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沈家詭跡

第5章 沈家詭跡

“大哥,我們快走。”

一出議事堂,薛靈夙便神秘兮兮的扯着薛靈風的衣袖,壓低聲音往前走。

“去哪?”

薛靈風被他搞得有點摸不着頭腦。

“先別問了,快跟我走,我們要趕在最前面。”

薛靈夙風風火火,拉着薛靈風就往沈家前院的側廳趕去。

那兒是家仆丫鬟居住的地方。

“證人是最重要的。”

薛靈夙邊走邊很是那麽回事的解釋:“我們要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先拿下關鍵證人。”

薛靈夙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忍不住得意起來。

“等我們過去,先審家仆,然後再安排丫鬟去沈家小姐那兒通傳,拜托她寫下當時頭顱複仇的相關始末情形,這樣我們空魂谷就能率先拿到第一手線索了。”

“谷主不是常說麽,查案當勉勵,線索不待人,所以得趁早得趕快。”

“谷主說的是修習當勉勵,歲月不待人吧?”

薛靈風被拽着越走越快,索性一甩衣袖停了下來。

“大哥,你怎麽停下了?”

薛靈夙着急。

“他們要追上來了!”

“你看他們追上來了嗎?”

薛靈風無語,擡起扇子往身後一指。

“……诶?”

薛靈夙往後一瞧,傻眼。

只見除了空魂谷,四處散開的其他派別無一往他們這個方向行進。

楚夢、寧遠等人更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薛靈夙撓頭。

“他們去哪兒?”

他盯緊了楚夢。

這個姑娘,是有點子技能在身上的。

------

“這便是屍體打撈上來的那口井嗎?”

寧遠在井欄轉了一圈。

“正是。”

沈家大伯沈穆策回道:“家兄的遺體正是在此發現的。”

“這麽大個人掉落井中,必會發出很大聲響,沈伯父當時有沒有留意到?”

這口井位于沈穆策居住的院落內,就夾在沈穆策卧房和書房之間的石子路上。

按沈穆策所說,事發那幾日他一直在院內練功,那便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唉。”

沈穆策神色沉重的嘆氣。

“當時确實聽到了落水的聲音。”

沈穆策道。

“那日,我原本在書房研究鐵英掌掌法,犬子沈桓帶來大哥手信,說要我速去訊廳,有要事相商。我便和犬子急急趕去。”

“邁出院門後,隐約聽得‘撲通’一聲。”

“我本欲折返,但聽得家仆叫嚷,說是後廚待宰的臨高豬跳進井裏了。”

“因為沈家與少涯派聯姻在即,府中确實備養了許多家禽走獸,為宴請賓客做準備。”

“所以我便沒有多想,直接趕去了訊廳。”

“誰承想我和犬子在訊廳等了一天,都未見大哥出現。”

“兩日後,我們才在井裏發現了他。但那時他已經……”

說到此處,沈穆策搖頭悔恨。

“若是我當時折返回去,說不定大哥還能有一線生機。”

“令郎沈公子的手信,是沈穆英親自給他的嗎?”

寧遠聽完,覺得這其中疑點頗多。

“是的。”

“犬子一直随侍在大哥左右,事情發生後我也問過他多次,他确實是親眼看着大哥寫下手信并交予他的。”

沈穆策明白衆人的疑慮。

“當日叫嚷的家仆,這半月沈家也派人去四處尋找了。”

這些疑慮的地方,在事件發生之後,沈穆策也做了追查。

“但由于事發後沈家丫鬟家仆離開的太多,留下的這些當日都不在我院中,離開的那些至今還在一一追查中。”

沈穆策揮手,示意家仆呈上冊子。

“這是那些丫鬟家仆的名冊,上面已經整理出了他們的籍貫故鄉。”

“一般丫鬟家仆在離開後,都會選擇返回自己的家鄉待一段時日。所以沈家先查了這方面,但因人數衆多,至今還未收到探子回信。”

寧遠等人點頭凝思。

看來明面上的疑點,沈家該查的确實都查了。

恐怕此事需要揪出隐藏起來的疑點,并把它解開才行。

“去訊廳看看吧。”

楚夢開口。

時隔半月,欄井中又是直通地下河道的活水,這兒怕是查不出細跡了。

訊廳位于沈家前院右後方。

由重檐九脊頂築成,青瓦蓋頂,巍然而立。

廳前并有若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猛獸,威嚴深沉。

光是外觀,就足以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楚夢瞧着訊廳裏面的種種刑兵器具,暗自感慨。

沈家處理要務的狠戾手段,怕都是在此施展。

“自從在此處決了安秀廷之後,大哥就将訊廳封了。”

“頭顱複仇搞得人心惶惶,大哥覺得事有蹊跷,便囑咐所有人不許來訊廳,一切都維持着處決安秀廷那晚的狀貌。”

沈穆策繼續道:“所以那日大哥傳信叫我到訊廳,我才那麽急急忙忙。”

“定是有要事,不然大哥不會定在已經封了的訊廳會面。”

“我和犬子那日到了訊廳,也不敢妄動其中事物,只是在廳前檀木椅上坐等了一天。”

“終于趕上了!”

