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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踏雪而來

肩上背包摘下随手一放, 霍蓁蓁已經扯着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去綁垂下的長發。

三兩下将發絲繞成團，她左右掃一眼，問道：“格格會自己化, 你們仨誰先？”

付行簡安排得妥帖：“我先吧, 簡單給我化一下，我去旁邊自己弄頭發。老岳的風格, 格格最清楚。”

“游禮留給你，最後從妝到發型都給他精雕細琢一下。”他瞥一眼游禮。

這個方案确實最省時可行, 霍蓁蓁和于格都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一起朝化妝鏡那頭走，埋頭搜羅可能會用到的化妝品和工具。

這頭的游禮還沒機會張口說出半個字，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雙唇張了張, 又從霍蓁蓁的背影上收回視線, 冷眼朝付行簡身上落。

付行簡擡眼，忍不住咂嘴：“幹嘛，你這什麽眼神？時間緊迫, 你怎麽還小肚雞腸吃飛醋呢？”

游禮鼻間呼吸一沉, 低聲道：“你就是故意的，別整天拿我開涮。”

付行簡憋着笑, 語調平靜：“我沒有啊，我這麽正經的人, 怎麽可能欺負弟弟？”

目睹一切的岳安搖搖頭, “行了，你別整天擠兌游禮, 明知道他說不過你。”

“他說不過我？你少拉偏架。”付行簡反駁。

他輕聲笑出來, “再說, 我這怎麽是擠兌，我是在幫他好不好, 不然以他這副一聲不吭的模樣，猴年馬月才能讓蓁蓁明白他的心意？”

“受點刺激，難說就開竅了，是吧？”他朝游禮揚下巴。

游禮罵了聲“滾”，還想繼續說話，眼見霍蓁蓁已經捧着一堆工具折回來，他只好噤聲。

霍蓁蓁在付行簡對面站定，擡了下下巴沖游禮說：“把那個椅子拿過來我放東西。”

游禮“嗯”一聲，搬來椅子，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整齊往上放。

她接着取了兩個小夾子将付行簡額前的劉海夾住，伸手端住他的下巴仔細在觀察他的眉形和臉型。

身後半步的位置，游禮望着這一幕不禁皺眉。

見他這樣，付行簡愈發得意，挑了下眉無聲挑釁。

霍蓁蓁沒察覺兩人之間的“硝煙”，觀察一陣有了大致方向後，抓起修眉刀給他的眉形做出調整，又擠了保濕的水乳往他臉上抹。

秉持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游禮幹脆杵着腰背過身，想着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

不料他才回身不到半分鐘，又聽見霍蓁蓁的聲音：“游禮，這個粉底液太白了，你去那邊找深一個的色號。”

她反手将手上那瓶遞過來，“瓶底有數字，你找比這個數字大一個或者兩個的都行。”

游禮應了聲“好”，還是只能照做。

十幾分鐘時間裏，他忙前忙後充當着化妝師助理的角色。

最後噴上一層定妝噴霧，霍蓁蓁直起腰拍拍手掌，“搞定，頭發真的不用我給你弄？”

一旁的于格笑道：“讓他自己弄吧，他對自己的發型要求可高了。”

霍蓁蓁點點頭，側身朝游禮擺手，“那給你化，時間快來不及了。”

游禮“嗯”了聲，挪過來正要坐下。

付行簡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漫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輪到你了，這回氣該消了吧？”

“嗯？”霍蓁蓁已經捏着修眉刀準備就緒，“消什麽氣？游禮怎麽了？”

“沒什麽，別聽他瞎說。”游禮坐下，雙手往膝蓋上一搭。

她抿着唇點了下頭，仍像剛才一樣，用手掌去端他的下巴，俯身往他臉前湊近。

亮汪汪一雙眸子離他只有五厘米不到，他連她鼻間呼出的熱氣都能感知。

化妝間裏人多，本就有些悶熱。

這會兒臉被她的手一捏，還被她這麽近距離盯着看，游禮額前和手心都開始不自覺冒汗。

他垂下眼，掌心在膝蓋上摩挲幾下，等她的手掌挪開，心跳才終于平緩些。

修完眉毛，霍蓁蓁拿起保濕水要往自己手心裏倒。

方才已經目睹過付行簡的化妝過程，他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幕，幹脆趕在她動手前張了口：“我自己來。”

說完，他順序将保濕水和乳液往臉上抹，“好了。”

霍蓁蓁抿着唇“嗯”了聲，捧着調好的遮瑕往他臉上點。

她手上的一步步倒是進行得有序，他卻早已經心跳如擂鼓，實在有些坐不住。

不知具體過去多久，霍蓁蓁捏着小刷子沾了修容色往他鼻梁和眼皮上帶。

他緊閉着眼，密實的長睫懸在眼簾上。鼻梁本身足夠高挺，這會兒加上一層薄薄的修容，線條就更加精致好看。

霍蓁蓁看呆半秒，想用畫筆把這張臉記錄下來的想法達到頂峰。

她站直說：“好啦，現在來弄一下頭發。”

游禮應聲睜眼，松了口氣，仰起頭看她：“要不頭發就別弄了，我戴帽子就好，反正平時上臺大多數時間我也都是戴帽子。”

“那可不行，”說着，霍蓁蓁已經捏着發泥繞到他身側，“以前就算了，今天是比賽，好的外形也是加分項之一嘛。”

她取了一團發泥在手心搓開，手指順着他的發絲穿過，原本只是自然垂下的發絲很快被打理得有型。

擦幹淨手，霍蓁蓁拿出一塊小鏡子往游禮面前放，笑着問：“怎麽樣？”

