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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康妮思緒紛亂如麻，她難免懷疑辛巴德所說是否真實，然而內心莫名确信他說的都是事實。

誠如辛巴德所言，他們是從年少時期就相識且共同旅行的同伴，但如今她已經和練家人産生了羁絆。

她和辛巴德等人的關系，她和練家人的關系，煌帝國與辛德利亞的關系……如同纏在一起的毛線，剪不斷、理還亂。

康妮頓覺自身站在中線之上，左右兩邊都不再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擡頭凝視鏡中的自己，一夜未眠。

外面天晴，她眼下烏青。

康妮清楚她在擔心什麽。

人和人之間是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性存在，可人背後的立場和背景往往不一定可以共存。

眼下煌帝國與辛德利亞便是如此，煌帝國是具有侵略性、以統一世界為目标的國家，辛德利亞當前采取的是同盟國的方式。

辛巴德絕對不會允許他國入侵辛德利亞。

“呼……——”

康妮深呼吸一口，把肺中的空氣吐出來後。

總之，還是先将這件事告訴紅玉吧。

練紅玉對康妮很重要，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在康妮的注視下成長為少年少女，這中間的感情是深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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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紅玉，我會暫時留在辛德利亞。”

曾在翡翠，康妮就有考慮在未來的某時離開煌帝國去尋找記憶，看來就是此刻。沒有過去不代表不能好好度過眼下生活，可康妮始終想成為完整的人。

康妮神情緊繃，聲音忍不住得發緊，猶如在接受審判。

練紅玉先是一愣，随後激動地牽起康妮的手，眼睛像璀璨的寶石般亮晶晶的。一瞬，康妮被寶石割傷了。

“紅玉……”

“太好了，終于有線索了，姐姐有機會找回過去，我當然很為你高興呀！沒想到姐姐過去就和辛巴德王認識，真是意外！不過就算是這樣，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不會改變的，……姐姐是在擔心這個吧？”

練紅玉說出口的時候，小心地看了眼康妮的臉色。

沒想到會被練紅玉一語道破，她的話給了康妮一記定心丸，讓她心口發震。

是的，她很害怕。

康妮害怕她在乎的關系會變成虛無，也擔心各種情況下無法處理的體面。

練紅玉深谙康妮對他們的感情，不管是她也好，練紅霸也好，姐姐都是深愛他們的。無論是當初姐姐邀請他們進屋吃點心、還是幫助她偷溜出去玩，幫忙在夏黃文面前打掩護的時候、亦或是為她的驚慌動怒的時候……

康妮是愛他們的。

正如那句，“你們都是我珍愛的弟弟妹妹。”

“聽到的時候還是很驚訝啦，但是姐姐第一時間就跑過來跟我說，我很開心喔！”練紅玉捂住嘴咯咯笑起來，“剛才姐姐嚴肅的表情真是把我吓一跳！不過姐姐不用擔心我，在辛德利亞好好把全部——記憶找回來吧！”

康妮望着練紅玉的笑顏，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好遠好遠，碰都碰不到。

她拜托練紅玉告知練白龍，以及回到煌帝國後替她轉告練紅霸和練紅炎，交代完畢後，她敲響了辛巴德的房門。

“可以談談嗎？”

“進來吧。”

得到許可的康妮沒有着急進屋，只是站在門口探出半個身子，猶豫片刻才踏入屋內，不過只是站在門口。

辛巴德放下正在翻閱的文牍，擡頭見她整個人拘謹地背手，不免發笑。

明明先前不管是在巴爾巴德還是剛到辛德利亞的時候，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現在倒謹小慎微起來。

辛巴德合上文件朝她走來，手臂抵住門框，含笑低頭看她。

“你想談什麽？”

……這靠得也太近了吧。

康妮不着痕跡地往旁邊撤退一步，語氣生硬：“你對你所有的同伴都是這麽沒有距離感的嗎？”

盡管按照講述，他們過去是同伴，然而康妮并沒有相關記憶，對于現在的康妮來說，辛巴德只是一個他國陌生的國王。

辛巴德搖搖頭，心裏勸自己別着急，身體卻湊得更近，壞心眼道：“當然不是，你覺得我們現在的距離太近了嗎？”

康妮點頭。

“可是，以前我們的距離更近。”

猶如一道驚雷，康妮控制不住地瞪大雙眼看向辛巴德，嘴巴自然而然發出：“……哈？”

康妮變成了一只炸毛的貓。

辛巴德撇過頭去，笑得直不起腰，他好久沒見過康妮這麽鮮活的表情了。

等笑夠了辛巴德才站直，眼角還有笑出來的眼淚，他拍拍康妮的肩膀，重新坐回位置上：“好了，不開玩笑了，你來找我是為了談什麽？”

