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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一道出,淩淵然便悔了。

說過要給他家“賢弟”足夠的時間,讓她仔細想明,遂這一路從蒼海連峰往南蠻而來,他甚是自制,卻未想今夜沒能忍住,又提及這話題。

賢弟待我亦是這般嗎?

遲遲不回應,原來是沒将為兄的心意放在心上了?

這話可謂哀怨。

待他意會過來都覺耳根發燙,未想自己竟用這種字字誅心的法子求她的青眼垂垂,再見她明顯驚愕,他面子還真有些挂不住。

因此這突如其來的“有變”倒令他緩了口氣,至少能暫且避過這難堪場面。他步若禦風跨出客室,惠羽賢追将出來,見他只一躍上了瓦頂,眨眼間消失在夜中。

“兄長!”惠羽賢提氣再追,忽聞一聲清嘯劃破夜寂。

那是他所發出,銳不可擋且長勁不歇,驟然傳遍整座小山村。

她一下子便懂了,閣主大人這一聲清厲長嘯不僅為了示警,亦有聯絡作用。

武林盟與乘清閣的人就布在外圍,有他提前出聲提醒,更能及早反應。

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這座山村。

閣主大人不出聲便罷,一出聲就氣勢驚人地把數十戶人家全部吵醒,吵得娃娃驚啼不歇,一家挨着家過去,不是雞飛就是狗跳。

她終于追上他了。

在冷色月光下,他立在村頭一橫高大的毛竹梢頭上眺望。

嘯聲此際已止,她奔至竹叢下時,他垂首朝她一笑,随即以徐風蕩飛花之姿緩緩在她面前。

先是快到令人膽戰心驚,此時卻一轉悠然,還……還……進着她笑?惠羽賢覺得一口氣随他起伏,調息調得胸中都痛。

“咱倆把整村的人全吵醒了。”俊龐神态從容,目瞳卻極亮。

明明是你獨力幹下的,何來“咱倆”?惠羽賢眼皮抽跳兩下,決定不跟他較真,略急問:“兄長可是察看到什麽了?”

他探出兩指輕按她的眉尾,像早将她眼皮抽跳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他順手又撫她臉頰一記,目光很深,微笑道:“賢弟,如今的為兄,已非當年那個未能及早覺山洪欲來的少年。”

惠羽賢聞言心頭一震,然不及多言,她因村外不遠處傳來的動靜倏然回首。率先落進她眼底的,是發亮的紅光。

光不住閃爍,星星點點聚成大片,紅光越過山丘棱線,漫下山坡迅速朝山村湧來,似是被殷血染紅的浪起與潮湧,詭谲無端,來勢洶洶。

她凝神再辨,終于看清,那閃爍的紅光是動物身上的鱗片。

那前方既無浪起亦無潮湧,而是蛇行的姿态讓片片紅鱗在月光下蕩開殷紅流光,令人目眩神迷。

“赤煉豔絕”以蟲族獨門煉出的“膽”為基,以赤煉蛇血和蛇毒為體。

以體活用,毒上加毒。

她然明白,夜月下所見的這一片,正是被煉成“赤煉豔絕”的蛇群。

當年在山洪泥流中救下數條性命的少年游俠,經十多年的內外兼修、潛心淬煉,功力不知已勝過往昔多少倍。

惠羽賢心想,倘使是如今的閣主大人,定能将她出生所在的那座大山小村裏的百姓們盡數救出,就如同她此時所見的這一幕——

小山村裏數十戶人家盡被閣主大人提前示警的嘯聲吵醒,老村長與一幹壯丁原打算沖來興師問罪,但親眼見到漫過坡棱線往山村湧來的毒蛇群、又聽閣主大人簡明有力地要他們撤到村裏小廣場上,本如無頭蒼蠅急得團團轉的老村長,突然抓到主心骨似,立即領着壯丁們将全村男女考幼全集中在小廣場上。

毒蛇群襲來的景象太可怖。

閣主大人那長身靜伫的姿态又太教人心服。

一村的百姓真将命賭上,大夥兒手抄家夥,壯丁和勇婦圍在外圈,鐮刀、鋤頭、斧子、扁擔、萊刀等等,有什麽拿什麽,把孩童和腿腳不便的老人家圍在央心,并無一人逃走。

險象逼至眼前,“戰事”一觸及發。

瞬間,發亮的紅光成群撲至,竟似撞上厚厚的無形牆面,成千上萬條被煉成“赤煉豔絕”的毒蛇全擠在小廣場最外圍,再也不能逼進寸許。

村民們發出驚異叫聲,許多人喊着是佛祖保佑、是大神下凡。

惠羽賢再清楚不過,那不是佛,不是神,那是她家“兄長”以肉力禦太清之氣,讓這山村裏穿回旋的風形成護牆。

如同以往他曾帶她野宿在荒野上,他亦是以氣禦風,再憑借背風處的地形之利,将他們護在個大風不進的溫暖圈子裏。

而這一次,這一個驅動真氣形成的圈子勢必要更大、更牢不可破才行!

