還有最近半年來給時尚活動,以及幾本出版的書籍畫過的封面。”

付濤接過畫稿,低頭逐一翻過,臉上始終帶着笑意,“游禮給我看過一部分,我也把那些給成員們都看了,大家反饋都覺得挺好的。風格上的問題不大,還有兩個重要的問題就是時間和報價。”

霍蓁蓁回應道:“主題和風格确定順利的話,我三天內能出草圖和你們進一步确認細節。至于報價,我已經附在畫稿最後一頁了。”

聞言,付濤直接抽出了最後一頁紙,上面羅列了不同風格的不同價格。

他從上往下掃一眼,“嗯,你先嘗試專輯封面,如果最終合适,那所有單曲封面也一并交給你。”

“另外,你有想問我的嗎?”他問。

“我想知道結款方式和時間。”

“銀行轉賬,每月十五號準時結,這些都會寫到合同裏。”

霍蓁蓁接着說:“最後一個問題,我什麽時候能和樂手們交流一下,進一步了解專輯的具體風格?”

“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付濤起身,“原本叫你到錄音棚也是想着順利的話可以直接讓你們見面,但今天錄制出了點小插曲,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明天開始,他們都會在排練室練習,地址我發給你,你自己過去就行。”

她回了聲“好的”,目送付濤大步走出去,自己也收拾好背包拎在手上。

這才看向游禮,微笑道:“沒想到會這麽順利,謝謝你。”

“客氣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他也笑笑,視線在她眸間停頓兩秒。

接着往右偏了偏,朝窗口瞥過去,“下雨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傘。”

霍蓁蓁回過頭去看窗口。

剛才在談話并沒察覺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聲音,這會兒才覺得清脆。

半開的窗口,墜下的雨水順着窗沿飛濺,在陽光下反射出晶瑩的光。

是太陽雨,應該下不了多久。

她正想說不用麻煩了,回過頭才見游禮已經腳步匆匆走了出去。

折回來的時候,他手上拎着一把黑色的長柄雨傘,掃了眼樓梯的方向,“走吧。”

霍蓁蓁一怔,委婉推脫:“馬路對面就是地鐵站,我自己過去很方便的。”

游禮卻沒退讓的意思,已經邁步朝樓梯口走,“反正我也要回去了,就一起出去吧。”

“那好吧。”人家這麽說,她也不好再推脫。

--

兩人先後從樓裏出來,雨勢已經小了些。

綿綿的雨絲被秋風裹挾,薄紗一般朝人撲過來。

游禮撐開手上的雨傘,側過臉淡聲說:“走吧。”

聽見霍蓁蓁“嗯”了聲,右腳往前邁出,他才跟着提腳,手上的傘下意識往右偏過去大半,将身側的女孩整個籠住。

這場雨來得猝不及防,一向人流密集的岔路口,現在只稀疏幾人。

霍蓁蓁和游禮并肩站在斑馬線這頭,紅綠燈的數字在眼前躍動,還有三十幾秒。

她左右偏頭看看來往車輛,一大部分車子此時都減速行駛,全無平日的快節奏。

原本幹燥的空氣被潮濕填滿,隐約能聞到泥土和樹枝、小草的味道。

這樣的氛圍令人舒心,她深吸了口氣,眼中暈上惬意。

游禮垂眸靜靜看她,沒意識到紅燈轉綠。

她往前走出半步,又疑惑地轉頭,“可以走了。”

游禮遲鈍地“哦”一聲,跟上她的步伐。

她腳步邁得不大,但節奏恰好,帶着身側垂下的發絲微微擺動。

托特包挎在左肩,包帶上挂着一個棕色的卡通小熊配飾,角落同樣有字母Z,旁邊銀色的小鈴铛叮鈴鈴蕩出悅耳的聲音。

“這個小熊配飾也是你自己畫的吧?”游禮問。

“嗯。”她笑着點頭。

“很好看。”