衆人正凝神傾聽之際,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直穿訊廳。

“你們有了什麽發現了?”

只見薛靈夙氣喘籲籲的急急小跑過來。

他一路追到欄井,又追到訊廳。

“楚姑娘?”

薛靈夙左瞧瞧右瞧瞧,最後鎖定了楚夢詢問。

“目前還沒有。”

楚夢擡眼望向他,側了下腦袋。

“那就好那就好。”

薛靈夙松了口氣。

“那大家一起查探吧。”

薛靈夙滿意的點點頭。

楚夢依舊直直的瞧着他,腦袋微側,蹙起眉。

薛靈夙被她俏麗的杏眼盯的有點飄飄然。

他整整衣襟,清清嗓。

薛靈夙昂首挺胸道:“雖然本公子俊逸非常,但還是勸楚姑娘不要沉溺于我的美色。”

“我可是正經人。”

楚夢聞言睜大了眼睛。

“本公子就像一陣潇灑的風,除非我主動停下腳步,不然沒有人能抓得住我的影子。”

薛靈夙說着,陶醉的撫了下頭發。

他此刻的自我感覺好極了。

“薛公子。”

楚夢吸了口氣,終于忍不住直言道:“你踩到我的腳了。”

“啊?”

薛靈夙跑偏的思緒被拉回,他提起衣擺低頭一瞧。

“呀,真的。”

薛靈夙像個大馬猴一樣,趕忙跳起移了腳。

楚夢的目光仍舊沒有從薛靈夙面上移開。

只見她緊盯着薛靈夙,認真思考着什麽。

“楚姑娘?”

薛靈夙伸手在楚夢眼前晃了晃。

只聽得楚夢像思考出了結果一樣。

眨着眼睛認真的對着薛靈夙出言道:“你沒有俊逸非常。”

薛靈夙的手掌僵滞在半空。

衆人靜了一瞬,忍不住樂笑出聲。

楚夢很真誠的沖薛靈夙點點頭。

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對自己有認知錯誤。

這在關鍵時刻是可以要人命的。

所以,要幫他。

“得。”

薛靈夙嘴角一垮,認命的擺手。

“楚姑娘也別埋汰我了,我幫你把鞋擦幹淨就是了。”

他從薛靈風懷中抽出一方巾帕,垂喪着腦袋蹲下準備幫楚夢擦鞋。

楚夢連忙後退,身體碰到了一張方桌。

“咦?”

“這桌子底下怎麽有個酒壺?”

薛靈夙蹲着身子追上,發現不對。

他将巾帕一扔,趴在地上朝方桌深處張望。

“哎——”

沈穆策剛要提醒他別亂動,他已伸手将酒壺掏了出來。

薛靈夙眯眼朝壺嘴裏面瞧了瞧,又将壺口朝下倒了倒。

“啥也沒有。”

衆人看向沈穆策。

“這定是那日處決安秀廷時,用以裝風橋酒的酒壺。”

沈穆策應聲解答大家的疑惑,并将沈家用刑前需以風橋酒染刀的習俗告知。

“沒想到竟滾落到了如此隐蔽的地方。”

“再找找,說不定還有其他線索。”

薛靈夙來了勁頭,開始在訊廳翻了起來。

為了保存線索以便查清真相,事發後訊廳裏的東西一直就沒有動過。

現在大家在此翻來找去,沈穆策也是左右為難。

攔吧,人家都是來幫忙查案的,保護線索就是為的這一天;

不攔吧,眼瞅着訊廳被翻的亂七八糟,若是這群人查不出,以後這被翻亂的訊廳也就沒有任何線索價值了。

沈穆策急的欲言又止直撓頭。

“啥也沒有啊。”

奮力翻了好一通,薛靈夙叉腰吹開淩亂在眼前的頭發。

“就只這一個酒壺。”

他洩氣。

寧遠接過酒壺,細細打量。

酒壺普普通通,除了在壺底刻着一個沈字以外,與市面上其他酒壺并無不同。

壺裏的酒也早都流盡了。

寧遠拿起酒壺在壺口處聞了聞。

自然是什麽都聞不出的。

“靈風兄,你聞聞這酒壺有沒有什麽異常?”