他很強很強,憑一己之力将衆人護于身後,以他如今的本事,當年那個游俠少年怕也是僅僅夠資格為他提鞋而已,而不管是以前的她還是現下的她,只能匍匐在地仰望他的驚世絕豔。

盡管如此,她仍有能力去做些什麽。

以她這具微軀和綿薄的力量,助他将展開的羽翼牢牢鞏固。

她竄至小廣場另一頭,與閣主大人所在的位置開成大圓中的直徑。

凝神調息,氣海生動,她練起“激濁引清訣”,與他動的內力相呼相應。

那一次入他家老祖宗的地盤取幻影花時,他們也如這般相照應,明明功力相差甚遠,她卻能把從他身上習得的東西自然內化成自身之力,讓她能輕易跟上他的呼吸吐納,看懂他每一步走法。

果然,此際她甫動,溫潤且強大的氣便通将過來,令她五感大開。

仿佛她的四肢百骸、奇筋八脈已成為一道再通透不過的出入之徑,他的氣由她承接,激濁揚清,回歸最純然的狀态再旋回給他,無形中強化整座氣場,護住村民、護住她,同時亦讓她守護了他。

氣場強大,內馳外韌,直接碰撞上來的毒蛇有大半遭氣旋拖帶,随着氣疾速繞圈,不是被震暈就是震飛。

約莫兩刻鐘後,殺伐聲和吆喝聲漸響,腳步聲雜踏,紛紛往村中廣場趕來。

“小心啊諸位!”、“全是毒蛇,沾到可沒半點好,壯士們留神啊!”、“娘,您看,有人來幫咱們驅蛇了!”、“爺爺,爺爺,孫兒要看,別捂住人家的眼睛啦!”、“汪汪——嗷嗚……汪!”、“來福別怕,小哥哥也學大哥、大叔他們那樣抓蛇,我敢抓,咱們不怕!””

是武林盟與乘清閣布在外圍的人手趕至。

一時間火把點點,火光耀眼,把山村裏裏外外照亮得猶如白晝。

村民們見到有外援,還個個身手矯健、出手俐落,真似吃了大補定心丸,幾個毛頭小娃還敢探出腦袋瓜直張望。

惠羽賢見驅蚊、抓蛇的衆人口鼻上竟連一塊布都沒蒙,根本不擔心蛇群釋出“赤煉豔絕”的毒氣,她先是一怔,随即便知乘清閣該已煉制出什麽厲害丹藥,提前服用應可擋“赤煉豔絕”之毒,因此衆位好手才敢這般托大,直入蛇群中掃蕩,還條條皆留活口地往大麻袋內塞。

此時惠羽賢感覺回旋的氣正一波波漸緩,看來閣主大人是打算收勢了。

她跟随他的呼吸吐納再吐納。

當“激濁引清訣”一收,無形的氣壁撤去,幾條漏網之魚的毒物蛇行逼近,三、四名村民手裏的鋤頭和釘耙直接就想招呼過去,惠羽賢一解腰間軟鞭,“飕!”地一聲把數條毒蛇全甩暈,邊急聲道——

“不可見血,蛇血已煉成劇毒,若大量濺在這場子上,這塊地便算毀了,往後還有誰敢在這場上曬谷子?孩子們更別想成群結伴在這裏玩耍!”

