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危險
危險
江夏忙完已是晚8點,剛回去就被張文海拉着去放風,依然是他們幾個。
他剛一上那面包車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幾雙眼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在他上車的一瞬,齊齊地朝他射了過來。
心下想:如果說只是去找那袋子錢,人多反而太顯眼,不應該是兩個人搭夥找,一個人在下面幫忙看着點就好了嗎?
最奇怪的是,胡明為什麽也在?
還一直拿眼上下掃視自己,好似在他身上做着什麽打算。
尤其是張文海,他不斷用短且極速的目光望他,又忽閃忽閃地跳到其它人的臉上,心神不寧,額頭冒着汗,緊張得異常,流露出一種難以琢磨的焦躁。
等到了浣花路8號,胡明開始吩咐:
“文海在下面蹲守,小栗、南波、江夏你們去那戶人家直接問他要,看他會不會說具體位置,适當威脅威脅,拖住他,林泉和我從4號那戶上閣樓去找那袋子錢。”
張文海似乎有些打不定主意,望了眼江夏,在胡明耳朵旁悄默聲說了一句:“表哥,還是不要了吧…說好讓他放風的。”
胡明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說:就那麽點出息。
江夏看他為難,又見其他人臉上抹着的一重陰影,心裏掂量出個大概。
意思有什麽事,是需要他,還必須是他。
張文海站他身旁,聽見他蚊子般提心吊膽地跟他說了一句:“你小心點。”
江夏轉頭跟他目光對視,那種內疚和不得已讓他快速察覺,這是個布局,針對他的布局。
首先,如果要直接問錢的下落就不會花時間去跟蹤和察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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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既然都知道錢在閣樓,去搜就是了,為什麽多此一舉再去問。
說是拖延時間,閣樓能有多大?
可是目的是什麽?他提醒他小心,小心什麽?
他還在凝思這安排的意義,能不能找機會拒絕,本能覺得事情可能不好收場。
但是總有一種東西讓他開不了口。
那東西像是漆黑巷子裏躲在垃圾桶後面的一只小貓,張着眼可憐巴巴地望着你,讓你不得不走過去,看看他為什麽那麽望着你。
身體任由那可憐眼神的吸引,跟着往那二層樓房走,小樓就像是那雙閃着淚光的貓咪。
而那雙眼睛…
他下意識地擡眼望了望闫小山的那戶窗戶。
進了二樓,站在走廊上,他擡眼去看大樓的構造。
經過7號住戶快到站在8號住戶門口,他聽見房間裏有吵鬧的聲響,後又聽到重重地喘息聲。
江夏不免疑惑,正料想,聽見南波說了句:
“去敲門。”
小栗上前敲了8號的門,一戴着黑框眼鏡的男子一開門。
幾雙眼睛互相觑了幾秒,那戴眼鏡的男子眼睛一轉,立馬知道他們來的目的,驚慌地忙把門關上,卻被南波用腳抵住了門。
“你們是誰?怎麽随便亂進別人家?”
“你會不知道我們是誰?你随便拿人家的錢,還不準別人進來拿了?”
南波站在門口将門一推,進屋去。
江夏站在門口觀望,沒打算進去。
“什麽…什麽錢?”
“藏在閣樓的錢啊…”
“你胡說什麽?”
“老公?”卧室出來一穿睡衣的女子,見他們三人來者不善,顫顫巍巍走到戴眼鏡男子後面挽着他手臂,“你們…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報警?報啊…”南波拉椅子坐下,打算長聊,“你們夫妻是不是在邡城犯了事回來的?”
兩人一聽,哆嗦着互相遞了一眼神,男子故作怒氣:“你們到底什麽人?跑到別人家張口胡說。”
“胡說不胡說的,你自己知道,反正今天見不到錢,我們就不會走。”
江夏見南波說話的腔調和勢氣,有了些感慨。
才幾天不見,完全和胡明裴晨一個樣了,是什麽讓他轉變得那麽快?
小栗站在一旁,眯着眼去看他們倆夫妻,神色不屑,像是在瞧兩只弱小的動物。
關鍵是前幾天之前,他還是那弱小的動物之一。
“喲,正要吃飯呢?”南波見茶幾上擺放好的飯菜,起身跟小栗打了個眼神,走過去,“我們也剛好餓了。”
小栗嘻嘻笑着過去:“怎麽拿了錢,也不吃點兒好的?炒個青椒肉絲還全是青椒,太省了。”
“你…你們…”
倆夫妻目光驚恐,臉部肌肉抽搐,話開始說不利索。
他們拿眼掃他們三個,最後看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江夏,想從門那邊逃跑,卻被江夏的高壯身體堵得嚴實,放棄了想法。
“诶?他老婆長得還不錯。”
小栗吃了口菜,故意那麽一說。
睡衣女子一哆嗦,搭在男子臂肘上的手緊了緊。
“是不錯,你瞧她的胸…诶,別遮啊,好看就是要大家看嘛…”
“屁股也不錯…扭起來應該很帶勁!”
“呀…雙手扶着那細腰…前後…”
“要不要…一起?”
他倆一唱一和,似要把那些畫面全部描述一遍才夠興奮。
“住口!你們!我告訴你們,我根本不怕!那錢是我在自己家找着的,你們怎麽證明那是你的,來路不正,你們就正了?正的話就直接報警了!”
“喲…還是個護老婆的有責任有擔當的…”
南波站起身,在他倆身邊故意轉悠。
見他們哆嗦得不行,嘲笑了幾聲,又使了個眼色給小栗。
小栗起來,趁南波把睡衣女子拉開的同時站在了男子面前。
“老公!”