他輕聲補充一句,餘光又在她臉上停留幾秒,不禁想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

那是2016年的冬天,游禮高二。

那一年鹿溪的初雪來得稍晚,卻下得格外大,才是一下午的功夫,路面已經覆上厚厚的積雪。

恰好趕上值日,游禮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沉了大半。

雪花還在簌簌落着,來往行人不多,他朝路邊小店牆上的時鐘瞥一眼。

已經六點半了,雪天路不好走,爺爺肯定還沒到家。

想到這裏,他着急起來,加快腳步往外跑。

從三歲開始,游禮就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三人靠一間小小的水果店維持生計。

每天下午五點後,爺爺都會去批發市場取貨。

游禮叮囑過,說晚一點也沒關系,等他放學再去就好。

但最終拗不過爺爺,兩人各自妥協,局面變成爺爺先去取,等他放學兩人再順道一起回家。

急匆匆拐過一片居民樓,爬上回家必經的斜坡時,游禮遠遠看見拉着小推車的爺爺正悶頭往前走。

爺爺身側跟着一個人,撐一把藍色雨傘為他擋住頭頂的風雪。

爺爺長得本就不高,年歲增長更是弓着背縮作一團,那人只好将雨傘壓低,搞得自己也被結結實實罩在傘下。

光線不明,游禮只勉強從那人身上的淺色牛仔褲和一雙碼數不大的小白鞋判斷出是個女孩。

他腳步慢了慢,邊喘着大氣,邊跟上去。

兩人在斜坡盡頭的平路停下,爺爺擡眼笑着和對面的人說話:“謝謝你啦,耽擱你時間了,天都黑了,你快回家吧。”

女孩彎唇笑笑,側臉被不遠處的路燈照亮,“不用謝的爺爺,但現在雪還大,我再送您一段吧?”

爺爺騰出一只手擺了擺,正想回絕。

游禮往前挪,提高聲調喊了聲:“爺爺!”

兩人都應聲扭頭。

爺爺眯了眯眼,看清來人,又轉頭對女孩說:“我孫子來了,孩子,你快回家吧。”

游禮上前,俯身将小推車的把手接下,擰着眉開口:“爺爺,雪天路太滑了,您別一個人去了。”

爺爺笑笑,點頭回應:“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女孩鼓了鼓雙腮,低聲說:“那我先走了。”

她将手上的雨傘遞到爺爺手上,再次道別:“天黑了,爺爺走慢點。”

沒等回應,她已經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爺爺舉着傘想還回去,卻已經來不及,只“哎”了聲。

游禮也擡頭看過去,視線中只剩一個漸遠的背影。

女孩背着鵝黃色書包,拉鏈上挂着的卡通人物牌正随她腳步的節奏左右晃悠。

白茫茫的雪地上,是她一步步踩下的腳印,和他剛剛過來時候的方向相反,一大一小在地面上交錯。

他收回視線拉着小推車往前,“爺爺,您認識她?”

爺爺搖搖頭,努力将手上的傘舉高,“路上遇到的,給我撣了身上的雪,還一路給我撐着傘。”

他叮囑:“我看她校服的領口和你的一樣,應該也是你們學校的,你改天把雨傘帶回去還給人家,再給人家帶點水果,好好道謝。”

他“嗯”一聲,注意到傘柄下方也墜着一個和她書包上相同的卡通人物挂件,挂件右下角有個潦草的字母Z。

那天之後,游禮有空就會在學校找有沒有背鵝黃色書包、上面有挂件的女孩。

但因為他幾乎每天都是踩着點進校門,踩着點跑出去,兩個多月也一無所獲。

直到新學期開學,他和其他遲到的同學一起被罰掃校門口的落葉,才終于又看見這個女孩。

彼時的女孩正和朋友手挽手往外走,燦爛的笑臉始終挂在臉上。

初春傍晚的陽光分明柔和無比,游禮那一刻看着她,卻好似被一道奪目的光芒照耀。

從那天開始,他知道了這個女孩叫霍蓁蓁,在理科一班。

/

游禮微側過臉。

黑色傘沿下,更襯得身旁女孩的臉頰格外白皙。

他想腳步慢一點,再慢一點。

想和她再在同一把傘下多待一會兒。

片刻,兩人還是在地鐵口停下腳步,霍蓁蓁淺笑着道謝:“謝謝你送我過來,那我先走了。”

游禮點點頭,将傘遞到她面前。

他握在傘柄的手掌往上移了移,空出方便她握住的位置,“傘你拿着吧,萬一出了地鐵還下雨。”

她踮起腳偏頭往外看,幾朵浮雲遮擋後的天空不難看出湛藍。

這樣子的雨顯然不會下太久,“不用了,應該馬上就停了。”

游禮望着她眨眨眼,欲言又止。

最後直接将傘收攏,往她身後的牆角一靠。

“真的不用,我……”

“你拿着吧,我走了。”

她的話被打斷,游禮已經轉身往前跑,最後這句話融在他踏過雨水的腳步聲中,漸漸遠去。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