小廣場位在山村中心,平時是村民們閑話家常的地方,一年裏的大小祭祀皆在場上進行,如若不保,這座小山村将來怕也得遷移。

村民們聽她這麽一說,陡地驚悟,再有毒蛇游至,幾名壯丁便知要小心對付。

不過漏網的毒蛇并不多,閣主大人收勢之時,武林盟與乘清閣的人已将蛇群收拾得七七八八,大麻袋竟足足裝滿了百來袋,未被震暈的蛇仍在袋中翻騰扭動。

危機除去,終能讓人放松兩肩籲出一口氣。惠羽賢微微喘息,在衆人當中不由自主地去尋找閣主大人的身影。

他仍伫足于原地,清逸身骨透着孤高不群,但那寬平的肩線和筆直如松的姿态是如此鎮定人心。

一名武林盟的人士與他乘清閣的一名手下正在對他彙報。

他狀若沉吟地垂直,令她能觑見他些些的側顏,感覺他似乎蹙起眉峰,她胸中一擰,心疼之感隐隐泛開。

一旁是村民們劫後餘生的歡騰樂笑,老村長來來回回清點人頭,此際忽地揚聲驚可:“怎麽少了秦家兄妹?!阿峰和菁菁呢?可有誰瞧見他們兄妹倆?”

惠羽賢內心又起波瀾。

老村長趕忙遣人跑一趟秦家屋房探看,她恍惚間卻想起閣主大人在不到一個時辰前,還在那屋房裏問她那樣一句——

遲遲不回應,原來是沒将為兄的心意放在心上了?

他誤會她了,她怎是沒将他放在心上?

賢弟不喜我嗎?

她很喜歡他呀!

喜歡着,卻也自慚形穢,所以裹足不前。

那麽,你想我們如何?

她想要……想要跟随他的步伐,想盡己之力成為他的肋力!

他傳予她的“激濁引清訣”,他說他嘗試過許多次,衆裏尋伊千百度,終于才等到她這一枚奇葩能領略他獨門內功的精髓。

她能被他所用,所以當他護着那些絲毫不識武的百姓于身後時,她是那個可以給他力量、能成為他有力後盾之人。

只有她能辦到。

能與他比肩而行、一路相随之人,原來,非她莫屬。

這一邊,淩淵然正靜靜調息,一面聽着手下與武林盟的人禀報。

盟主老大人坐鎮外圍,此時未跟進山村裏,而是追着另一條線索而去,他這個乘清閣閣主無奈之下就成了武林盟衆好漢的頭兒,有事全往他這裏報來。

氣在任督二脈間流動,暗暗行氣後,因耗損過多真氣而使胸中滞悶的感覺漸緩,他才微松兩肩欲拍手捏捏眉心,卻見恭敬立在面前的手下和武林盟的人雙雙變了臉色,兩對眸子同時瞠大直視他身後。

他心中一奇,才要旋身,有人已冷不防撲将過來!

淩淵然驚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抱住。

這一撲撞,撞得他五髒六腑震顫,尤甚是心,更是鮮紅火熱不已。

他往下一觑,入眼的是一雙熟悉的墨染衣袖,那圈抱他的力道用得略狠,讓他突然遭襲險些穩不住下盤,但,狠得好。

他等了某人許久,把傲氣都要磨盡,她肯對他用狠,那是有進展了。

原本喧鬧的山村廣場驀然止聲,只除了幾只小狗仍朝着麻袋堆吠個不停,當真沒其它聲響了。

惠羽賢意随心動,今夜這一變令她突破感情桎梏,再沒有遲疑。

心上之人即在眼前,她喜愛他、崇拜他,如何才能明确回應他?

她實在害怕得很,怕表白得不好又要徒增誤解,所以既是心動了、覺悟了,那就去做,做給他看,做到讓他明了。

她将臉埋在他兩肩中間,實膀緊緊環住他的素腰,大聲辯解——

“我待兄長是不一樣的!兄長在我心裏,自然是不一樣的山。”

“唔,這是……”、“咦?是這樣嗎?”、“啊……明白明白!”、“耶?當真?”、“嗯……果然啊……”、“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此話怎進?”、“嘿黑,真要開講,話可就長喽!”

她話一嚷出,圍觀的衆人裏,內行的立時就看出門道,外行的也能跟着看熱鬧,還不忘邊看邊領略,非常投入。

接着無數雙眼睛同時掃向被當衆表白的男人身上。

淩淵然即便暗爽在心,表面顏色依舊是明月清風般淺淡。

但他內心就算再如何痛快,也絕不想把他跟自家“賢弟”的事晾在大夥兒面前,生生被瞧了去。

“你,随我來。”