康妮上前兩步，帶有責怪意味瞪了辛巴德一眼：“辛德利亞有許多厲害的魔導士，我想知道其中是否有能找回記憶的魔法。”

辛巴德沉思片刻，腦海中閃過各類候選人，捕捉到人選後伸出食指道：“啊，這麽說來，确實有這麽一個人，是名叫阿拉丁的magi，他說不定會有辦法。”

“你是說，當時在巴爾巴德跟紅玉打起來的那個孩子？”

“沒錯，就是他。不過我也不确定是否可行，一切都得等他們從迷宮回來再做商榷。”

先前辛巴德安排阿裏巴巴、阿拉丁和摩爾迦娜前去攻略第61迷宮[塞共]，練白龍毛遂自薦并保證他如果喪命迷宮會寄寫書信回煌帝國，不會給辛德利亞添麻煩，這才得到辛巴德的放行。

“康妮，你一定要恢複記憶嗎？”

辛巴德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十指交叉，陽光透過窗戶将光打在他身上，本應是溫暖景象，康妮卻感到一絲寒意。

她不明白辛巴德為什麽要這麽問，既然是過去感情深厚的同伴，那她成功找回記憶對他來說不也是件好事嗎？

見康妮對他的話表露出明顯的困惑，辛巴德擺手微笑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的情況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只是擔心使用這類魔法，會不會有風險……”

康妮在此時想到了辛德利亞與煌帝國的關系，雖然她不想這樣去猜測辛巴德，但是……

康妮突然覺得失望，被她這樣注視的辛巴德頓覺如芒刺背，他扯扯嘴角低下了頭，再次擡頭時他又是一副從容模樣。

“康妮，我真的只是擔心你。”

康妮總覺得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并不認為辛巴德說的擔心她是假話，可是也不認為辛巴德有将心底一切全盤托出。

眼圈驀然濕潤，康妮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想哭，她背過身去抹了把淚，準備離開。

辛巴德注意到不對勁，立刻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發現她眼眶蓄滿眼淚，道歉的話一下子就從他嘴巴裏說了出來。

“對不起……”

辛巴德攬臂緊緊抱住康妮，将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貪婪地呼吸着。

獨占欲在心中反複翻攪，辛巴德微微仰頭，閉着眼平複內心的波濤和掙紮。再睜眼時，恢複了往常的平靜，但他收緊的手臂并沒放松，仿佛這樣就能讓她融于自己身體裏。

……

在辛巴德和康妮促膝長談的那天，賈法爾得知康妮失憶的情況。原來她身受重傷時遇到了煌帝國第一皇子練紅炎，在他的幫助下得以恢複。

這段時間她都是在煌帝國度過的，也就能解釋她和練紅玉為何能如此要好。

對于康妮在第一辛德利亞失去生命這事，賈法爾始終是心中有愧的。

賈法爾總認為，如果那天他沒叫康妮去儲備庫，她就不會死。現在康妮重新出現在辛德利亞，只能用奇跡來解釋。

即便是陷入沉思，賈法爾依舊是警惕性點滿狀态。

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賈法爾轉身，看清來人後不由得挂上微笑：“怎麽了，康妮。”

“抱歉，我迷路了。”康妮不好意思地解釋。

賈法爾聽後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她本應該是對辛德利亞無比熟悉的。賈法爾溫柔地問：“康妮想去哪裏呢？”

康妮對眼前明明接觸不多的賈法爾感到親切，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

“我想去找紅玉，但辛德利亞皇宮太大了。”

賈法爾想起現前在窗邊看到花園處的練紅玉，回答道：“練紅玉皇女的話，正在花園裏喔。”

康妮道謝後轉身就要走，被賈法爾叫住。

“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我談談呢？”

自然是可以，在交談過程中，康妮意外得知她的一身本領竟然是從賈法爾那裏學來的。

“因為你一直以來都很努力，也很有天賦，所以很快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這雖然意外，但更讓她感到震驚的還在後頭。

賈法爾說，她曾愛慕辛巴德，辛巴德也一直鐘情于她，是辛德利亞公認的一對佳人。

康妮将辛巴德所說的和賈法爾所說的相結合，猛地想起那天結尾辛巴德的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小到她沒聽清，現在努力回想，原來是……

[我們曾經相愛。]

“天啊……”

康妮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臉上沒了血色，她的耳畔嗡嗡作響。

原來辛巴德那些親昵的舉動都是因為他們過去曾相愛。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