男子要去護他老婆,卻被小栗擋住:“诶?不要怕,他只是單獨和你老婆聊一聊而已,不過內容嘛…”
“放開她!”
“可以,你說,錢在閣樓哪個位置。”
男子咬着嘴唇,額頭冒汗,還在賭他們會不會做出可怕的事。
錢和一種自己期盼的可能,不好抉擇。
“錢和老婆…已經做了選擇了~”
小栗雙臂繼續擋着他,頭卻轉到另一間卧室揚聲傳遞他的話。
“知道了!”
卧室傳來南波激動的回聲,随後傳來女子的尖叫:
“放開!救命…啊…錢!錢給他們,給他們…”
“錢和你當然是錢重要了,畢竟拿着錢,像你這樣的一找一大把不是嗎?”
南波笑得猖狂,似乎還傳來了衣服被扯爛的聲響。
“不要…老公…給她們…啊…”
江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看不下去,沖到卧室,一把拽住了南波的手腕。
南波正趴在那女子身上撕扯,一下被打斷,轉頭怒視他:“你這是幹嘛?”
“錢已經知道在閣樓,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好玩兒嘛!”
“好玩兒?”
“你忘記我們被人欺負被人當狗玩兒的時候了?”
南波對于他被欺負的記憶感到反感,又覺得眼前這人無比搞笑。
“沒忘,所以才不能這麽做。”
“當什麽好人!”
南波沒了興致,甩開他的手,出了卧室。
女子慌忙整理着撕破的衣服,眼睛裏全是淚和害怕。
她拿眼看向江夏,在确定他是不是一夥的,能不能求他放過她們。
結果聽見他冷言:
“你知道錢在哪,為什麽不說?把錢的下落說出來,不然他們真的會傷害你們。”
“我…我說了又不算…”
“錢真的那麽重要嗎?”
江夏看出來她的猶豫。
女子似乎被看穿,用柔弱來獲得一種同情是弱者常做的事,結果不好,那就恢複到本來面目。
她斜睨他一眼:“人窮的時候,只要有一點能改變窮的生活,都會抓住不放。”
“任他那麽對你?”
“他不敢,”女子端坐,“撕扯半天,壘都沒上。看得出來,第一次當壞人,太幼稚,我見過的壞人,比你們吃過的飯還多。”
“你們什麽打算?”
“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麽?”
“我們在邡城犯的事,他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怕…”
“怕什麽?”
“殺人啊…”
話沒說完,外面打鬥,吼叫幾聲,有人撲通倒地。
女子眼眸一閃,收了那股勢在必得的氣勢,慌忙跑了出去。
江夏見她出了卧室。
陡然間一陣眩暈,幾秒的空隙,他就看見了小栗和那戴眼鏡男子的下場。
“啊———!!”
那女子一撕裂高昂地喊叫,印證了他眼裏看見的場面。
霍地跑出去,已經看見男子倒在血泊裏,小栗捂着肚子,手上地上全是血。
女子瞪着圓眼,恐懼和後悔已經在她臉上浮現,并且越來越多。
她踉跄着跑出去喊叫:“救…”
還沒喊出聲就被南波拉了回來,門“膨”一聲被關上。
“我說…我說,求你們不要殺我…”
“我們知道錢在哪兒,用得着你說…”
“什麽?”女子臉上的驚慌沒了,變得絕望,“你們…”
“就是來警告你們,随便拿不屬于自己的錢,下場是什麽!”
女子懊悔,這才知道他們目的不是為錢的下落,是帶着其它目的有備而來。
她低估了他們的預謀和力氣。
她見過那麽多人,能從他們的舉止形态看得出真正狠的,裝狠的。
他們一進來她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就算是要做壞事,那膽怯的心,在眨巴眼的時候表露出來,被她和他老公一眼就瞧在眼裏。
他們倆傳遞的眼色,不是為了想跑或者求助。
而是想什麽時候關了門,什麽時候拿起廚房的刀…
她膽顫地瞧了眼他還在地上掙紮的老公,眼鏡已經跌落在地上被踩壞,廚房拿來的刀在身體一旁,正捂着肚子,艱難地去拿電話。
江夏眼看一地的血,猛地驚覺自己在這場事件裏扮演着什麽角色。
他們手裏什麽時候有的武器?
他環視周圍,猝然間,右眼裏看見的不止是畫面,而是即将要發生的一切。
那就是:
小栗使着眼色,朝着他身後的誰?
南波?!
只見那張臉扭曲成另一種面目,怒目圓瞪,高舉着一磚塊朝他砸過來,他躲閃不及,哐當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随後警車到了,救護車到了,倒在地上的人還在,傷了人的跑了,而他卻還在暈厥。
江夏瞬間知道事件的所以然,在南波還沒對女子動手,沒對他動手之前跑了出去。
身後傳來呵斥:
“他跑了!”
“攔住他!”
他不管不顧,誓要快點離開這裏,路過7號屋子,門沒關嚴實,眼睛一睜,眼裏全是即将要發生的一幕幕。
小山?!
不好!
一會兒女的會跑出來,他倆出來拖人,會被小山看見…
小山有危險!
慌亂中正選擇現在進去告知還是怎麽救他更好,右眼卻又閃過闫小山被刺傷倒地的場景。
他腦子飛速轉動,慌忙下樓。
看見張文海緊張地在車前徘徊,見江夏跑下來,先是一愣,後又上前急切說:“你快跑,他們要陷害你!”
“我知道。”
“對不起,都是我…”
“沒關系…”江夏跑開,往樓的另一面跑,跑到闫小山的窗戶底下喊他,“闫小山!”
“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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