他将她的手從腰間拉開,卻未放掉,而是直接把她牽走。

他的步伐踏得很穩,慢條斯理,好像他這個人常被當衆表自、被當衆撲抱,所以心平靜氣得很。

然,在完全背對衆人之後,他嘴角禁不住深揚。

一刻鐘後,惠羽賢被拉上山村外的梯田丘坡。

閣主大人從容徐行的步調在離開大夥兒的目視範圍後立即變速。

身若行雲、步似流水,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反正拖着就飛,大有她要是腳步踉跄了,他扛都要把她扛上丘坡,絕不允她有半分遲滞。

惠羽賢盡得南離一派真傳,又得他獨門內功心法傳授,他驟然一動,她習武的身軀動得比腦子還快,兩腿已随他飛馳。

勉強是在瞬間跟上了,但跟得有些手忙腳亂,導致兩人飛奔上到梯田丘坡時,她心跳鼓得略響。

淩淵然忽地放開她的手,側首回望被群丘環抱的小山村,像也暗暗整理心緒,一會兒才又轉正看她。

惠羽賢心一跳,不禁道:“一路行來,見村裏村外的花草樹木多有損毀,遭蛇群爬過,怕多少都沾了毒……幸得向陽的這一大片梯田無事,田裏作物大多已冬藏,泥土氣味豐饒,如此就不會妨礙到開春播種了……”

淩淵然道:“山村的損害、村民的安置,武林盟的一十八分舵、八十一座堂口裏自有人會擔着,無關你我之事,你不會不知。”

被不重不輕地堵回來,她輕抿唇,不由得撓撓臉蛋。

曾混過武林盟,當過一舵之分舵主,武林盟裏的運作她當然清楚。

“那……那‘秉筆寫江湖’的乘清閣也幫上大忙啊,能對抗‘赤煉豔絕’之毒的丹藥原來已成,想必令堂大人為此煎熬了不少心血。”被直視得口幹舌燥,她欲緩和氣氛般玩笑道:“兄長将解藥分給衆位好手,獨獨沒我的分嗎?”

“為兄為你載上的那塊羊脂半月玦具辟毒之效,何須解毒丹藥護身?”

惠羽賢輕咦了聲,下意識撫上胸間,那一方暖玉正貼熨着她的肌膚。

此刻去想,才發覺當“激濁引清訣”收勢,無形護牆消失,數條毒蛇游進來時,沒有一條游向她,有些甚至在離她五步外便轉向,她那時忙着将蛇挑飛、鞭暈,根本無心細思,豈料竟是……

她臉紅紅迎視他,那種帶着淡淡焦灼、不願他再次誤解的甜蜜感充盈胸間。

她舉步走去,眸光瞬也不瞬,直接走進他懷裏。

這一次是從正面“突襲”,她雙手再次圈住他的腰,臉貼着他的頸側,小口小口地喘息。“謝兄長所贈。”

淩淵然挺立不動,淡然道:“那是在娘親中了‘赤煉豔絕’,好不容易保下性命之後,爹費盡功夫才托人尋得的辟毒白玉,後來再請手藝精湛的玉匠師傅雕琢成一對半月玦,原是爹要绐娘親護身用的,可娘深知你我此行兇險,才将一對半月玦相贈,所以,并非我所贈。”

“呃?唔……”

半月,半月成雙方為圓,其中又包含他家爹娘的真情摯意,她若不退那塊白玉,即表示真要與他相伴一生了。

抵着他的頸側略糾結地磨蹭兩下,她終于小聲改口。“……謝謝娘親贈玉。”

聞言,淩淵然合上雙目,藏于袖的手驀地握緊。

暗抑過分激切的心緒,他徐徐掀睫,瞅着她黑鴉鴉的頭頂心,低聲問:“這就是賢弟給為兄的答覆嗎?身後抱一回,當面再抱一回,如此而已?我記得某人曾說過,求歡不應該僅是這樣。”

“某人”指的是誰,惠羽賢一聽臉蛋更紅。

但此刻的她心志堅定,打死不退,遂很有骨氣地拍起頭,兩手離開男人腰間改而去捧他的臉。

閣主大人俊美無俦的臉容在她捧持微微泛紅,龍其是顴骨,竟浮開兩朵紅暈,且墨睫似蝶栖,半斂的模樣将漂亮長目襯得無比耐人尋味,鼻翼微歙,氣息如蘭,唇瓣色澤似初綻粉櫻,好看到……令人發指啊!