旁邊的三人也應聲偏頭。

于格正好給岳安化完妝，她看一眼游禮，又看一眼岳安，瞬間對自己的“作品”不太滿意，“看來人家說美術生在化妝這件事情有天賦是真的啊，游禮今天也太帥了。”

付行簡挪開手上的鏡子，偏頭打量游禮，“蓁蓁的審美是真好，今天就暫且承認你比我帥吧。”

游禮蹙了下眉，滿臉無語。

幾人都被逗得笑起來，霍蓁蓁低頭去包裏找手機，餘光瞥見游禮起身，只好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被拽停，疑惑道：“還有什麽沒弄好的嗎？”

“不是，”霍蓁蓁搖搖頭，鑽到他身前，把手機調出前置攝像頭舉高，“想和我化妝師生涯中第一個正式作品合個影。”

她的笑臉被圈進鏡頭。

游禮在她身後垂眼看，跟着彎了彎唇，微微蹲下接過手機，把她圈進自己的臂彎。

他柔聲說：“準備好了我就按拍攝。”

霍蓁蓁往左挪了小半步，兩只手掌都舉到游禮下巴的位置，咧嘴說：“好啦。”

“咔嚓咔嚓”接連兩聲後，霍蓁蓁拿回手機低頭看。

游禮輕咳了聲，說道：“蓁蓁，照片可以發給我一份嗎？”

他是照片上的主角之一，自己想存一張本身沒什麽好奇怪的。

偏在說完後，他又自己覺得心虛，加快語速補充一句：“這麽精致的造型，留個紀念。”

“……”

付行簡和于格幾乎同時朝他投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礙于霍蓁蓁在，又各自沉默。

霍蓁蓁倒是不以為然，爽朗地答應：“好啊！”

邊說着，她已經選中照片按下發送，“今天也算是被你們激發了另一個技能，我忽然覺得，我要是不做插畫師，去做化妝師應該也不錯。”

于格笑笑，“我覺得也是。”

幾人還在談笑，游禮低頭默默捧着手機看剛剛存下的合影。

從前只能遠遠望一眼的人，現在竟然和他定格在同一個畫面裏。他無聲彎了彎唇，将照片設置成和霍蓁蓁的微信聊天背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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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鐘，《樂動心聲》第一期預選的錄制正式開始。

三十五支樂隊根據現場抽簽産生的順序上場演出，最終由現場的三百位觀衆和五位評委統一票選出二十五個晉級的隊伍。

岳安作為臨時約會的代表完成抽簽折下來，朝幾人晃悠手上的序號牌，“第二十三個，還早得很呢，我們可以再熟悉熟悉細節。”

幾人點點頭，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舞臺上的樂器聲和歌聲接踵而至，臺下的歡呼聲和跟唱也一直不停歇。

越是往後，反倒搞得人越是緊張起來。

游禮伸長脖子朝臺上看一眼，此時正在演出的是網絡票選的第一名破曉樂隊。

這支樂隊成立于三年前，走紅于一年前，平均年齡才二十二。前年的音樂節上，臨時約會和他們打過照面，破曉的三人當時還謙卑地管臨時約會叫前輩。

誰能想到各自的命運，今時今日竟會這樣大有不同。

他有些唏噓，也有些難掩的緊張湧起，垂下的雙手下意識握了握拳。

斜後方的霍蓁蓁捕捉到這個動作，挪到他身側，緩聲說道：“臨時約會有自己的特點，更有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和聽到的舞臺。”

“我相信你。”

她篤定地朝他眨眼。

被她融進視線的這短暫幾秒，游禮攫取到力量。

他笑笑，點頭應：“我會盡全力表現好的。”

第二十二組選手結束投票統計，主持人站到舞臺正中，高聲說道：“接下來有請下一組選手，臨時約會樂隊！”

伴着尾音，舞臺燈光暗下，電子大屏上閃出臨時約會的新logo。

全場安靜下來，舞臺右側投出一束淡藍色的光将主唱岳安籠住。

四人偏頭，相互.點頭示意後，岳安開口清唱第一句：“如果生命只是一場逆流，那我該向何處遠游？”

“游”字拖長的餘音尚在，如大提琴般沉厚的嗓音環繞整塊場地。

架子鼓和電吉他的聲音同時接入，改過後的鼓點更加密集有節奏，和電吉他的配合度也更佳。

現場短暫沉寂的氛圍瞬時被點燃，臺下樂迷們大半都開始跟着鼓點躍動起來。

随着貝斯和鍵盤聲的加入，臺上燈光愈加明亮。

正中的岳安邊彈着吉他邊忘情演唱，延續一絲不茍的風格。

鍵盤在這首歌裏主鋼琴聲，沒多少激烈起伏的節奏，于格給自己設計的造型也就偏溫柔挂，藏起平日的活潑。

付行簡的鼓棒像是解除他封印的神秘道具，好像只要拿起鼓棒，他不正經愛玩笑的一面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游禮立在淡光下，身姿卓然。

銀色項鏈順着凸起的鎖骨垂下，被光暈包裹得奪目。

他穿一件黑灰色oversize的馬海毛毛衣，整體造型本就慵懶，再襯上眸底的一片冷色，整個人更是驀然有種與熱烈氛圍對比鮮明的冷寂感。

他們四個乍一看分明各有特點，站上舞臺的一刻，又總會被歌曲和演奏融成一體。

霍蓁蓁站在臺側仰頭靜靜看了陣，捧起手機給四人拍下幾張合照。

最後又将畫面放大，給游禮單獨拍下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