寧遠聞不出,只好求助外援。

空魂谷以善用迷藥聞名。

他們天天接觸各種香藥毒粉,嗅覺自然比一般江湖人士靈敏的多。

薛靈風聞了聞,收起扇骨搖頭:“并無異常。”

自從查探完沈穆英的屍體後,衆人都确信,沈穆英之死定與安秀廷的頭顱複仇事件脫不了幹系。

兇手大費周章的将沈穆英半拉腦袋啃掉,估計就是為了要做實頭顱複仇的謠言。

所以追查沈穆英之死與調查安秀廷事件須得同時進行。

“當日砍掉安秀廷腦袋的彎刀可還在?”

“不在。”

沈穆策回答寧遠道:“事發後大哥一直對安秀廷事件諱莫如深,許是被他收起來了。”

“但我們也不知被收在何處。”

這段時間訊廳也沒有別人來過,不是沈穆策父子的話,便只能是沈穆英。

“這案子線頭衆多,好似一團亂麻。我們沈家也是查了許久都無頭緒,這才召集諸位幫忙。”

見衆人陷入困境。

沈穆策擦擦汗,打圓場道:“諸位也不必急于這一時。眼看就到膳時了,先歇息片刻吧。”

------

“楚姑娘!”

回了後院,只見顧笙蹦跶着過來了。

薄紗绫羅飄飄搖搖,待落下後,方才發現她身後還跟着華焉。

“好香啊。”

薛靈夙皺眉扇扇鼻子。

“熏死了熏死了。”

他嫌棄的後退一步,拉了薛靈風道:“大哥,我們先回房吧。”

不真樓也喜歡用香粉,是以每個姑娘走起路來都香氣飄飄如夢似幻的。

只不過這種香氣是淡雅的脂粉清香,顯然和空魂谷喜歡的蟲草藥香不對付。

嗅覺太靈敏也不是什麽好事。

薛靈夙邊進房邊揉揉鼻子。

遇到不喜歡的氣味,遭罪程度比旁人更深。

“你們有查到什麽嗎?”

顧笙發問。

楚夢點點頭,又搖搖頭。

“只是一些碎片,拼不起來。”

“什麽碎片?一會兒你給我講講呗。”

顧笙抱起楚夢的胳膊搖了搖。

同時還把她往自己身側拉了拉,防備的瞅了眼華焉。

這次,不真樓一定要贏少涯派。

“二位可是去了含羞汀?”

寧遠打量了下顧笙和華焉,突然開口。

顧笙的手臂不動了。

華焉也明顯一怔。

“寧兄怎麽知道?”

華焉有些不自在的撫下佩劍。

沈夫人明明強調過,含羞汀是禁地,不許衆人進入。

但他還是悄悄潛進去了。

雖然最終目的仍是為了幫助沈家,但這确實有違道義。

不過華焉覺得既然做了,就得磊落承認。

“我們确實去了。”

收起不自在,華焉轉而坦然承認。

不過他和顧笙二人不是一起去的,只不過是湊巧碰上了。

“對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顧笙也問了一遍。

“你們不是一直留在前院麽。”

顧笙奇怪。

“其實我不知道。”

寧遠笑道。

“只是方才查探案發現場的時候,見二位不在,就随便猜猜或許你們是去了含羞汀。”

“剛才又見到二位過來的方向,雖多了分确定,但也沒有十分确定。”

“直到剛才我出言相詢,看到二位神色,這才十分确定了。”

“所以我也是剛剛知道而已。”

寧遠攤手。

“……你詐我們?”

顧笙瞪起眼睛,擰眉。

“不敢不敢。”

“是二位少俠心性純正,才被在下窺得痕跡。”

“說起來,還是在下鄙俗冒犯了。”

寧遠拱手,清亮的眼眸無辜圓起,看起來很是真誠。

“這确實。”

衆人還未答話,只見寧遠身後的長纓重重點頭。

長纓似對少爺的這番自我評價表示出極大認可。

寧遠回頭睨他。

長纓連忙捂嘴。

“不過少爺,為什麽他倆沒去案發現場,你就猜到是去了含羞汀啊?”

長纓趕忙轉移話題,湊過腦袋來疑惑的發問。

寧遠嫌棄的将他腦袋推開,道:“因為這是最好的時機。”

“平日這園子裏全是江湖客,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

“而今日在前院看過屍體後,想必所有人都會留在前院探查。也只有這個時候,後院才會空虛下來。”

“想要一探沈家後院秘地而又不被發現,便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正所謂反其道而行之。”

顧笙聽罷,重新打量了下寧遠。

可以啊這小子。

本以為這瘸腿病秧天天跟在楚夢身後,只是個長得好看想要抱強者大腿的草包罷了。

沒想到确實有幾分腦子。

“不知道二位可有在含羞汀探查到什麽?”

楚夢将話題拉回案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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