她內心大吼一聲,随即撲上。

身長夠高之因,僅微踮腳尖、仰高臉蛋抵上去,立時把他的櫻唇含進嘴裏。

原想着狹跻相逢勇者勝,她向男人求歡,她要當勇者,理應一路強勢到底,然遭受蠻行對待的男人十二萬分配合,她嘴一貼上,他唇已順從啓開。

她鼓起勇氣進犯,他毫無抵擋地迎入她的舌,更在她忽萌退意、欲先撤走再重整旗鼓之際,一雙健臂驟然環上,換他緊緊勒住她的腰身。

吻得舌根都疼,血肉熱燙。

兩張唇好不容易分開了,她氣還沒調好,卻聽他低沉挑釁——

“就這般嗎?為兄是那麽易讓你打發的嗎?”

是可忍,塾不可忍啊!

她飛眉揚眸瞪他,不知此際的自己頰紅唇潤,無比生氣勃勃,那張揚争勝的氣勢令她英氣煥發,既俊俏又可愛。

閣主大人一時看怔。

懷裏之人倏地以一臂攬住他的肩頸,另一手捏住他精致的下颚,但她未勾下他的頭,卻是踮腳,借他的身軀牢牢穩住自身,讓眸線與他平視。

“才不是打發!小弟亦是第一回求歡,求得不好,兄長總要多給機會。”

她攬着他的方式不似女兒家抱住情郎的娑态,倒像軍中同袍或江湖結義的好兄弟那樣略粗魯地勾肩搭背,兩指捏他下巴的舉措又如登徒子,實在亂來得很,但也實在太招人。

淩淵然淡然挑眉,被吮得水亮的嘴淺淺一勾,“機會有的是,不管賢弟需要多少機會,為兄都願給,也給得起。”

惠羽賢見他說完就閉上眼睛,明擺着給她機會。

她臉紅心跳,繼續鼓起勇氣努力求歡,誓要吻他個天翻地覆不罷休。

但所有激烈的情動在後來兩唇相街的一刻,不知為何變得溫柔起來……仿佛深藏在心的情意終于能毫無題忌地流向他,藉着這樣的相濡以沫,與他曾有的過往、曾有的每一份憶念和思量都在她合起的眸。

她眸眶有些濕熱,鼻間微微泛酸,柔情勃發。

這一個吻結束時,男人俊挺鼻側仍與她的相貼,她感覺到他在笑。

“賢弟進步神速,為兄甚悅。”

他的歡喜是外顯的,讓她也覺得好歡喜。

她将他攬得更緊,堅定表自。“兄長,小弟惠羽賢,甚是心悅你。”

男人溫暖的掌心按住她後腦勻,似在贊她真乖一般輕輕拍撫。

終于品味了她的告白所帶出的蜜味,淩淵然颔首低笑,好半晌才出聲——

“賢弟的答覆,為兄聽明白了。”

閣主大人得到答覆之後的某一日——

閣主大人突如其來問:“是什麽全賢弟突然靈竅開通、迷途知返?”

“靈竅開通”她尚能理解,總歸是頓悟,明白能永伴他左右的那人是她。可“迷途知返”是怎樣?她沒有走錯路啊!

身為“賢弟”的女子眸光微蕩,還來不及完全蕩開,已被閣主大人看似無害、實則威壓迫人的淡然目光緊緊揪住。

“嗯?”俊鼻略高,頗有睥睨之姿,一副“本公子就招呼你一個”、欲将“持久戰”打到底的神态。

好!要她說,她就說——

“兄長那時實如神人,光瞅着你的身背,渾身氣血已沸騰不止。”她豁出去般硬着聲再次告白,俊值臉蛋蜜裏透紅。

“那時?”閣主大人眉峰微動。“所指是何時?”

“就是赤煉蛇群襲村的那時;就是村民被兄長護在小廣場的那時;就是你驅動內力造出一圈無形氣壁的那時。”每說一句,她頭奮力一點。

“我與兄長雖隔着所有村民們背對背而立,仍忍不住回眸靓看,看得不那麽清楚,仍可真切感領到那份絕世的潇酒和魄力……我、我想與你一起,想與兄長并肩同行,想你護着我與他人之際,我也能守護你。”

閣主大人注視她良久,久到俊逸五官将要入定不動似,才終于勾揚嘴角。

“所以你跟随我,驅動了‘激濁引清訣’這一切原是為了護守我?”

她頰面更紅讷讷道:“就算我的功力太淺薄,還需更多時日潛心修練,但好歹……好歹是能幫着抵擋一些的呀!”

她因自身能力不足而感羞慚的臉蛋被他一掌輕扣、擡起。

四且相交,他瞳仁湛光,顯然非常愉悅,她卻不知是哪一點娛樂到他。

“賢弟可聽過‘雙修’一詞?”

聞言,她眸子陡亮,迅速眨了眨,所有羞慚全抛請腦後,只剩強烈的求知欲望。

“我曾詢問過師父,但他老人家不肯明言,還發狠敲了我額頭一記爆栗,說我不用懂那種……那種邪道。”

“邪道嗎?”閣主大人笑得更敞,指腹挲挲她的臉膚。“你随我修習內功心法,由我引領着深進,我再借你的五感反觀本心,這原就近似雙修之道。

而村裏小廣場上的那一戰,你與我相呼相應,從我身上流出的氣,由你身上再反刍回來,若修習得夠深,足可形成永無窮盡的精氣泉源,雙修的精髓即在此,豈是邪道?”

“永無窮盡的精氣泉源?”她英眉飛揚,一臉躍躍欲試。“兄長教我吧,我能做好的。”

“即便賢弟不肯學,為兄也要逼着你學。”他捏捏她的頰,俊龐湊近,在她耳邊略啞又道:“既然賢弟如此好學,為兄當把口訣與勢法先授予你,待返回乘清閣,再将珍本藏書呈給賢弟視覽。”

她屏息以待,凝神細聽。

對于武功心法的領略,首次聞道能領略多少,天分絕對是至要天鍵。

她不想聽漏任何一字,希望能順暢理解他所說的口訣和勢法,因此非常認真。結果——

她到底都聽見什麽了?!

夫練氣之道,去故納新,玉莖動而不施者,所謂還精。還精補益,生道乃着,夫陰陽之道,精氣為珍,施瀉之後,當取女氣補複,相行相生。

交接之道,男經四至。玉莖不怒,和氣不至;怒而不太,肌氣不至,太而不堅,骨氣不至;堅而不熱,神氣不至。故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關;堅者,精之戶;熱者,精之門;四至齊至,乃可致女……

夫……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她已一手按住他的嘴。

她書讀得是不多,但聽到最後也知他肯的絕非什麽武功心法或訣,那根本是男女床第之間的事!

閣主大人将她的手從自個兒嘴上抓下來,眉目間笑意舒朗,笑道:“尚有雙修的勢法未說,大致可分九法,勢法名稱分別是‘龍騰’、‘虎伺’‘猿搏’、‘蟬附’、‘龜騰’、‘鳳翔’、‘兔吮毫’‘魚接鱗’,以及第九法‘鶴交頸’。往後為兄有賢弟陪我一起,這九法咱們可仔細斟酌,試試哪個雙修起來最能事半功倍。”

她瞳光亂湛,眼皮又忙着抽跳了。

“你、你……這哪裏是……”那名稱怪異的“九法”,他雖未細說,她腦海中已随着想像浮出做着奇奇怪怪動作的男女,而那一雙男女的臉正是她與他。

“莫非賢弟亦認為此為邪道嗎?”

“唔……”她面泛潮紅,瞥開眸光有些不敢看他。

“彼此修習得夠深,如此的雙修才能發揮最太之能,而這世間除了夫妻之外,又有誰适合持陰陽之道交接練氣?賢弟随了我,是有小成了,但為兄總想看看咱們真在一起了,能行到何種境界……”

閣主大人頰面亦紅,清淺笑意能蠱惑人心。

他始終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又道:“賢弟果真不肯學嗎?為兄實不願迫你,但你不學,為兄找不到人陪練,怕是要‘陰陽閉、神氣不宣’,而‘玉莖不動,則辟死其舍’”了。”

意思就是她若拒絕,他就沒人陪他行房事。

他陰陽無法調和,精神自然萎靡不振。

然後他這個帶把的不甩把,男人的那玩意兒不使之活動,遲早要萎縮。

“我、我又沒有不肯學!”她嚷出,瞬間有掉進陷阱之感,因為眼前男人笑得真如三春降臨,眩得她兩眼都有些朦胧了。

“好,既然要學,總要名正言順地學。待南蠻此地的事大定,賢弟與我的婚事就該辦了,就先訂在明年開春吧,如何?待你我成為夫妻,賢弟想怎麽學,為兄皆與你一起!”

過了好半晌,某位俊俏憨直的姑娘才意會過來。

她……好像……應該是……

被正式求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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